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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金雨 ...

  •   下午四点,2023年第五人格COA深渊五全球冠亚总决赛现场。
      经过四天的熬战,原本八强战队的旗帜灯灭的只剩下两只。
      线下赛的BO5赛制使许多中国战队十分吃力,反倒是日本赛区Krakow战队的双屠轮换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且战且胜在中国主场下打到了冠亚赛,甚至拿下了前两场的大比分。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比分定格在2:0——日本Krakow战队距离全球总冠军仅一步之遥。
      BO3上半场Krakow的人队在ZW监管者手下拿到了三跑,这意味着BO3下半场ZW人队如果没有办法三跑四跑,这场比赛就会彻底终结。

      体育馆场馆内灯光如银河般倾泻,数万观众的呐喊几乎掀翻穹顶。
      一个娇小的身影和ZW的人队一起逆着舞台灯光上台。
      这是日本队的监管者选手陈沐恩 Moon,是Krakow签来专打BO3比赛的底牌,角色池深的可怕,追击守椅更是压迫感十足。
      国内赛区战队没有能精通这么多冷门监管者的选手,在这方面十分薄弱,吃尽了亏。

       “BO3下半场开始!ZW必须在这局完成三跑以上才能延续比赛!”解说员的声音在场馆内炸开, “Krakow在BO3选择轮换,派出了他们的王牌监管者——Moon!”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双方战队的宣传片。当她的定妆照出现时——银发紫瞳的"日本天才少女"形象——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夹骚动。
      陈沐恩下意识摸了摸耳后,那里新长出的黑发已经有一厘米长,仿佛是一个不该存在的污点。

      台下ZW的红色应援旗帜和灯牌摇的越发的欢,给ZW加油的声浪越来越大。偶尔零星有几个给Krakow加油的声音被巨大的声浪掩盖住。
      官方直播间人数直逼300w,弹幕刷的眼花缭乱,依稀能辨别出几条:
      【:这对吗ZW能不能支棱起来守住国门,你捞要把奖金拱手让人吗?】
      【:国内战队打这样自己不丢脸吗,ZW主屠这还能被三跑,快退役别拖累人队了好吗。】

      “Moon。”教练渡边用日语低声提醒,手指在文件夹里战术布局上敲了敲,“记住,保平就结束。”
      陈沐恩点点头,无名指关节处因连续四天高强度比赛而泛着不自然的红。她将手指蜷缩起来,藏进队服袖口。

      ZW的四名队员正互相击掌打气,其中一个选手阿洛朝她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BAN&PICK(禁用选人)环节,ZW毫不犹豫地禁用了她总决赛中出场最多的角色红蝶。

      “意料之中。”渡边教练冷笑。
      Moon转头和他对了一下眼神,锁下了一个让现场所有解说及观众都瞳孔一缩的角色——宿伞之魂。

      在这个BO3绝大多数战队都会选择红夫人红蝶这种角色来保平争胜的版本,锁下了相对下限更低但同时上限更高的角色。
      当宿伞之魂的头像锁定在大屏幕上时,全场哗然。这个在常规赛中几乎绝迹的角色。

      “在赛点选宿伞?”解说难以置信,“Krakow真的是要争分而不是送分吗?”

      弹幕吵吵嚷嚷,
      【:有人知道kk这妹子宿伞熟练度咋样?还没见她拿过,ZW能三跑吗】
      【:不好说,moon这个选手是专打BO3的,场均还没下过3呢。】
      【:前面的不至于吧,这版本常规赛你见谁拿出来宿伞过,前期不带张狂拿存在感等着被溜穿吧。】
      【:这图双传不好四跑吧,ZW大局让二争三吧。】
      【:Krakow加油,前面弹幕,电竞还搞上守国门那套了还想怎样。】

      陈沐恩调整耳机,将外界声音隔绝。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的画面——上海那间没有空调的训练室,十五岁的她操纵着宿伞之魂,在青训赛大杀四方。
      那时候,她还叫陈沐恩,不是Moon,不是被包装出来的天才偶像。

      “好的本场比赛开始!地图选择是在军工厂!”解说从容不迫地配合着大屏幕进度。

        游戏载入完毕,陈沐恩的指尖立刻在屏幕上飞舞起来。
      宿伞之魂黑色的身影如幽灵般飞掠过废墟,传伞时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落点精准地传送在阿洛的机械师身侧。

      陈沐恩的瞳孔微微收缩。
      一个精准的反向走位,伞刃擦着机械师的耳廓划过,第一刀命中。
      阿洛明显怔住了,操作出现短暂停滞。

      “我的天!这个传伞的预判!”解说惊呼,“开局还没有10秒,机械师血量已经下半!”

      接下来的两分钟堪称屠杀。
      陈沐恩的宿伞之魂如同鬼魅,每一次传送都精准落在求生者的逃生路线上。当阿洛的机械师被挂飞时,他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

      “三台密码机未破译,Moon已经完成一杀!”
      解说声音颤抖,“这简直是...”
      “艺术。”另一位解说接话道,“监管者的美学。”

      陈沐恩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这是高度集中后的缺氧症状。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但操作没有丝毫变形。第二个、第三个求生者接连倒下,像被收割的麦子。
      最后一刻,ZW的选择投降。“无人生还”的结算画面就这样十几倍在大屏幕上放大,以一种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整场对局。

      整个场馆陷入诡异的寂静,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哗然。
      “比赛结束!让我们恭喜——Krakow!! 3:0击败ZW,成为COA2023全球总冠军!”解说几乎破了音,

      “Moon创造了历史!难以置信!在无数次更迭后宿伞之魂几乎成为版本弃子的情况下,Moon用这个赛场几乎放弃的角色完成了总决赛的奇迹四抓!”

       .......
      陈沐恩还楞在舞台一侧的电竞椅上,指尖还悬停在屏幕上方,双手拇指和食指指腹因长时间按压微微泛红。
      比赛结束得太快,对方甚至没给她擦完最后一刀的机会,便集体投降。

      金雨纷纷扬扬地坠在玻璃舞台上,像是下了一场奢侈的梦。陈沐恩摘下耳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涌入耳中——  
      “十八岁!这位来自ijl日本赛区的选手Moon创造了历史!这是第五人格赛事史上第一个站上领奖台的女性监管者选手!”

      “Moon!” “Moon!” “Moon!——”
      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她抬眼望去,灯光刺眼,恍惚间竟有些不真实。
      陈沐恩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睫上沾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湿意。
      玻璃舞台太亮了,泛着的光让她看不清台下任何一张面孔,只能感觉到无数手机镜头反射的星光正向自己聚焦而来。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指关节有些泛白。  

      礼仪小姐捧着奖杯走来时,陈沐恩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
      奖杯太重了,压得她手臂一沉。

      透过晃动的金色液体,她看见大屏幕上正在回放最后一局的精彩操作——宿伞之魂鬼魅般的传送,精准到秒的伞刀,以及那个被反复播放的回放镜头:在军工厂废墟区,她操纵角色一个反向走位,伞刃擦着机械师的耳廓,完成惊天逆转。  

      FMVP采访环节,
      “作为首位女性屠皇,Moon选手有什么想说的?”主持人栗子将话筒递到她唇边,笑容甜美。  
      玫瑰香水的气息甜腻地钻进鼻腔。陈沐恩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三年前东京的那个雨夜——
      她站在电竞俱乐部的角落,手里攥着一杯冰水,而IJL的战队经理递来一份全英文合同,笑容温和:“Moon,签下它,你就能站上世界舞台。”
      她签了,用自己上海户口本上的名字,换来了一个虚构的“日本天才少女”人设。  
      陈沐恩想起东京公寓楼下那家花店。每次路过,老板娘都会用日语热情招呼,而她只能低头快步走过——因为她这个"日本选手"根本不会说流利的日语。

      镜头对准她的脸,全球直播信号正在向数百万观众传输这个画面。
      陈沐恩的喉咙发紧。
      三年了,每周漂染头发的灼痛,假装听不懂中文的尴尬,社交媒体上那些用翻译软件写出的日文动态...这一切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让她窒息。

      陈沐恩抬眸,看向镜头。她知道此刻全球直播的镜头正对准她的脸,也知道弹幕上一定刷满了各种语言的惊叹和质疑。   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清晰而平静——

      “我不是女性选手。”
      她听见自己用中文回答,
      “我只是个选手。”

      她将奖杯底座转向主摄像机。
      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用日语清晰地补充:

      “中国籍の選手でもあります(也是个中国籍选手)”

      场馆内的声浪突然出现诡异的断层,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全场寂静了一秒。

      前排的记者猛地站起身,闪光灯如暴雨般砸向她。陈沐恩站在原地,耳膜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知道这句话会引爆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人设、甚至未来,都会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写。
      但她还是说了。
      大屏幕上,她的特写镜头被放大十倍。   银白色刘海下,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直视镜头,黑得发亮。

      ——  

      备战间的智能锁发出三声蜂鸣。
      战队经理的公文包重重砸在化妆台上,山本经理脸色难看将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看看热搜趋势。”
      #Moon身份欺诈#
      #IJL三亿円骗局#
      #电竞移民黑产# 

      #Moon国籍造假#
      #IJL战队欺诈#
      #中国电竞叛徒#。

      #Moon国籍造假#的热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至榜首。
      相关话题如#IJL三亿円骗局#、#电竞移民黑产#等紧随其后。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现在整个日本电竞圈都在问,我们花三亿日元签下的到底是选手还是间谍。”

      陈沐恩没说话,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银白色的水母头,露出耳后一小截没来得及补染的黑发。  
      三个月前,为了维持“日本天才少女”的形象,她漂了头发,每周补色。
      而现在,她终于不想再演了。  

      “下赛季发布会,你必须公开道歉。”
      山本经理推来一份文件,“承认你是日籍华裔,父母一方是日本人,否则——”

      “否则什么?”陈沐恩用中文反问,声音很轻,“解约?封杀?”
      山本愣住了。
      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用中文与他对话。  

      敲门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韩国LJL赛区的金教练倚在门边,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唇角微扬:“Moon选手,我们正好缺个精通四国语言的战术分析师。”

      陈沐恩怔了怔,她突然笑了。
      这是三年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奖牌,指尖摩挲着刻着的名字——
      Moon Chen。
      这才是她。  

      另一边,在热搜爆炸的余波中,总决赛的颁奖仪式仍有条不紊地继续。
      璀璨的灯光下,其他战队的选手们依次登台领奖,笑容得体地面对镜头,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身份揭露从未发生。

      OBS战队的路屹——ID Eason,单手握着最佳指挥位的玻璃奖杯走下台阶。
      晶莹剔透的奖杯在他修长的指间泛着冷意,折射出他淡漠的眉眼。台下粉丝的欢呼声浪像隔着一层玻璃,模糊而遥远。

      “屹神,没事的,”OBS的补位队员跟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
      “咱们下次深渊再赢回来。”

      路屹微微颔首向这个队员致意,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向教练简短交代几句后,便独自离开了喧嚣的场馆。

      夜色中的酒店灯火通明,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这家五星级酒店距离场馆仅十分钟车程,几乎包揽了所有参赛战队和官方人员的住宿。

      路屹走进电梯,按下13楼的按钮,金属门缓缓合上,终于将外界的嘈杂隔绝在外。
      电梯上升的轻微失重感让他闭了闭眼。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震耳欲聋的欢庆声浪扑面而来——走廊尽头的套房大门敞开着,Krakow战队正在举行冠军之夜的庆功宴。

      香槟的泡沫飞溅,日语和英语的欢呼声交织,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胜利的甜腻气息。  路屹皱了皱眉,正准备快步离开,余光却瞥见消防通道旁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女,穿着Krakow的宽大队服,正抱着膝盖倚靠在墙角。她苍白的脸颊几乎与发色融为一体,细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袖口的布料,呼吸急促得像条搁浅的鱼。
      路屹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认得她——那个刚刚在总决赛上一战成名,又亲手撕碎自己人设的日本女选手。

      “需要帮忙吗?”路屹单膝跪地,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没有得到回应,他犹豫片刻,伸手扶住了少女瘦削的肩膀,“是低血糖了吗?“

      触手的温度冰凉得惊人。少女抬起头的瞬间,路屹呼吸一滞——她的瞳孔涣散得厉害,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那件宽大的队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一道未愈的淤青。
      路屹迅速取下背包侧面的可乐瓶,瓶身因为长时间携带已经不再冰凉。
      他拧开瓶盖,一手托住少女的后颈——那里的皮肤细腻得不可思议,脉搏在他掌心下剧烈跳动。
      “慢点喝。”他低声说,将瓶口凑近对方唇瓣。

      少女乖顺地小口吞咽,喉咙轻轻滚动。路屹注意到她的睫毛长得过分,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可乐的甜腻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混合着她发丝间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

      当最后一滴液体滑入喉间,少女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推开可乐瓶,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谢谢。”

      路屹还没来得及回应,少女已经撑着墙壁站起身。
      她的动作太急,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路屹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她侧身避开。

      “没事。”她垂下眼帘,刘海发丝重新遮住了眼底晦暗的表情。转身离去的背影单薄得像张纸片,仿佛随时会被夜晚走廊窗户进来的江风吹散。

      路屹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对方脖颈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空掉的可乐瓶,瓶口边缘沾着一抹淡淡的唇彩。

      “屹神?你站这儿发什么呆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路屹猛地回神。
      他抬头看见队友左左正倚在房门口,手机屏幕还亮着直播界面。

      “你脸怎么这么红?"左左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他,"该不会偷偷去见女粉了吧?”

      路屹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尖,快步走进房间:“酒店暖气开太足了。”
      他反手关上门,将左左的调侃和走廊尽头的欢闹声一并隔绝在外。

      靠在门板上,路屹不自觉地摩挲着右手拇指——那里还残留着一丝黏腻的可乐痕迹,和一抹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

      窗外,杭州的夜景灯火辉煌。路屹想起少女离去时那个孤独的背影,和锁骨上那道触目惊心的淤青。
      他突然很想知道,在那头刻意漂白的银发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

      等路屹冲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左左已经结束了直播。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刚刚超管又来查房了,”左左趴在床上划拉着屏幕,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叹,“热搜都爆了,全在讨论那个Moon。”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路屹,眼睛亮得惊人,  “说真的,她长得真的挺好看的,跟个瓷娃娃似的,就是眼神太吓人了。”

      路屹擦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屏幕上是一张陈沐恩的高清特写,银发少女站在领奖台上,眼神空洞得像具提线木偶。
      点赞最高的评论写着:【这哪是电竞女神,分明是电竞女鬼】

      “少看这些没营养的。”路屹扔下毛巾,捞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

      冰凉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左左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说Krakow那边闹翻了,日本赞助商要起诉她欺诈...”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违约金听说有三亿日元呢。”
      矿泉水瓶在路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手机突然震动,路屹摸出手机,看见教练发来的消息:【明天九点战术复盘,别迟到】

      “教练让我们明早去复盘。”
      路屹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国内战队现在有想买下她的吗?她刚夺冠,又和老东家闹翻,而且还会中文,应该会很抢手。”

      左左楞了一下,回头看着路屹,
      “屹神你别说,现在有几只战队好像还真有想买下她打双屠轮换的打算,"

      他翻了个身,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数,"好几个经理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接洽了,不过现在刚闹翻还不好对那边开口。"

      路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床沿,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我们OBS能买吗...”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又很快摇头否定,“算了,按十七旭夜那家伙的嫂子粉的激烈程度,买过来也是折磨。”

      窗玻璃映出他紧锁的眉头。不知为何,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缩在墙角的单薄身影,和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淤青。

      “但就算不上场,买回来守饮水机也比被其他战队买走好。”
      左左反驳道,“每次被这种猝不及防的秘密武器屠夫锤的时候,我都会暗恨这为什么不是自己家的。”

      路屹轻轻"啧"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在电竞这个残酷的竞技场,一个顶级选手的价值远不止于赛场上的表现。

      “我看国内ZW就是这个想法,”左左继续分析,语气越来越兴奋,

      “他们财大气粗,Weibo和其他几个缺主屠的战队很难抢得过。”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ZW的阿洛和她以前就认识...”

      路屹的手指猛地收紧,矿泉水瓶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想起走廊上那个孤独离去的背影,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路屹深吸一口气,将空瓶子精准地投进垃圾桶,“算了,先睡吧。”

      他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zw阿洛发来的消息:【听说Moon住在你们酒店?帮我问问她在哪个房间?】
      路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不清楚】
      他熄灭屏幕,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窗外,灯火依旧璀璨,而他的思绪却飘向了那个银发少女——此刻她是否也正望着同样的夜景?那些淤青还疼吗?她...有地方可去吗?

      路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这与他无关。
      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在不断质问:真的无关吗?

      中午十二点,OBS电子竞技俱乐部别墅内。
      刚刚结束复盘的队员们如鸟兽散,纷纷赶回房间准备午间排位。

      楼梯间顿时挤满了穿队服的少年,有人抱着机械键盘往三楼宿舍冲,有人拎着外卖袋往二楼餐厅赶,还有几个青训生蹲在旋转楼梯中间讨论着刚才的失误。

      路屹端着水杯穿过这片嘈杂,黑色队服外套随意披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OBS-Eason"的夏季队服T恤。

      他侧身避开两个追逐打闹的二队队员,水杯里的柠檬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屹神!去打排位吗?"四楼栏杆处探出个脑袋,是二队打救人位的替补。

      路屹还没回答,左左就顶着一头炸开的橙毛从训练室的电竞椅里弹起来:

      "练个鬼!屹神要去找经理谈正事!"他像条灵活的鲶鱼挤过人群,凑到路屹身边压低声音:"还惦记着抢那个Moon呢?"

      楼梯上有阳光洒落,在路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脚步微顿,杯中水面荡起涟漪,倒映出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

      "这么关心?"路屹侧头,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上个月谁在说女选手打不了高强度?"

      "那能一样吗!"左左的橙毛炸得更开了,"Moon可是在总决赛用宿伞四抓的怪物!你是没看见阿洛——"

      电梯上行到5楼行政层,冷气开得大到吓人。路屹下意识地拉紧了队服外套,金属门倒映出他紧锁的眉头。

      会议室的门大开着,教练老白背对门坐在环形会议桌前,显示器正播放着不同的比赛录像回放。

      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昭示着通宵的痕迹,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混合着未散尽的烟草气息,让刚进门的路屹喉咙发紧。

      "买不了。"老白的声音像被烟熏过一样沙哑,鼠标在Moon的击杀集锦上机械地来回拖动。屏幕里那个如鬼魅般的身影与热搜#Moon精神状况#下的照片形成残忍对比——陈沐恩苍白的侧脸,手腕上那条未拆的住院腕带,在冷光下刺得路屹眼睛生疼。

      路屹拉开椅子的动作顿了顿,金属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沉默地坐下,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敲出一段杂乱的节奏,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

      “OBS不需要女屠夫。”老白转过转椅,眼里的血丝在顶灯下无所遁形,“超话里十七旭夜的粉丝已经炸了。”
      他滑动平板,那些恶毒的评论像毒蛇般窜入眼帘:“女选手扛不了压力吧求别来祸害OBS”“心理有问题的也配打职业?”

      路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三倍年薪,违约金ZW全包。”老白的声音突然放轻,“他们这是要破釜沉舟啊。”

      “我们不是给不起这个价。”路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白猛地摘下眼镜,镜腿在桌面敲出清脆的声响。“你比我清楚,问题从来不是钱。”他疲惫地揉着鼻梁,“老板亲口说的,不想让个抑郁症患者进来...”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对话。屏幕上阿洛发来的消息像把刀:【Moon愿降薪来ZW,就为能上场】。
      路屹的拇指死死抵着屏幕边缘,骨节泛着青白。

      恍惚间,昨夜消防通道里那个蜷缩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她抱着膝盖的样子像只被遗弃的幼猫,连颤抖都是静默的。

      “记得去年季后赛吗?”路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当时你说如果我们有能打BO5的后手强势屠夫...”

      "阿洛这小子动作好快!我们…"左左闯进来的动静打断了回忆。
      他举着的手机屏幕上,#Moon签约ZW#的热搜刺得人眼睛发痛。
      配图里陈沐恩站在ZW的队徽前签字,黑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平静得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Moon的签约发布会直播开始了,ZW官博发的。】
      路屹点开链接,屏幕里立刻跳出ZW战队的官方直播间。

      他靠在电竞椅里,目光死死钉在手机屏幕上。

      陈沐恩穿着ZW的队服坐在采访席上,黑发柔顺的披在肩膀,比起总决赛时的银发造型,整个人显得安静许多。

      主持人笑容满面:“Moon选手,这次回归中国赛区,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吗?”

      她抬眸看向镜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不是天才,也不是偶像,只是一个想继续打比赛的选手。”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

      “……谢谢所有愿意给我机会的人。”

      弹幕瞬间炸开:
      【呜呜呜姐姐好温柔!!】

      【ZW捡到宝了!夏季赛有救了!】

      【这个阿洛怎么笑得开那么心,该不会……?】

      弹幕疯狂滚动,路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摩挲。
      镜头扫过台下,阿洛鼓掌的动作夸张得像在表演,眼神却死死黏在陈沐恩身上,像条盯上猎物的毒蛇。
      ——她没提到OBS。

      ——也没提他。

      “屹神,经理找你。”左左压低的声音传来。

      路屹“嗯”了一声,最后看了眼直播画面——

      他闭了闭眼,关掉直播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走廊的落地窗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是要追上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

      与此同时,ZW俱乐部休息室。
      陈沐恩靠在窗边,低头看着手机。 屏幕上是一条未发送的消息:【谢谢。】 收件人:Eason。

      她指尖悬在发送键上,久久未动。

      最终,她删掉了那两个字,锁上屏幕。
      窗外,夕阳西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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