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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星际与锈斑 ...

  •   发动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泠止拉上手刹时,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桑沐望向窗外——这是一片被荒草半掩的废弃建筑群,锈红色的铁艺围栏歪歪斜斜地立着,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哨兵。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泠止解开安全带,眼睛里跳动着狡黠的光。她今天穿了件oversized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得发白,露出纤细的手腕。

      初夏的风掠过草丛,掀起一片银绿色的浪。泠止走在前面,帆布鞋踩断枯枝的声音清脆得像在敲打某种乐器。

      桑沐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她后颈处有一缕不服帖的碎发,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泽。

      "当心台阶。"泠止突然转身,手指向一段螺旋状的铁梯。锈迹像血管般爬满金属表面,在午后三点的阳光里泛着暗红的光晕。

      桑沐伸手触碰栏杆,铁锈的粉末沾在指尖,带着经年累月的粗粝感。她抬头望去,铁梯盘旋着消失在穹顶的阴影里,像一条通往天空的秘径。

      "怕了?"泠止已经踏上第一级台阶,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逆光站着,整个人镶着一圈毛茸茸的金边,连睫毛都变成了透明的。

      桑沐没有回答,只是跟了上去。铁梯的震颤通过掌心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琴键上,奏出喑哑的和弦。

      当她们终于抵达平台时,桑沐的掌心已经沾满铁锈。

      废弃天文台的穹顶破了个大洞,钢筋骨架裸露在外,像一具被解剖的鲸鱼肋骨。阳光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在水泥地上切割出几何形的光斑。

      "看这个。"泠止突然蹲下身,指甲抠进地砖缝隙。随着"咔嗒"一声,一块看似固定的地砖被掀开,露出下面藏着的小铁盒。

      盒盖上用油性笔写着歪歪扭扭的"L.Z.2005",字迹已经褪色。

      桑沐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里面是几颗玻璃弹珠,一张泛黄的拍立得,还有半截干枯的蒲公英。

      照片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骑在男人肩上,背景正是这台天文望远镜。

      "我爸是天文系的助教。"泠止用指腹摩挲照片边缘,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每个新月夜,我们就偷偷溜进来。"

      她指向穹顶的破洞,"那时候这里还装着可以旋转的挡板,齿轮转动的声音像在唱歌。"

      一阵风吹来,她手里的蒲公英残茎瞬间化作飞絮,有几粒沾在了她的睫毛上。桑沐伸手想拂去,却在触及的瞬间被抓住了手腕。

      泠止的掌心有铁锈的味道。

      "来。"她拉着桑沐走向角落的小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尖叫,门后竟真有一台老式折射望远镜,铜制镜筒上刻着"1983"的字样。

      泠止的动作忽然变得很轻,像在触碰易碎的梦境。她旋开目镜盖时,金属摩擦声惊起一群栖息的麻雀。黑羽掠过破碎的穹顶,天空被切割成流动的蓝色碎片。

      "土星现在应该..."她调整着焦距旋钮,突然顿住。桑沐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上。牛仔布料摩擦着脸颊,带着阳光烘烤过的温暖。

      望远镜的视野里,土星悬浮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光环清晰得能看见卡西尼缝。但桑沐的视线却落在泠止的侧脸——

      星光透过穹顶的裂缝洒下来,在她鼻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睫毛的阴影微微颤动,像停栖的蝶。

      "很美。"桑沐说。她的气息拂动泠止耳边的碎发,看着那一片肌肤渐渐泛起粉色。

      泠止突然转过头。她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望远镜的铜制镜筒还带着夕阳的余温,硌在桑沐的小腹上。

      她闻到泠止唇上残留的薄荷糖味道,混合着铁锈与尘埃的气息。

      远处传来晚钟的声音,惊起更多飞鸟。暮色像墨水般从穹顶的破洞渗入,将两个交叠的影子慢慢染成深蓝。

      暮色渐浓,天文台里的光线一寸寸暗下来。泠止的睫毛在昏暗中投下细密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

      桑沐能感觉到她呼吸的频率变了——略微急促,带着薄荷糖清甜的气息。

      望远镜的铜制镜筒硌在两人之间,冰凉坚硬,却无法阻隔彼此体温的传递。

      桑沐的目光落在泠止的唇上,那里有一道细小的干纹,是熬夜画图时总爱咬唇留下的痕迹。

      "桑总监这是在偷看?"泠止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比平时低了几分。

      桑沐的耳尖瞬间发烫,却故作镇定地伸手,拇指轻轻抚过那道唇纹:"有饼干屑。"

      "骗人。"泠止捉住她的手腕,指尖在脉搏处轻轻一按,"我中午根本没吃饼干。"

      桑沐的心跳在她指尖下无所遁形。

      暮色中,生锈的齿轮突然发出一声轻响。穹顶残留的机械结构在晚风中微微转动,将最后一线天光切割成碎片,洒落在她们身上。

      泠止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下变成了透明的琥珀色,里面盛着整个黄昏的温柔。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土星环主要是由冰晶构成的。"手指顺着桑沐的手腕慢慢上移,最后停在肘关节内侧最柔软的那处皮肤,"在阳光下,它们会像钻石一样闪烁。"

      桑沐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泠止的指尖带着魔力,在她皮肤上点燃一串无形的火花。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语言在这种时刻显得如此苍白。

      远处传来夜行动物的鸣叫,天文台里的温度正在缓慢下降。但她们相贴的肌肤却越来越热,像两块即将融化的蜜糖。

      泠止忽然倾身向前,鼻尖轻轻蹭过桑沐的脸颊:"冷吗?"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桑沐想。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后退,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牛仔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带着阳光的味道将她包围。

      "不冷。"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不像话。

      泠止笑了,呼吸拂过桑沐的耳廓:"那为什么在发抖?"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因为下一秒,她的唇已经贴了上来。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像蝴蝶停在花瓣上那般小心翼翼。

      但很快,这个吻变得深入而炽热,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桑沐尝到了她唇上残留的薄荷糖味道,混合着铁锈与星尘的气息,令人眩晕。

      望远镜不知何时被碰歪了,镜筒指向错误的方位。

      但此刻没人关心土星在哪——她们正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天体力学,两颗孤独的行星终于突破了安全距离,在引力的作用下相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她们终于分开时,穹顶的破洞已经露出几颗早出的星辰。泠止的嘴唇微微发红,眼睛里盛着整个银河的星光。

      她伸手整理桑沐被弄乱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锁骨,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该回去了。"她说,却没有移动半步。

      桑沐点点头,却再次低头吻住了她。这一次更加缓慢而深刻,像是要把这个瞬间刻进记忆的最深处。远处传来夜风掠过荒草的声音,像时间发出的叹息。

      回程的车上,泠止的右手始终与桑沐的左手十指相扣。车载电台放着老旧的爵士乐,而她们的后座上,静静躺着那台老望远镜的目镜盖——这是桑沐偷偷藏起来的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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