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潜骨

11、朋友（上）

　　今天星期五，天气多云。

　　阿黛尔打完杂工，满意地数着今天发下来的工资，毕竟这是阿黛尔每天的生活费，也是她几乎唯一的收入。

　　阿黛尔，无姓，今年十七岁，就读于访慧中学，因为无父无母，户籍孤儿，所以是个贫困生。虽然有学校的每月补助，可那点微薄的补助并不足以支撑阿黛尔平时的开销。

　　尽管生活略微困难，但是阿黛尔每天过的都很充实。她有好朋友多洛的陪伴，平日里打杂的店长也很照顾她。

　　况且学校会对贫困生保密，防止歧视同学，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尊心，阿黛尔也不除外。因此阿黛尔除了生活上不太富足，在其他方面上，阿黛尔认为自己过的还是不错的。

　　阿黛尔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着逛一逛再回到那老旧的出租屋，毕竟屋里实在是太闷了，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烟味，就差再来把火点燃它了，尽管那破烂的出租屋里还有两扇大窗户，采光通风还是不错的。可她自己就是觉得很闷。

　　“再走走、再走走，等一会儿再回去……”阿黛尔自言自语道。

　　天色已晚，大街上渐渐寂静下来。人也渐渐少了下来，直至空无一人。

　　阿黛尔正要回去，却听见了令她熟悉无比的声音。
　　她立刻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多洛。

　　还未听清远处那人说的什么，阿黛尔便已经早早认出这是好朋友多洛的声音。她不自觉地笑了笑，正高兴地扬起唇角转向声音的源头，想要向好友打个招呼，可多洛伤人的话语却先如蛀虫般钻进了阿黛尔的耳中。

　　“那个……贫困生？对，阿黛尔……哈？阿黛尔……她？没什么好说的！……一天天的做着那副什么……鬼样子，每天装的累死我了！”

　　女孩的抱怨声不大不小，正好被阿黛尔听见。

　　阿黛尔默了默，眸光沉了下去，一种很久没出现过却又熟悉无比的感觉萦绕着她。只是如今阿黛尔分不清这到底是恶心还是什么。

　　不，不行，怎么能凭借言片语就断定别人呢……也许、也许……

　　比阿黛尔思考出的答案更先到的，是多洛有些惊讶却又略显漠然的声音。那声音宛若流水般争先恐后地钻进阿黛尔的耳中，割不断，也阻不了。

　　“阿黛尔？是你吗？”

　　阿黛尔僵住了，她直直看向多洛，多洛站在路灯下，黄色的暖光紧紧伏在她的脸庞上，挂在她勾起的嘴角上，投射出一道阴影。

　　阿黛尔什么话也没说，一时间大街上只剩下她血管破裂的鼓动声。

　　她惶惶不安。

　　多洛看见阿黛尔这副样子，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她将手中的老式电话卡回路灯上，笑嘻嘻地道：“我亲爱的阿黛尔，你听到啦？”

　　“开心吗？”

　　阿黛尔：“……”

　　“怎么了？难道我刚才说的不对吗？”

　　“……”

　　“还是说，你没听完？需不需要我再复述一遍？”多洛贴心地问。

　　“……”

　　“多洛，为什么？”阿黛尔感觉自己的嗓子里卡着许多异物，或许是棉花，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最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多洛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捧腹无声地笑了半天，她开心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你很好笑！不可以吗？！”

　　“不可以的。”
　　阿黛尔认真回道。

　　多洛怔愣片刻，随后低骂了一声，风声如河流淌过，冲散了她的骂声，大概是“疯子”、“又是这样”、“真疯了”之类的话。

　　阿黛尔没有注意多洛骂了些什么，只是无比认真的看着她。

　　多洛一阵恶寒，并不准备留下和阿黛尔耗着，她毫不留情地转头离去。

　　阿黛尔用她浮着红血丝的双眼死死定着多洛离开的背影，皮囊之下的郁气涌动着，待势而发。仿佛这样盯着就能留下自己最好的、唯一的“朋友”一样。

　　不过是无用功，阿黛尔当然知道，但她无从改变。阿黛尔想抓住多洛，好好问问她为什么；想撕开她的胸膛，看看那颗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更想冲上前紧紧抱住她，就这样融为一体，死在一起。

　　“……多洛。”

　　“……多洛？”
　　“你要丢下我了吗？”

　　“……”

　　无人回应。

　　阿黛尔轻轻呢喃着，如同唱着摇篮曲般轻柔。她纤瘦的身躯与黑夜融为一体，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