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期末周[无限]》芝士投手

7、图书馆07

　　这次的乙老师又穿上了西装，只不过可能因为在杂货间待久了，黑色的西装上面沾满了灰尘。

　　……手上也是。

　　他伸出手：“需要我帮你拿一下吗？”

　　程与青条件反射地后退，嫌弃地看了看他手上的灰尘。

　　“啧。”乙老师哭笑不得：“进副本还这么矫情，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手上的压力太大，现在白色的纱布又被染得红了些，程与青换了只手抱着，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被罚了呗。”他一副无所谓的腔调：“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关禁闭。”

　　“紧闭？可是这个门……”程与青去推门，却半点都推不动。

　　抬头，看见乙老师目光戏谑地看着他：“被罚关禁闭的我见多了，主动要求来关禁闭的我第一次见。”

　　程与青：“……”

　　“甲老师呢？”他清了一下嗓子，开始环视杂货间：“书灵说甲老师在这儿。”

　　乙老师：“不知道。”
　　程与青：“那怎么才能出去？”
　　乙老师：“不知道。”
　　程与青：“……”

　　精神分裂啊，刚才在A栋那么热情，现在又这么冷淡。程与青无力吐槽，换了问题：“你之前划烂了书，应该算是破坏公共品？为什么你没事？”

　　这次乙老师乖乖回答了。“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我属于正当防卫。这里是图书馆，归根结底还是会保护读者的利益的。”

　　也就是说，当有公共物品破坏了学生的利益，尤其是生命安全时，学生是可以做出自我防卫的。

　　那……“好人”，是不是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

　　程与青不动声色，点点头，继续问：“那个配电间到底有什么？你为什么要绕一大圈去配电间？”

　　“不走大路是因为后面有书灵跟着，那些书灵还没成型，逼仄的空间会限制它们活动，如果来到空旷的地方，能立刻出现十个八个刚才那样的书灵。”乙老师说：“至于配电间，我觉得应该是有点什么的，但没找到。”

　　“那这个系统……”

　　乙老师微笑打断他：“还没问够么这位同学。”
　　“都不确定你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副本，我告诉你再多有什么意义？”他双腿交叠，语气随意，目光从程与青染了血的肩膀上扫过。

　　“……”

　　这话很不好听。但程与青人生二十多年不好听的话听了太多了，对此免疫。他的笑带了几分真诚：“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突如其来的真诚让乙老师有些局促，忽然有些后悔那句毒舌。

　　程与青却并没有在意，换了话题：“你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我么？副本结束就出来了。”他抬手想摸鼻子，忽然又想起来手很脏，讪讪地放了下来。

　　程与青从书包侧兜抽出一包湿纸巾递给他，双眼十分友善。

　　乙老师：“……”

　　他到底为什么要说那么欠的话。

　　“这里应该还有个门，被这些东西挡住了。”他收了湿纸巾，却没立刻用，转身面对那堆废弃桌椅：“甲老师可能在里面。”

　　程与青垂下眼睑，眉头紧皱。甲老师的胸牌出现在E2，八成凶多吉少，要是不能动弹，没办法帮他们完成把书带出C栋的任务，就没用了。

　　“来帮忙。”男人力气很大，一手就能搬动那些桌椅，但废弃桌椅太多了，他一个人搬起来费时费力。

　　“好的。”程与青乖巧点头，然后抬起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就伸过去了。

　　乙老师：“……待着吧。”

　　程与青：“好嘞。”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与青觉得乙老师目光似乎在他的绷带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向别处。

　　那包扎手法很完美，说是专门学过也不为过。难道这个乙老师在当npc前是从事医疗的？

　　“退后！”

　　乙老师忽然低喝一声，程与青立刻后退一步，紧接着堆在上面的废弃桌椅就完全塌了下来，堪堪擦着程与青的鞋尖砸下来。

　　灰尘像浓烟一样扑面而来，两人同时掩面，离得更近的乙老师咳了好几下：“你没事吧？”

　　“没事。”程与青拿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定睛一看，后面居然真的藏着一扇木门。他语气怀疑：“图书馆真的有这个门吗？我怎么不知道……”

　　乙老师的西装更脏了。这会儿他也有些嫌弃了，掸了两下灰尘：“系统内的环境是以现实为依据的，但不会完全按照现实设定，你可以把这个地方理解为你们……理解为我们图书馆的一个平行时空。”

　　“原来是这样。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什么专业的？”程与青凑上前，一双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我是……”乙老师的话忽然卡壳了一下，随后又自然地说：“我是法学院的研究生。”

　　噢，难怪他身边总是那么多法律类的书。

　　程与青百思不得其解：“你也是学生的话，为什么会在这里当npc？”

　　“……因为一些事情受处分了。”乙老师语焉不详，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程与青也就没再问。

　　门前还有一张桌子挡着，乙老师伸手去挪桌子，却不料西服被一旁的椅子腿绊住，程与青听到了很清晰的布料撕裂的声音，随即地板某处发出“当啷”一声响。

　　程与青循着声源去捡掉落的东西，捡起来之后发现那是乙老师的胸牌。

　　图书管理员乙老师。

　　他习惯性地正反面擦了擦灰尘，正准备递过去，却忽然看见牌子背面还刻着三个字。

　　望长淮。

　　这是……

　　“我的名字。”乙老师，不，是望长淮，把胸牌拿过去，不在意地说：“系统发下来的任何东西都会绑定着本人的信息。”

　　好特别的名字，像一首诗。像是家里父母亲人为他的出生翻遍词典诗集取下的名字。程与青想。

　　“怎么了？”看他没反应，望长淮扫了他一眼。

　　程与青回神，摇摇头：“噢，我是在想……”

　　他从口袋里掏出甲老师的胸牌，翻到背面看：“于茂才，是甲老师的名字吗？”

　　望长淮动作顿住了。程与青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周身气压忽然变得有些低：“不好意思，可以给我看看吗？”

　　程与青拿给他。

　　他拿着胸牌，细细地感受了一下名字的纹理，随后又不动声色地还给了程与青：“谢谢。”

　　说完，他回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卡，捅进锁孔开始转，音色淡淡：“于茂才可能死于某个副本，被拖到这里当npc了。”

　　程与青眉毛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接着，只听“咔哒”一声响，门开了。

　　腐朽的冷气迎面扑来，比起杂货间，这里更像停尸房。

　　程与青眉心立刻皱了起来，抬手掩了掩鼻子。望长淮不知从哪掏出一只小手电，打开灯照进去，两人瞬间沉默了。

　　这里就是存放尸体的地方！

　　各色各样的尸体都被陈列在这儿，第一排是完整的人身，第二排是胳膊腿暂且完整的，第三排是肉泥和骨堆。

　　有些尸体已经发黑腐烂了，森森白骨或完整或不完整地躺在地面；有的则很新鲜，血液还是鲜红的。

　　程与青忽然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腾，两步跨出门。

　　他甚至不敢查看小杨、陈尧、万哲以及最初惨死的两人是否在里面。

　　他艰难地呼吸几口，把恐惧和恶心压下去，鼓起勇气转身重新进去，却看到望长淮已经在里面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个个辨认着人头。

　　“别矫情了，进来吧。”望长淮站起来，沉声道：“这里的尸体陈列是按照时间顺序的，普遍血液不多，推测人血是供养书灵最直接的东西。”

　　程与青大脑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慢慢转动：“甲老师在里面吗？”

　　望长淮沉默了一下，摇头：“他是系统变体，受系统保护，不可能让书灵把这么一个关键npc搞死。”

　　“但这个副本不太一样吧。”程与青尽量不去看那些尸骨，冷静地说：“我们有一条任务是保护关键npc，也就是说甲老师随时都有可能死。他死了我们就通不了关了。”

　　怔愣一下，望长淮挑眉：“你真的是第一次进副本？”

　　程与青点头，表情无辜：“不像吗？”

　　望长淮笑了一下：“那你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过这个副本？”

　　“嗯……”程与青皱起眉：“当务之急肯定是先从这里出去，跟汤元和陈南轩会面，之后得确定甲老师存活，至于从C区带书出来……”

　　他扫了一眼杂货间，说：“我有种直觉，某个地方应该还藏着一个关键道具。”

　　“直觉？”望长淮双眼带了几分惊讶，稍纵即逝。

　　程与青接下来的行动路线已经很清晰了，能在这么极端的环境下冷静地思考解决办法，比起很多老手都不遑多让，确实很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直觉就更有趣了。望长淮细细思考了一下，倒是没想出来有什么关键道具，有些好奇：“什么关键道具？”

　　程与青微微一笑：“我不一定能不能活到下个副本呢，告诉你有意义吗？”

　　望长淮：“……”

　　你看这人，还挺较真。

　　不说算了，自己也没有很感兴趣。望长淮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起身，拿着手电往四周照。

　　这是一个很空荡的房间，周围没有任何设施，光秃秃的房间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

　　程与青蓦然想到方才书灵的退却。他不觉得这个退却是书灵真的想放弃了，更倾向于这里有它害怕的东西。

　　让能化形的书灵还害怕的东西？

　　正想着，他似乎听到了一阵锁链声，随之而来的是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过年包饺子用手调馅料一样，发出黏腻的声音，时不时还有一些轻微的咔嚓声。这些声音混起来很怪，程与青眉心紧皱，警惕性瞬间拉满。

　　细碎的声音组合起来，像……连骨带肉地咀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