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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启程 ...

  •   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顾季平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他随意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低头轻抿口清茶,身在简楼却气质自成,犹胜竹姿。片刻后,大堂蓦然喧哗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争吵着,唯独无人敢去捡地上的鸦牌,顾季平也不急,只兀自喝着小二送来的酒水,临渊教众抱剑围在他身侧,偶尔看一眼喧嚣的人群。
      “我!我!我写、我写!!村中地头蛇夺我财,抢我妻,杀我父母,我不远百里逃命来城中报官却无一人问,还挨了顿板子!我、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大堂的人不约而同的止声,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大汉冲出人群跌在地上,颤颤巍巍拿起鸦令狠力咬破指尖,鲜血蜿蜒在雕饰上,重重的写下名字,膝行到顾季平脚旁拽紧他的袍角,血沾在青衣上,双手奉上鸦令。
      “我...小的从未说过临渊半句坏话,求临渊帮我杀了那恶霸!”
      顾季平垂眸,隔帕接过木牌,身后下属抱拳后飞身便离,半个时辰后,一张染血的白帕丢到了大汉面前,那大汉紧紧攥着帕子,片刻后竟低头呜咽起来,他用力的给椅上人磕了三个头,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出客饯。
      大堂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老实说,行走江湖谁没有一两个仇家,过着头上吊剑的生活?
      “我!还有我!”
      “滚开!最后一个鸦令是我的!”
      “让给我!我愿意用银子交换!”
      有了先例,其他人似乎放低了底线,开始争抢起最后两个鸦令,大堂乱成一团,桌掀凳散,掌柜与小二不敢阻拦,绝望的将目光投向了二楼,弟子们窃窃私语,有些犹豫的观望着。
      忽然一抹银光闪现,两个鸦令顿时四分五裂,银针与木块杂乱的散在地上,来势之迅速,不知是何人出手。顾季平低头看了眼碎片也不恼,一如方才清润的笑:“看来各位与本殿鸦令无缘,如此,我就不陪各位了。”言罢抬手向楼上走去。
      临渊弟子立刻上前收拾残局将桌凳扶起,其中一人将几片金叶子扔到掌柜的怀里,跟着顾季平上了楼。
      明恣侧头便看见对面二位进了房,他戳了戳柏钰,啧啧称奇:“这临渊好气势,可惜了,小瞎子,你看不到。”
      柏钰轻笑,避过了他乱点的手:“有什么可惜的,临渊..我早已领教过了。”
      他后半句话放低了声,弱如虫蚊,明恣只顾着看热闹,未听见也未起疑。片刻后,说书先生重新上场,明恣又百无聊赖的将脸扭了回来。
      风字七号房
      顾季平将鸦牌捏在手里,静静的看着脚边跪着的人,轻笑着抚摸肩头的鸦,周身浸寒意,温柔道:“赤鸢,你当真不知道殿主去了哪?”
      名叫赤鸢的少年抬头,鞭子别在腰边,颈间盘蛇,眼神像是无波的水,应道:“....不知,殿主未言,只叫副殿暂掌殿主令。”
      顾季平冷笑,俊面扭曲一瞬:“他分明是想把活都交给我,然后累死我继承我养的鸡崽。”
      言毕,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此歹毒的男人,居心不良,连兄弟的孩子都不放过。”
      赤鸢:“......”
      究竟谁会觑觎你的一窝黑豆眼鸡崽。
      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女抱拳向二人行了半礼,兀自坐到一边,身着红裙逦地,满头珠钗叮当,容姿娇俏凤目含水光,生得一副俏丽面,顾季平不满的蹙眉,道:“沈昼,你愈发没有规矩了。”
      少女掀睫瞧了瞧他,翻了个白眼,玉指拽下腕间红串,血红灵珠淡淡散着幽光,如同盏盏狼目,赤鸢面色凝重,沈昼静了片刻,对二人说道:“这串南珠自从进了这客饯后光就越来越盛,殿主定在这附近,我认为...就在这家客饯。”
      “只见那半镜楼主轻呵一声,一式斩杀妖魔,刀却滴血未沾,此时风雪过境,他转腕收刀入鞘,回首望千里冰封,浅笑应之,乘风离去了。”
      说书先生不敢再谈临渊,转眼便颂起那半镜楼主来,侃侃而谈那正道第一人的风流一刀,众人听的认真,二楼的名门弟子也给这说书先生半分薄面,并未多言。
      柏钰夹了筷子青菜入口,见月上柳梢时,转身告辞便归房去,明恣仍是给自己倒着酒,酒过三巡,与同样烂醉的南鸣抱个紧,口口称兄道弟,北嚣忍无可忍,劈晕南鸣拖着他回了房,明恣昏昏沉沉间,群客已散,此间已静,他闭眼,混着酒香入梦。
      金乌升柳梢,浅水映辉光。
      明恣是被肉香勾醒的,他刚迷迷糊糊睁眼,就看见面前目覆白绸的小瞎子正夹着片笋往嘴里送,他的身侧是同样睡眼朦胧的南鸣,嘴里念叨着天乾地坤,手上比划的五行生克,与念经有的一拼。明恣下意识直腰,却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低头一看,一件缺少袖角的霜袍,他想都没想,将衣服扔回柏钰怀中:“小瞎子,多谢了。”
      柏钰闻风将筷子一挽,避免白衣惹上油腥,扯唇笑了笑。
      “木土火金水,甲乙丙丁卯,天乾地坤风艮火离....哎呦!夫子我早已背会了!”南鸣自语喃喃半晌,直念的明恣困意又生,北嚣抄起筷子狠狠的敲在南鸣脑袋上,趁他张嘴痛呼之时夹了块姜塞到他嘴里,嘲讽道:“你可不得背会了,这几句话你自学语时就开始念叨,院子里的大鹅都让你念疯俩,至今还在树上安家。”
      南鸣困顿抬眼,看见北嚣张口欲骂,结果姜块刚入嘴,他的脸色就变了,梗着脖子咽下这歹毒的姜,倔强的回道:“那是让大鹅超越自我!树上安家,怎么不算是古往今来第一鹅,都能和喜鹊做邻居了。再说了,我那叫,温故知新!”
      北嚣冷笑一声:“那你这是干什么,饭前开胃菜?再说,修武者哪个人能在满堂吵嚷的环境下睡不醒,警惕性这么差,给扶光丢人。”
      南鸣:“明公子能。”
      明恣:“....”
      北嚣:“....”
      明恣剜了眼还在揉脸的南鸣,狞笑着将手搭上刀鞘,势要让这厮今日没好果子吃,柏钰轻咳两声,摸索着将盘子推到他面前,是一盘外表精致的桃花酥,形似桃花,酥皮轻触即落,甜香萦绕在鼻下,明恣只看一眼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冷哼声撤手,低头认真扒着饭菜。
      一炷香后,几人坐在了去往秘境的专属马车上,南鸣坚决不和明恣与北嚣独处,以为侠者要照顾残疾人士为由,迎着北嚣恨铁成废的眼神和明恣频繁扔来的白眼挤到柏钰马车上,刚掀开布帘就看见柏钰正掰碎糕点喂着一只油毛发亮的乌鸦,墨发和白绸迎着外面吹来的风飘扬,南鸣揉揉眼,乌鸦没吃糕点,却在柏钰手上对他好番耀武扬威,他刚想说什么,柏钰却温温开口道:“南公子?既来了,便坐罢,马车就要起程了。”
      话音刚落,马车摇摇晃晃前进起来,乌鸦振翅而飞,南鸣一个趔趄,片刻稳身坐到柏钰对面,犹豫吱嚅:“柏公子方才在喂乌鸦?”
      柏钰闻言愣了愣,笑应:“它自己飞来的,莫名与我亲近,我只知是鸟雀,却不知具体为何,原是乌鸦,难怪不吃糕点。”
      南鸣听着,满脑子只有那乌鸦撅腚挑衅他的画面,恍惚凌乱的点了点头,南鸣看着对面心静止水的柏钰,突然问道:“柏公子为何日日围着这白绫?方才居然一下就猜到是我了。”说完便自知失言般捂住脸,没想到柏钰只是笑笑:“我颈上有很长的疤痕,怕吓到大家罢了....你们在外面说的不算悄悄话,我听到了。”
      南鸣尴尬的捏捏衣角,却听柏钰又道:“南公子是扶光弟子,我初入江湖,所知甚少,只知扶光为五门派之一,有些许好奇,路途遥远,不知南公子可否为我讲些江湖事。”
      南鸣摸摸鼻尖,面对对方真挚的话语有些不好意思,他挪了挪身子,将头靠在窗边,柔软的碎发一晃一晃,白金弟子服衬得他倒成熟了些,看着窗外风景,这才开口。
      “我们扶光窥曙,是五大门派之一,主攻的是奇门遁甲,阴阳五行,混沌天元。将世间万物融入功法,参悟阴阳日月,才能将兵器运用极致,只不过并非所有弟子都有领悟的天赋,所以又分日月阁和奇门阁,前者是有天赋的弟子阁,后者...就是没有的。”
      南鸣苦笑:“我是奇门阁,北嚣是日月阁。”
      他顿了顿,没有看柏钰,继续道。
      “除扶光门外,还有天封剑城,半镜楼,画骨坞,霜岫宫江湖称为五大门派,其中以半镜楼为首,天封主修剑法,半镜多是侠客,画骨消息网遍布,霜岫相当是江湖刑堂,判江湖不平之事。而临渊殿,过雁堂则为恶教,江湖人人诛之,本来过雁堂为第一恶教,但半路出现的临渊殿,如今恶名已经超过了过雁堂,这第一的名头,自然也落在了临渊头上。说来这临渊藏的也紧,建在何处至今无人知晓。”
      “如今的江湖不算太平,柏公子还是慎重些才好。”
      “二位公子,到了。”车夫一句吆喝,将南鸣未说完的话噎了回去,柏钰起身掀开车帘,入眼的是两条盘绕而上的石龙,高入云层,口蕴灵珠,下面就是海,几十画舫停于海面,各方江湖侠士与门派弟子候旁等待依次上舫。柏钰避开明恣下意识想拉他一把的手,轻盈落地,南鸣紧随他身后,同样避过了北嚣的手。抬头便看见柏钰站在不远处,冲他很轻的一笑,道:
      “多谢你了。”
      南鸣怔在原地看着他回头,走向海边,直到被明恣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明恣桃花眼微眯,好奇问道:“那小瞎子跟你说什么了?”南鸣莫名有些不满,对他翻了个白眼,拉起身旁的北嚣去追柏钰,只留下明恣不明所以的大喊。
      “喂!你们什么意思!本少爷说什么了!你们跑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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