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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爱啊 ...

  •   今天中午(7月19号),形/婚对象——晏重柳晏老师在“临时租借合作群”里给我发了信息,说机票已经给我买了,让我今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到惠城机场候机楼正门与她碰面,出席时间改成了7月22日。

      我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要不是明光煮了饭,催我起床洗澡,我还在被窝里躺着呢。

      从晏重柳的截图上看,登机时间是下午六点二十分,目的地是南城。

      南城……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南城……

      脑子里自动切换出明光和苻洵美订婚的那个酒楼。人头攒动,笑闹声不绝于耳,聚光灯照耀在一对身穿礼服的情侣的面孔上,他们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执子之手诉说着相守一生的誓言……

      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就这么硬生生地撕裂了我刚筑建好的桃源美梦。我再一次感到窒息和无能为力,想要完全抹掉心爱之人混乱不堪的过去,真的是一件极痛苦的事……除了说服自己之外毫无办法。

      我打了个激灵,抬眸看着给我递拖鞋的明光,皱紧眉头,心情莫名躁郁,一把夺过拖鞋穿在脚上,转身下了楼。

      五分钟后,我洗完澡,走了出来,看见明光抱着浴巾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口:“你怎么了?”

      我沉默着接过浴巾,随便擦了一下头发,丢在椅子上,上楼换衣服。他跟了进来,又问了一遍,问我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白了他一眼,心烦意乱地说:“不用!”说完就爬上床换被单和床单,本该前两天就换的,但是眼前这个人,精力实在旺盛,每日跟他躺同一张床,就没有安分的时候。还总是借着自己先前“受了伤”,几次三番的逾期,勾得人心疼心软,放任着他胡来。

      一连九天,除了晚上,白天倒有一半时间都躺着。一睁眼天就亮了,一闭眼天又黑了,日夜颠倒,昏昏欲睡,院门都没出过一次。更别提检查岑嘉志的作业,监督他做阅读打卡活动。

      如此无节制的沉沦,破坏了我正常的作息时间,必将导致透支体力,长此以往,恐怕要猝死在床上了。

      “对不起……”明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走过来搂着我的腰。

      我羞愧地拍开他的手,说:“岑嘉志呢,这几天怎样了?”

      八九天没管他了,这孩子肯定放飞自我,缠着明光送他去舅舅家,跟沈辰辉他们玩去了吧。

      “在楼下玩呢。”他说。

      我:“一个人玩吗?”

      明光握着我的手,拉到眼前笑着吻了吻我的手背,说:“我是想送他去找他表叔沈辰辉他们一块儿玩的,他偏不去。说这几天太阳太大了,脸上被隐翅虫咬的地方才好,出去了容易出汗。”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说,“他自己做完你布置的作业后,想看电视,我就给他放了柯南……”

      我心里发寒,吸了一口气说:“这次就算了,下次绝不能给他看这个。”

      明光笑:“你是怕他学苻文松是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这个连苻文松本人都不知道的事,除了我和崔雪薇,明光竟然也知道!

      我盯着他的脸——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了,他的炯炯有神的眼睛,修剪整齐的清秀的眉毛,微微带笑的嘴唇,束了发后显露出的光洁的额头……脱胎换骨似的年轻好看,处处都像少年时的他,却又好像不是他。

      他会洗衣服打扫房间,会出门买菜做饭,会给菜园子里的蔬菜浇水,会按时嘱咐我吃饭吃药,会代替我督促岑嘉志写作业,会给我递鞋子拿毛巾,虽然以前也有给我递东西的举动,但多半是冷嘲热讽,现在变了,他的世界小到仿佛只有这一方小院,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一个岑嘉志,再不关心其他。

      “明光,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我忽然问。

      明光呆了呆,失神地望着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我伸出手紧紧地抱着他,说:“我突然发现……我其实根本不了解你,只知道你喜欢弹钢琴,喜欢玫瑰花,喜欢吃糖醋排骨,喜欢和我……那啥,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做饭,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别的吃的玩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却知道我很多很多习惯,好的坏的了如指掌。连我耳朵生病了在哪个医院,我舅舅舅妈住哪,岑嘉志他爸爸是谁都清楚。”

      明光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可以了。”他说完这句话就低下头沉默了,眼中清澈如水,任我抱着,多余的动作一个也没有。

      我望着他郁郁不展的眉头,脑中空了一大片,险些落泪,接了那个短信的时候,便觉着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很对不起他,不停地打着腹稿,尽量平心静气地说:“明光,我今晚要去南城了。和你说过的,二十号要和晏重柳形婚。”

      “南城……”明光张了张嘴,缓缓低下头,越低越深,最后埋在我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你去吧,我在这等着你。”他搂着我的背,胸腔里的那颗心紧紧贴着我的,激烈地跳动着,仿佛在经受着非人的折磨。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我试探着问。

      他稍稍转过脸,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我去做什么呢,你去就行了,我在家帮你照顾岑嘉志。”

      这个傻瓜一点儿也不会伪装自己,嘴上说着叫我自己去,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意味分明地看着我,定要我自己改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一般。

      “你和我一起去吧,把岑嘉志也叫去。”唉,他随便抛一个暧昧的眼神就足以降服我,让我为之倾倒折服,我真是个恋爱废物。

      “去了能和你住在一起吗?”他抿着嘴,脸上的笑容美得跟朵花似的。

      “这我哪知道,万一人家给我定的是单间呢,你和岑嘉志只能另外定一间。”

      “哦,哥哥宁愿住单间,也不想和我住一起啊。”

      “住酒店串房,被别人看见不太好。”

      “怎么就不好了?我花了钱的,我想要哥哥挨我一起住,碍着谁了?”

      “有岑嘉志在,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开了,知道我有儿子,搞砸了晏重柳的婚事……”

      “你是做上门女婿吗?这么在乎名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别人怀疑起来,传扬开来了,对岑嘉志将来的影响很不好,他的梦想是当兵……何况这是形/婚,要低调,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对不起人家给我开的酬劳。”

      明光搂着我的肩膀嗤嗤地笑:“明白了,你就是想暂时休妻弃子,享受单身生活。”

      我假装生气,瞪了他一眼:“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爱你了。”

      他呆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坐在床边,有些难堪地垂着头,手足无措地整理着床边的衣服,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我……我等下陪你上街吧,买点东西带去用。”

      我没同他计较,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让他拿了车钥匙一起下楼。

      ——

      三个人一人一个小推车,一起逛超市,好巧不巧遇到了一对眼熟的夫妻。

      明光和岑嘉志在零食区逛悠,没有注意他二人,而我,独自一人在水果区与我舅舅沈曼殊来了个面对面死亡凝视。

      “额……岑嘉志呢?”舅妈站在一旁,瞅了一眼沈曼殊那赫人的眼神,识趣地说了一句,“小孩子都喜欢零食,我去给他买点好吃的……”说完就溜之大吉。

      “为什么不去我那里拿水果?”沈曼殊扫了一眼我手里装了两个苹果的塑料袋,眼神阴沉得很,仿佛我这段时间不去他那里拿免费的水果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额,你那个也是需要去批发市场拿货的,需要本金,我经常去你那里白拿不太好。”我闭了闭眼,局促地低下头,脸红了。

      “毕竟不是亲舅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应该占便宜,是不是?”

      “额……”这话忒直白了。

      沈曼殊和沈辞真不愧是堂兄弟,盯人的眼神冰冷决绝,总是压人一头,像是能一眼看到人心里去。

      “好……你既然算得这么清,觉得白拿了我的东西过不去,下次去我那里,付本金就行。”沈曼殊气恼地走到我跟前,一把拽走了我手里的袋子扔在货架上。

      “记住了没有?”他垂眸盯了我一眼,抬脚走了两步,又回过身硬声说。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被逼着答应道:“记住了。”心里暗骂,什么人呐,非得以这种语气说话,就算我不去你那儿拿水果又怎么了。

      你自己放出的话,让我搬走。我请朋友帮忙找房子了,你又让我不用搬了,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自己不觉得尴尬我觉得尴尬啊。

      “那个房子……”沈曼殊走到我跟前站定,仗着自己高,盛气凌人地俯视我,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不住了非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以后就别来找我,别来找你舅妈,我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等你走了,我就把那房子推了夷为平地!”

      “……”我还能说什么呢,零零散散聚过来的路人都打量着我呢,只能默认他说啥都对呗。

      只是……好不甘心好憋屈啊!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好好说话,非得闹得这样僵,真是心累啊。

      待沈曼殊走了,我垂头丧气地走到了零食区与明光碰头了,他推着车,漫不经心地看着架子上的一排排膨化食品。

      “想吃就买啊。”我笑着对他说。

      他呆呆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没有搭言,沉默着走了开去。

      我愣住了,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他摇了摇头,轻轻推开了我,说了两个字:“有人。”

      我拿了两包薯片丢进他的小推车,笑着挽住他的手:“没事,这边人少。”

      他抬眸,不自然地看看周遭,又看了薯片一眼,问我:“你吃吗?”

      我摇头:“我不吃啊,你吃就好了。”

      他弯腰将薯片拿出来放了回去,推开我的手推着车往前走,说:“你不吃就不用买,我想吃自己会拿。”

      我蹙眉,望着他空荡荡的小推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去了吗?”

      他没有说话,眼神麻木呆滞,没有一丝神采,像是在想什么悲伤的往事入了迷。

      我看着他沉默寡言的寥落独行的样子,难受得不能自已,快步走到他跟前,拉住了他的手,无力地恳求道:“明光,你别吓我……我……我是不是又说了你不爱听的话,让你难过了?”

      他轻轻摇头,淡漠地看了我一眼,眨着红润的眼睛朝我笑了笑,声音涩涩的:“难过又怎样?我不干净是事实,你可以随时说不爱我不要我,我却做不到……呵,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转过脸去。

      ……

      回去的路上,是我开的车,明光和岑嘉志坐在后面,一路无话。

      “爸爸,张哥哥哭了。”我在收拾行李箱折衣服,岑嘉志上楼来,拉我的袖子,说,“爸爸,你去劝劝他吧。”

      我问他:“张哥哥呢,还在车上吗?”

      岑嘉志“嗯”了一声,怯怯地说:“爸爸,我问他了,他说他不想看着你走,想等你走了再出来,爸爸……你太残忍了,就这么走了,去南城也不带我们一起。”

      我呵呵笑了笑,低下头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别听你张哥哥乱说,我上哪都会带着他,带着你的。喏,你把这个盒子抱下去给他,跟他说,他再不下来,我待会儿就打电话给他妈妈,叫他妈妈来教育他。”

      岑嘉志抱着盒子,笑嘻嘻地问我里面装的什么好吃的。我笑着捏了捏他的下巴,说:“你就惦记着好吃的。可惜这不是吃的,是我拿的快递,里面是我给你张哥哥下的聘礼,他收下了,就代表以后是我们家的人了,住在我们家就不许再生气。”

      “聘礼?什么是聘礼?”岑嘉志好奇地问。

      我笑笑:“就是礼物,送给他让他开心的礼物。”说到这里,我连忙从书桌上的某本画集里拿出一封早就写好的红色信封,塞进盒子里,嘱咐岑嘉志说,“你把盒子给他以后,去收拾一下想带去南城看的书,咱们晚上坐飞机去那玩。”

      岑嘉志开心得手舞足蹈,说终于可以去卧龙岗看诸葛庐了。

      我笑着目送他抱着盒子下楼,整颗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几分钟后,我听到有人上楼梯的熟悉的脚步声,是明光的没错,他正一步步向我走来,越走越快,快得好像跨越了一年又一年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段阴暗艰难的岁月。

      “景之……”

      微合的门再次被推开,我背对着他坐在床头假装叠裤子,他捏着信封,抱着那个盒子冲过来,惊喜万状地从身后抱着我,紧紧地扣在怀里,抖着肩膀,贴着我滚热的脸侧低下头,哽咽道:“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

      我忍着被他抱得生疼的加速跳动的心脏,弯着腰,机械地转过脸看着他,按捺着呼之欲出的想不顾一切拥吻的冲动,平静地问他:“愿意还哭什么啊,嫌我给的聘礼太少了,不够你挥霍?”

      他羞惭地凝视着我,静静地流着眼泪摇头:“哥,你写的那些我记得,我都记得,和苻洵美订婚,当着你的面亲她……我是个混蛋,我是个傻子,以为你在宴席上哭……是因为我娶了她。娶了你心爱的姑娘……哥,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哭的……故意走到你跟前,说那些话调侃你,说你破坏气氛闹场……都是我的错,我白痴……我眼瞎……你什么都没解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个角落,我却没完没了地说话伤你,让你出丑……我……我真该死……一直一直地误会你,欺负你……没有早点看出你的心意……”

      我攥着他的手指,擦了擦酸涩的眼眶,靠在他怀里笑了笑,叹道:“我其实并没想写这些琐碎的回忆给你……很多事都快被我忘干净了。想起来的这些,都是生活中遇到相同的某个瞬间,忽然从脑海里出现的。写出来了,才知道我们互相伤害了那么多年……”

      明光心疼地抱紧我:“不是互相伤害,是我一直都在欺负你……欺负你那么久,你还愿意要我,愿意把你的心交给我,相信我,而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知道自己的心,不知道你的心也在我这里,像个小孩一样跟你闹脾气,我真笨!到现在还让你为我担心害怕,怕我会发疯犯病去伤害别人,买房子娶我,选我为你的意定监护对象,想着要一辈子照顾我……爱我……你对我那么好,我……我……”他泣不成声,搂着我的肩膀抽泣。

      “好了,不难过了,收拾东西吧。”我扬起下巴,安抚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止住哭声,陪我一起折衣服装行李箱。

      “岑嘉志的机票多少钱呢?”准备好行李提下楼,他问我说。

      “半价,三百多。”我回答。

      他笑着对我说:“哥哥下次订机票早点和我说,我有VIP会员,可以打折。”

      我说:“好啊,回来的时候你定。”

      明光歪着头笑:“好啊,连你的一起吗?”

      我:“嗯,反正他们报销。你定的话,咱们三个可以挨得近一些。”

      明光含笑点头,伸手揽住我的肩膀,作势要吻我。

      我低了头,想起找他拿身份证订机票被他含糊其辞拒绝的事,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明光,你可别骗我,咱们说好了一起去的。”

      明光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眼底透着一抹缱绻和深沉:“嗯,放心吧,机票我已经定好了。”

      我伸手抱了住他,靠在他肩窝处责怪道:“那你给我看一眼,我确认一下……”

      明光笑着吻了吻我的唇,说:“相信我好吗?我说了会去就一定会去。”说着话,他扫了一眼书桌,探起身拿了一个小瓶子拧开,倒了两颗药递过来给我,柔声说,“你看,只要我不提醒,你又忘了吃药了。”

      我看了看他手心里的药,又看了看他深邃的眼睛,呵呵笑道:“有时候……我感觉你和沈辞好像啊,老喜欢催我吃药。是药三分毒,我的胃病很久没有犯了,却还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药。”

      话是这么说,最后我还是当着他的面吃了药——具体是什么药我其实并不清楚,沈辞在的时候那个药就在了,说是吃了对胃有好处,偶尔忘了吃似乎也没多大影响。不过明光来了,那个药就成了每天必须吃的了。

      明光担心我的健康,我知道,为了让他放心,我想起来的时候一定会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忘记,潜意识的不想去碰那个药瓶子。

      吃了药,明光把我拉入怀中抱了很久,不停地亲吻着我,随后同我一起下楼,去了岑嘉志的房间,那小家伙盘腿坐在床上玩魔方呢。

      他抬眸瞅着我和明光:“爸爸,你跟张哥哥和好了吗?”

      我与明光相视一笑,坐在床边对他说:“这次去南城,咱们约法三章。第一,到了那儿,你不能叫我爸爸,要叫我哥哥,不管谁问你,你都说我是你哥哥;第二,陌生的城市不许跟不认识的人乱跑;第三,有时候我不在酒店,出去办事了,你要听张哥哥的话,不许闹别扭。”

      岑嘉志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地对我说:“知道啦!我保证一定听话。”

      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说:“好,快起床吧。看看还有什么忘记带的,一起带去。”

      岑嘉志从床上爬下来,指了指自己摊在地上的小行李箱,说:“衣服裤子我找了几件,你帮我再检查一下吧。”

      我笑着走过去看了两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错啊,值得表扬。嗯……这是啥,谁给你买的?”我弯腰蹲地板上,从他的箱子地下翻出三本红色封皮的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张哥哥送我的。”岑嘉志看了明光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爸爸,我说了我不要的,他非要送我。我拒绝了,和曹丕拒绝汉献帝刘协的诏书一样三辞三让,最后才勉为其难接受的。”

      我笑着瞥了明光一眼,明光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他喜欢看柯南,喜欢看悬疑侦探剧,问的有些问题我实在回答不了,所以给他买了这个。他挺喜欢看这个,说将来高中毕业了,参军入伍被刷下来了,他就改当律师维护正义。”

      我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抱了抱岑嘉志,说:“好,你想当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只要不做坏事,爸爸永远爱你。”

      岑嘉志抬起脸蛋,张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着说:“爸爸,我也爱你哟,比张哥哥还要爱你。”

      我呵呵一笑,问他:“张哥哥那不是爱我,是喜欢我,我们是朋友,两个男生之间不能说爱这个字。”

      岑嘉志摇摇头,嘟着嘴说:“为什么呀,父子母女之间可以说爱,成年的男生女生之间可以说爱,朋友之间却不能说呢?”

      我为难地看着明光,明光稍加思索,笑着说道:“因为男孩子之间的爱不需要说出来,就好像刘关张桃园结义一样的情谊,彼此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岑嘉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明光又看看我,想了想,说:“难怪张哥哥一会儿叫你哥哥,一会儿叫你景之,原来你们也结拜当兄弟了啊。”顿了顿,他又叹气说,“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兄弟就好了。”

      我和明光尴尬对视,心说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谁知岑嘉志忽然又抓着我的手嘻嘻地笑:“不对啊,爸爸,张哥哥出去买菜的时候,我看见你在手机上给张哥哥发的短信了,你为什么要叫他小坏蛋啊。是不是他揍你欺负你了?”

      我面红耳赤地说:“……不,不是啊!”

      岑嘉志:“那你为啥要说他小坏蛋呢,是他不给你做饭买东西吃,还是对你不好呢?”

      “……”头疼,这小家伙怎么那么多问题啊。

      “哦,我知道了,因为你就想这么叫他!”岑嘉志笑眯眯地说,“就像人们把诸葛亮叫做卧龙先生,把周瑜叫做周郎。小坏蛋是你给他起的外号,我说的没错吧。”

      我抚额,笑着点头:“嗯嗯嗯,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

      吃完午饭,定了闹钟上楼午睡。

      躺下才几分钟,明光便有了小动作,低头主动解了衣服纽扣,故意埋头钻进被子里,窝在我怀里,仰着头看着我,时不时地蹭我的脖子……

      我情难自禁地抱着他的头,腹部发热,终是抵不住诱惑,喘着气对他说:“去戴圈圈……这个月最后一次了,到了那边,不许再胡来。”

      他应了一声,抬起头下床去柜子里拿了那个盒子……

      热情激烈的拥吻才刚开始几分钟,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搅乱了我的心绪。

      我吓了一跳,强自抽离出一丝理智,睁开眼问明光:“谁打的电话?”

      明光笑着摸了摸我的脖子,俯下身拿起枕边的手机给我看屏幕,是沈曼殊打来的。

      靠,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种时候打,我真是服了。

      “喂……”我调整好心情,接过手机按了接听。没挂过他的电话,真怕挂了电话后,他回头又来指手画脚教训我。

      “在家吗?”舅舅沈曼殊问。

      我紧张地抬眸看了一眼压在我身上,因为偷笑心脏缓缓抖动的明光,控制住呼吸声说:“在……”

      “你舅妈挑了几个水果,让我给你送来,你下来开一下院门。”

      “好,好吧……”

      “我勒个去,我舅舅他过来了,就在楼下……”我挂了电话,慌乱地看了一眼明光,埋怨他,“都怪你,快,快出去把我衣服拿来。”

      “好吧……”明光呼吸沉重,撩了撩头发掀开被子出去找了衣服给我穿上,我火急火燎地照了照镜子,梳了一下头,昏头昏脑地跑下了楼。

      烈阳当空,晒得人皮肤滚烫,像是浇了热油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拖着腿走到院门边,拉开了反锁的门。

      “岑嘉志呢?”沈曼殊顶着一头热汗,提着水果直奔堂屋,走到门口忽然问我,“你腿咋的了,一瘸一拐的?”

      “走路没注意,摔,摔到了……”我脑门充血发烫,颤悠悠地扶着门,脸红心跳乱编胡话。

      “摔哪了,严不严重?”沈曼殊把大包小包的水果放在桌上,回过身低头看我。

      我连忙退开两步,说:“不严重不严重,就磕了一点皮,有点疼而已,已经涂了药了,过几天就好了。”说着话,我又殷勤地搬了个凳子给他坐。

      沈曼殊坐下了,抬眸环顾了一下堂屋,问我住得习不习惯。

      “还好还好。”我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反驳道,再怎么好也不是我的家,我已托朱槿荣帮忙找好房子了,月底回来交了全款,最迟一年后也差不多装修完了,可以住进去了。

      “你的那个车,我问了你朋友孟晓凡,他同意你借……”

      我连连点头:“他都同意了我没话说,你尽管借吧。”

      沈曼殊两手撑着膝盖,沉默一会儿说:“明天是你……那个俞老师的儿子火化的日期,你……”

      “我不会去的!”我拉下脸,决然地说。

      沈曼殊点了一下头,自嘲地笑笑:“我想着你也不会去,只是随口问问。”

      我冷哼一声:“以后他家的事,不要再来找我。”

      沈曼殊抬眸看了我一眼,叹道:“景之,母子连心,你难道不为你妈妈想……”

      “我为她想,她有为我想过吗?”我恼怒非常地瞪着他,有些可笑地说,“我被岑婉华接走的时候,她来找过我吗?我爸死了,她有去上过坟吗?再者,如果她没有离开我爸,你妹妹也不会嫁给我爸,不会出意外……”

      沈曼殊温和的面容蓦然阴了下来,忿然道:“意外……你觉得那是一场意外?”

      我愣了一下,说:“难道不是?”

      沈曼殊笑了:“或许大家都这么认为,但我不这么想。我今天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爸爸他也不是啥好人。还有那个岑婉华,你以为她会那么好心养你,呵,其实……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她早就和你爸勾搭上了。我妹妹沈徽音,她就是个花痴,我说什么都不愿意听,死心塌地地非要跟你爸在一起,就因为你爸那副皮囊长得好看。你舅妈也是一根筋,从小就跟你妈不对付,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不相信我说的……”

      我叹了一声,笑呵呵地:“我听懂了,我的出现就是个错误。”一年前,苻文松告诉我岑婉华的把柄时,只说了那一项,并未提及我的爹娘。沈曼殊的片面之词,间接打消了我的猜疑。

      沈曼殊眯起眼睛,敲着桌子双拳紧握,压低声音说:“你还不明白吗?是岑婉华介入了你爸妈的婚姻,才导致后面的一系列后果……”

      我:“你亲眼见过我爸跟她在一起吗?”

      沈曼殊铁青着脸,笃定地说:“是,直到你妈跟你爸离婚之前,他们经常在博雅酒店碰面。”

      我笑:“我有一个搞技术研究的朋友,叫苻文松,他做过温氏集团少总的助理,据他所知,岑婉华不能生育,她老公温海平活着的时候,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她敢背着她老公在外面乱搞,你觉得可信吗?”

      沈曼殊讶然,脸色变了又变,不明所以地看着我:“那她的两个儿子……”

      我云淡风轻地说:“抱养的。”丈夫温海平“背叛”,促使岑婉华重新找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特意养育温明光,抱养温廷烨,只是为了温氏集团后继有人,屹立不倒。

      沈曼殊失望地喃喃:“所以真的是一场意外……”

      我:“对,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找岑婉华对质。”人家现在是温氏集团总裁,才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沈曼殊冷声:“好,我有时间会亲自找她问的。”

      “……”我愣住了,不是,你还真去啊!

      沈曼殊见我一脸错愕,问道:“怎么,你怕我去见她?”

      我看了一眼屋外,干笑:“没有没有,我是忽然想到,我明天要带明光和岑嘉志出去玩,差点忘了还有两只小狗没人照顾,还不知道请谁帮忙呢。”

      沈曼殊神色和缓了些,说:“哦,早上你舅妈跟我说了这事。正好她晚上要坐飞机赶回娘家去参加她妹妹的出阁宴,没时间帮你照顾狗,让我来抱狗过去喂养呢。”

      我舒了口气,连忙起身去找铁笼子——孟晓凡和他老婆送狗过来时用的那个。沈曼殊走到门外看了一眼趴在屋檐底下歇凉的两只狗娃儿,笑着弯腰蹲下身,摸着狗狗的脑袋对我说:“这狗真乖,毛茸茸的。”

      (°— °//)好气啊,这两只狗娃子怎么那么温顺啊,平常不管谁进出院子,不是跑前跑后叫得挺欢的吗?

      “有纸箱吗?用纸箱吧,这个笼子太挤了,等会儿放车上蹾坏了可不好。”沈曼殊寻到后院,看了一眼我找出来的灰扑扑的结了蛛网的铁笼子。

      我灵机一动,连忙跑去楼梯间,将之前买热水器时包装在外的箱子拿了过来。

      “这个正好,不会闷着。”沈曼殊捉着两只小狗的爪子,抱了进去。

      我又去厨房拿了狗粮,临出门时看到橱柜里放了几个月没动过的五条烟,想了一想,将烟也一并拿出去,塞到了沈曼殊车上。

      “这个给我做什么?”沈曼殊拿着车钥匙站在一旁,瞥了我一眼。

      “我戒烟了,不抽这个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合上后备箱坦然地说。

      沈曼殊神情淡漠:“我也不抽烟啊。”

      我顿住,讪讪地说:“我看你家桌子上不是经常放着烟吗?”

      沈曼殊:“那是别人送的礼,你舅妈留着给阿辞,等他来了让他带走的。”

      我:“额……沈辞他爱抽烟啊?”

      沈曼殊点头:“爱啊,高中的时候就抽上瘾了,不知道跟谁学的。被他爸骂过几回,改不了,就一直这样了。”

      “随便吧,反正我不抽了,你拿去送人吧。”我将烟条放在车上,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拖着脚底板走到一边目送他开车走了。

      ……

      关了院门,我从冰箱里拿了两根冰棒上楼。

      “走了?”明光枕着手臂歪着头,裹着半截被子趴在床上看着我,右肩连着脖子的地方,原本有一道清晰的烟青色的刺青,记忆里应当是一支兰花和一轮月亮,现在却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也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是我记错了吗?我摸了摸脸上的眼镜,腿有些打颤,摇摇晃晃地点了一下头,偏过脸去坐在床边,剥了冰棍的包装纸递了一根过去给他。

      他委屈地摇头,哼了一声说:“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聊了那么久。”

      我咬了一口冰块,弯腰渡到他嘴里,说:“咱们要出去好几天,我找了个箱子,把狗暂时寄养在他那儿了。”

      明光这才坐起身搂住我,把手伸到腰线处小猫似的挠来挠去,情意绵绵地望着我,笑着说:“那咱们继续吧,好不好?”

      我连忙把冰棍放桌上的水果盘里,脱下鞋子爬上床,平躺了下来。

      经过方才这一番折腾,我早已有些虚脱乏力,不过能与他“偷得浮生半日闲”,却是再欢快不过的事。

      我的身心,乃至于灵魂,都爱着这个人。

      偶尔从梦中惊醒,看到他紧贴着我的俊逸的睡脸,搂着我腰的修长的手臂,我总要反复确认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心里无时无刻都在默默祈祷,我的爱人呵,经年之后,你满头白发走在前头,我弯腰驼背跟在你身后,我们手依然牵着手,慢慢地走,直至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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