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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拍立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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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洛景繁觉得,他才是头牛,没人赶的时候就去草地上吃草,有人赶他他就走两步,犁犁地,鞭子停了他也就停了,低头继续吃草。
那些话,他放在心里,嘴长了也跟没长似的,陈烬问问,他就说两句,不问就不说,留到最后,没人要了,连烂了都没人知道。
他活了这三十来年,从不曾设想若是陷入一段恋爱该是什么样子的,他稀里糊涂的认识了陈烬,稀里糊涂的被这小孩表白,稀里糊涂的开始这一段恋情,渐渐发现,陈烬给他的,不止激情和热烈的爱,还有平淡日子里细腻的温情。
其实他欲望没那么多,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下班回家的房子里能寻到另一个人的气息,有没有热饭没关系,他可以洗手作羹汤,也可以品尝爱人下厨烧的菜肴,只要他知道,不管多晚,陈烬都会回家来,只要他等,他总会在家里看到陈烬的身影。
这便足够了。
所以陈烬怎么会凑合呢?
“我也是,哥。”
盛开的烟花背景下,陈烬拿嘴唇顶了顶洛景繁的唇,声音又小又含糊,但洛景繁还是听懂了。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了。所以最好看的烟花,要和哥一起看才不算浪费。”
陈烬总是很容易说爱,这不由得叫洛景繁羡慕,如此小众且私密的词汇,从前他连自己和这个词沾边都觉得离谱,如今他终于身处其中,这个字就在他嘴边转悠,可他尝试了很多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不等他回身,听陈烬又说:“什么人都比不了,什么人也都替不了,哥,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如果可以,以后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我都想和你一起过。”
陈烬总觉得洛景繁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接近的时候时常让他恍惚,他们不止认识了这半年时光,好像很多年前他便熟悉洛景繁身上的味道,他的气场,他的嗓音。叫他光看那张脸便知晓他的喜怒哀乐,知道洛景繁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所以一见面开始,他就已经陷进去了,此后种种,早就刹不住车了。
“只要我在。”洛景繁回应着,吻了又吻:“我都跟你一起过。可是人不能过无数个年,就按我能活到九十岁算,我差不多还能陪你过六十个年。”
六十个,想想也很够了,可是陈烬还是觉得少,他好像有着无尽的贪心,怎么都不够。
“不行。”陈烬喃喃道:“要一百岁。”
一盒三百发的烟花就快燃尽,最后一发在空中炸开,陈烬撑着自拍杆,拍下他们与烟花的第一张合照。
“这是今年的。”
拍立得很快出片,陈烬拿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圆珠笔,在背面小心翼翼的标注年份。
“回去我要单独买个相册,就放咱们两个的相片。”
“什么时候喜欢拍照了?”
陈烬嬉笑着,说他去实习这一个月,阮栎舒时常拉着宴总拍照,拍好了,洗出来,放在相册里。
他问不是有手机吗,为什么要用拍立得,阮栎舒回答说宴观风比他大十二岁,年轻时候创业打拼落下一身病,大概率要走在他前面,等到他老了,眼睛花了,看手机屏幕看不清的时候,就看这些影集,他在照片身后都标好日期,重要事件,防止他万一到时候得了老年痴呆,也不至于把宴观风彻底忘记。
“但是我不留着老了再看。”陈烬闷闷的,看着有些莫名伤感:“我要把它带在身上,以后工作了肯定经常出差,所有和你必须分开的时候,都拿出来看。”
“就当你陪我去了。”
“好。”
洛景繁眼里含笑,看着陈烬便很安心,接过拍立得,说那再拍一张。
修长的手臂向外举起,他挑了个合适的角度将拍立得的镜头调转,一手抬起陈烬的下巴,撑起身子去吻陈烬的唇,唇齿相接的瞬间,他按下拍立得的快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等陈烬反应过来,照片已经滋滋啦啦打印了大半。
得利于洛景繁的“偷袭”,陈烬只顾着睁大眼睛,身体下意识后仰着,像个被偷亲的姑娘。而洛景繁呢,他满心满眼的胸有成竹,狡黠的神色里带着对猎物的欣赏,一双丹凤眼如狼似虎般紧盯着陈烬的嘴唇,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富有侵略性的气息。
他又撩拨似的在陈烬耳边神秘道:“这张照片别让外人看见。”
洛景繁把照片放进陈烬贴身内衣的口袋,叫还带着凉意的纸片紧贴他炙热的胸膛,“他们会觉得你才是下边那个。”
陈烬辩驳道他才不是,急吼吼的吻回去,说不公平,抢着拍立得还要拍,“可眼见并非为实啊哥哥。”陈烬在他唇角咬了一口,“怎么样,要验验货吗?”
洛景繁上下扫了几眼,道:“那验完之后……不满意可以七天无理由退货吗?”
“不可以。”陈烬摇摇头,“私人物品,不予退货。”
满不满意这事儿,退不退货这事儿,后来洛景繁才发现,他说了根本不算,在漫长的夜里,陈烬一遍又一遍地问,直到洛景繁没了脾气,服气地说满意,当然满意,他最满意了。
李森眠的别墅很大,上下三层,装修华丽,用料扎实,最重要的是,隔音真的很好。陈烬在他耳边厮磨,问他,我是你的什么人,洛景繁嘴硬,被人环抱着,也还是叫道:“小屁孩儿。”
陈烬不满意,把洛景繁抱起来,又问:“不对,重新说。”
洛景繁扒着他的肩膀,双手扶正他的脑袋,微醺一般看了看他的眼,噗呲一声笑起来:“再说一遍也是小屁孩儿。”
陈烬双目猩红,故意似的,又问了几次,直到洛景繁连连叫停:“男……男朋友,你是,好了吗?”
“谁?谁是,说名字。”
洛景繁双颊染了粉色,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瘪着嘴似是不情愿,其实他只是觉得害羞,他张不开口,恍惚间又变成了在草原上吃草的老牛,慢吞吞的,不想挪动,农场主赶过来,轻轻的拍,也不痛,就是叫醒他,睁开眼,这片草地吃光了,再往前走一走。
“陈烬。”他不再拧巴,微微汗湿的手指抚上陈烬干巴巴的嘴唇,“陈烬…是我的…男朋友。”
“还不够吗?”洛景繁拇指在他脸侧摩挲,看着陈烬那也不是傻了,还是呆了的眼神,兴致上来,忽而想多逗逗他。
“还是说,你想听我说……老……”
“唔……”
唇齿之间的气息忽然被人封住,洛景繁变主动为被动,陈烬才不是什么农场主,他是头狼,在牛群羊群四周觊觎群中动物的狼,瞄准了,锁定猎物,生扑上去,锁住喉咙,一击毙命。
“嘘——别说话,我要疯了,洛医生。”陈烬眼睛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洛景繁腰身修长纤细,四肢皮肉下又恰到好处的包裹着一层纤薄肌肉,力量感恰到好处,叫他每次见了都要心跳加速,更别提这人存了心的撩拨,他才二十多岁,他藏得住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看,嗯?”他咬洛景繁的耳垂,咬他的锁骨,咬他的唇,他看似是攻略城池的侵略者,实则他早就被洛景繁牵着,按照他所开放的路径,一步一步的走。
洛景繁问他,就这么喜欢吗?陈烬说当然,他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要了命一样,他说哥你这辈子只能和我一个人好,只能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只能管我叫老公,不管未来如何,你只能爱我一个。
“我没有别人了,我只有你了,要是连你也不和我好了,我怎么活?”
任性吗?或许刚刚和陈烬在一起的洛景繁会这样觉得,但他现在不了,毛头小狗如此可爱,他怎么舍得拒绝?
“嗯,我答应你。”洛景繁把他凌乱的头发捋顺,揉了揉陈烬的脑袋,“我不就在这呢吗,你总担心什么?”
“不知道。”陈烬声音闷闷的,他趴在洛景繁胸口,听他的心跳,“可能是我想要的太多,我太在乎你了,哥,所以我总怕……”
“怕我离开?怕我不要你了?”洛景繁笑他傻,他什么都给了他了,跑能跑哪里去?
“我不会。”洛景繁叫他放心,“只要你不反悔,我永远都不会。”
或许再早两仨个月,洛景繁都无法给出这样的答复。
可是最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刚刚穿上西装,变成大人的小屁孩儿。他变得更喜欢待在陈烬存在的地方,他开始期待陈烬的每一条消息,他的每一条动态,他在陌生的城市所经历的一切他都想听,哪怕只是晚上下班回来他更喜欢看陈烬绽开笑颜,看他大笑时漏出来的虎牙,和稚气刚刚退去的脸上依旧存在的酒窝。
“我爱你”三个字,洛景繁还不曾说出口,但爱陈烬这件事,早就融在了他的生活里,如同氧气一般混进他的身体里,早不能剥离了。
他打算将陈烬期待已久的那句爱当作新一年的开始,并用未来余生的时间去践行,只要再等一个晚上,就一晚上。
陈烬委屈巴巴的,心里早已被人哄的服帖,嘴上还是不信似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我不骗你。”分针和时针一起指向表盘最上方的数字,新的一天于暗夜中悄然而至,洛景繁看了眼手表,在陈烬额头留下轻巧一吻:“除夕快乐,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