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义肢人 ...
-
宋应没看见岑霖的点头，因为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哟，小妞，咋长得这么嫩呢？要不要来当我的狗？”
一个青年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看得出隐约的肌肉形状，但厚厚的脂肪包裹着，显露出近来的衣食无忧。
他盯上了路边一位青春姑娘，邪笑着朝她提出邀约：“你全家的新元我都包了，当条狗，以后跟着主人我过轻松日子咋样？”
姑娘坐在凳子上，害怕得往后缩，但被靠背阻挡，青年的手触上了她的脸：“躲什么？来，给我摸摸。”
“啪”一声脆响，青年的脸偏向一边，姑娘不可思议地看着甩了他巴掌的手，更加害怕地不住颤抖。
青年转回头，随即“嗡嗡”机械摩擦声响起，他的双臂骤然变粗，衣袖碎裂，金属扩张而出。
那是两条义肢胳膊，这个义肢人竟堂而皇之地闯入平等区！
义肢不追求模仿人体，添加了诸多功能的才是主流。青年的胳膊前端变形，成了手钳般的爪子，一手箍住姑娘脖子，一手扯着她的头发：“敬酒不吃吃罚酒，走！”
街上一家家店都闭门关窗，旅馆老板也早早熄了灯，紧关门，拉着岑霖和宋应蹲在柜台后，示意他们轻声。
大家的反应实在太怪了，迅速得仿佛习以为常。宋应悄声问旅馆老板：“怎么回事？”
旅馆老板叹了口气：“说好了是平等区，但还是会有义肢人来耀武扬威，我们就躲着咯。”
见宋应不赞同地挑着眉，旅馆老板无奈道：“就是把这儿当义铁之城别的地了，也不算太过分，他口味奇特，看上个普通人当狗。”
岑霖眯着眼，问道：“他很强吗？”
旅馆老板答道：“咱这儿是有能力者，但都是些老弱病残，打不过啊。”答完，他便不再搭理，自顾自地祈祷着：“别来我这儿，别来我着小破店……”
怕什么来什么，“咣咣”的砸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傲慢的声音：“我去，都关门干啥？有没有大床房？快点，给我开门！”
旅馆老板还在噤声，一片寂静中，门外的响动无比明显。只听见姑娘细碎的抽泣声响起：“求求你放过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来承包。”
青年不可思议道：“过得好？你们是下等人，是义铁之城中最没有价值的人。咋不知好歹呢？让你当狗，是我在帮你这个奴隶获得价值啊。”
他高傲地理所当然，仿佛神一般居高临下地给世间降下灾难。
这番话与岑霖脑中的记忆重合。在他还是军部普通士兵时，曾有人说过：“你们是下等人，没有任何价值，还妄想举报我？我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呵呵，就是受了点伤，我给你们奴隶机会，让我快乐，是在帮你们，获得价值啊！”
砸门声又响起，大有再不开门，就弄碎门的趋势，旅馆老板颤颤巍巍地撑着地面颤抖着。
宋应看见岑霖狠掐了下眉心：“真像啊。”那张白皙的玉面上明显显出，不耐烦与厌恶等混合情绪。
修长的指尖“哒哒”地敲了敲太阳穴，岑霖转过头，问旅店老板：“你介意我帮你应付吗？”
旅店老板点点头，岑霖笑着起身：“该迎宾了。”
久久没有回应，青年烦躁极了，没等他真的弄碎门，两扇旅馆大门突然向内打开。
里面黑灯瞎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青年吼道：“搞什么？人呢？”
“嚓”蜡烛点燃之声，细碎挠人，一捧小小的火焰燃起，在柜台上跳动中，直冲着青年正前方。
青年顺着看去，柜台后站了一个人，被烛火照亮不多，隐约可见修长线条，但看不清脸。
那人开口言语，声色微哑，又轻又缓，勾人心痒：“急什么？”
他走近，脚步声同话语一样温软，一步步地，青年只见昏黄的烛火晕上苍白皮肤，一张似玉石雕琢的美人面出现。
青年被美愣了，姑娘都不顾了，撒开手道：“大美人，你跟着我混吧。”
岑霖笑道：“你过来。”
青年被妖精蛊惑似的，憨笑着伸手抓向大美人。
青年肥硕的指尖堪堪触到发丝，岑霖握住他的义肢手腕：“别动。”
青年只觉大美人的手劲惊人，仿佛被铁钳死死箍住：“美人，你干啥？别摸钢铁，摸别的地方嘛。”
岑霖微笑着：“是这里吗？”
青年眼前那张美人面凑近放大，肥硕大腿上传来手掌轻触。青年像喝醉了酒：“是的，是的。”只是，为什么比他矮的大美人能一边举他的手，一边摸到下面？
他低头望去，只见分秒间，他的身体已经被岑霖上下抓着折叠了。岑霖笑意骤然消失，抬脚往折叠中心的腹部一踹，青年就皮球般向后飞去。
即将撞到架子，青年又感到岑霖双臂缠住了他的脖子，他松了口气，谁知岑霖一脚蹬在他屁股上，向上一送。那距离刚刚好，架子上的玻璃杯轻轻晃动，一个没碎。
青年用不出义肢，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岑霖抬头一看，玻璃吊灯在烛光下闪着暗光。
也许青年撞上天花板时，会有腹部肥肉缓冲，但很可惜，玻璃吊灯不能坏。青年被岑霖在最高点追上，扯着核心向后倒，死猪般砸在地上。
这其实是收了力的。像宋应岑霖这种习惯与械怪搏斗的人，体术攻击时对周遭建筑破坏力巨大。
岑霖一脚踩在他屁股上，双手制住青年的双臂，他脑中浮现出前队长的样子。
他将岑霖逼在墙角，又轻蔑又阴狠地嘲道：“举报有用吗？众所周知，是那些士兵自己太弱，奴隶就是奴隶，我是想帮他们的。
我想想，嗯，中级伤二十个，退役九个……哦，上次和你一起举报的人死了。三十个，岑霖，下次任务我是你队长，你会是第三十一个吗？
岑霖回神，冰冷地垂眸，对着地上的青年道：“高人一等？很有快感吗？”
突然，那青年的义肢骤然扩粗，金属元件鳞片似得竖起，插进岑霖掌心，前段窜长，钳子暴力地开合着，刺向岑霖头部。
岑霖条件反射，要卸去他的大臂根部，指尖发力，却发现金属肢体纹丝不动。
那钳子还在伸长，速度极快，岑霖头一偏，一道血痕出现。另一只钳子也到，直指岑霖额心！
“轰”的一声，巨响响起。
宋应从一旁扑过来，不知按了哪里，轻松将两条义肢连跟卸下，再一脚猛踹，大腿肌肉鼓起，那青年就像破麻袋似得破窗而出。
光线少了阻挡，洋洋撒进黑暗室内，青年昏了过去，宋应对岑霖道：“没事了。”
一阵风从窗框吹进来，牵动发丝，旅馆老板欲哭无泪：“谢谢你们，但是我可怜的窗户啊！”
岑霖侧着脸：“我太暴躁了。”
宋应见他手掌流着血，侧脸破口如同泪滴垂落，忙道：“怎么是你暴躁了？这是他该挨揍。”
宋应“砰”地把两条废义肢扔在一旁，抬手擦掉岑霖眼角的血珠，小心地替岑霖包扎掌心。
岑霖说：“不用，快愈合了。”宋应作势认真道：“趁它愈合前包上。”
岑霖嘴角一弯，面上冰雪逐渐融化，他解释道：“我的前队长，是个暴走族，把士兵当废品。肆意消耗，害了将近三十人。”
宋应疑道：“暴走族？”
暴走族，对部分年轻内圈特权阶层的称呼。绝非幽默，而是人如其名。这些少爷小姐们崇尚力量，暴力血腥，以强大为尊，但偏偏自身实力不强，因此嫉妒天然能力者。
暴走族有些如前队长，以职权害人，肆意发泄嫉妒；有些动了义肢的心思，以高科技增加武力。
旅馆老板插话道：“暴走族嘛，现在义铁之城的统治者不也是吗？本来义铁之城可不是这样的，不知道四年前内圈高层抽了啥风，非要把义肢人赶到外圈，人来了，霸占了义铁之城，搞成现在这样乌烟瘴气的。”
宋应包扎完，随意地坐在凳子上，圈着岑霖：“岑队，你来这儿前不是不知道义肢人吗？”
岑霖点头：“看来我对暴走族了解不全。”这其实是很古怪的，如果岑霖是台电脑，仿佛有人硬生生在他的设置中，屏蔽了一些词汇概念。
宋应又吊儿郎当地问道：“来，内部人员，说说你知道的四年前消息。”
岑霖转过头：“我不记得，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旅馆老板答道：“特大兽潮啊，小娃娃都知道。”
岑霖犹豫片刻，压低音量，对宋应道：“我十五岁经常做噩梦，精神很差，忘了不少事，后来才加入了军部。对不起。”
宋应正欣赏着他给岑霖包扎的手，恶趣味地用绷带打了个蝴蝶结。闻言，他弹了下蝴蝶结，如同拨弄岑霖：“道歉干什么？多大点事。”
他一如既往地插科打诨，时不时地加入聊天，双腿岔开，坐姿是无比放松的。
然而，顶光撒下，高挺的眉骨投下深深阴影，遮住了缩小的灰色瞳孔。这是一种猛兽全神贯注时的姿态，伸出的利爪被火热皮毛隐藏。
无人注意到宋应的表现，岑霖问旅店老板：“那些‘狗’是怎么来的？”
旅店老板吐了口气：“北边流放区，贡献点不够的人全住那儿，流放区和义铁之城挨得近的地方，有个集市。要问再多我也不懂。”
他朝窗外，瘫在街上昏迷的义肢青年昂了昂下巴：“问他，他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