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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 7 章: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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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景钰看到这句话,不由一笑。
  他甚至能想象出温舒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大概心不甘情不愿去找能夸赞的点,然后一脸认真的肯定。
  温舒然同学对待不熟悉的人,大概都能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疏远客气,而且她要保证自己在外的形象是体面优雅的。但是一旦你跟她混熟了,她说话将不会客气。
  路景钰问:“下午一起打游戏吗?”
  温舒然:【打什么游戏?】
  路景钰:“和平或者王者?”
  温舒然:【再说吧,你下午再问】
  路景钰:“好。”
  路母江雁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沙发上对着手机笑的路景钰。她温声问:“景钰,干嘛呢?“
  路景钰抬头看了江雁一眼,站了起来,说:“跟同学聊天。”
  江雁看了他两眼,点点头,说:“进来端盘子。”
  路景钰说:“好。”
  他低头给温舒然发了个消息:【我去吃饭了】
  温舒然:【嗯嗯嗯嗯】
  路景钰嘴角微微上扬,收了手机,走进厨房里。
  路景钰把菜端到桌子上,江雁又说:“去房间里把你爷爷推出来吃饭。”
  路景钰点头。他走进爷爷房间里,老人家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四处望风,像极了一个三岁稚子。然而,他与稚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不能走路。
  年前的时候,老人家从楼梯上摔下来,脑子被摔傻了,慢慢的不记事了,腿脚也越发不利索,走不动了。
  老人家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自老人家摔倒开始,两个儿子家就开始安排时间轮番照顾老人。
  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从那天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前来探望老人家的亲人,探望的人一来,首先都是介绍自己,然后问老人家记不记得自己,然而老人家只记得两个孙子孙女。
  路景钰看着昔日威武健壮的爷爷变成这样,心口酸涩无比,他闭了闭眼睛,跟爷爷说:“爷爷,吃饭了。”
  爷爷看着路景钰的脸喊:“景钰回来了。”
  老人家吐字清晰,眉目慈祥。路景钰愣了一下,向前紧握老人家的手,他笑着说:“嗯,我从学校回来了。爷爷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老人家不说话。
  路景钰又说:“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老人家说:“好。”
  路景钰把老人家抱到轮椅上。半年前,他还需要跟堂哥一起把爷爷搬到轮椅上,但是现在,老人家越来越瘦了,他一个人也能把老人家搬到轮椅上。
  老人家不能走了之后,腿部的肌肉逐渐萎缩,只剩下一层松松垮垮的皮l肉,骨头凸出,最重要的是,小腿不断弯曲,就算躺着也不能放平。
  老人家还是能拿得动碗筷的,路景钰坐在他旁边给他夹菜。
  吃完饭,江雁让路景钰推着老人家出去走走。
  路景钰说:“好。”
  他起身收了碗筷。江雁看见之后,连忙道:“你放哪吧,我一会洗。”
  没等江雁说话,路景钰说:“我爸这些天不在,您一个人照顾爷爷辛苦了,今天我来干就好了,您去休息休息吧。”
  路父是县政委书记,这些天下乡去了;堂哥大学毕业之后就在搞养殖,这会家里养殖场正是最忙的时候,大伯和大伯母都留在老家帮忙;两个姐姐在上学;这段时间家里只有江雁一个人在照顾老人家。
  江雁顿了一下,脸上笑意明显多了许多,她说:“哎,哪有什么,谁都会有这么一遭,再说了,你今天刚从学校回来,应该是你去休息才对。”
  孩子有心自然让人心情愉悦,但是路景钰还是个学生,江雁不打算让他那么累。
  路景钰说:“您别说了,您去休息吧,爷爷这里我来照顾。”
  江雁看着他严肃的表情,顿了顿,又说:“你在学校不累吗?”
  路景钰脑海中闪过温舒然的脸,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而后压下,摇头说:“我不累,学校的课程对我来说不难。”
  江雁看着他奇怪的表情,看了他几眼。路景钰又接着说:“您去休息吧,我回学校之后,还要辛苦您一个人照顾爷爷。”
  愿意做是一回事,孩子体谅是一回事。江雁没再勉强,点头。
  路景钰给老人家开了电视,播放了抗战时期的纪录片。而后去洗碗,中间看了路爷爷一眼,路爷爷站在轮椅上,目光如炬,眼神凌厉,带着杀气。
  路爷爷是建国时期的兵,十几岁的时候上过战场,杀过人。大概是真的见过血、杀过人的缘故,他的眼神特别坚毅。
  小的时候,路景钰经常听爷爷讲起部队里面的故事,心里万般感概。
  路景钰抱着路爷爷的被子出去晒,又把路爷爷的衣服拿去清洗,晒到院子里。
  做完这些,姐姐路景珮来了视频。
  路景珮:“你在干嘛?”
  路景钰:“刚晒完爷爷的衣服。”
  路景珮:“爷爷怎么样了?”
  路景钰往里头看了一眼,把镜头对准路爷爷,一步步走进去:“老样子,能吃得下饭,也能喝的下水。”
  路景珮说:“你把镜头对准爷爷,我跟他说几句话。”
  路景钰把镜头翻转过来,让姐姐和爷爷面对面看着。爷爷盯着手机看。
  路景珮眼底泛起泪花,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问:“爷爷,我是景珮。”
  爷爷不说话。
  路景珮问:“您还记得我吗?”
  爷爷笑着说:“记得。”
  路景珮眼前一亮,又问:“那您告诉我,我是谁。”
  爷爷说:“记得。”
  这句话一出,路景珮就知道路爷爷不记得她。老人家病了之后,只要有人问他记不记得,他总会说自己记得,但是反问问题,他就不说话了。
  路景珮有些失望,但更多是悲痛。她收了收情绪,问:“爷爷吃过饭了吗?”
  路景钰说:“吃了。”
  路景珮:“嗯,你要是在家的话,帮妈妈看看点爷爷,记得别让她太累了。”
  路景钰目光看向路爷爷,路爷爷把视线重新投放到电视机上。他低头整了整路爷爷的衣角,说:“我知道的。”
  路景珮点了点头,又说:“我给你买了一双球鞋,当是你的开学礼物了,今天晚上估计就能到了。”
  路景钰说:“谢谢姐,你还有钱吗?”
  路景珮:“有,你不用操心我,没钱我自然会跟爸妈要的。”
  两人聊了一会,路景珮先挂断电话了。路景钰哄着路爷爷出去走走。
  *
  温舒然吃完饭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看到一件陈年旧裙子,心里一动,套上了裙子。
  她来到姐姐房间,对着全身镜拍了个照片,给姐姐发过去。
  温舒宜立即发了一个语言过来:“温舒然,你到底什么眼光,你都高中了,还穿那么丑干嘛?”
  温舒然沉默了一会,点开自己发送的照片看,心想:哪里丑了,分明可爱又漂亮。
  她想了想,盯着那个【大美女】的备注,暗戳戳把备注改成:没眼光的家伙。
  温舒然回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对面火力全开:“你什么眼光,什么好看,什么垃圾裙子,女装是要倒闭了吗,你是找不到好看的裙子是吗!还是说,你就喜欢这种幼稚的风格!我真的不想说你了,一个十几岁的美少女,天天不是黑白灰,就是花花绿绿的小裙子!小学生都比你有审美!”
  温舒然默默把声音调低。
  没眼光的家伙:“你是不是在我房间?”
  温舒然:【对】
  她心想,全家就你房间里有全身镜,我不在你房间,还能在哪呢?
  对面立马打来一个视频电话。
  温舒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理了理头发,然后接听。
  温舒宜小姐姐躺在床上,盯着镜头,说:“你现在打开我的衣柜。”
  温舒然不明所以,但是照做。
  温舒宜:“镜头翻转。”
  继续照做。
  温舒宜眼睛扫了一圈,说:“看到那条绿色的吊带短裙了吗?”
  温舒然说:“看到了。”
  温舒宜:“穿上它。”
  温舒然:“……”
  温舒宜又道:“我衣柜里那么多好看又有质感的衣服,你不穿留着干嘛,非要穿你那个丑衣服是吗?真的是丑死了!够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丑的衣服!”
  温舒然:“……”
  她沉默了很久。温舒宜又打算开骂。温舒然抢先说:“亲爱的温舒宜小姐,你妹妹我,今年高一。”
  温舒宜不明所以:“然后呢?”
  温舒然:“您衣柜里的衣服,不是露腰,就是漏后背,你要我怎么穿去学校?我要是真穿了你的衣服去学校,那么等待我的将是华高的处分,还有八千字的检讨。那我估计是华高第一个从高一开学就出名的人。名字可能会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温舒宜脑子卡壳了。
  温舒然继续说:“至于大周末,你觉得我有空出去玩吗,周末我要去店里给黎芝女士看店,穿的稍微暴露一点,黎芝女士能揪着我的耳朵叨叨半年。”
  温舒宜彻底沉默。
  “不过你说的对,”温舒然道,“我确实该买衣服了。唔,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买过衣服了。”
  温舒宜说:“去实体店逛吧。”
  温舒然:“正有此打算。”
  网上眼花缭乱的,质量不说,尺码先是离谱得要命,她可不想买回来十件退八件。
  温舒然想给朱词静打电话,约她出去逛街买衣服。但是下一秒,手机卡了一下,黎芝女士的电话打了进来。
  温舒然接听。
  黎芝女士翻转了一下镜头,镜头对准一个很大的快递箱,问:“你买了什么东西,那么大一个?我刚刚看了一眼,什么鞋柜来着。”
  温舒然眼睛一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装模做样地说:“不是我买的呀,可能是姐姐买的。”
  黎芝说:“挺重一个的,刚刚送到店里面来。我还以为是你要去学校用的东西。”
  温舒然说:“不是我买的。”
  黎芝说:“嗯,那这样了,我还在忙。你自己想吃什么,冰箱里都有,自己做。”
  温舒然点头:“我知道啦。”
  挂断电话之后,温舒然截了一张图片给姐姐温舒宜。
  没眼光的家伙:【鞋柜?】
  温舒然:【对的】
  温舒然:【我跟妈妈说是你买的,你千万别说漏嘴,不让她又说我浪费钱。】
  温舒然:【哦,不对,反正也是你的钱买的,就你上周给我那两百块钱,我拿去鞋柜和一些家具】
  没眼光的家伙:【行,尽管推到我身上,那你还有钱吗?】
  温舒然:【有啊,上周开学,妈妈给我三百块钱买生活用品,我还有一百多,没还回去。】
  没眼光的家伙:【OK】
  温舒然:【不说了,我去店里搬鞋柜了。】
  温舒然:【木制的,而且很好看】
  温舒然:【早就想把那几根不锈钢棍子扔了】
  温家壮先生不管家里的角落,眼里心里只有他那一堆工具箱,家里坏了的水龙头、水槽、洗衣机、热水器都是他修的。
  黎芝女士素来有“泼妇”的气质,不仅自己活得拮据,能省则省,还不准她们铺张浪费、胡乱花钱,更不许两姐妹把家里的“破烂”扔了。家里地方不大,却推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显得乱死了。
  于是,这些年来,温舒然和温舒宜不断往家里买一些小物件,把家里的东西整理、收纳起来。
  黎芝女士不让扔的“破烂”,都是一些烂的拖鞋、旧了的帆布鞋等等,温舒然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扔了,然后把锅甩在温舒宜小姐头上。自然,温舒宜小姐每次整理家里的时候,也会扔一些黎芝女士收藏已久的“破烂”,等黎芝女士突然哪天想起来了,温舒宜小姐姐也会毫不犹豫把锅甩在温舒然头上。两姐妹就是这样,一瞒一欺,顺顺利利平安度过了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