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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佛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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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你个王八蛋、废物!我有你这个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大早,林恣容就和阮青吵了起来。
准确来说,是林恣容单方面和阮青吵架。
阮青眉眼间隐隐含有郁色,他不愿和阿妹多吵,“阿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林恣容才不愿意,“我要去却星城,这都耽误多久了?你要喜欢红庄村,就自己待在这里,也别修习了,反正也是个废物。”
“阿妹——”
“什么阿妹,我才不是你妹妹,有你这个废物哥哥,我不知道受了多少嘲笑!”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连住在十多米以外的邻居都听见了。
“李儒,要么今日走,要么你以后就在这里待着,我会回去告诉母亲,把你逐出族谱!”
“李月!”阮青突然大声。
那边的邻居只恨自己家和李有良家隔得远,不能真切地听见每一句话。
他们人已经站到家门外,耳朵立着,听着人说话。
只听林恣容冷哼一声,“你难道以为母亲有喜欢你?要不是你跟在我身边,还有个用处,早就将你赶出门去了。”
李儒却没话可说了,他低头坐在凳子上,不再言语。
林恣容则是二度摔门而去,心情瞧着也很不好。
这兄妹阋墙的消息不出半天,就传得整个红庄村的人都知晓了。
村口就聚集了几个大爷大娘,编排着这对兄妹。
林恣容在红庄村住的这些日子,几乎不会到村口来,因此这是说他们闲话的最佳地点。
昨天她那一鞭子吓着了不少人,没人愿意平白无故挨上一鞭子。
“李月那脾气,啧,可真是难说。”
“他们因着什么吵起来的?”
“妹妹想早点去却星城里,哥哥不愿意,不就吵起来了。”
“我倒是好奇,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分道扬镳。”
“李月那姑娘今早去了哪儿?”
一吸旱烟的大爷开口问,面上瞧着很是关心。
如果林恣容和阮青在这儿,那便会认出这位大爷就是那天的好心人。
边上的人摇头,他们哪里知道,只隐约看见人往后山去了。
李有良家的邻居忽然开口,“谁知道李儒为什么要留在村里?难道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另外一位大爷很是混不吝地开了个玩笑,“说不定是想看我们村的那怪事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那可是个骇人的玩意儿。”
“说不定呢。”
“也许是他看不惯自己那妹妹了,要除之后快呢。”
“呦,你居然还会说成语哦。”
“那当然,我孙子来年就要去县里读书了,我这老太婆可不得学两个,免得孙子以后和我说不上话!”
“哈哈哈哈。”
话题很快就换了一个,那孙子要去读书的大娘成为了众人巴结的对象,至于林恣容和阮青?
到底只是两个外乡人,没几个人在乎。
红庄村穷,就算是村里最有钱的大户都没钱能让儿孙去城里上学,骤然之间有人说自己家孩子要去县里上学了,可不就让人羡慕吗?
涂白和这些人不一样,他一早醒来,得知林恣容和阮青又吵架了这个消息之后,人差点没晕过去——
他可听说了,昨日他们俩就吵了一架。
然后,他就遭殃了。
要是今天那女魔头看他不顺眼了,又来这么一遭,谁遭得住?
反正涂白不行。
“李哥,月姐呢?”涂白鬼鬼祟祟地凑到阮青身边,小声问。
阮青好脾气地笑了笑,语气也非常友善,“不知道。”
涂白点了点头,自然而然地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来这么久,有没有听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阮青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
“咦?”涂白面露奇怪,“我在城里都知道这村子不简单。”
说着,他朝左右两边探查,到底是在说此地的闲事,小心为上。
“这里成天死人,还找不着凶手,我记得前几日还有人死了,你没瞧见吗?”涂白瞧着很是好奇。
阮青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涂白。
“我还以为你们一直在这儿是因为这个呢。”涂白等了半天,阮青还是不说话。
阮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他扯了扯嘴角,原本想要说话,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涂白眼睛不瞎,当然看清楚了。
他心里奇怪了一会儿,随后又想明白了——
李月说话不过三句就至少有一个“废物”,对李儒也直呼其名,虽然她说话不脏,可光是那语气听着也叫人不舒服。
涂白才听她说了几句话,心里就隐隐有股怒气了。
要不是打不过,他要揍她一顿的。
更别提和李月一块儿长大的李儒,心中定是积怨已久。
来这儿怕也是李儒想要的,而非真的意外。
涂白在内心疯狂推理,认为自己想得不无道理。
“原来不是啊。”他自知撞破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没好意思说出来,脸上很是自如地表现出失望的神情。
阮青斜了他一眼,耳垂微微泛红,像是不会说谎话的小孩,说谎时总会露出破绽。
“当然,我与阿妹修为不高,来这儿也是因传送阵出了差错。”他道。
*
“原来如此。”贴着墙站着的年轻男子喃喃自语。
他回了家,对着佛像拜了又拜,虔诚地上了香,手腕上的佛珠被烛火照亮了,像是在发光。
佛像等人高,靠着墙,威严地立着。
它被镀了一层金,也或许就是用金子铸的,散发出刺眼的光。
屋子里不止有男子一人,还有信徒若干。
他们无一例外地跪在地面上,双手合十,头垂着,双眼也紧闭。
衣服也是清一色的白,只有手上佩戴着的佛珠和头发上的饰品是另外的颜色。
红庄村信佛的人不少,但是没多少人像他们似的,每天在同一时间过来拜佛,每年还要断断续续地吃6个月的斋饭,再统一开荤。
多数人信佛,无非是每年去寺庙里拜一拜,一年下来有余钱的就捐点香火钱,最多也就做到这里了,绝不会吃上十天半个月的斋饭。
他们可还要下地干活,吃素可不行——虽然村民大多一个月也就能吃上一两回肉。
不多时,有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或回家,或聚在外头闲聊。
男子出门时,还有人跪在佛堂里,门外靠着几根烟杆,是里面的人的。
佛堂肃静,吸烟这种活动可不能在佛祖面前做,亵渎佛祖的事情,是决不能做的。
“要我说,那个女娃娃不行,身上没得几两肉,还是那个男娃娃好。”
聚在门口的信徒讨论着。
旁边的人点头应和,“我也这么觉得,那男娃娃出了事情,女娃娃还不一定会有动作,反过来就未必了。”
“可就是这样,才合理嘛。”
“也是。”
他们说着事儿,眼里没有慈悲,只有欲望,对某些事物的渴望。
一人舔了舔嘴,“这事儿总归不是我们做主,不管了。”
其他人相视而笑。
“就是,这一次是他们去做,和我们没关系。”
“要是真出了事也攀扯不到我们身上。”
“哈哈哈哈。”
夜幕降临了。
林恣容还没有回来,李有良家的几个大人都开始忧心,担心她是不是出了意外。
几个人起得早,不知道这对兄妹今天又吵架了。
离娘担忧地看着门外,随后转头看向阮青:“小月去了哪儿,可和你说了?”
阮青皮笑肉不笑,“没有。”
“哎呀,这可不行,去找找吧,别出事了。”大娘劝道,随即站起身,就要出门去找人。
涂白左看右看,见阮青没有阻拦的意思,也没有解释的想法,便慢吞吞开口,“月姐今天早上和他吵架了,吵完架就走了,没说去了哪儿。”
李有良听见,心里也有些着急,看向李儒的眼神里不免带上了一丝谴责。
这世道就是如此,家里有几兄弟姊妹的,大的那个总要让着小的,因为是做哥哥或者姐姐的,小的不懂事嘛。
不仅是亲人如此认为,友邻也是,他们要兄姐凭空肩负起做父亲或母亲的职责。
“她到底是你妹妹,不能怄气——”大娘好心劝说。
阮青却像是被这话激怒了,他猛地站起身,正要发怒,放两句自己与阿妹再无瓜葛之类的狠话,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说不出这样的话,也可能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总之,他往外走了一两步,才开口,“为什么不能生气,她修为可比我高,在这儿能出什么意外?没事的。”
大娘被他的动作吓着了,话都没有说完就自动消声了。
可这人把话说完,声音又从她的口中冒出,“小月到底还是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了路呢?”
李有良也跟着应和了一句,“我从前和我妹子也吵架,可现在年纪大了,见不着人才开始悔恨,当初怎么就不让一让她,每每一想到人就伤心。”
李有良今年正正好好三十五岁,和妻子不止有两个孩子,前头还生过几个,只是都没能活下来,就活下了这两个。
他也有个妹妹,可惜早年灾荒时活生生饿死了,死的时候肚子涨得大大的,其余地方却是皮包骨,乍一看骇人得很。
阮青在他家住了一个月,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个妹妹,便不禁问道:“现在你阿妹如何了?生活可还过得去?”
“早就死啦,饿死的。”大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