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木偶人》岁莫狮眠

66、黏人妖精

　　周一清晨，天光大亮，单念致被闹钟吵醒，还带着一脸倦意，贴着身边温暖的胸膛，嗫嚅道：“不想起床，任故文……你替我上班去吧。”
　　任故文凑过去，碰了碰他的脸颊，道：“还要两周就放假了，念致，快坐起来，我们只需要再坚持十天。”
　　越是哄，单念致越是往被子里钻，抱怨道：“都怪你，本来我可以坚持一百天的，你昨天非要玩什么破游戏，半夜都不让我睡觉。”

　　“我那是因为太想念你了，想多和你待一会，”任故文拖着他坐起来，把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拿过来给他换上，道，“好了，别生气，今天肯定不玩了，快快快，抬抬手。”
　　单念致配合的举起胳膊，抬腿伸脚，终于全副武装的离开了柔软的大床。

　　洗漱过后，两个人出了门，出了自周六清晨踏进来便谁也没出去过的“念故”，经过大堂前台的时候，单念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任故文和员工打招呼，怀里的人低笑出声，等走远了忍不住开口道：“你这个老板表面看起来这么正经，他们知道你这两天在房间都干什么吗？”
　　任故文揽着他往前走，贴着耳朵道：“我是老板，你不就是老板娘？”

　　单念致蹙起眉头，“啊”了一声，道：“以后别住这里了吧，员工最喜欢关注老板的八卦了。”
　　他本就是一个很畏惧他人言论的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症状虽有所减轻，但还是会在意的，于是语气从商量变成了坚定，道：“我不住你这里了，任故文，放学你别接我了，等过段时间我不忙了……”

　　车子停在路边，任故文率先走过去按住副驾驶的门把手，转身挡在车前，问道：“你不忙了，准备怎样？”
　　“我们在外面买房子住好不好?”单念致笑着看他，眉毛微微挑开，道，“人家都说新婚燕尔，喜迁新居，我们结婚不应该住新房子吗?”
　　单念致点了点他的胸膛，道:“就算没有新房子，至少也该有个居所吧，睡你那个民宿的房间和住宿舍有什么区别，连做饭都要用公共厨房，一点隐私都没有。”

　　小桃子又开始气鼓鼓的，任故文抓住他的手指，唇角带笑，道：“我知道，我们念致是小少爷，我虽然能力还有不足，不能买像你家别墅那样的房子，但我也会竭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一切。”

　　任故文的目光逐渐朦胧，眼前泛起潮湿的雾气，道：“这些年闲着无事的时候，我常常开车去曦城大学附近转，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我们至少有四年的时间去熟悉曦大附近的商场街道，你没来，我便替你去看了。”

　　“念致，如果你读计算机专业的话，那会住在南校区，出了南校区的校门一直往右走，是个商业圈，晚上有夜市，可惜你吃不了辣，烧烤炸串这些东西不能天天吃，但商场一楼有家甜品店，你爱吃蛋糕，我去找你的时候，肯定是要带上一份的。”

　　“你刚来曦城肯定处处不适应，而且你那段时间睡眠浅，不抱着我总是很难睡着，但是我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攒那么多钱买房子，我们可以像在望海那样租房住，你去上学我去工作，我们每天都要见面。”

　　任故文一字一句的在叙述他们过去曾构想的未来。
　　单念致轻轻拉住他的手，与他分担难过。

　　“后来我赚到了钱，全款在曦城大学附近买了房子，开始念致……太空了，我按照你的喜好布置房间，把屋子装置得满满当当，但它还是太空了，每次进去，我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任故文的眼眶已经红了，单念致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落，他很轻的抱住任故文，把脸颊埋在对方的颈窝，啜涕声令他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任故文……别哭，以后有我了，别哭……”

　　他们处在一座不算偏远的乡镇，但要赶往曦城市中心，开车至少要一个小时。
　　来回路上太费时间了，任故文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是我没考虑周到，念致，如果你担忧别人看你的目光，那这些天住在学校里吧，等周末，我再带你去我们的新家去看看。”

　　“不要。”单念致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轻微的颤抖，道，“我想和你睡在一起，我们不能再分开了。”
　　“好，听念致的，”任故文安抚他，道，“你放心，我这个老板未曾苛待过员工，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即使私下议论，也不会说坏话的。”

　　单念致心情缓和了一会，两人上车去学校。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吹着夏日漫漫清风，单念致把眼泪擦干，对着镜子看，眼睛红通通的，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半路任故文停下去买了早餐，单念致捧着包子慢吞吞的吃，时不时抽噎一声，两人会非常莫名其妙的同时转头，而后憋笑。

　　常年在外屏蔽电子产品的单念致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上周在学校从没迟到是因为有铃声和对面王老师提醒，所以当喝着粥的他无意一瞥，看到汽车中控屏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八点三十七分。
　　幸福小学的第一堂课是从八点半开始的，不论这之前到底有没有早读课，单念致都已经迟到了。
　　“你！”他松开嘴里的吸管，瞪大了眼睛看旁边慢悠悠等老人过马路的任故文，道：“任故文！你第一天送我去上班就迟到了，我的全勤奖要没了！”

　　任故文偏头看了眼时间，显然没预料过这种情况，嘀咕道：“七点十分起的床啊，怎么还迟到了，要不然明天提早到七点起床？”

　　他一点都不着急，他一点都不尊重单念致的工作。
　　单念致气鼓鼓的喊道：“是因为你刚才非要拉着我在车外说一大堆煽情的话，你哭，还让我哄你！”
　　说着说着，单念致的眼睛变得更红了，这次不是哭的，是气的。

　　过马路的老爷爷终于过了马路，车子慢慢的往前行驶，任故文转过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道：“没事没事，念致乖，你们校长扣多少钱我都补给你好不好？”
　　单念致比了个耶。
　　任故文偏头瞟一眼，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道：“念致，你……是不是被骗了。”

　　“我本来就是被骗进去的，”单念致垂头，有些丧气。
　　他也知道他这点工资在全国范围内都属于低薪了，但这在乡镇小学已经很不错了，两千五加二百块钱的全勤奖，总共有两千七百块呢。

　　车子停在距离小学校门十米外的地方，这个时间教学楼里已响起朗朗读书声。
　　两个人下了车，任故文绕过车子，走近替单念致整理了一下衣领，把不该露的全遮住。
　　“有点热，”单念致抬起穿着长袖的胳膊，挡住头顶烈日的光芒。

　　“曦城就是这样，待会进屋里就开始冷了，”任故文边走，边替他扇了扇风，问道，“小学中午都是几点放学来着？十一点？”
　　单念致摇头，道：“十二点。”
　　任故文指了指车子停放的位置，道：“放学你直接出来，我就在那里等你。”
　　“好，拜拜。”

　　他乖巧的像个学生，走到门卫室外踌躇两步，才敲响了玻璃窗。
　　任故文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他一步步走远，最后挥手拐进了教学楼里，这才转身离开。

　　单念致的工作一如既往，去整理资料，检修电脑，上午第一二节课，如“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般重要的时间，是不会安排电脑课的，所以他坐在教室里还算清闲。
　　咚咚咚——
　　学生过来敲门，单念致有些不习惯的喊了声“进”，问道：“什么事？”
　　“单老师，我们教室的电脑坏了，王老师让我喊您去看看。”

　　学生口中的电脑就是教室黑板上镶嵌的多媒体显示屏，单念致干这一行工作，有上一任留下来的工具箱，不怎么能用到，但提着去显得正式。
　　学生很热情的从他手里接过工具箱在前面带路。

　　电脑死机是常见的问题，单念致上周就去处理了三次，走进教室看到上课的老师，他才发现学生口中的王老师真是他对门的王老师。
　　打了声招呼，单念致开始修电脑，课程进度没被耽搁，王老师拿着粉笔和书在台上继续讲，学生们在台下继续听，只不过注意力稍微会被移动的屏幕分散一些。
　　这个时候，王老师就会拍桌子，道：“看什么呢？电脑上有题目啊？看黑板！”

　　把电脑修好，单念致回了计算机室。
　　刚才离大屏幕太近，那个蓝光又刺眼，现在眼睛有点难受，滴了两滴眼药水，单念致闭目养神。
　　悠悠的下课铃声响起，他睁开眼，发觉周身空气真有些冷。

　　单念致觉得自己进步很大，工作态度也认真。
　　来之前，任故文了解到他没有手机，说把旧的先给他拿着用，等放学一起去手机店买个新的。
　　他摆手不要，说自己肯定会忍不住给任故文打电话。

　　任故文是个闲散老板，要把手机塞进他口袋里，“念致，没关系，我不忙，随时可以接到你的电话。”
　　单念致连人带脚的闪躲，道：“我很忙。”

　　以为自己躲过去了，但进了教学楼的单老师一掏口袋，摸到个沉甸甸的小方块。
　　不是金子，是手机。
　　任故文他趁着整理衣领把手机塞进了单念致的兜里。

　　单念致忍不住磨了磨牙齿，心想：这个黏人精。
　　但小单已经不是当年的单同学了，他已经晋级为大师了。
　　所以可以扛过妖精的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