《遗落的塔苏玛利》或许是共生关系

5、闭眼维奇

　　胸口闷闷的发着涨，随着呼吸紧绷，契尔温吐了几口气，才终于放松。
　　“下午好啊契尔温。”
　　“下午好朱莉阿姨。”
　　“我这里有一些馅饼，如果不介意，拿去和维奇一起分享吧。”她笑着，“前些天我看到你总在给他送吃的，我以前也想这样做。”
　　“谢谢您。”
　　俩人简单交谈了两句，朱莉阿姨冲青年摆了摆手当做告别，契尔温看着她往来路走去，不知不觉开始神游。
　　“知道你和维奇成为朋友的时候，我感到不可思议，但那个孩子其实很好接近，只要你对他好。”
　　朱莉阿姨没有回头，她带着笑意往前走，并不在意身后的契尔温有没有听见。
　　维奇站在契尔温身边的时候他还在发呆，维奇等了一会儿，契尔温发觉有什么遮住了前面的阳光，才回神和维奇打上招呼。
　　“下午好。”
　　说完后他自己莫名笑了笑，“嘿，我好像总是对你说这句话。”
　　维奇点头往前走，契尔温捧着纸盒子自然的跟了上去，“你只有这段时间有时间和我说说话，之前我总是有着做不完的事情，但现在好像除了在桥上等你，我无事可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随着自己的话音落尽，契尔温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维奇一直没有声音，他于是又开始给维奇介绍起纸盒子的来历。
　　俩人坐在悬崖边上吃完了那块馅饼，契尔温也将一天中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维奇。
　　“你不用告诉我做了什么，我来找了你三次，你一直在工作，所以我没有打扰你。”
　　“嗯。”撑在身侧的手指蜷缩，抓了一下石面，“我看到你了。”
　　夕阳落下之后天暗下来的很快，俩人默契的分别，契尔温回到家准备晚餐，当他不小心打翻了装着调料的罐子，又拿错了酱料导致晚餐发甜的那刻，他看着锅里红红的酱料，哼笑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的关掉了火，他想要立刻告诉维奇自己做的傻事。
　　但最后他没有走出厨房而是将就着用了晚餐。
　　“下午好玛丽莲太太。”
　　“下午好孩子。”
　　金发青年从爬满蔷薇的围墙上探出脑袋，闻着空气中面包的香味，“我感觉自己已经吃上烤面包了。”
　　玛丽莲阿姨露出笑容，给他递上了一块涂满果酱的面包，“帮我尝尝吧，我准备邀请朱莉享用下午茶。”
　　“真是个不错的活动，面包很好吃。”
　　“你也可以邀请维奇，我最近经常看到你们一起说话。”
　　“哦！我差点忘记了这个，可以请您帮个忙吗？”
　　蓬松柔软的发丝在头顶一颤一颤，路过的卢卡顺手拿下了卡在其中的树枝，“下午好契尔温，看上去你此刻心情很好。”
　　“下午好先生。”
　　他抱着一篮子食物哼着歌离开，卢卡咬了一口饼干看着他快活的背影笑了笑，经过玛丽莲的窗户时，他故意大声道：“哦，玛丽莲，我闻到你准备了很多美味的食物，有烤饼干对吗，蜂蜜的。”
　　玛丽莲用力的推开了窗户，阳光倾泻而入，她的脸在明亮的日光下白的发光，白眼也是。
　　“我猜你一定已经吃过了。你在路上遇到了契尔温。”
　　“是的，那孩子一路都在唱唱跳跳。”
　　“哈！”女人鬓角的发丝被风吹到了鼻子上，她没有在意，轻轻甩了一下头后笑道：“他准备邀请维奇一起用下午茶，那孩子现在肯定快活的不得了。”
　　“听上去真不错，但我还得种菜呢。”
　　今天正好是周末，维奇正在帮助罗西太太准备食物，她要带上这些去拜访温德太太。
　　水流冲过手中的果子，溅开的水珠打湿了他宽大的衬衫袖子，湿哒哒的粘在手臂上。
　　“谢谢你维奇，剩下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搞定。”厨房门口的红格子布帘被掀起，小老太太从后面钻出来，将手中的方糖装进了篮子里。
　　“这个篮子是特意为你准备了，我和埃莱娜约好了在山上野餐，我想你也可以邀请契尔温。”
　　她一边往篮子里装东西一边念叨着，“得给你们多装一些糖，年轻人很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谢谢您。”维奇将果子擦干，他看向罗西太太为他准备的篮子抿了一下唇，“我不太确定，会不会邀请他。”
　　“哦，没关系的孩子，你可以和海风一起享用下午茶。”她语气自然，“祝你和大海玩的开心。”
　　“嗯。”维奇飞快的点了一下头。
　　“笃笃。”
　　玻璃传来被敲击的声音，维奇打开了窗户，垂下来的蔷薇叶子被推开，窗户下面粉嫩的花朵乱颤，一张笑脸突然钻了出来，瞬间遮住了维奇看向蔷薇的视线。
　　“下午好维奇！下午好罗西太太。”
　　“下午好契尔温。”罗西太太看到他时脸上的笑意扩大，“今天真是个不错的天气。”
　　“是的。”
　　他笑的张扬极了，几乎要露出自己所有的牙齿，“那么维奇，你愿意和我一起在阳光下享用下午茶吗？在这个如此温暖的午后。”
　　“天呐，你愿意吗维奇？”罗西太太将篮子往前推了推，维奇愣愣的看着契尔温，视线划过他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发丝，蔷薇停止了摆动，它们安静的待在窗台下面，维奇的视线下落，看向的却是契尔温扶在窗台上的手。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躲开了金发青年热烈的视线，这样回应。
　　“哦~维奇。”亲年故意拖长了语调，“下一次，请你直接告诉我你愿意。”
　　维奇沉默了几秒，偏过头拿上了篮子。
　　“谢谢您太太，我先走了。”
　　“哈。”罗西太太挤着眼睛对窗边的契尔温露出个促狭的笑来。
　　契尔温一开始准备了桌椅，但选择餐具的时候他发现了橱柜里有一块毯子，而后院有着很大的空间。
　　他们坐在毯子上晒着太阳，契尔温说累了，就会想办法逼维奇说点什么。
　　“温德太太家的花园真的很漂亮，如果我的后院和那个院子一样，那我每天都会想要野餐。”
　　他躺倒看着头上的云，“你说呢维奇。”
　　被点名的青年放下了手中剥了一半的橘子。
　　应该说什么？询问是否要帮忙吗？
　　维奇纠结着，嘴唇不自觉咬紧。
　　“维奇，维奇？”
　　“嗯。”
　　契尔温笑了笑，“我应该带你去山上的，我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午睡的地方。”
　　“地上有小虫子。”
　　“你害怕吗维奇？”
　　他又不说话了。
　　契尔温又笑，他打了个哈欠，阳光暖洋洋的，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好的让他想要睡觉。
　　契尔温侧头看了一眼维奇正经的侧脸，从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服。
　　维奇：？
　　他疑惑的看了过来，契尔温认真的看着他，“我可以拉一下你吗维奇？”
　　“嗯。”
　　契尔温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所以他手上直接用力，维奇没有防备直接在他力道的作用下后仰，他压着契尔温的手臂，瞳孔微微放大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往后靠了靠。
　　契尔温将手臂收了回来，侧过身子看向维奇，“想睡觉吗？”
　　“或许。”
　　“那么。”金发青年闭上眼睛，“闭眼维奇。”
　　安静下来后就连风吹过草地的声音都被放大，维奇听着周围的声音，鸟鸣，蝴蝶扇动翅膀，还有蜜蜂时不时经过。
　　生命都有声音，了解是为了更好的听。
　　他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晚上好。”
　　罗西太太披着一块火红的围巾站在院子门口浇花，看到俩人并肩走来表情慢慢舒展开来，她带着笑，“玩的开心吗？”
　　维奇点了点头，罗西太太看着他头上毛躁的头发轻抬眼皮看了一眼契尔温，“看来你们很好的享受了阳光。”
　　维奇有些不好意思，契尔温大大方方的打了个哈欠，“睡的太舒服了，我有些担心晚上还能不能睡着。”
　　“哦！”罗西太太想到什么，“马上就是野橙开花的时候了，想要一起去摘花吗？”
　　“我第一个同意。”契尔温举手，自然的看向了维奇。
　　维奇没有说话，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对上俩人的视线，他动作僵硬的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罗西太太，“这是契尔温给您准备的。”
　　“谢谢你亲爱的。”
　　她最后看了维奇一眼，抿唇笑了笑，“那么契尔温，我们说好了。”
　　小老太太浇完花进屋去了，契尔温的嘴立马撅了起来，他眼帘下垂，可怜巴巴的看向维奇，但维奇还是别过了头。
　　“抱歉，我不确定那天有没有工作。”
　　“别这样维奇，只要你告诉我你也要一起去，那么我们会找到一个你有空闲的时间。”他紧追不放，“维奇。”
　　维奇看了一眼他抓住自己的手，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工作，马上就是月底，他的活很多，所以只能给契尔温一个抱歉的视线。
　　“我们应该回家了。”
　　契尔温明白他不会去了，金发青年垂下头沉默的站在原地，宽大的手掌固执的不放，维奇有些无奈的看着比他还要大只的一坨。
　　“回去吧。”他再次说道。
　　契尔温不想放手，他松开了维奇的手臂，转而拉扯他的衣角，“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维奇对上他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俩人坐在了石凳上聊天。
　　“我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维奇无言的看着他，“你很怕一个人吗？”
　　“并不。”契尔温看着海水，他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不愿意抓住，“你每天坐在露台上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色呢维奇。”
　　“我...”他皱了皱眉，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大海吗？还是远处大陆的虚影。”
　　他摇头，都不是。
　　因为——“我什么都没看。”
　　“意料之外的答案。”
　　“嗯。”
　　契尔温没再问了，但当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时，思考的是——你在想什么呢维奇？
　　“喀嚓。”
　　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放在了布满灰尘的窗台上，其上风化的某些痕迹在掌心压上去的那瞬间发出脆脆的声响。
　　契尔温立马收回手，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自己的掌心，一些黑色的块状物黏在上面，不清楚是什么，或许是干掉的苔藓。
　　他握拳，粉末簌簌下落，现在只是黑色的尘土。
　　契尔温站在灯塔狭小的窗口前，数着下面的小镇有多少间房屋，最后的结果是闲置了一大半。
　　和一开始提出的问题不符，但结果只能是这个。
　　中午十二点，维奇从桥上经过，契尔温安静的看着，他吃过午饭后出来，在镇上七拐八拐。这不是维奇的问题，镇上没有一条笔直的路。
　　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海风从窗口灌进来，游走一圈离开，他也轻轻关上了灯塔的门，只留下从狭窄的窗口钻进来的一束光，照亮藏在塔楼天花板上的洁白小花。
　　“维奇。”
　　维奇感受到衣服被扯住的力道叹了一口气，他不去看契尔温，金发青年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将他悄悄弯下去的脊背拍直，“维奇，你看着我。”
　　维奇不听。
　　果然朋友很麻烦，契尔温已经让他感到困扰了，因为他的粘人。
　　是的粘人。
　　维奇很忙，他白天一直都在工作，契尔温没有办法打扰，只能将白天想说的话全部攒起来，等到下午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守在小桥边上等着维奇回家。
　　维奇很喜欢听他说话，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有这么多的话题可以每天聊，但他偶尔也会想要立马休息。
　　“你白天不能陪我。”他再次露出可怜的神情，“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说说话，我们是朋友对吗维奇？”
　　“嗯。”
　　“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维奇。”
　　维奇愣了一下，表情缓和了一些，事实上直到现在，契尔温都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顺着契尔温的力道来到石凳边上，依然是分坐两端，契尔温将手撑在膝盖上侧头看着他，“维奇，罗西太太告诉我她从温德太太家回来的时候路过了那片野山橙，还没走近就闻到了花香。”
　　维奇没有说话，契尔温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想告诉你明天我会去摘花，那么，你会想要一瓶橙花水吗？”
　　“嗯，谢谢。”
　　“请说你想要。”
　　维奇：......
　　他沉默的看过去，契尔温盯着他的眼睛也不愿意退让，最后是维奇率先收回视线，“我想要，谢谢你。”
　　“维奇。”契尔温装的深沉，“如果你再不低头...”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真的会控制不住笑。”
　　夕阳洒在他脸上，色块分明，灿烂的红与金扩大，金发青年仰着脑袋，他笑着倒向维奇，青年下意识的后退，但还是接住了他。
　　契尔温将双手打开拢住了他，“我感受到了，你很想跑是吗？”
　　维奇没有说话，契尔温拍了拍他僵直的脊背。
　　“嘿，我想到一个动物和你很像。”他直起身子，看向维奇的时候没忍住露出一些笑意，眼里全是即将捉弄成功的窃喜。
　　“什么。”最后维奇还是选择给他一个面子这样问了。
　　“猫咪。”
　　“如果小时候没有经常拥抱它，那么长大后就很难抱到了。”
　　维奇沉默了。
　　契尔温嚣张的笑着，贱兮兮的打开了手臂，“来吧猫咪。”
　　维奇走了。
　　“维奇！拜托，别这样——”
　　他坐在石凳上扯着嗓子喊着，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契尔温努努嘴，下一秒又笑开。
　　几分钟后他回头，维奇出现在了露台上坐着，他调整姿势，和维奇保持同一个方向看向大海。
　　他看着眼前的泱泱水域，看着夕阳落下的余晖和水中的波纹交融、闪耀、跃动。
　　契尔温突然想起了那位匈牙利诗人作的某首小诗，他擅自挪用了那个句式，吟诵着，“我愿意是平静流淌的水域，如果你是慷慨的夕阳。”
　　为我增色，与我起舞。
　　维奇在露台上坐到了天黑，等他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回神时下意识的走到露台边上，越过大丛的圣布里奇看向悬崖边上的石凳，上面早就没人了。
　　晚餐时间，他回到房间门口，突然听到山上传来小狗的声音，他顿了一下，轻轻的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