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自来水后

275、恨别离同是沦落客1

　　九幽冥界，非人之地。

　　很快，顾束和寇真的人气吸引了闻气而来的野鬼，为了不被发现，顾束只好背起昏迷的寇真躲藏在某处洞谷。

　　寇真醒来后，又与顾束发生了争执，二人不欢而散。

　　非人地界灵力稀薄，顾束灵力施展不出，只好先用本门秘法守命线封将人气封印于长指之间，再外出寻找生死门出口。

　　寻了几日，一无所获。

　　眼看归途无路，顾束反倒也不着急了，走一步算一步。

　　又一日，顾束例行外出寻找出口，却撞见了正在追捕什么东西的寇真。

　　寇真见他，眼尾都不扫他一眼便朝另一方向狂奔。

　　顾束心感蹊跷，拔腿追了上去。

　　追到幽河，发现寇真追赶之物，正是消失了的耶罗！

　　顾束休整了几日，灵力渐回，二话不说扑了出去！

　　两人一鬼又战成一团。

　　这一次，耶罗很快被顾束拿下。

　　顾束将耶罗封于锁鬼瓶中，还未来得及同寇真说上一句话，忽有狂风大作！

　　风声呼嚎，寇真的声音被卷得七零八落：“顾束，这里！”

　　顾束艰难地朝他行去，不知不觉来到河边，心生大骇！

　　幽河中央，有一黑色漩涡，伴着电光闪烁，竟是生死门出口！

　　顾束大喜，却觉手腕一紧！

　　移目看去，就见寇真扣住他的手腕，嘴巴快速张合，无奈风声太大，声音飘忽不清，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寇真左手不断比划着什么。

　　顾束忍不住再靠近一些，仔细一听。

　　“快走！！！”

　　“轰隆——”

　　惊雷如一支利刃劈开乌黑的天。

　　不远处，隐约见得一片黑影。

　　顾束双眼睁得极大，琥珀色的瞳孔里，无数鬼差正朝他们冲来！

　　糟糕，被发现了！

　　厉风疾飞，刮得全身剧痛！

　　只失神片瞬，顾束立即反应，迅速把锁鬼瓶塞进寇真手里，趁寇真怔住之际，一掌将他拍进幽河！

　　漩涡立即将寇真吸了进去！

　　狂风肆虐，顾束留下最后一眼回望。

　　只见寇真满目惊惧，大吼：“顾束，你每次都是这样！！！”

　　顾束面露一笑，转身投入鬼流之中。

　　顾束道：“经此一战，我身受重伤，不过好在还是逃出来了。过后，九幽戒严，我只好混在众鬼里面，调养身心。”

　　楚燿道：“你在九幽呆了多久了？”

　　顾束阖下眼皮，又慢慢抬起，道：“今日刚好是第一百天。”

　　楚燿吃惊：“这么久了？！是出口没了吗？还是……”

　　顾束道：“自从上次一事后，我想冥界定是对生死门加严了看守，想要找到它的位置，怕不是那么容易。”

　　楚燿疑惑：“你刚才不是说生死门的出口就在幽河？为何不趁鬼差不察或者他们换更的时候偷偷潜进去？”

　　“并不是，”顾束说道：“生死门出入口并不在固定位置。生死门是九幽和人间唯一的连接之门，若是固定位置，天下早就大乱了。所以九幽冥主在生死门上下了秘法，每隔一盏茶时间，门的位置就会发生改变，谁也不能预估门下一次的开放位置。”

　　楚燿诧异：“还能这样？”

　　顾束道：“上次生死门关闭后我也尝试了许多方法去寻找门的位置，只不过都是徒劳无功。”

　　楚燿咋舌：“你的意思是，找不到门就出不去了？”

　　顾束点头。

　　楚燿整张脸都变了神情，“那我怎么办？！我不想呆在这里一辈子！”

　　顾束忙安慰道：“你别担心，我最近已有头绪，我们一定会找到出口的。”

　　“最好是这样啊。”楚燿喃喃一句，再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办。”

　　顾束奇了：“这里可是九幽，你能有什么事要在这里办？”

　　楚燿思想一瞬，便把楚毅遗心一事粗略同他讲了讲。

　　顾束聪敏非常，一听就听出了他话中还藏有话，不过他这人向来不多事，别人不说，他也不会问，只道：“忘川河有鬼差把守，轻易不能靠近的。”

　　楚燿失落道：“那怎么办？这次阴差阳错来到这里，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是二叔在指引着我。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忘川走一遭不可。”

　　顾束在河边踱了几步，跟着停下，道：“现在去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我们先回鬼市，等到他们换更时候，我再带你过去看看情况。”

　　楚燿瞬间笑了：“谢谢你，顾大哥！”

　　“嘿~”顾束也笑了：“不错，白拣这么个大老弟。对了，”说着来到楚燿面前，道：“刚才在街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你这张脸和这身衣服要换一换了。”

　　楚燿正要说去哪里换，话还没说出来，就见他右手掐诀，在左掌上一顿比划后，举掌朝他隔空打来。

　　楚燿：“？这是做什么？”

　　顾束道：“你再去河边看看。”

　　楚燿去了，一看河面，又惊了。

　　河面上的他，一张陌生的死人脸和一身惨白的长袍，一点也看不出他原先的影子。楚燿惊：“我怎么变样了？”

　　顾束哈哈大笑，给自己也换了一张脸，然后道：“这只是本门的障眼法罢了。走吧，我带你去我的落脚处歇息。”

　　楚燿随着顾束脚步前行。

　　两人并肩走着，一不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楚燿想到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事，遂问：“刚才你卖的那个往生水，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都要抢着买？”

　　顾束道：“前面不是说过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无主之魂、身带罪孽的孤魂野鬼吗？这个往生水，就是用来消减他们罪孽的。”

　　楚燿不解：“这是何说？”

　　顾束道：“冥界每天接收的亡魂没有一万也有九千，若是全都涌入奈何桥，那桥早就塌了。所以除了有未亡人点灯，无恶和重恶之魂可以直接引渡之外，其余孤魂野鬼和有未消罪孽的亡魂都要在九幽村积累功德，取得引路灯方能进入轮回。”

　　楚燿：“嗯嗯，这个你刚才说过了。”

　　顾束继续道：“就拿野魂来说，如果一直没有人为他点香，那他便要一直留在九幽村，不得往生，还要那些身有罪恶的亡魂若是功德未满，亦是如此。

　　然而飘零之人身死人消，有谁会在意这一缕孤魂在黄土之下苦苦等待？再者，在这个亡魂为患的九幽，人人都在争抢轮回机会，人人都在抢夺功德，想要功德圆满，简直比死还难。

　　是而，九幽冥主心生怜悯，从忘川中提取了忘川水，加以秘法，形成一种无色无味纯净之水，取名——往生水。

　　往生水有净化魂魄之效，只要魂魄得到净化，就能进入轮回。

　　最初，往生水都是由冥界定时派发，份量极少，先到先得。

　　后面，九幽村里有亡魂不甘等待，就偷偷潜去忘川，装了忘川水回来仔细钻研，就在众鬼嘲笑他异想天开时，还真让他成功配出了往生水。

　　这下可传爆了整个九幽。

　　鬼鬼们向他抛出元宝蜡烛、锦衣华服只为买得一碗往生水。

　　一开始，这个亡魂也只敢偷偷的卖，后来知道冥界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鬼市上便出现了贩卖往生水的商鬼。

　　我贩卖的往生水，就是从一个商鬼手上得来的。”

　　楚燿奇道：“那为何他们都说你卖的往生水是假的？你不会是被鬼骗了吧？”

　　顾束笑道：“我那是如假包换的往生水！只是我在里面加了点料而已。”

　　楚燿：“加了什么啊？”

　　顾束道：“一点寻踪粉。喝下之后，我可以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他们所见，对身子没有坏处的。”

　　楚燿了然：“哦哦哦。”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回到鬼市，来到一间客栈门前。

　　楚燿抬头一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处。

　　阴风呼啸，阴气沉沉。

　　黑林中，有一座黑色的房子，三面密闭，只有一面有一个人形大小的木门，此时亦是紧紧关闭。

　　林中寂静，竟是半点声响也没有。

　　半刻，一道虚影飘忽来到门前，掐诀施法，木门缓缓打开，那影跨步进屋。

　　屋里同样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虚影立在门前，打一响指，一道绿油油的幽光倏然亮起，黑暗瞬间被击溃。

　　与此同时，虚影双眼一睁，只见原是捆着人的地方已是空空荡荡！

　　虚影即刻移灯向其他地方照去。殊不知，幽灯才移出几寸，一道影子从黑暗中快速扑来！

　　幽光一闪！

　　虚影猛退数十步，那影子紧随其上。

　　两道身影齐齐出了黑屋，阴沉的天光将二人面目照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正是失踪的肖骐，而另外一人则是……

　　久为见光，忽有光线扑来，肖骐下意识抬手一遮，待适应之后，移目向不远处的人影看去。这一看，目瞪口呆，“沈，沈植！？？？”

　　虚影不是别人，正是被斩首了的沈植！

　　沈植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死气。

　　肖骐倒退几步，呼吸一凝，缓了须臾，语无伦次：“你！你是沈植？不，不，你不是沈植！沈植已经被砍头了！你，你是谁？为什么冒充沈植？这里又是哪里？”

　　沈植平静道：“你说这是哪里？”

　　肖骐环目四顾。

　　他身处一片幽林，眼前是望不到底的槐树林。一眼扫去，入眼枝叶皆是绿到发黑；地上是成片的野草，看上去像是墨绿，又像是黑色，就连头上的天空，也是沁着墨水般的浓黑。

　　而唯一鲜明的颜色，竟是‘沈植’身上那件白到寡淡的惨白长袍！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没有表情，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舞动，仿佛黑暗被划开一道口子，显露出一双藏在深渊窥视着万物的邪恶之眼。

　　四周处处透着诡异，诡异中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窒息和不知名的颤栗。

　　这个地方，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正常地方。

　　肖骐没由来的抖了起来。

　　沈植却是一笑，回答他方才提出的问题：“我就是沈植。”

　　他的证实就如那把砍下他头颅的鬼头刀，直接劈碎了肖骐最后的防线。

　　肖骐连牙齿也止不住的颤抖。

　　他就知道，他早该知道！

　　沈植那一身死白的长衫将他脖颈处的红痕衬得触目惊心！

　　肖骐心颤胆寒，忽然想起年少时经历过的那一场生死关，当即冷汗涔涔。

　　他清楚记得，当时见到的场景，同这番无异。

　　满眼的黑，凄厉的白，在他灵魂深处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阴风吹来，肖骐脚下一软，瘫坐在地，无声嘶喊。

　　怎么办？他要死了吗？他是死了吗？

　　惊骇中，他疯狂搜寻着昨晚的记忆。

　　寇真！

　　一定是他！

　　如此一想，他愈加害怕了。

　　寇真一定是冲着二郎来的！

　　二郎有危险！

　　二郎在哪里？二郎你在哪里啊？二郎也被带来这个鬼地方了吗？

　　千面，千面……你能不能听到我的呼唤？能不能听到我的求救？

　　千面！救救我！千面！！！

　　这一脸的惧怕神情让沈植眯眼一笑，道：“放心，很快就不用怕了。”

　　许是经历多了这样的场面，肖骐很快平复情绪，抓住他话中的意思，问：“你什么意思？”

　　沈植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嘘~别这么大声，小心吵醒他了。”

　　“谁？”肖骐疑问。

　　沈植轻轻一呵，道：“好吧，反正你等下就要成为他的食物了，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我说的他，是食尸鬼。”

　　肖骐一听这名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等下就要成为他的食物？”

　　沈植不屑轻笑：“字面上的意思，不懂？”

　　肖骐猛地一颤，想道：“食尸鬼？这个沈植，不会是要让那食尸鬼把我吃了吧？”

　　他想的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沈植大发慈悲出言给他证实：“就是你想的那样哦。”

　　肖骐大骇：“你他爹的有病啊？！”

　　沈植抬手摸一摸鬓发，冷眸一斜，恨道：“这只是开始！”

　　肖骐浑身震颤！

　　沈植：“等食尸鬼吃了你之后，我便能功力大增！到时，我就能重返人间，杀了楚燿那个贱人以泄我心头大恨！”

　　肖骐震吼：“你这个疯子！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动二郎一根毫毛，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沈植哈哈笑道：“就凭你？哼，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轻易死去。我要好好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他跪下来舔我的脚，像狗一样趴在我的脚下，求我让、他、死！”

　　肖骐强忍怒意，阴恻恻道：“你做梦！”

　　沈植冷哼一声，脸上戾气消去，又是那副笑脸盈盈，“好了，话也说完了，现在就让好戏开锣吧。”

　　肖骐艰难地爬起身，卯足力气转身狂奔。

　　身后的沈植如影随形。

　　“别白费力气了，你跑不掉的。”

　　肖骐捂紧双耳，不断地跑。

　　二郎，千面，你们在哪里？

　　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跑啊，怎么？跑不动了？”

　　肖骐已经快喘不上气来。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还是说，我十年前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所有的美好，都是我临死前的臆想吗？

　　是吗？

　　“乖乖等死不好吗？话说，你应该高兴的，要不是主人说你是阴阳一体，食尸鬼吃了你后能助我增长功力的话，你会死得比现在更惨！”

　　肖骐越跑越慢，两眼一片金星。

　　他说的主人，难道就是杀害二爷的真凶？

　　肖骐吼道：“你说的主人到底是谁？他和我们到底有什么怨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们？”

　　沈植声音越来越近：“你们不配知道主人的名讳。”

　　前方已是尽头。

　　幽呜的风声撞击着肖骐脆弱的坚持。

　　千面，怎么办？我跑不动了。

　　“如果遇到不能避开的危险，就把我给你的传音珠扔出去。”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扔就是了。”

　　肖骐猛地在岸边刹住脚步，一回身，“下地狱去吧你！”

　　沈植面色一凝，鬼手已朝他伸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肖骐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甩！

　　一颗泛着赤色灵光的珠子正正砸向沈植眉心！

　　只听“砰”的一声，灵光乍泄，四周顿时只有一片刺眼的白光。

　　沈植以袖遮眼，半瞬过后，白光消散，而岸边的肖骐，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沈植面目狰狞地盯着岸边，阴声道：“一个都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