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大雨终会终止》睡不醒132

7、以你为名的战役

　　林屿那句“当兄弟”的余音，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口，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他逃离教室时那仓惶的背影和通红的耳朵，成了烙在我视网膜上挥之不去的印记，时刻提醒着我那场当众处刑的难堪。

　　教室里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目光。王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讪讪地把我的数学书放回桌上，溜回了自己的座位。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那本摊开的、写满“LY”的书，像一个巨大的嘲讽，赤裸裸地展示着我的愚蠢和一厢情愿。

　　“苏晚……” 陈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他大概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我猛地回过神，一把抓起那本数学书，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勒断它的书脊，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甲深深掐进坚硬的封面，指关节泛白。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眼眶酸涩得厉害，但我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哭！不能！

　　我低着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教室，一头扎进走廊尽头的女厕所。反锁上隔间的门，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外界的目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怀里的数学书滑落在地，摊开着，露出页脚上那些密密麻麻的“LY”。每一个字母，都像一张嘲笑的脸，无声地控诉着我的自作多情。黑暗中的试探，紫色糖果带来的短暂甜蜜，王浩的惊呼，林屿震惊的眼神和那句冰冷的“当兄弟”……所有的画面在脑海里疯狂闪回、交织、撕裂。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

　　这句话像魔咒般反复回响。原来，自始至终，在他眼里，我和那些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男生没有任何区别。那些我以为的“特殊关注”，那些陈默传递的“情报”，那些他打听我、回头叫我名字、关心我去向的举动……统统都只是“兄弟”之间的正常互动吗？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地解读，编织着一个可笑又可怜的幻梦？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坝。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压抑的啜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咸涩的泪水滑进嘴里，带着绝望的苦涩。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流干了。隔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脏沉重而缓慢的跳动声。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校裤传来寒意，让我混乱发热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就这么认输吗？就这么继续当那个因为一点暗恋就被打回原形、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小透明”？让那些看热闹的目光一直黏在身上？让林屿用那种“避之不及”的眼神看着我？

　　不。

　　一股从未有过的、带着血腥味的倔强，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了出来，像野火般熊熊燃烧，瞬间烧干了残余的眼泪和软弱。

　　苏晚，你不能再烂下去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不是觉得他耀眼吗？你不是渴望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吗？

　　那就证明给他看！证明给所有人看！

　　证明你苏晚，不是那个只会躲在角落写名字、被人发现后只会哭泣的可怜虫！证明你配得上你喜欢的人，哪怕……哪怕他永远只把你当“兄弟”！

　　一个清晰得近乎偏执的目标，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刺破了我所有的迷茫和绝望——

　　我要和你考同一所重点高中！

　　不是卑微的祈求，不是幻想的靠近，而是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实力，走到他身边！用成绩，用排名，用奖学金，用所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硬实力，去砸碎那些看轻我的目光，去填平我们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我要让林屿，让王浩，让所有曾经忽视我、嘲笑我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苏晚，站起来了！

　　“林屿，”我盯着隔间门板上斑驳的污渍，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像是对着虚空，也像是对着自己立下的誓言，“你等着看。我一定会追上你，一定会和你站在同一个地方！”

　　那一刻，喜欢林屿这件事，不再仅仅是甜蜜的负担或痛苦的根源，它被淬炼成了一把锋利的剑，一枚燃烧的火箭燃料。它指向一个无比明确、无比艰难的目标，成为我绝地反击的唯一动力。我要用这场战役的胜利，来洗刷今日的耻辱，来证明我的价值，来……让他再也不能只用“兄弟”的眼光看我！

　　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痕，我站起身，捡起地上那本摊开的数学书。看着页脚上那些刺眼的“LY”，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甜蜜的心情去抚摸，而是面无表情地拿起笔，狠狠地在那些字母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粗重的、黑色的斜杠！力道之大，几乎要划破纸页。

　　每一道斜杠，都像是对过去那个怯懦、幻想、自作多情的苏晚的宣判和埋葬。

　　然后，我翻开书，找到了今天数学课讲的那道让我头痛的二次函数应用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杂念驱逐出脑海。笔尖重重地落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狠劲。

　　从那天起，我的世界彻底变了。

　　课间休息时，我不再竖起耳朵捕捉来自前方的只言片语，不再因为陈默的“情报”而患得患失。我的课桌，成了我一个人的战场。厚厚的练习册、圈画得密密麻麻的课本、写得满满当当的错题本，成了我最忠诚的武器和铠甲。午休时间，食堂不再是闲聊的场所，而是我边吃饭边背诵单词或公式的争分夺秒。放学铃声对我来说不再是解放，而是意味着回家后新一轮鏖战的开始。

　　台灯成了我深夜最忠实的伙伴。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只有我书桌前这方寸之地还亮着。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困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数学课上林屿轻松解题时微微上扬的嘴角，想起他名字出现在成绩单前列时同学们心照不宣的“哇”声，想起他那句冰冷的“当兄弟”，想起王浩那看好戏的眼神……

　　一股混合着不甘、愤怒和强烈渴望的火焰瞬间将困意烧得干干净净！我拧开风油精，狠狠吸一口那辛辣刺鼻的味道，或者用力掐一下自己的胳膊，逼迫自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题目上。

　　“追上他！超过他！” 这个念头像魔咒，支撑着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疲惫不堪的夜晚。

　　遇到难题时，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放弃或自怨自艾。我会一遍遍演算，翻遍课本和笔记，去办公室追着老师问，直到彻底弄懂为止。每一次攻克难关，都像在战场上拔掉了一个顽固的堡垒，带来一种近乎悲壮的成就感。那本曾经写满“LY”的数学书，如今页脚布满了我的演算草稿和解题思路。

　　林屿依旧是我的前桌。他依旧会在课间和陈默谈笑风生，依旧会轻松地回答老师抛出的难题，依旧会在发卷子时收获一片赞叹。但我不再是那个躲在阴影里偷偷仰望他的影子了。我的目光偶尔掠过他的背影，不再带着患得患失的悸动，而是像在审视一座需要翻越的高山，带着冷静的评估和熊熊燃烧的战意。

　　他或许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偶尔在我埋头刷题时，他会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困惑？但我不在乎了。我的战场不在这里，不在他的目光里。我的战场在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单上，在那所我们共同目标的高中的录取榜上！

　　以你为名，林屿。这场一个人的战役，已经打响。没有退路，只有冲锋。我要用汗水、用笔尖、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去为自己拼杀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血路！我要让你，让所有人，都看到尘埃里开出的花，究竟能有多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