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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噬骨咒(三) ...

  •   怀着做贼的激动心情,陆凝熟练地搭上了床榻上那人的脉搏,眉头渐渐皱起,随后翻开眼睑检查,又轻轻按压了几个穴位,紧接着从针囊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刺入他的指尖。

      莫苏勒在门口守着,不多时,便见陆凝从内殿走了出来。

      “结束了?”

      “嗯。”陆凝点头。

      “回去说。”

      返回途中,陆凝始终蹑手蹑脚地跟在莫苏勒身后,突然,后者脚步一停,猛地将她拉进殿宇之间的阴影中,堪堪躲过一队巡逻卫兵。

      二人贴得极近,陆凝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和沉稳的心跳,还有一股独特的冷香。

      想起刚才撞上去时感受到的那结实又有弹性的质感,她不自在地别过脸,感觉有股热流要从鼻子里流出来。

      恍然间,她瞥见了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有些眼熟,刚想开口,却将话吞了回去,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莫苏勒。

      回到他们在王城的临时寝殿后,阿纳芹娅早已等候多时,“怎么样啊,二位,有什么好消息吗?”

      陆凝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当然是好消息。”阿纳芹娅心急道。

      “那位二皇子的病不是什么邪祟入体。”陆凝放下茶杯,神情严肃地望向二人。

      阿纳芹娅挑眉,“哟,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事先他们并没有将王城的情况告诉过陆凝。

      「切,easy啦。」

      “二皇子病重的事情人尽皆知,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陆凝不屑地耸耸肩。

      侍从这个身份不错,她在宴会时从王城的侍从那套来不少消息。

      甚至包括莫苏勒的八卦。

      原来当年和他有婚约的那位亲王的女儿被穆斯可汗看上强娶了,那个女孩曾立誓非狼王不嫁,被可汗看中后,要死要活闹得满城皆知,怪不得提起这件事大家会是那种反应。

      “不过,很显然,这只是表面,这件事闹得越严重,就越不容易让人发现潜藏的阴谋。”

      这位可汗,一边忧心爱子的健康,一边又在召集所有藩王后设宴,笙歌燕舞,人设反差太大了。

      莫苏勒突然开口,“坏消息是什么?”

      “我查不出他是什么病。”陆凝叹了口气,见两人面露怀疑,她摊摊手连忙解释,“我说真的,他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脉象却很是平和,但在这种平和脉象下,却又始终昏迷不醒,暂时还找不到原因。”

      她顶着这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撒了一个谎。

      如果她的判断没错,这二皇子得的应该是白血病,但这种病很难跟他们解释得清楚,除此之外,她也有其他的顾虑。

      除了白血病,二皇子还有中毒的迹象,这毒说严重也不算严重,但说毒性小却也难解,是由两种毒交杂在一起,互相牵制,达成了一种平衡,并不足以致命。

      可一旦贸然解开了其中一种,另一种便会立刻发作。

      她现在还没想明白莫苏勒带自己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总得在自己手中掌握些筹码。

      “难不成真是噬骨咒?”阿纳芹娅嘟囔了一句。

      陆凝问道:“噬骨咒是什么?”

      阿纳芹娅意识到自己好像多嘴了,犹疑地望向莫苏勒,见后者点了点头后,才放心地继续说下去。

      “噬骨咒是蛮族的一种上古禁咒,据说这种咒术会食人骨血,一旦中咒,人便会骨痛丧血而亡,父传子,子传孙,世世代代无穷尽。”

      「听上去倒是和遗传性白血病有些相似。但这是自身病变,怎么和下咒这种方式扯上关系的呢?」

      “这咒术都有谁知道?”陆凝问道。

      阿纳芹娅摇摇头,“蛮族的咒术都是有祭司创造留存的,但噬骨咒早在数十年前就被列为了禁术,久而久之也就失传了,甚至连大祭司都只是知道其名字罢了。”

      陆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他们喂下定心丸,“我能确定这跟下咒没关系。”

      见面前的两人双双陷入沉默,她忍不住问道:“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那两位只是相视一笑,莫苏勒站起身,语气平淡:“大晚上还能做什么?睡觉啊。”

      说罢,他出了门,陆凝也被阿纳芹娅请出了房门。

      陆凝卷着鬓角的发丝,眯起眼。

      「有猫腻。」

      ========================================================================================================================================================

      夜深人静,一个身形敏捷的黑影出现在了王城最南角的破败殿宇中。

      莫苏勒轻敲窗棂,三长两短,片刻后,窗户悄悄打开一条逢。

      “木那。”他轻声呼唤,声音异常柔和。

      窗内传来一个少年惊喜的轻呼:“是哥哥吗?听他们说可汗召藩王回王城了,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来看我的。”

      少年站在窗前,月光映照出他姣好的容貌和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借着月光,莫苏勒看到那只向他伸来的纤细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你的手怎么了?”

      “是,是我不小心磕的。”少年慌乱地将手收回,明显在撒谎。

      莫苏勒当然明白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可汗以亲眷为质控制着藩王们,对外说是质子,可他们却在王城中如奴隶般生活,任人欺压践踏。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最终却只是轻轻抚过那只手上的伤痕,“再等等,哥哥一定会接你出去的。”

      少年点点头,轻笑着,虽然双眼无神,但信任却写满了整张脸。

      一年,一年,又一年,莫苏勒每年都在许着这样的承诺,可每一次都在千万般努力后失去希望,眼看着木那一年年的憔悴,有些事情不能再继续隐忍下去,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他们无法交谈很久,莫苏勒也只能是前来看看木那,看看他是否安好,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悄然离开。

      夜行的身影在月光下七拐八拐,最终甩掉了夜色里的尾巴,待回到住处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

      晨光刺破云层,洒在王城猎场上。

      穆斯可汗高坐观礼台,手指轻敲王座鎏金扶手,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猎场中几百名奴隶战战兢兢地站着,每个人胸前都系着一块巴掌大的彩绸,在风中微微颤动。

      他们都穿着一样褴褛的衣裳,蓬头垢面,但莫苏勒还是一眼望见了站在人群中最后排的木那。

      “今日比武射猎,各位亲王和藩王都要好好尽乐。”穆斯可汗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肃静。

      “谢可汗。”众藩王及王族举酒齐声应答,声音在猎场上空回荡。

      穆斯可汗拍拍手,两名侍卫抬上一个精致的木箱,他起身亲自打开箱盖,取出一顶镶嵌着七彩翎羽的金冠。

      “孤近日发明了一种玩法。”他指向场中的奴隶,“这些奴隶身上都有彩绸,射中彩绸者积一分,分高者获胜。”

      右侧的王族席上有人问道:“彩绸那么小,若是不小心将奴隶射死了……”

      “奴隶而已,死了便死了。”穆斯可汗轻描淡写地打断他,“比图亲王不必如此担忧,只要是射中了彩绸,无论奴隶是死的还是活的,同分。”

      闻言,众人脸色各异。王族们不屑嬉笑,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奴隶中还混杂着各个藩部的质子。

      莫苏勒按住了意欲上前的阿纳芹娅,微微摇了摇头。

      陆凝并不知道其中关窍,可落在她的眼中,台上这些人都是视人命为草芥的畜生,连带着对参与这场屠杀游戏的莫苏勒也觉得恶心。

      她在莫苏勒背后翻了个白眼,也就是这一眼,注意到了莫苏勒和阿纳芹娅的小动作,于是也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猎场上的奴隶身上。

      “诸位比试比试吧,胜者得彩翎冠一顶,最后一名嘛……”可汗起身叉腰环视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故意拖长声调,“做活靶,每人各射一箭。”

      「不是,玩命啊?!」

      听到这样的惩罚,陆凝攥紧了拳头,这惩罚会要命所以每一个人都会拼命去射杀那些猎场上的生命,蛮族凶狠无人性,果真无疑。

      场中那些面色惨白的奴隶,其中不乏妇女和少年,然而他们下一刻便要成为这权势游戏场中的玩物。

      她看向莫苏勒,指甲已经无知觉地插进了掌心中,后者面色如常,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内心的愤怒和紧张。

      “一炷香时间,开始吧。”可汗挥手,侍从点燃了线香。

      号角声响,众人策马入场,箭矢破空声此起彼伏,奴隶们的惊叫声与观礼台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悲歌。

      只见一支黄色箭尾的利箭射穿了一个少年奴隶的肩膀,彩绸染血飘落,猎杀正式展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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