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离人心上秋》东皓

2、只为惊鸿一瞥

　　“后悔么？”他抚弄着她的长发，那么浓密漆黑的一头秀发，绸缎一般顺滑。
　　“……”
　　“我后悔，后悔你不是我第一个女人。”
　　她笑，“你是在为我鸣不平，还是在炫耀？”
　　她起身，动作迟缓地穿上衣服，拿起手袋，走到门口时，背对他挥了挥手，“我走了。”
　　“再见。”
　　她没应声，拉开门，闪了出去。
　　云夕回到自己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扎到床上呼呼大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两种反应，喝酒，或者睡觉。平时喝酒总是越喝越能折腾，不安好心的男人根本近不了身。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大概被婚事刺激的神经反应迟钝了。
　　中午，是被门铃声惊醒的。她平时睡眠质量很差，稍有动静就会被惊醒。
　　打开门，只见一脸笑容的服务员，二十几岁胖乎乎的女孩，手里托着一叠崭新的衣物，解释道：“是肖先生叫我给您送来的。”
　　“隔壁的？”云夕想想，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是。”
　　“肖什么？”
　　服务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肖洋。”
　　“谢谢。”云夕木着一张脸接到手里，回身取出一张现钞给服务员。
　　服务员道着谢，掩上房门走了。
　　两件白色的裙装，两件白色的小衬衫，两条浅色的牛仔短裤，中间甚至还贴心的夹着一套白色蕾丝内衣。这人，选的这些衣服倒是满合她心意。
　　云夕脱掉身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裙子，穿上衬衫短裤，很合身。住酒店，于她其实是种折磨，她总也不能安心享用酒店的东西，尤其睡衣拖鞋之类的东西，常常和衣而睡。
　　肖洋敲敲门，不等应声便走进来，“去吃饭吧，小醉猫。”
　　肖洋这一说，云夕真觉得饿了，她把换下来的衣物随意装进环保袋，理一理长发，“好啊。”
　　肖洋又递给她一张机票，“吃完饭，我们回去吧。”
　　云夕接到手里。也好，千里迢迢跑过来，似乎只是为了喝醉后和他睡一晚，实在是要了命的讽刺。
　　他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云夕，回去后，需要面对一些事，不要意外，也不要害怕。”
　　“你……”电光火石间，云夕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那年头只在脑海一闪，再去想，已无头绪。
　　“你只要相信我。”
　　“……”连自己都不能再相信，她还能够相信谁。
　　吃饭的时候，乔夫人打来电话。
　　“妈，什么事？”
　　“过两天，那边要举行订婚仪式，你能赶回来吗？”
　　还真是心急呢，云夕冷笑，“我可以。”
　　“只是亲人之间一起吃顿饭，不要有压力。”
　　“您放心吧。我爸那儿，您跟他谈吧。”
　　乔夫人忽然语声哽咽，“云夕，妈妈对不起你。”说完便飞快的挂掉了电话。
　　云夕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再也吃不下一口东西。
　　**
　　回到S市，下机后，走到接机大厅，肖洋依旧拥着云夕，不肯放手。
　　七八名黑衣男子护着他们穿过人群，记者手中的镁光灯不断地闪着。这么大阵仗，身边这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云夕不解的看向他。
　　记者七嘴八舌的提问令云夕明白过来。
　　**
　　记者口中的肖氏与莉桥集团联姻，说的不就是他们两个。
　　她笑，原以为的一夜情，原来是提前度过的新婚之夜。她除了被安排，被设计，似乎已经没有别的事好做了。
　　如果她可以乐观一点，应该要感谢母亲，毕竟母亲没有把她嫁给一身铜臭气、脑满肠肥的看见就倒胃口的人。不管怎么怨或恨，至少，肖洋的卖相不错，甚至可以说很出色，算得男人中的翘楚。
　　上了黑色奥迪，司机直接驶向郊外。
　　“去哪儿？”云夕问。
　　“去见见……我家人。”肖洋话语间的停顿叫人听着别扭。
　　“你都安排好了？”
　　“是。”
　　他安排好的何止这一件事！
　　车子停在肖家的别墅门前，云夕几乎想拔腿跑掉。肖洋却含着笑容，大手停在她的腰间，控制着她，一步步走进庭院。
　　怎么会？！真是见鬼了。她和肖露相识这些年，至今也没听肖露提及还有个哥哥，她来这里不下几十次，哪次也没见过他现过身。
　　“爸爸，阿姨。”肖洋向肖氏夫妇问好。
　　原来和肖露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云夕理清了他和家人的关系。肖露见到日后的嫂子，脸色不会比云夕好到哪里去，惊诧不已。
　　肖氏夫妇笑着把两个人让到客厅落座，对云夕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平时忙事业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去打听孩子们错综复杂的关系。肖洋两年前从国外回来，一直对他们不冷不热的，这次肯把未婚妻带回家，已是飞跃性的进步，怎么敢在事先问东问西挑三拣四。
　　云夕是容莉倩与乔明远的掌上明珠，家世显赫自不必说，还生的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丽脱俗，嫁到家里来，算是为肖家脸上增光了。由此，肖氏夫妇在看到云夕时，便已喜不自禁。
　　云夕脸上带着恍惚的笑，和肖氏夫妇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哥，你留一下。”肖露叫住肖洋，没忘了对云夕歉意地一笑。
　　“你去车上等我。”肖洋拍拍云夕的脸。
　　兄妹俩到书房说话。
　　“哥，你为什么要娶云夕？”
　　肖洋反问：“你能嫁时涛，我为什么不能娶云夕？”
　　肖露语气有些急，“是她自愿要嫁你的？”
　　肖洋脸色阴沉不定，“你倒不如去问问时涛，他娶你的时候是不是自愿的。”
　　“云夕嫁过来，你想过后果吗？”
　　“这是你的家，不是我和云夕的，你记住。”肖洋点上一支烟，“还有，云夕是你的嫂子，你要改口，记住了？”
　　“如果是你使了手腕要娶她，你就错了，”肖露冷冷地笑着，“云夕对待感情不像表面上那么洒脱，你娶她，摆明了是苦她，也是给你自己找麻烦。”
　　“我不在乎，至于她，不嫁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肖洋深吸一口烟，潇潇洒洒走出去。
　　肖露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捧住了头。对待任何人，她都有些办法，只有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哥哥，她看不透，摸不清他的想法。这是什么哥哥，摆明了是她的克星。
　　***
　　“我明天再来，你好好休息。”肖洋在车里找了一会儿，摸出一把拆信刀，伸手拉出云夕一直佩戴着的玉佩，动作迅捷的挑断那根红线，将玉佩握在手心，“这东西，我不喜欢，不配你。”
　　云夕张了张嘴，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抿着嘴，好一会儿才问他：“我的心呢，如果装着别人，你要不要挖出来？”
　　他瞥了她一眼，“我不急，迟早是我的。”
　　云夕下了车，大力甩上车门，旋即又不甘心的拉开车门，轻声送他两个字：“强盗！”
　　肖洋下意识的闭上眼，果然，车门又砰一声被她关上。
　　司机担心的透过观后镜看向后座，却见老板唇边挂着一抹微笑，很愉快的样子。
　　她生气的样子像什么呢？像一只带着攻击性的猫儿，双眼冒着火，似乎随时准备扑过来给你狠狠一击。满可爱的。肖洋吩咐司机：“回公司。”
　　云夕走进院，看见父亲正侍弄着花花草草。
　　“爸！”云夕轻快地走到父亲身边。
　　“去哪儿疯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乔明远放下手里的喷壶，擦了擦手。
　　“要结婚了，当然是去见未婚夫了。”心里补一句，那个见了鬼的未婚夫。
　　“今天才听说的，你们母女俩，这种事也瞒着我。”
　　“知道是谁了吧？”
　　“那小子，除了做生意手黑点儿，倒也说得过去。”乔明远走进客厅，点上一支烟，“他对你好不好？”
　　“好。”云夕随口应道，好不好一点都不重要。
　　“那就好。”乔明远舒心的笑了，“今晚好好跟爸喝几杯。”
　　“嗯，我先上楼了。”云夕走到二楼时，探头看了看父亲。父亲四十六岁了，保养得极好，又是军人出身，身姿挺拔，依然是颇具魅力的男子。
　　她自幼特别喜欢被父亲抱到怀里，被父亲的胡子扎得咯咯的笑。随着年岁渐长，父女间的谈话从来是几句话就结束，不再有儿时的温馨。在心底，她还把自己当做小孩子，父亲却先一步把她当做大人看待了。
　　父亲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但对这门亲事，云夕听得出来，他是非常认可的。肖洋的声名，想必已经响彻整个城市，大概只有她这种连新闻都不看的人不知道。
　　七点钟，乔夫人回来，准时开饭。
　　想必是公司的问题已经缓解，乔夫人的神色轻松了许多，她夹起一块红烧带鱼放到云夕碗里，“多吃点，太瘦了。”
　　这已是难得。
　　云夕喜欢吃鱼，但向来不喜欢多刺的带鱼，但还是感激的一笑，默默地吃完。
　　“我们云夕就要结婚了，庆祝一下吧。”乔夫人端起酒杯。
　　乔明远笑着把杯子斟满，“来，云夕。”
　　酒杯轻轻撞击到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对了，云夕，下午叶薇打电话找你，你等会儿回个电话。”乔夫人说道。
　　云夕这才想起手机下午就没电了，一直也忘了换电池，“等会儿我去医院找她。”
　　“叫小戴送你去。”乔明远补一句。
　　“嗯。”
　　叶薇是云夕小学时的同学，家中世代行医，她也没能破例，如今被逼着在自家的私立医院实习。
　　云夕见到叶薇就管她要避孕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国外见多了这些事，心里早就有数了。
　　叶薇到药房转了一圈，回来后把几种药摆在云夕面前，“自己选吧。”
　　云夕拿起来，挨个看说明书。
　　叶薇叹口气，“你要避孕，我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流产呢。”
　　云夕当即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