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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当利威尔是一/夜/情对象(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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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感像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念。她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赤裸裸地摆在了眼前:她是不是无意中,成为了别人感情里的插足者?哪怕利威尔对那位小姐的态度很冷淡,但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昭示着一种可能——他并非完全游离在感情关系之外。
混乱、羞耻、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尖锐的刺痛感,在她心底疯狂搅动。她一直以为的清晰界限,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是不是只是他众多“减/压运动”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夜晚过客。一个在对方正牌女友或暧/昧对象不知情的情况下,分享他身/体和私人公寓的…第三者?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念的心底。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感觉指尖都有些发麻。胃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抽痛。她脸上完美的笑容面具依旧在,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笑容之下的血色正在一点点褪去。她没有再看利威尔,更没有看那位玛丽安小姐,只是向埃尔文和韩吉微微颔首以示告别,就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利威尔看着念仓皇逃离的背影,灰蓝色的眼眸骤然阴沉下去,像暴风雨前夕的海面。他看着决然的背影,像一把出鞘的刀,划开了他们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脆弱的关系薄膜。
埃尔文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念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利威尔。韩吉则是一脸状况外的震惊,“利威尔,你认识那位念设计师?”
利威尔没有回答。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拿起自己的平板和文件,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了会议室,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失控感,伴随着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他意识到,那个被他视为例外的人,似乎要彻底退出他设定的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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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几乎是逃回工作室的。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怀里紧紧抱着那叠沉重的图纸,仿佛那是她最后的盾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撞击着肋骨,带来阵阵闷痛。
道德感的鞭挞让她无地自容。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清醒,足够冷静,将这段关系定义为纯粹的“减/压运动”,各取所需。她以为自己能像处理设计稿一样,将情感精准地切割分离。可直到那个瞬间,当“利威尔可能属于别人”这个事实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时,她才惊恐地发现,心口传来的那阵尖锐的刺痛,早已超出了“各取所需”的范畴。
她对他……动心了。
这太可笑了,也太危险了。她的人生信条里,绝不包括插足他人的感情,更不允许自己沦为他人感情世界里的阴暗点缀。她的道德感和自尊心像两把锋利的刀,狠狠切割着她刚刚萌芽却注定无望的情感。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只有寥寥几次通讯记录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最终,她编辑了一条信息。没有质问,没有指责,没有任何情绪化的字眼,只有最简洁的告别:
“到此为止。勿回。”
发送。
然后,她将这个号码,连同那个只存在于黑夜中的“利威尔”,一起拖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的紫眸映着窗外流动的灯火。这场始于失/控雨夜的“例外”,就该这样,彻底结束在她的原则和自尊里。至于心底那处刚刚被挖空、正汩汩淌血的角落……时间会填平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与此同时,史密斯集团风控总监办公室。利威尔看着平板电脑上那份刚刚收到的、关于玛丽安父亲公司项目的风险评估初稿:风险等级:高危,建议终止合作。他烦躁的皱着眉,试图像往常一样处理邮件,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却无法进入大脑。眼前晃动的,是念在会议室里光芒四射的模样,是她听到玛丽安的话时眼底瞬间冻结的冰冷,是她离开时决绝挺直的背影…
还有,更早之前,在他床上,她迷/离的紫眸,咬住他肩膀的力度,疲惫抽烟的孤寂侧影……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与白天那个专业、强大、冰冷的身影重叠、碰撞,让他感到一阵阵心烦意乱。
他从未如此在意过一个人的想法和情绪。也从未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感到如此强烈的被剥夺感。
就在他内心的烦躁累积到顶点时,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念发来的短信。
只有六个字:“到此为止。勿回。”
利威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六个字,如同看着一份冰冷的判决书。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更深的烦躁和一种……近乎恐慌的失落感,猛地窜上心头。
到此为止?她凭什么单方面宣布结束?就因为那个该死的、荒谬的误会?
他想也没想,立刻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电子女声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再拨,依旧是同样的提示,她拉黑了他。
“该死!”利威尔低咒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和被冒犯感席卷了他。她怎么敢?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不,不对。如果只是床/伴,她的离开不会让他如此愤怒和慌乱。
下午的事,她误会了。她以为他有了别人,所以用最决绝的方式,退出了他的生活。为了保护她自己那该死的自尊?还是因为…她其实也在乎?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利威尔的脑海。如果她毫不在意,她只会像处理一个不称心的供应商一样,冷静地结束合作,甚至可能带着一丝嘲弄。而不是用这种带着明显情绪切割痕迹的“到此为止”和拉黑。
她在意。她误会了。所以她才逃了。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平息利威尔的怒火,反而点燃了更强烈的、想要抓住什么的冲动。他不能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结束,尤其不能接受是因为一个愚蠢的误会!
他需要找到她。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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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Nimah Studio”的地址并不难,尤其是在史密斯集团刚刚成为他们重要甲方的情况下,项目资料里有着详细的联系地址。
利威尔的车停在了工作室楼下,他推开车门,抬头望向那个挂着“N. Studio”简洁铭牌的窗户,几乎是步履生风的走上楼梯,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工作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念和一个年轻助手讨论布料的声音。
“这个意大利进口的面料质感是很好,但预算真的超太多了,甲方那边……”
“我知道,我再想想替代方案……”念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利威尔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年轻的助手抱着一卷布料,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这位西装革履、气势迫人、脸色阴沉得可怕的不速之客。
念正伏案修改草图,闻声抬起头。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灰紫色的眼眸里瞬间盈满了震惊、慌乱,还有一丝强装的镇定。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铅笔。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后面的话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出去。”利威尔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个僵住的助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助手吓得一哆嗦,求助地看向念。念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紧:“你先下班吧。”
助手如蒙大赦,抱着布料飞快地溜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工作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将利威尔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解释。”利威尔一步步走近,停在念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她苍白的脸。“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念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字面意思。我认为我们的关系应该结束了。这很清楚了,利威尔先生。”
“结束?”利威尔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谁让你单方面决定结束?嗯?”他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将念困在他和办公桌之间,“因为那个愚蠢的女人?”
提到玛丽安,念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强装的镇定裂开一道缝隙,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和委屈:“那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但我的道德底线不允许我在可能存在他人感情关系的情况下,继续这种……这种关系!”
“道德底线?”利威尔嗤笑一声,眼神却愈发冰冷,“你所谓的道德底线,就是凭着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给我定罪,然后像处理垃圾一样发条短信、拉黑号码,单方面宣判结束?”
他的怒火像实质的冰锥,刺得念浑身发冷,但同时也点燃了她心底的委屈和不甘。“难道不是吗?玛丽安小姐可以在工作时间直接找你,可以那么亲昵地跟你说话,邀请你去她家吃饭!她提到她父亲时的语气,明显是…是把你当成…”
“当成什么?当成她家族认可的乘龙快婿?”利威尔打断她,眼神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所以你就自以为是地给我扣上了‘有主’的帽子,然后扮演起道德标兵,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
他猛地直起身,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向念:
“听着,那个女人,玛丽安·道森,是我一个客户的女儿。她和她父亲一样愚蠢且没有边界感。我对她,以及她那个充满风险漏洞的家族生意,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
他逼近一步,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念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愤怒、受伤,还有一种…被误解的急切。
“至于你…”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目光沉沉地锁住念震惊的双眼,“你以为我利威尔是什么人?是那种会一边跟某个蠢货家族保持暧/昧,一边又找个固定床/伴解决需求的垃圾?”
他的话重重的敲打在念混乱的心上。原来他没有别人?玛丽安只是误会?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的臆测和可笑的道德审判?
“你…那你怎么…怎么不早说…”巨大的冲击让她的紫眸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哽咽的声音破碎不堪,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看着她落泪的样子,利威尔胸口的怒火奇迹般地消弭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揪心的感觉。他叹了口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因为我是个混蛋。”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自嘲,“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不需要解释那么多。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不在乎这些。”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泪眼朦胧的紫眸看着自己,灰蓝色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近乎脆弱的坦诚,“但我错了。”
“当你在会议室里装作不认识我,当你头也不回地离开,当你发来那条到此为止…”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才发现,我根本受不了,受不了你消失,受不了你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受不了…我的世界里没有你。”
“念,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失控,是我的例外,是我……”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眸深深望进她紫色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是我唯一想要抓住的人。”
念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一贯冷漠强硬的人,此刻眼中流露出的、近乎卑微的坦诚和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感。
原来,失控的从来不止她一个人。
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一时无言,只能任由泪水无声滑落。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触碰他紧抿的唇线,像是确认他的存在。
“那种无聊的绯闻,”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我会处理干净。”
“至于你……”他停顿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进她的眼底,“擅自结束关系,单方面拉黑我……这笔账,我们得慢慢算。”
他们的界线,在这一刻,彻底模糊、溶解、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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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道森和她父亲的项目,以一种极其难堪的方式彻底终止了合作。利威尔提交的那份措辞严厉、风险等级标红的风控报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埃尔文在高层会议上,当着所有股东的面,直接点名批评了道森公司项目前期工作的重大疏漏和潜在风险,并宣布终止一切合作意向。玛丽安父亲试图挽回,甚至让女儿再次来找利威尔说情,结果连史密斯集团大楼的门禁都没能刷开——利威尔直接让安保注销了她的通行权限。
几天后,史密斯集团旗下一个重量级的慈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作为集团核心高层之一,利威尔自然在场,他摇动着手里的酒杯,没有理会韩吉的揶揄,视线牢牢的锁在门口。
而作为史密斯集团的合作设计师,念也在受邀之列。她穿着一身线条简洁流畅的紫色晚礼服,黑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颈项。她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刚走进宴会厅,就顺着紧盯着自己的那道视线看了过去。
利威尔径直穿过人群向她走来。在众人好奇、探究的注视下,利威尔走到念面前,没有说话,只是向她伸出了手。
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又抬头看向他灰蓝色的眼眸。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审视,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以及…只映着她一个人的专注。
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指立刻收拢,和她十指相扣。
利威尔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念的手,将她带离了人群中心。所有好奇、探究的目光,都在两人交握的手和利威尔的保护姿态下,化为了然和无声的议论。
“看,我就说利威尔先生之前对道森小姐那态度……”
“原来这位才是正主?设计师?挺有气质的……”
“利威尔先生居然会主动牵女孩子的手?天啊……”
他用自己的行动,向全世界宣告了她的归属,也彻底抹去了之前那个因误会而生的、可笑的“绯闻”。
自此,界限之外,再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