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自来水后

194、白昼为梦黑夜为鬼1

　　微风阵阵吹，夕阳落山腰，长街上依旧热闹非常。

　　送了女子到医馆后，三人与她告别。

　　而楚燿在回客栈的路上都是气鼓鼓的，颜尘紧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出。

　　肖骐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也没明白楚燿和颜尘之间又闹了什么别扭，“颜公子啥也没做啊？二郎到底在气些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已回到了白日梦客栈门口。

　　肖骐追上前问道：“二郎，你饿不饿？要不要用饭了？”

　　楚燿：“不，吃！没胃口！”

　　肖骐：“…哦～”

　　楚燿冷冷斜了一眼颜尘，哒哒上楼去了。

　　肖骐越发奇怪道：“颜公子，二郎他这是怎么了？”

　　颜尘只笑笑道：“思遥他在生气。”

　　肖骐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二郎在生气啊，只是他究竟在气什么呢？”他原是想说“你做什么惹他生气了”，可想了想觉得太直接了，就转了问法。

　　颜尘摇摇头，不说话，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但不想说。

　　肖骐在心里惨叫：“这两个都是什么人吶！一个赛一个难搞，净喜欢让人猜来猜去，不管了！”

　　肖骐笑着转了话题：“颜公子，你用饭不？“

　　颜尘答：“不。”

　　肖骐道：“那我自己去吃了哦～”

　　颜尘颔首，转身也回房了。

　　肖骐叫来堂倌上菜，半桌子美食下肚，终于活过来了。

　　吃饱喝足，正要回房，便见天姿和千面从外面回来了。

　　肖骐招手：“千面，千面，我在这里！”

　　二人走来围桌而坐。

　　千面见只有他一人，便问：“你家二郎和我家少镜主人呢？”

　　肖骐道：“他们两个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话也不说两句，回来更是连饭都不用就各自回房了。”

　　天姿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残羹饭渣，疑问道：“那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吃的了？”

　　肖骐腼腆笑笑。

　　天姿哈哈一笑，佩服道：“不错，年轻人胃口就是好啊。”

　　千面唤人来收拾了桌面，道：“你不是跟他们在一起？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肖骐满面愁云道：“唉～我越来越不懂二郎在想什么了。”

　　天姿抿了抿茶，美目一转，道：“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肖骐和千面的目光同时落到她的身上。

　　天姿甜甜一笑，将之前在客栈里的事说给他们听。

　　千面敲了敲桌子，道：“你没事惹他做什么？”

　　天姿嘴一嘟，道来：“我故意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肖骐听了哭笑不得。

　　千面面色淡淡：“你看你闹这一出，最后还不是要少镜主哄，意义在哪里？”

　　天姿艳丽的面容划过一丝阴郁，道：“我不甘心！”

　　千面道：“不甘心又怎么样？我劝你最好把你那点小心思咽回去，不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天姿娇声道：“我偏不！你看我今天不过是略施小计就把他气成这样，哈哈哈，你真该在现场，他那脸色，别提多好笑了。”

　　“……”肖骐完全接不上话，只好在心里暗暗嘀咕：“你确定要这样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说我家二郎的闲话？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呢？”

　　只觉无奈，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口气，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这样近距离看她，更觉惊艳，一张鹅蛋般的小脸光滑细腻，黛眉如柳叶，双眸含明星，红唇如樱桃，倾世绝貌。这样一张无可挑剔、动人心魄的脸，就算是貌胜潘安的楚燿站在她身边，也要弱色半分。

　　怪不得二郎这样生气。

　　肖骐眼珠一移，看向千面，便听他语带嘲讽道：“哭的时候别来找我诉苦。”

　　天姿信心满满：“不到最后，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

　　千面：“祝你好运。”

　　天姿：“承你吉言。”

　　话至此，天姿一转头，冲着肖骐道：“肖骐小兄弟，你刚才直勾勾地看着我做什么呢？”

　　肖骐没想到会被她发现，微微一惊，一时语塞。

　　天姿媚眼飘飞，递给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怎么？难道你爱上我了不成？”

　　正在喝茶的千面被呛得满脸通红。

　　天姿神色隐晦地从他俩身上一扫而扫过，道：“你激动个什么劲？你不会也爱上我了吧？我魅力已经这么大了吗？”

　　千面一阵恶寒，遂道：“行了，闭嘴吧你。”

　　肖骐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天姿锲而不舍地追问他：“肖骐小兄弟，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看我做什么呀？”

　　肖骐实在不想再和她继续周旋下去，话锋一转：“你们刚才去城外有什么收获吗？”

　　一说起正事，二人的面色立即沉了下来。

　　“没有任何发现。”千面道。

　　天姿眉头一蹙，冷声对着千面道：“这两天在梦城走了一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千面：“别卖关子了，说来。”

　　天姿嘟囔一句：“没趣。……千面，难道你没有发现？”

　　千面眼有迷惑：“我要发现什么？我应该发现吗？”

　　天姿：“千面，你退步了，是什么扰乱了你的灵敏？”

　　千面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别废话了行吗？到底是什么？”

　　天姿说来：“刚到梦城的时候还没有察觉，昨日在城里查了一圈后我就有了疑惑，刚才到去了城外，这才证实了我的想法。”

　　千面：“怎么说？”

　　天姿面色渐冷，语气低沉道：“太干净了。”

　　千面一怔，瞳孔转了两圈，双眼倏地一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天姿严色道：“发现了吧？”

　　千面顿觉身子一寒，道：“确实是太干净了。”

　　二人你一句干净我一句干净，肖骐虽在旁边听着，却硬是半个字也没有听懂。他们说的干净，难道是指梦城的大街扫得太干净了？怎么，干净还不好么？非得满地尘土，杂物一堆才符合一座小城镇的面貌吗？

　　天姿神色冷厉，与方才说笑讲闲话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干净，你怎么看？”

　　千面沉凝片响，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面我和少镜主也遇到过几次。深入调查了之后发现，无迹可寻，毫无线索。”

　　天姿眼中闪出一道兴奋的精光，道：“连少镜主也没有察觉到？有意思。”

　　千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应该也有听说了吧？”

　　天姿把玩着手指，闻言抬头道：“那要看你说的是哪些事了。”

　　千面翻了翻眼，接着道：“自从金陵一事之后，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在我们所知范围内的。每一件事，看似都没有关联，可我总感觉，这些事之间，必定有一个联系。”

　　肖骐一听到他说起这个话题，眼睛一亮，心道：“终于有我讲得上话的地方了。”

　　天姿作思想状，遂问：“半点共同点都没有吗？”

　　肖骐赶紧回道：“有的，听二郎上次说，有好几次事情结束后，他就会得到一缕二爷的死魂。”

　　天姿道：“这一点不就是重要线索吗？朝着这一个方向查下去，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千面摆手道：“并不是次次都是如此。而且死魂本身也会追随至亲之人，加上楚二公子身上有引魂铃作为引子，死魂会被吸引而来也是不足为奇。”

　　天姿想了想，道：“宁可查错不能放过，我觉得这一点非常可疑，一定要深入深入再深入的去调查才行。”

　　肖骐同意道：“天姿姑娘说得对！二爷死的不明不白，心脏又下落不明，就连魂魄也被打散，我们一定要揪出凶手，以眼还牙，让他偿命！”

　　天姿朗声一笑，道：“哈哈，有仇必报，我喜欢你的个性。”

　　肖骐脸皮薄，被美人一夸，红着脸傻笑：“呵呵。”

　　千面眉尖一抖，目光从他脸上划过，心里有些郁闷。

　　肖骐红扑扑的脸凑到他面前，问道：“对了，你有问到三小姐的行踪不？”

　　千面道：“有人看见她和简护卫往东市去了。”

　　肖骐：“哦～东市在哪里？我派的人出去找了一轮都说没有看到他们。唉，你不知道，三小姐这人一玩疯的话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千面温声道：“距离这里不远，我想楚小姐走完东市今晚应该就会回来了，你不用太担心。”

　　肖骐消沉道：“但愿如此吧。”

　　坠落的夕阳斜挂在半山颠，暮色越来越沉。

　　千面看一眼昏暗的天，正要出声，楼上响起一声震吼。

　　“肖骐！！！给我死上来！！！”

　　肖骐抖了抖身子，道了两个字：“要死！”

　　不再多言，跌跌撞撞往楼上奔去。

　　天姿看着他的背影，笑道：“他还真有趣。”

　　千面无法苟同：“你少去逗他。”

　　语毕，转身出了客栈，投入人群当中。

　　天姿若有所思，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狡黠的笑。

　　楼上，比翼房。

　　楚燿正在大发雷霆：“黑爷呢？”

　　肖骐闷声道：“我不知啊。”

　　楚燿怒喝：“不知道？！我不是叫你看好它的吗？你现在来说不知道？！你想死是不是？”

　　肖骐委屈极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早上的时候我喂了它吃饭，它吃完就爬到你床上睡觉，然后我就出去了啊。”

　　楚燿开始摔杯，清脆地碎裂声传遍了整座客栈，“我不要问你早上！我说的是现在！现在！它猫呢？它现在到底在哪里？”

　　肖骐快要哭了：“二郎，你别生气，我，我现在就去找，我保证把黑爷找回来！”

　　楚燿怒不可歇：“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正在这时，一声低低的猫叫声在房门口响起。

　　“喵呜~”

　　肖骐咽下了眼泪，一开门，黑爷正坐在门前舔着前爪。

　　肖骐狂喜：“黑爷！你跑哪里去了？”

　　黑爷摇着尾巴冷傲地走进房间，半个眼神也不给房中两人。

　　要说能在楚燿面前趾高气昂而不被破口大骂或者暴揍的，只有黑爷一猫了。

　　楚燿怒极反笑：“好好好！十分好！现在个个都敢气我了是吧！好得很！”

　　说话时，门前又迎来了一个身影，正是颜尘。

　　他手里拿着一个瓷碗，碗中装着剔了骨的鲜鱼肉，已经吃了大半。

　　被谁吃的，不言而喻。

　　颜尘站在门口，开始解释：“刚才回房的时候发现黑爷在我房间，我见它趴在地上无精打采，想着是饿了，就叫了堂倌给了鱼它吃。并不是有意留它在我房中。”

　　楚燿哼哼：“好你个黑爷，吃饭吃到别人家去了吧？怎么，是嫌弃我这里招待的不好？嗯？”

　　黑爷幽绿的瞳孔在他脸上转了转，好似看懂了他阴阳怪气的表情，为了保住每日的大鱼大肉，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脚下，拱了拱他的脚踝，抬起猫头，轻轻叫了一声：“喵~~~”

　　好一双清澈大眼，好一声甜音婉转，若不是正在气头上以及还要装模作样给某人看的话，楚燿早就将它捧起来一顿戳揉了。

　　忍住手下的冲动，楚燿淡淡道：“多谢你的鱼肉，不过我自家的猫就不劳烦外人帮忙喂了。肖骐，送客吧。”

　　肖骐：“啊？”人家就站在门外呢，还要怎么送？

　　楚燿飘过去一记冷眼：“嗯？”

　　肖骐立即转身，走到门外，关上房门，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门外响起肖骐的声音：“颜公子，我送你回房。”

　　颜尘：“……”

　　直到门上剪影消去，楚燿两眼放光，将“魔爪”伸向黑爷。

　　“啊~好舒服啊~”

　　“黑爷你的毛毛好滑哦~摸起来实在是太舒服了！”

　　“怎么可以这么滑呢？是不是吃鱼鱼出来的呀？看来我也要多吃点鱼了呢~”

　　“嗯嗯嗯嗯，呀呀呀，好摸好摸。”

　　“嘿嘿嘿嘿，黑爷你别蹬我啊~不准叫，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嘿~黑爷我来咯！放弃挣扎吧~”

　　他对着黑爷又吸又揉又撸，陶醉其中，全然不知房中隔音极其一般，他掐着嗓子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被站在隔壁双飞房门口的颜尘和肖骐全听了去。

　　肖骐：“……”

　　颜尘：“……”

　　房中有猫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喵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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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响午用饭，楚燿如愿地吃到了鱼。一桌子的鱼，蒸的，煎的，炸的；鲜香的，酸甜的，辛辣的……

　　他吃完后瘫在床上暗暗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吃鱼了！

　　肖骐闲来无事，走到客栈门口数着川流不息行人马车。数着数着，在人群中看见一抹窈窕身影，是昨日那个脚受了伤的女子。

　　她一身秋香窄袖襦裙，发上别着几朵钗花，一对珍珠耳饰轻摇摆动，十分俏皮。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篮子，走得缓慢，想来是脚还没有好得利索。而她脸上则是笼着一层淡淡的忧郁，与街上行人相比，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肖骐原不想唤她，毕竟与她只是一面之缘，可不知怎么的，看着她微微蹙着的眉头，他的大脑有一刻的空白，等恍过神来，叫唤已经脱口而出。

　　“梦乌姑娘！”

　　被唤为梦乌的女子抬起头，迷蒙的眼神在街上搜寻一番，最后聚焦在白日梦客栈门口的肖骐身上。

　　梦乌愣了愣，许是一下子没有认出他来。须臾，才露出浅笑，朝着肖骐走去。

　　“肖公子，这么巧又遇见了。”梦乌福礼说道。

　　肖骐拱手一礼：“梦乌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你的脚好点了吗？”

　　梦乌的笑脸慢慢沉了下去，垂着眼眸，道：“多谢肖公子关心，已经好了许多了。”

　　肖骐不用想也知道她有事，就是不知道是因为脚受伤的事还是别的什么事，便又问：“梦乌姑娘，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梦乌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一声轻叹，强颜欢笑着转了话锋：“我没事。对了，我这里有一些我亲手做的鲜花饼，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当是昨日你帮我的谢礼了，可好？”

　　肖骐听到有吃的，什么都抛到一边去了，“当然不介意了，重要的是心意，不是谢礼本身。”

　　梦乌笑吟吟地掀开篮子上遮挡的粗布，顿时花香漫鼻。

　　肖骐微一俯身，只见篮中整整齐齐地叠着十来块鲜花饼，他用力一嗅，道：“哇～好香。”

　　梦乌道：“手艺粗糙，肖公子见笑了。不过味道不错的。”

　　肖骐道：“闻着就很好吃啊～”

　　梦乌把篮子递到他手里，道：“也还请肖公子再帮我谢谢昨日的另外两位公子。”

　　肖骐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一块鲜花饼塞进嘴里，一边嚼着饼，一边口齿不清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啦，他们正在房间谈事情，你来，我带你上去，你拿着谢礼亲自去谢他们。”说完又把篮子交还到她手上。

　　梦乌略有娇羞染上眉眼，“这…不会打扰到他们吧？”

　　肖骐道：“不会不会，跟我来。”

　　房中，楚燿和涅天境几人正在讨论梦城失踪百姓一案和调查的结果。正说到一半，肖骐带着女子出现在门口。

　　楚燿认得她，是昨天那个受了脚伤，眼睛一直粘在颜尘身上的那个女子。

　　哼，碍眼。

　　肖骐领着她进门，报了她的姓名并说了她此行的目的。

　　楚燿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重复着那句：“碍眼。”

　　梦乌礼貌地对几人行了礼，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再送上自己亲手做的鲜花饼以示感谢。

　　房中四人神色不一，颜尘不咸不淡应着，楚燿则是一脸冷淡，千面事不关己没有出声，倒是天姿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客套话讲完，几人以为她接下来就要告辞了。

　　岂知，梦乌两眼一红，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

　　几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肖骐惊得不知所措，扑上去就去扶她，“梦乌姑娘，你你你，你突然这样是做什么呀？”

　　梦乌推开他的手，垂泪道：“求各位仙君救救我的祖母！”

　　几人闻言愣住了，面面相看。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的祖母在三日前就失踪了。她去县衙报案，衙门的人只敷衍说会尽快派人去找。一晃三日过去，她今日再登衙门，衙卫却又是以事务繁忙为借口赶走了她。

　　梦乌声泪俱下：“各位仙君，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祖母！”

　　几人知道了前因后果，面色渐凝。

　　千面不动声色道：“刚才我们讲的话你都听到了？”

　　肖骐连忙替她解释：“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说着去扶了扶梦乌的手：“梦乌姑娘，你先起来。你放心，我们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救出你的祖母的。”

　　梦乌抽泣着用手帕抹了抹眼泪，任由着他拉自己起身。目光往颜尘身上瞟了一眼，这才自觉失礼失仪，整了整了衣裙和面容，福了一个大礼，连连谢道：“谢谢各位仙君，只要能救出祖母，做牛做马，必报重恩。”

　　正此时，千面终于开口了，却是对着肖骐说的：“你去救啊？”

　　肖骐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这句话，又听天姿道：“是啊，你连她的祖母怎么失踪的都不知道，怎么救？”

　　楚燿勉为其难地附和一句：“没错。”

　　肖骐微微一诧，道：“这……”

　　“这”之后的话还未说出口，梦乌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