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传》祁白夜

61、第六十一章

　　江时晏还去酒肆买了散装的老酒，去酱园和醋坊买了酱油和陈醋。
　　米铺就在醋坊的隔壁，他刚想买米，出来迎接的是一位年轻姑娘，只听她用那糯糯的声音问道：“公子想要什么？我这东西应有仅有，公子随便挑。”
　　江时晏点了点头，径自挑选，结果并没有看上任何东西。
　　那姑娘真是感觉奇了怪了，明明她家开的米铺可是这万货镇内最大的米铺，竟然还有没见过的东西！
　　她又不像让江时晏就这么走了，毕竟好不容易来了个俊俏的公子过来买她家的米，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她面色微红，下意识地用袖子掩盖面容，柔声问道：“公子，您可是……？”
　　江时晏看出她的羞怯，随后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神色自然，道：“我想问问，姑娘这可是有卖糯米？”

　　糯米？
　　这里很少有人买糯米的，虽然口感会好，但它贵啊，也就只有镇上大户人家才会买这顶好的稻。
　　而且他们买得还少，她见实在是没什么生意，就干脆将糯米收起来了。
　　如今见这公子买了，她赶忙道：“有的有的，公子，您稍等。”
　　说着，她赶紧去里面拿出糯米来，就怕眼前的生意跑了。他见眼前这白花花的糯米，上手随意抓了一把。
　　品相还真是不错！每粒糯米都颗粒饱满，就连闻着都散发着米香。
　　她见江时晏享受的模样，赶忙道：“公子放心，我家卖的米，都是最好的米，童叟无欺，从不坑人。”
　　江时晏边让她给他称了五斤糯米。她笑着道：“公子接下来可是做吃食了？那我就祝公子开业大吉，生意兴隆！”
　　“谢谢！”江时晏接过糯米，道。

　　他抬头仰望天空，却见天色渐暗，乌云密布。
　　要不了多久，镇上就要下雨了。
　　至于这五花肉，得白天再买了。于是，他便挥手拦下一辆牛车，恰好里面没人，他将东西放在牛车内，坐在牛车上，让车夫去白云村。
　　……
　　牛车刚到白云村，他就听到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不过他也不在意。待马车停在恭叔家门前，他推门而入，恭叔就在门后。
　　见他回来，恭叔立刻出来跟他一起，把东西放在屋内，边搬东西边责怪他那么破费。
　　搬完东西后，车夫便驾着牛车前往万货镇了。

　　江时晏清点着从万货镇内采买到的东西，恭叔一看里面有两套成衣，真是觉得年轻人买东西就是大手大脚，而他只说，有需要就把他买下了。
　　恭叔最后还是在他的哄言下，穿上了这身新衣。
　　还真别说，葛布做的衣服不仅耐磨透气，而且这衣服颜色还是深灰色，耐脏。恭叔穿着衣服，真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若是眼前有一块铜镜的话，恭叔估计得照上个一整天。
　　他笑着看着恭叔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衣服的布料，又看着恭叔恨不得出门跟村里人说他得到新衣的模样，感到由衷的高兴。
　　恭叔又抚摸着他买来的那两匹苎麻布，道：“阿晏有心了。也好，李婶会缝衣服。路上顺便去麻婶那儿多买点豆腐，正好能用来做清明饼咸口的料了。”
　　说着，两人一同出门，先找李婶去了。

　　田家。
　　开门的人是田茂，他一看见江时晏手上拿着两匹布，道：“阿晏可是来找娘的？恭叔也在。你们可是来找娘的？娘今天在家，可以帮你们缝衣服了。”
　　李婶一听到田茂传来的声音，就从里屋内出来。一看见恭叔，还有江时晏手上拿着的布料，笑问道：“恭叔这是来找我做衣服了？把布料放下，五日后来取就是。”
　　恭叔一听李婶想免费替他们缝衣服，直接不肯了，他道：“婶子啊，你干活也不容易。倒不如……”
　　李婶哪能不知道恭叔啥性子，恭叔这人不太喜欢欠人情，而且之前老田不小心把腿给弄折了之后，恭叔时不时地接济他们。
　　若是这次不还回去，她觉得不合适，便直接打断了恭叔：“都是同个村里的，你这样可就见外了啊！”
　　恭叔才不干呢！老田那个家伙之前把腿给弄折了，他们一家过得不容易，这时候若是占了他们便宜，那他还真不是人了呢！还是从衣服内掏出钱包，拿出个几文钱放在李婶手心，道：“婶子啊，你家也不容易，这些就当是老头子我啊，给你们补贴家用的了。”
　　李婶见他执意要给钱，还是象征性地收了点。又让田茂进屋拿了软尺来，给他们俩量了尺寸，恭叔这才满意地笑着。
　　随后，恭叔和江时晏一同离开了。

　　田燕正在屋内专心地绣着花儿，见李婶拿着布来，问道：“娘，这是……？”
　　李婶见女儿问她，将那布靠在墙上立好，道：“哦，这布料是你恭叔拿来的，让娘给他缝好衣服的。”说着，又轻抚着布料，眼里满是羡慕，又道：“这布料，真好。”
　　田燕听说恭叔来过，心里还是想着娘当初给她讲的那位公子。好像……
　　就住在恭叔家里！
　　她实在是好奇，怯生问道：“娘，那个俊俏的公子……？”
　　李婶一听自家的女儿对江时晏有点意思，赶忙道：“燕子啊，他也跟着恭叔来了，这布料啊，就是他手里拿着的。”
　　田燕一听，明白李婶这是在说，那位公子有点小钱，让她要好好把握机会。
　　“娘，我明白了。”田燕道。
　　李婶见田燕上道，也就专心地缝纫衣服了。

　　恭叔和江时晏二人已经来到麻婶的住处了，只见大门正开，麻婶正做着豆腐，抬头便见到他们俩来了，赶忙让他们进屋坐下。

　　麻婶年轻的时候啊，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她丈夫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俏的，两人情投意合，就在一起了。
　　她丈夫为人敦厚老实，她年轻的时候也会做出一手好豆腐，可惜她丈夫命短，得病死了。她年纪轻轻的，便成了寡妇。
　　她现在住的地方，可是她丈夫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江时晏听着恭叔低声说着麻婶的经历，只觉得世事无常。
　　一对连理枝相爱，最后却为苦命人。
　　恭叔看着麻婶做好的那两筐豆腐，忍不住感慨道：“还是你的豆腐做得好啊。”
　　“叔喜欢就好。”麻婶边做着豆腐，边道。面色也因干着力气活而变得通红，汗水也顺着面庞低落而下。
　　正好麻婶做的豆腐多，江时晏便付了钱买了四斤豆腐。
　　为什么买这么多，因为江时晏实在是没记得配料比，便想着少买点。二来是麻婶家离得不远，走几步路也就到了，万一豆腐要是不够，再买就是了。
　　恭叔见他买的差不多了，就跟他一起回家吃饭了。
　　吃饱喝足后，还是恭叔洗碗，而江时晏匆匆赶到厨房去处理糯米。
　　买来的糯米可不能直接用，得先用清水泡上，这样可以让糯米变软。
　　正好恭叔来了，他一看见江时晏在忙活，就帮着一起把泡在清水中的糯米捞出，并用竹筛沥干水分，再将其平摊放在竹席上暴晒一日，明天便能得到粉质细腻的糯米粉了。
　　他们又去粮仓里把小麦取出，放入清水里淘洗，去除杂质。同时将水井中的水放入锅内煮沸，放置在盆中放凉呈温水后，再将小麦放置盆中浸泡。
　　小麦很快就泡软了，杂质用竹筛也能很好筛出，难就难在要磨成面粉。
　　这磨面粉可是力气活，幸好家里有磨盘，两人将小麦少量多次地放在磨盘的进料口内。恭叔一想到江时晏腿不太好，而且右手不太对劲，干脆直接揽下磨面粉的活儿。
　　江时晏也不闲着，将毛巾放在凉水内打湿，拧干后便让恭叔时不时地休息，替他擦汗。
　　老少搭配，干活不累！
　　磨盘慢慢地将浸泡后的小麦磨成细粉，恭叔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力气还在，这粉状物也不少了。
　　不过，用来做清明饼，还远远不够。

　　翌日。
　　江时晏一早出门去万货镇，很快便到了肉铺，只见那屠户还在用磨刀石磨刀，上面挂着新鲜的猪肉。
　　他让公子切了五斤五花肉，如今东西不多，他不需要和昨日一样再叫牛车。
　　待他回到白云村上时，恭叔便端着早饭来了。只好先将五花肉放在厨房，陪着恭叔吃早饭。
　　早饭是一人两个大馒头，一碗白粥，一叠小菜。
　　东西花样不多，但给两人吃也够了。
　　“你这小子，早起出门竟然不和老头子我说一声。”恭叔早就看到他手上提着五花肉了，如今边吃边说道，“要不是我猜到你会去镇上，我才不会给你准备早饭呢。”
　　他听着恭叔责备的语气，心里明白恭叔压根就没那意思。
　　不过是个傲娇地老头罢了。
　　他知道恭叔那个时候在睡觉，也没想过要把恭叔叫醒，如今更不辩驳，只道：“好。下次阿晏出门，就和恭叔说一声。”
　　恭叔看着江时晏压根就没有叛逆的性子，又想起自己那个叛逆的儿子……
　　害，真是让人挠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