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别走 ...

  •   纽约的11月冷得刺骨,下课后走出校门,天上已经开始飘起雪花。雪花落在肩头,渗进衣领里。江若晴缩了缩脖子,把手插进大衣口袋,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家,打开暖气,躲进被窝里。
      “晚上去不去喝酒?”林雅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若晴和林雅洁认识五年了,从本科到如今一起在纽约读硕士,她们一直形影不离。林雅洁的提议让江若晴有些犹豫,她本打算晚上窝在家里写作业,可林雅洁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心头一颤。
      “那个……”林雅洁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是去顾言希家里。”
      顾言希。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轻轻一转,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早已尘封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一时语塞,既想听到更多,又害怕听到更多。
      林雅洁看出了她的犹豫,轻声补充道:“他室友跟我说他出去旅游了。”
      “我作业没做完。”江若晴下意识地找借口推脱,可心里却隐隐希望能给她一个台阶下。
      “我帮你做。他家地址发你微信了。”林雅洁干脆利落地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江若晴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8点,住宅区静悄悄的,只有路灯在雪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精心打扮过的江若晴顺着林雅洁给的地址,走到一栋白色的两层小别墅前,脚步不自觉地放慢。门口的花园被雪覆盖,显得格外冷清。江若晴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林雅洁给她开门,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他就在客厅里。”
      “你不是说他没在吗?!” 江若晴压低声音,心里一阵慌乱。
      “他室友……骗我,我感觉他们就是想让你来才这么说的。”林雅洁耸耸肩,转身进了客厅,示意她跟上。
      江若晴站在门口,心跳如鼓。两年了,顾言希在她的记忆里早已模糊成一团抓不住的烟。他的容貌、他的声音,被时间冲刷得支离破碎。可此刻,江若晴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她站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进来吧,怕什么。”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江若晴不敢抬头看他,跟着他进了客厅。
      客厅里很热闹,大家围坐在大圆桌旁,欢声笑语不断。桌上摆着已经开封的威士忌和冰红茶,还有几副扑克牌。江若晴的本科室友范晓佳冲她挥了挥手。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大概是他的室友和朋友。
      “过来坐我旁边。”林雅洁拉江若晴坐下,并悄悄告诉她 ,“顾言希现在有个在悉尼的女朋友,在一起几个月了,感情不错。他圣诞节要飞去悉尼看她。”
      或许是猜错了顾言希的意图,可江若晴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见她。
      渐渐地,江若晴放松下来,和周围的人开始熟络。一群人聊天、喝酒,觥筹交错间,酒精让一切都变得轻盈。她忘记了明天要交的作业,下周的演讲,还没提交的工作申请。人像是飘在空中,桌上的酒杯也变成了孪生的两个。暖气发出水沸腾的声音,她舒服地瘫在沙发里,和沙发融为一体。
      顾言希的室友坐在她另一边,他很八卦。江若晴不知道他和顾言希认识多久了,但从他对江若晴的了解来看,应该是认识很久了。
      “顾言希的女朋友出轨了。”室友压低声音对江若晴说。
      “什么?你们刚刚不是说他们感情很好吗?”江若晴震惊道。
      “就我知道,别告诉别人。他飞去悉尼是为了去和好。” 她明白,别告诉别人的意思应该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不能明面上说出来。
      “没必要吧。”她不理解顾言希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个所谓的女朋友。
      “那你去劝劝他呗。”室友漫不经心地说着,江若晴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已是酒过三巡,她抬头,在这个夜晚第一次仔细凝视顾言希。他还是一喝酒就脸红。
      江若晴离顾言希坐得很远,他们没有讲话。

      转眼已是凌晨两点,酒杯见底,桌上的喧嚣渐渐散去。江若晴和林雅洁计划回家,起身去玄关拿外套穿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在Uber里输入目的地时,忽然听到“扑通”一声闷响。江若晴连忙转身回到客厅,发现顾言希趴在地上,脸枕在小臂上,肩膀微微颤抖,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的脸一定比刚才更红了,酒精和情绪让他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有范晓佳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眉头紧锁,一脸担忧。江若晴别过头去,她并不想看到范晓佳。
      “他这是喝了多少啊?”江若晴忍不住问室友。
      “人家难受就让他喝呗。”室友耸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室友朝江若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去安慰顾言希。
      江若晴站在原地,心里一阵挣扎。可看着他蜷缩在地上的身影,那些曾经以为早已放下的情绪,突然又涌了上来。她走上前,轻轻坐在地板上,离他不远不近。顾言希的头发有些凌乱,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他的发梢。
      “我女朋友劈腿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好好好,没事的。”江若晴低声安慰,看着不省人事的顾言希。她知道,他的胃病又犯了,酒精在他的胃里翩翩起舞,他的世界此时此刻天旋地转。她想,他们整个晚上都没说话,所以他一定想不到,是她在旁边。
      “为什么?”顾言希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质问,“为什么,两年都能坚持,最后坚持不下去了?”
      江若晴愣住了。她知道,这句话不是对他现在的女朋友说的,而是对她说的。顾言希的意识已经模糊,可他的神经元输送的记忆,依旧停留在最深刻的时刻,不管那是多久之前。
      突然间,上一秒还毫无意识的顾言希,忽然伸出手牢牢抓住江若晴的手臂。他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别走……”他含糊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江若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目光扫过他,他依旧躺在地板上,脸埋在小臂里,看不清表情。可他手心的温度传来,像是触电。
      等江若晴回过神来,客厅里的人已都离开。不知不觉已经只剩下他们,和投射到地上的暧昧灯光。
      顾言希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江若晴看到他眼角还未干的泪痕,和那眼睛里的脆弱。
      那一刻,她所有的防备都几乎要被击溃。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顾言希看着她,眼睛一下亮了,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笑。那个笑容,她曾那么熟悉,却已经很久未见。
      “江若晴,你今晚别走,可以吗?”他低声哀求。
      江若晴心头一颤,几乎就要点头。可就在那一刻,她想起了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和那个她始终放不下的夜晚。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他轻声问。
      她没有回答。
      顾言希的手慢慢松开,又伸向她的头,轻轻地抚过她的发丝。他拉着她的背,缓缓把她拉近。她闭上眼睛,感受到他靠近的气息、还有唇上传来的温度。
      她本该推开他,理智告诉她这是错的,但身体却没有反应。
      他试图起身,却因醉酒再次倒下,拉着她一同跌落在地板上。她伏在他身上,看到他外套下那件灰色短袖,那是她五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边:“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她闭上眼,任由他摆布。她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客厅。江若晴醒来,看着身旁还熟睡的顾言希,一阵混乱涌上心头。
      她起身、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没有留下一句话,悄然离去。
      到教室时已经迟了些,林雅洁早已替她抢好位置。
      “你昨晚后来怎么样了?顾言希拉你那一下,大家就都走了。我也不好意思留下来。”林雅洁一边翻书一边小声问她。
      江若晴低头看课本,平静地说:“我一早就从他家出来了,直接来的。”
      “诶?”林雅洁皱眉,“你们不会要复合了吧?”
      江若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可能。”
      下课后,走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她打开手机,看到顾言希发来的消息:
      “怎么办?突然好想你。”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划走了页面,没有回复。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