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棕编》野小祈

1、第 1 章

　　“师傅!凭什么?!”

　　青沁的声音颤抖，她攥着棕叶，杏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
　　就在刚才，师傅轻描淡写地宣布了代表“棕编坊”参加下月“棕编大赛”的名单。沈大哥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她的，没有。
　　“凭什么!我的棕编连沈大哥都说已经是顶尖技术!“
　　坐在藤椅上的老者眼皮都没抬，只是摩挲着手中一根的旧竹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沈括根基扎实，心性沉稳。你?火候未到。”

　　“可，可，我练了十年!……”
　　“你心浮气躁，只求技术，而且……”他顿了顿，“算了，去后院采一些棕叶，静一静。”
　　“师傅……“
　　“去!”
　　……

　　玻璃棚内，栽培着几棵茁壮的棕榈树，树上一片翠绿，宽大的叶下，青沁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不情愿的采摘着叶子。
　　突然，镶在木棍上的剪刀莫名掉落，随着疼痛感袭来，青沁意识模糊，她是要死了吗？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师父急切的呼唤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她想着，耳边师父的声音被一声巨吼替。
　　“底下有人!快!”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拖拽而起!
　　“哗啦--!”
　　青沁被拖出水面，她蜷缩着身体，撕心裂肺地咳嗽，耳朵嗡嗡作响，视线是一片模糊的水光。
　　她艰难地喘息着，勉强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围着一群粗布麻衣的人影，女人裹着头巾，男人精赤着上身，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手里还提着滴水的渔叉和绳索，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这是哪?….
　　人群中，一对夫妻慌乱的推开人群，快速跑到青沁身边，撇开她额前湿漉漉的碎发，声音哽咽的唤着:“清韵。”

　　清韵她是谁?青沁呆愣着，下意识打量着周围。
　　“不嫁了，娘不逼你了，别留娘一个人。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娘亲拉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拖着往前走。咸腥的海风裹着鱼市的臭气扑面而来，耳边是七嘴八舌的议论：
　　“唉，李家的丫头，这是真不想嫁给西头那个瘸子啊……”

　　“可不是，都跳海了！命大才被捞上来！”
　　“那瘸子前头克死两个婆娘了，谁家闺女敢去？老李家也是穷疯了……”
　　青沁脑子里嗡嗡作响。她被动地被拉进一个破败的小院，妇人哭哭啼啼地把她按在屋里唯一一张吱呀作响的木凳上，又慌慌张张去找干衣服、熬姜汤。
　　屋里只剩下青沁。她僵坐着，抠着粗糙的木凳边缘，闭上眼，听着海浪声，她大脑才渐渐清醒，分析出现在的处境，她穿越了……

　　随后，她尝试以前看过的小说套路拼命在心里呼唤：系统？金手指？老爷爷？
　　没有回应。只有屋外压抑的啜泣和海风穿过破窗的呜咽。
　　太阳一点点西沉，青沁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这套路不对，为什么她穿越什么也没有。没有系统，没有奇遇，只有这具陌生的身体和一个烂摊子。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刻意压低却无比清晰的争吵，是爹娘的声音。
　　“……能怎么办？王老五的债拖不得！利滚利……下月再不还清，他就要拿咱这破屋抵债！”
　　“韵儿……韵儿她不愿意嫁那瘸子，咱也不能真逼死她啊……”是娘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嫁？不嫁拿什么还？！”爹的声音暴躁又绝望，“砸锅卖铁？把咱俩这把老骨头拆了卖？”

　　十两银子，欠债，逼婚，信息涌进青沁大脑。
　　青沁胡乱的抓挠着头发，无奈的喃喃自语“清韵啊，你这摊子给的太大了。”
　　她摊开自己的手。这双手虽然属于清韵，指腹和虎口处同样布满细密的茧子和划痕，常年编织都会留下的痕迹。

　　她记得古代人棕编只是编些最粗糙的渔网、筐篓，蓑衣来补贴家用。并不会现代的立体物件。
　　一个念头破开绝望，疯狂滋长：她要用自己的手艺骗……不对是吸引达官显贵，只有那些人有闲钱，会为这种新奇精巧的手艺买单，十两银子……她必须挣到！

　　凭着十年刻入骨髓的记忆和手感，她熬红了眼，终于编出了几只巴掌大的立体螳螂、蝴蝶，和一只振翅欲飞的孔雀，栩栩如生。
　　她小心地用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包好这些宝贝，天不亮就揣着家里仅有的两个铜板，搭上了村里去京城的运鱼车。

　　京城繁华喧嚣，人潮如织。青沁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街角，铺开粗布，小心翼翼摆出她的棕编小物。新奇精巧的造型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啧啧称奇声不断。
　　但看的多，买的少。普通百姓觉得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用，再好看也顶多值几个铜板。

　　她思索一番，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坐在华丽马车里、动辄赏人银锭的贵人。
　　她盯着那些驶过街巷、装饰华贵的马车。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
　　她看准一辆缓缓驶来的、缀着流苏的精致马车，猛地冲了过去，举起手中那只最精致的棕编孔雀，声音尽量清脆响亮：“贵人！瞧瞧稀罕玩意儿！活灵活现的棕编孔雀，保准您没见过。”

　　马车帘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带着好奇的、贵气十足的少女脸庞。是位小姐！她目光落在青沁手中那振翅欲飞的孔雀上，眼睛顿时亮了：“呀！真有趣，兰心快看，像活的！”
　　一衣着朴实的丫鬟也探出脑袋，见那孔雀也是新奇，惊呼着“小姐这个真厉害！”
　　“多少钱？”小姐轻声询问。

　　“三……三两银子！”青沁咬牙报了个天价。

　　“兰心，给钱。”小姐毫不犹豫地对身旁丫鬟兰心吩咐道。兰心递过一小锭银子，恰好三两！青沁激动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强作镇定地双手奉上孔雀。
　　“手艺不错，下次有好玩的，再来朱雀大街口。”小姐放下帘子前，笑着留下一句。马车辚辚驶远。
　　青沁后来才从旁人的议论中得知那位贵人的身份，乃是当朝的三公主。

　　夕阳西下，青沁揣着沉甸甸的钱袋，满心欢喜和希望地踏上了回渔村的路。
　　只要再努力几天，这烂摊子她就可以摆平了，越想越开心，她哼着小曲，思考着债务还清后，有了自由身，是去找回家的办法，还是继续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
　　走到城郊，人烟渐渐稀少，只有稀疏的树林和荒草。晚风吹过，带着凉意。青沁忽然觉得后颈发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毛骨悚然感毫无征兆地窜了上来

　　她猛地回头！
　　一个蒙着半张脸、穿着破旧短打的男子，正从一棵树后闪出，眼神凶戾，直扑向她，手里还攥着一块气味刺鼻的湿布。
　　迷药，青沁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一切，她高喊救命一声，拔腿就跑，用尽全身力气往家的方向狂奔。

　　那男子低吼着追来，脚步声沉重急促。
　　青沁不敢回头，心脏狂跳，她拼命跑，专挑坑洼不平、有障碍的地方跑，希望能绊住对方。那男子紧追不舍，几次伸手差点抓住她的衣服。
　　眼看就要被追上，青沁急中生智，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没卖出去的、硬邦邦的棕编小猴，狠狠朝那男子脸上砸去！男子下意识地偏头一躲，脚步稍滞。

　　借着男子停滞的瞬间，青沁像离弦的箭，猛地冲进前面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借着暮色的掩护，身体凭着对回家小路最后一点模糊记忆，七拐八绕，终于甩脱了那如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她连滚带爬、浑身泥土地撞开自家那扇破木门，爹娘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魂飞魄散。
　　青沁瘫倒在地，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剧烈的抽气声，直到大脑不再一片混乱，冰凉的眼泪才毫无知觉地汹涌而出。恐惧，后怕，劫后余生的虚脱，将她彻底淹没。
　　她稍微冷静了一下，把今天挣来的钱一股脑塞给惊魂未定的爹，声音还在抖：“爹……钱……还债……”

　　爹数了数，脸上的惊恐变成了更深的愁苦：“……还差五两多……”
　　青沁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还差这么多，为什么她穿越那么命苦啊！就去京了一趟，还差点要了她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