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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就是你 ...

  •   “成全?”景俟的声音像一条蛇一样缠上石子濯的耳廓,凉凉地钻入耳道,“怎么成全?”

      石子濯一言不发,手指轻轻揉着景俟的掌心,逼他松开了手指。

      脚链就落到了石子濯的手中,金叶子在他的掌心晃动,像景俟欲拒还迎的眼神。

      景俟笑吟吟抬起腿,踩在石子濯跪坐的大腿之上。

      石子濯另一只手若即若离地顺着景俟腰间量下去,直到握住那截微凉的脚踝。

      前世自己的脚踝不算十分纤细,却也并不五大三粗。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日日低头便能见到,看得眼熟,石子濯觉得这脚踝生得恰到好处。

      脚链的搭扣被解开,又围上景俟的皮肉,白生生映着金灿灿,更显得矜贵。

      景俟收回了腿,那铃铛便响了一声,闷闷的,并不清脆。

      石子濯欺身上前,按住了金铃。

      “怎么了?”景俟懒洋洋问。

      石子濯的面庞凑到景俟面前:“殿下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说什么?”景俟的手搭上石子濯的肩膀,“本王都退让至此了,你还想要什么?”

      石子濯越靠越近:“殿下误会了,属下是问,今晚之事,殿下有什么交代否?”

      景俟手指点在他的唇上,不让他再靠近:“你只消把杜介给拖住了,旁的事不需管。”

      “殿下教我,”石子濯的手摩挲着那个金铃铛,“怎么拖住杜介?”

      景俟似笑非笑:“你有办法,不是么?”

      石子濯不置可否。

      景俟将自己的脚踝从石子濯手中抽回来,往他小腹亲昵一踢:“时间差不多了,去干活。”

      石子濯顺势起身,披上外衣,看了一眼景俟,往外间去了。

      借着廊下灯光,石子濯摊开了掌心——里面是一个两个米粒大小的钥匙。这是石子濯刚从金铃铛里摸出来的。

      石子濯在上次的假山边等来了杜介。

      杜介看了这个小钥匙,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从贤王房间里翻出来的,”石子濯说,“藏得隐秘,想来是什么要紧的钥匙。”

      杜介捏起那个钥匙,对着月光仔细瞧了瞧:“这么小,能是什么东西的钥匙?”

      石子濯道:“或许,这只是模子。”

      “模子?”杜介说,“你是说,贤王藏这个东西,是害怕真正的钥匙丢了,所以做个缩小的存起来,好照着这把重新打制一把?”

      “或许如此。”石子濯说道。

      杜介若有所思:“但我们也不知,原本的钥匙究竟有多大。”

      石子濯道:“那就按常用的大小,打一套来。”

      杜介瞪大双眼:“你在使唤我?”

      石子濯冷冷道:“阖府上下都盯着我和贤王,贤王又在禁足,若是我去,必定令人起疑。”

      杜介收下了钥匙,临走前问了一嘴:“一直以来,跟我见面的,都是你吧?”

      石子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你听过一个故事吗?老鼠害怕猫,所以想给猫戴上铃铛,这样,猫只要一来,他们就能听到铃铛响。”

      “这个故事的结局不是没有老鼠敢给猫戴铃铛么?”杜介道,“你讲这个做什么?”

      石子濯微微一笑:“现在,贤王身上有铃铛了。”

      杜介讶然:“我从前真是小看了你。”

      石子濯又冷下脸来:“还不快去!今夜贤王被我哄得睡得深沉,你若今晚能取来钥匙,我也好去密道探查一番,以免夜长梦多。”

      “你找到密道了?”杜介抓住了重点。

      “自然。”石子濯道,“还啰嗦?”

      杜介冷哼一声,却也听话地去办事。

      石子濯望向了西厢的位置,此时月上中天,景俟恐怕已然等在那里了。

      石子濯叫杜介今夜就将打好的钥匙取来,就是要将他绊在匠人那里,等匠人打完。如果不要得这般急迫,杜介不多时便回,若是恰好撞见景俟同人见面,岂不不妙?

      石子濯支走了杜介,却仍旧有几位锦衣卫还在府中。

      石子濯回房换了夜行衣裳,贴墙潜行,偷偷来到柴房。柴房的锁上回被石子濯用手镣绞断,也不知是谁犯懒,仍旧没有修,就这样半遮半掩地合着门扇。

      石子濯离开柴房的时候,只有一小簇火苗在其中燃烧,等他回到卧房中时,就隐约听见了骚乱,有人匆匆而过,彼此相告“走水了”。

      糜仪在门外禀告:“殿下,柴房走水,不巧,柴房中柱同偏房公用一棵,火势烧得大了,烧到偏房中。这恐怕一时扑不灭。”

      “府中能用的人手都调起来,”石子濯装作刚被吵醒的声音,“便是锦衣卫也叫他们帮上一帮。”

      “是。”糜仪领命去了。

      石子濯计算过,从府中井口处到柴房,不必途径西厢,故而景俟那厢当是无顾虑。

      石子濯今晚有他自己的计划。

      他走到卧房中插着梅花枝的花瓶旁,将花瓶提了起来。花瓶的重量比它看起来要重得多,石子濯听见了细微的机括声,他又将花瓶提高几寸,一个地道便缓缓展露在他眼前。

      石子濯今生一到自己的卧房中,便发觉了这花瓶不对劲。他上辈子的时候,并不喜欢把花放在屋中。

      石子濯一直在等一个一探究竟的机会,今晚便是最好的时机。

      石子濯打开火折子,在微弱光芒照耀下,他弯腰钻入了地道。地道里压抑阴暗,鼻间充斥着泥土的腥湿气味儿,石子濯向地道壁看去,也不过是匆匆夯实,瞧着粗糙而有塌方之险。

      走了十几步,石子濯看到了一道门,门上有锁,石子濯将火折子对准锁孔望了望,用手指比了个大小。

      石子濯心中有个猜测。他转身爬回卧房,折下一枝花枝,用小刀将花枝削成了适合方才那锁的大小的钥匙形状,钥齿就按照从脚链金铃铛中取出的小钥匙削刻。

      石子濯将木屑和断枝收拾妥当,再次下了地道。

      木钥匙捅入锁眼,石子濯轻轻转了一下,锁便开了。

      推开粗糙的木板门,石子濯继续往里前进。

      窄路转了个弯,豁然开朗——路的尽头,是一间房间。

      房间不算大,各处布置着镜子,由于地底昏暗,那些镜子也有些蒙尘之感。

      房中有一个高台,十分显眼。石子濯走过去,火折子照亮的范围中,能看到有一张纸放在高台之上。

      这高台的高度恰恰是石子濯垂眼就能看到的高度,他翻开那张纸,只见上面是自己的字迹,写着:夜明珠放此处。

      石子濯从怀中摸出才得的西域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较为微弱,如同萤火。

      但是,当石子濯将夜明珠放在高台的那一瞬间,无数镜面骤然亮起,满室光明。

      石子濯在这数不胜数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蒙着夜行布的脸。

      有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他觉得镜子中,是景俟在隔着时间和空间同他对话。

      这个密室必然是景俟布置,否则不会有这般多的巧合和熟悉感。

      石子濯收起了火折子,不去看那些镜子,蹲下身来,打开地上唯一一个箱子。

      箱子上是个密码锁,石子濯将密码拨至“好景难俟”,轻轻巧巧取下了锁头。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石子濯微微一怔。

      五岁时被虫蛀过的木蜻蜓,六岁时断了的长命锁,八岁时和着泪抄的书,十岁时染血的匕首,十五岁后不再放在书架上的经史子集,二十岁加冠用的那顶金冠,二十二岁折的干梅,二十五岁用过的一套小刀。还有每年生辰,娘和阿姐送的礼物。

      景俟挖这么长的密道和这间密室,就是为了放这些东西?

      石子濯心念一动,猛然反手一格——就在刚刚,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向他攻来!

      可惜,满屋的镜子早就将来人的身形暴露给石子濯,这让石子濯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那人一击不中,飞腿直踹石子濯侧腰。石子濯长身而起,抢身贴近那人,一只手垂下,去拦来人的大腿,另一只手顶肘直打那人的膻中穴!

      那人没有做任何的伪装,一身绛紫衣袍,凤眼一眨:“好拚命的打法。”

      来人正是景俟。

      景俟口中说着,侧身躲过石子濯这一击,长臂一伸,侧向去撞石子濯的脖颈。石子濯矮身使了个扫堂腿,景俟却好似毫无战意,脚下同石子濯的脚一绊,“啊呦”一声,跌倒在石子濯身上。

      石子濯右手变爪,锁住景俟的咽喉,玄色面巾之上的长眉微蹙。

      景俟丝毫不紧张,低低笑着举起双手:“我不动你。”

      石子濯仍旧没有松手,他死死盯着景俟的眼睛,也没有开口。

      景俟半跪半趴在石子濯身上,闲闲说道:“这位壮士好汉,要命不给,要钱随意,若是要色么,小王也小有姿色……”

      石子濯压低声音:“拿你藏的东西来。”

      “什么藏的东西?”景俟满面无辜,“本王藏的东西,都在这箱子里,你已然都瞧过了。”

      “就为了这些东西,大费周章挖出密室?”石子濯并不相信。

      “‘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好东西?”景俟反驳,“难道不珍贵么?”

      石子濯沉默几息,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看来好汉你是有想找的东西,”景俟叹了口气,“可惜,小王这里并不是藏宝洞。”

      石子濯望着他,慢慢松了手。

      景俟泄了力气,全然跌在石子濯身上。他的面庞就贴在石子濯的脸侧,隔着一块面巾。

      景俟侧了侧首,忽然狡黠一笑,双手用力按住石子濯的两只手腕,牙齿咬上石子濯脸上的面巾,含糊说道:“叫本王瞧瞧,什么人胆子这般大……”

      面巾被景俟用牙一点点扯下,灼热的呼吸打在石子濯渐渐露出的鼻梁之上。石子濯看见头顶上镜面中两人交叠的身形,眼神再往下滑,是无数个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面巾仍旧遮住石子濯的嘴唇,他轻轻开口:“殿下早就知道我是谁,不是么?”

      一语双关。

      “从见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就是你。”

      景俟顿住了,面巾还衔扯在他口中,他抬眼,眼神里是不再压抑的滚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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