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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二创 ...

  •   金灿灿的巨蟒和甘融回到竹林。

      甘融心有余悸,不打算入内,却也没地方去。

      她的好同事太显眼,带他出去住简直回头率百分百,就算有甘融的路人天赋相抵抗,也还是杯水车薪。

      她们在外面林子里扎营,甘融就枕着尔伏冰冷的鳞片补觉,天刚擦亮,晨风习习,竟让人产生就这么悠闲一辈子也好的惬意。

      直到翌日同样的时间,鸡鸣声再度响起。

      喔喔喔——

      喔喔喔——

      甘融惊出一身冷汗。

      她一边想着不会是鸡的冤魂来索命了吧,一边把尔伏拍醒。

      天哪,蛇不是夜出昼伏的吗?

      怎么这只也跟着一起睡了!

      甘融示意他快走。

      鸡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就好像它在找主人,在找那个打鸣时会洒下一把米的清秀书生。

      踩着落叶的鸡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甘融走之前看了最后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给她吓走。

      ——那竟然是一只熟透了的,被缝起来的畸形鸡。

      除了爪子,翅膀是歪的,肉是外翻的。

      散发着浓浓的肉香味。

      冤有头债有主,鸡兄你去找刀好不好?!

      甘融哀鸣一声,指挥着巨蟒往将军府跑。

      提着小花裙边的文舒听到帮工大叫有蛇,哐哐哐踢碎了台阶和门槛迎接她们。

      甘融:“你这是干嘛?”

      文舒咧嘴笑:“我开心不行吗!”

      她冲过来,又想到甘融的伤口,不敢往前。那伤势看起来狰狞实际上也狰狞,不过止痛后甘融就忘了这回事,单手给文舒抱了个满怀。

      文舒要下来,两条腿一直有力地蹬。

      尔伏温顺地承受她的殴打,就像游泳池的水包容游泳初学者。

      总之平静的将军府迎来了贵客。

      风雨前的祥和如此,大名鼎鼎的文将军看起来不过只是个黝黑的汉子,和外街的屠户、巡回的衙役、敲锣的更夫以及种地的农家没有任何区别,身材并不高大,刚刚好够文舒承欢膝前。

      文夫人对幼女尤其溺爱,给她的院子是所有屋舍中最大的。

      他们并不命人教导文舒的礼仪,就让她成为山野里奔跑的精灵,每天一身洁净的鹅黄衣裳地出去,一身泥巴地回。

      甘融问文舒会不会不想离开,小孩不开心,不回答。

      但文舒撅嘴撅了半天,生闷气不理甘融。

      发现甘融该干嘛干嘛,发现不了自己在生气,才气冲冲跑到甘融身边骂:“你果然是个笨蛋!怎么把我和阿芙乐尔那种蠢东西摆在一起?”

      她伸出五指,在明晃晃的天光下演给甘融看:“你看,这是阿芙乐尔拥有的——好多东西对她就是努力地踮脚,就能看见,看见就能得到!得到了,就会害怕在最高最高的时候,掉下来!”

      她又伸出一个拳头,哐地一声锤烂了半堵墙。

      小厮:“闹鬼啊——”

      文舒怒从墙中探头骂道:“安静点!”

      她把头收回来:“这是我有的,我一直记得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从来没有被污染过,我什么也不怕!”

      因为本来就一无所有,失去也不值得畏惧。

      甘融蹲下来和她对视一瞬,文舒忽然露出一个很小的笑容,左脸上陷下去一个小坑。

      一个小小的梨涡。

      文舒人小小的,个头小小的,烦恼也很小。

      小到甘融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甘融说:“我属于你。”

      蔺加三别想开除她。

      文舒大声说:“这可是你说的!你一定要为了我留下来,我的钱全给你,什么都可以给你。”

      文舒小声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我特别特别自私!所有人都这么说,你不能后悔。”

      “嗯。”甘融应道,“我绝对不会后悔。”

      文舒笑起来,她嘿嘿一声:“其实我也是随便说说而已啦,你也别想太多,大人就是脑子乱糟糟的!万凭栏跟你讲什么了?你怎么突然担心我会变异成蠢东西?”

      甘融其实太饿了,当时也没太听懂,万凭栏的意思是不能完全按剧本走,一旦陷入其中可能会被大环境狠狠缠住!

      这大概就和班上久了就有班味,掉进沼泽里就出不来一样,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比喻。

      文舒说:“不是比喻,是真的,污染区真的会让人变成蜘蛛网上的小虫子。”

      甘融发问:“你这不也是比喻吗?”

      文舒又要发脾气:“都说了不是比喻不是比喻了!你到底能不能懂啊?”

      “人会被缠住,被吸血成干尸,死前做梦,和冻死的人,会脱衣服,一样。”

      一个咬字清晰甚至过于清晰的声音传来,能听出在极力压抑住口水的黏糊。

      甘融转过身一看,尔伏贴在被打烂的墙边,蛇信子嘶嘶作响。

      她朝文舒竖起一个大拇指。

      太厉害了,给哑巴气说话了。

      文舒:“哇哦!大变活蛇!”

      蛇加入聊天,这天就好聊多了。

      甘融继续输出:“他说给的线索这么短,我们可以自由发挥,他没举例,但我想举个例子,你们听下看我这个行为符合他的要求么。”

      “既然文本里的愿望相当于原文,那我在原文外未提及部分加上一些不改变原意,但会让我意识到,我不是愿望里的那个主角,而是扮演者,相当于二创。”

      “我的书生愿望很短,又要求金榜题名,这个地方更改不了,但如果在中榜后就立刻求娶公主呢?”

      尔伏说:“不可以。公主,未出现,不能,擅自创造。”

      文舒说:“你也不能是因为想求娶公主而考试的!因为上辈子的书生是郁郁不得志,他执念就是这样的!”

      甘融陷入了沉默。

      同事的指导鞭辟入里。

      果然还是要跟本身就优秀的人玩在一起,才能得到成长。

      甘融看着墙外散落的砖块,尔伏诱人的尾巴就像一座金山堆积,她的视线缓缓上移,和尔伏对视:“假如我要和其他人的愿望扯上关系呢?”

      这,是可行的。

      对于尔伏的故事线来说,被路人救下,有着极大的随机性,无法判断污染区给出的折磨如何,万一那个恩情是需要他千刀万剐用肉来还的呢?

      可是因为有甘融的存在,这个愿望里的“路人”有了明确的指代性。

      路人有没有自己的身份?可以是过路的采花女,可以是上山的樵夫,但是甘融的身份,就是路人。

      故事线越短就越准确,没有可以发挥的余地,但故事线一长,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就很多了。

      尔伏果真也明白了:“你是,要,把我们的,愿望捆绑。”

      甘融感到被理解的幸福:“是的。”

      她这几天经历了团队跳跃性线程的轰炸,这也迷茫那也碰壁,一度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她根本不适合上班?大家不都是说实在不行就找个班上吗?

      怎么她会这么辛苦?

      文舒也明白了,甘融作为路人确实在其中等于走了捷径。

      她想吹捧甘融,用的是贬低别人的方式:“你很聪明,不像阿芙乐尔!完全想象不到她还有和别人合作的可能性,她肯定会大肆嘲笑,自认为自己能行。”

      甘融不去评价,她是个新人,不能参与派系斗争。

      她收拾纸笔,准备上京赶考。

      县衙公告具体考试日期和地点都是模糊的,甘融看了好几遍,还让尔伏也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这场角色扮演有多不真实。

      如果让她来布置,那必然会让跑腿连着三天都通传丰都出了个可以去京城的大文豪、大官!

      街上会出现好多又要赏钱又说好话的背景板,把玩家哄得找不着北,彻底迷失在中举的欢呼中。

      一举夺魁后还要走马观花,白马绸缎般的皮毛蹭着新科郎官,直教人陷入温柔乡,直到忘记自己还是个玩家。

      尔伏听后吐了吐蛇信:“还好,你,在我们,这边。”

      甘融姑且把这当做夸奖。

      殿试只要她准备好开始,就直接有驴车接她考试,皇帝的眉目看不太清,甘融伏在案上,这才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

      天变得好高好高,皇帝也隔得好远好远。

      甘融不能低头,不好握笔,从背篓里拿出赶考的工具。

      通常考试不给吃喝,连灯都不给,不过就算给了食物和水她也不敢要。

      她把手伸进去,摸到了断裂的丝绢。

      ……?

      奇怪,怎么会是断开的?

      我的小抄呢?

      尽管场上不能带书籍,会被反复检查到底有什么东西。

      但甘融毕竟是路人,打个哈哈就把提前誊写好的卷子带进来。

      不管是哪个朝代,都有一份不错的答卷。

      可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她这份大抄特抄的宝贝呢?

      她只好再次调度数据库,不能低头就只能梗着脖子写。

      期间皇帝委派小太监来问,小太监嘴角咧到耳根,问她是否是有旧疾。

      甘融噫吁嚱呼:“家资微薄,尚有老母幼子,敝人亲自碾麦脱谷,不免伤筋。”

      小太监动容。

      稳了。

      打工人基操之速找借口。

      没办法,甘融就是这么个忠孝两全的人,只要文章不错,名次甚至还会靠前。

      下考后甘融没起驴车,松了套绳自己骑着驴回去了,将军府在丰都算是比较宏伟的建筑,自上而下能看清全貌,她策驴狂奔。

      文舒和尔伏在家中等她,主要是尔伏等,文舒闲不下来,让大蟒蛇用尾巴卷了好多竹子回来当竹剑玩,没一会就腻了,大蟒蛇成了她的新玩具。

      竹子堆在庭院里跟暗算小厮的陷阱一样,垒得高高的。

      甘融从驴背上滑下,手撑在竹子上,一把翻了过来。

      发丝飘动的弧度多情恣意。

      文舒像只海豹捶着尔伏,噼里啪啦的,情不自禁“哇”了一声,“呜呼!你好潇洒好酷啊!”

      甘融说:“别讨好我。”

      文舒大惊失色,就看见甘融把背篓砸在地上,她一看,果然里面的丝绢被摧毁大半。

      用来固定的牛皮太硬,是蛮力生生撕裂的痕迹。

      文舒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是圣子哥哥吃掉了。没灵智的野兽,就是挑食。”

      尔伏委屈地皱了皱鼻子(眼睛?)。

      甘融的手指颤抖,被包裹的指节咔咔作响,捏着阵亡的丝绸,还有一手酣畅淋漓的墨汁,那上面正晕开了一行毛笔字:

      ——大盲蛇,你不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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