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ppstartpp

5、各自的选择

　　呼吸在燃烧。胸口好痛。脚步很重。

　　大脑，思考不能。

　　跑，拼命地跑。

　　不能呼吸也好，心脏和手脚全部坏了也好，快点，快点！

　　他在等着我！

　　什么东西模糊了视野，看不清楚周围，只能见到前方那扇腥红的门。

　　艾丝蒂尔跌跌撞撞地跑上了古罗力亚斯的甲板。

　　刹那。

　　光年。

　　“约修亚——”

　　三小时前。

　　随着艾丝蒂尔手起棒落地从驾驶座上敲下基尔巴特，战斗就此结束。

　　“怎，怎么可能！我居然会输——这可是最新型号的人形武装机啊！”

　　“就这种烂水平少在我们正游击士们面前炫耀！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进了结社——也好，说！你们的新据点在哪里！凯文被带到哪里去了！”

　　“说出来你们不要被吓倒！我们的新据点古罗力亚斯根本不是你们这些没用的游击士协会能够比的——对了，那个凯文是谁？”

　　“嗯，他是星杯骑士，你没听到相关消息吗？”

　　“星，星杯骑士？就是那个害我被肯帕雷拉大人拷问三小时的混蛋吗？因为态度不错我才好心地跟他聊一下，他居然把我弄昏！你们这群人果然是恶魔，扫把星，快下地狱去吧！”

　　“虽，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样子果然凯文顺利逃脱了呢……”艾丝蒂尔不去理会基尔巴特在一旁不停的咒骂，傻笑起来，“嘿嘿，不愧是凯文~”

　　“哈哈，神父可真有一套。”金也十分高兴，“这样一来多少安心了点。”

　　被忽略的基尔巴特气得一跳脚，“你们别太得意了！那个骗子神父和漆黑之牙的行动全在肯帕雷拉大人的掌握中，我看用不着多久也照样会——”

　　“你说什么？！”

　　———————————资料控和细节控是不一样的！———————————

　　艾丝蒂尔，如太阳一般闪耀着的你……

　　约修亚庆幸自己遇见的人是并不熟悉的凯文。

　　还需要时间……

　　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现在……

　　无意识地紧紧抓住右肩，上面浮出来的红色图案如同诅咒的铬印，时不时传来一阵剧痛。

　　以前……身上没有这种东西……关于这个的记忆也被封印了吗？……

　　不行，太多的事情无法掌握，现在的自己，绝对不能回到艾丝蒂尔身边！

　　“……那个图案，是‘圣痕’的标志。”

　　“凯文先生——？”惊讶于本该在计划行动时碰见的人突然来到自己身边，约修亚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绿发神父。

　　湖蓝色的眼睛一如平常地澄澈，深处却像注入魔力般什么也看不清。

　　“圣痕属于七耀教会的最高机密事项之一，我自己了解的也不算多，可以告知你的更少……在此，请先原谅我的有所保留。”

　　“圣痕……神的宽恕礼，又或是恶魔的堕落印记，无论哪项，可以确定的是它容易浮现在精神逼近临界点的人身上，并与人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就算你身上的圣痕只是个伪造品，力量也绝对无法小觑。”

　　“您是说……这个，果然是教授在我身上埋下的东西……”约修亚咬紧了牙，心中不祥的预感益发清晰，“制造出这个圣痕的人……可以完全控制住我，对吧？”

　　“不仅仅是这样。”凯文闭上了眼睛，对于约修亚有着无尽的歉意， “伪造到这种程度的‘圣痕’，恐怕与你的精神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就算我有能力破坏掉它，大概也只会害你的人格跟着一起被毁灭。”

　　这是教会的责任。

　　“……对不起，约修亚君。”

　　“不，请您不用这样说。即使入侵第三级的结社资料库也完全找不到相关线索……相信您告诉我的内容已经是教会严禁泄露的事项，我……很谢谢您。”

　　本以为少年的表情已经彻底冰封。

　　凯文默然片刻后，将眼神投入于古罗力亚斯下的深海。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有事要问你……虽然强行破坏掉伪圣痕极为不智，但仍有个方法值得一试……”

　　凯文轻声说完了自己的建议。

　　“所以，约修亚君应该明白，我并没有接受你道谢的资格。”

　　约修亚摇了摇头，“凯文神父……您也一样把自己……不论如何，我也依旧会永远感激你及时告诉了我这件事。这是我的选择。”

　　“真拿你没办法……你啊，完全不适合结社喔。”弯起嘴角，凯文无奈地再次用微笑代替了自己所有的表情，掏出了星杯徽章，“开始吧。”

　　拉文努废坑。

　　致太阳之女：

　　贵客漆黑之牙和教会大哥哥稍稍超出了我的预算，仅以赤色之舟欢迎各位游击士的拜访。

　　听完了肯帕雷拉要求基尔巴特转达的话，艾丝蒂尔沉默了会，转向了科洛丝，“科洛丝……”

　　以科洛丝王太女储的身份，离开利贝尔并不合适。

　　“我明白的，这回我不能去呢。”科洛丝苦笑了下，“没想到新的据点居然在利贝尔境外的海上，并且那应该是目前大陆最大的飞船……虽然之前我们也并没有小瞧结社，他们的实力仍然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估，我会第一时间转告卡西乌斯准将这些情报，让王国军做好准备的。”

　　上前轻轻地拥抱住了艾丝蒂尔，科洛丝强忍着自己的不安，“艾丝蒂尔，我会等着你们，所以，一定要回来啊。”

　　“嗯，所以科洛丝，你可以抱着小提妲哭喔。”

　　“呵，艾丝蒂尔真是的……虽然有点对不起阿加特，我会试试的。”

　　押送着基尔巴特乘上红色飞船，艾丝蒂尔忽然想到，凯文和约修亚到底会说些什么呢？

　　“你不用担心你的新旧男友会在你面前决斗啊~”

　　凯文微弯起眼角，笑得打趣。

　　听他说那话时，自己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移情别恋——糟糕，真的见到他们俩个的话无论是哪个都会好尴尬，自己到时到底该说什么？不会就这样僵住吧？

　　而且，凯文对自己……

　　“我在各地都有一位候补恋人的喔~”

　　“我个人推荐还是不要恋爱的好。”

　　所以凯文是不会让自己爱上任何人的吧？很温柔，在关键问题却绝对不放水的人……就算告白，果然也只是会被拒绝呢。

　　约修亚那时如果还算有一点点希望的话，这回可真是完全彻底的单恋了，感觉真是越来越复杂起来了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

　　和他们一起回到大家的身边。

　　小丑肯帕雷拉，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敌人？

　　“一、二、三、四、五……就跟约修亚君说的一样，五个执行者出发了，留守的人是小丑与教授吗？”

　　小丑肯帕雷拉，难以言喻的一个少年，当时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想想自己已经被执行者层次的三个人注意到过，回去后真的要找机会加强特训潜入行动了，不然就算拼命感谢空之女神也迟早会出事的……虽然有点不甘心，（潜入行动的话）到底还是约修亚更胜自己一筹啊。

　　凯文的心里突然泛上了强烈的不想接受的感觉，他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这种对抗意识是怎么一回事？的确自己平日也算好胜，为此还被瑟尔纳特总长狠狠地利用过一番……输给比自己小的人果然还是很郁闷吗？

　　又或者是因为输给情敌分外令人恼火？

　　…………

　　想啥呢，我也真是悠闲，都什么时候了。

　　凯文伸了个大懒腰，充分地感觉到了自己确实中了利贝尔的毒，不由笑了。

　　这种从容的心情直到他在机房中碰见了守株待兔状的肯帕雷拉。

　　“啊，是教会的大哥哥吗？果然还是你比较好找呢~除非约修亚君行动起来，否则就算我这个观察者也无法掌握他的行踪，还真是令人头痛呀~”

　　就算被弩弓指着，看起来一点防护也没做的肯帕雷拉依旧笑得无比开心，“你们俩的合作真的让我大吃一惊喔~没办法，我只好请太阳之女上来，毕竟要是让你为所欲为下去，后果或许会超出我们的预计损失……”

　　“太阳之女？”

　　尽管是第一次听说的称呼，凯文却毫无疑义地断定了肯帕雷拉指的人是谁。

　　“你把艾丝蒂尔怎么了？！”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啊，我邀请她上来的事可是瞒着教授的喔~不过你放心，我安排了个非常合适的向导——大概现在教授正关爱着她吧？”

　　凯文不可避免地心乱了一下，迅速控制住自己恢复冷静后，他立刻发现了不少问题。

　　预计损失、还有瞒着教授……“你的首要任务并不是帮助白面怀斯曼，而是确保古罗力亚斯的安全吗？”

　　“哎呀，被你看出来了？以现状来说，可以算你满分喔~你打算怎么办？不顾一切地立刻回到那可爱的少女身边保护她？又或者是……”

　　肯帕雷拉打了个响指。

　　四台亡命装甲兵包围住了凯文。

　　“就算被我拖延住，也不亮出你的底牌？”

　　“呐呐，教会的大哥哥，你要怎么选择呢？”

　　同时。

　　白面怀斯曼愉快地看着艾丝蒂尔，十分期待着她的回答。

　　“艾丝蒂尔，你要选择哪一个呢？教会的奇怪神父？还是我那心爱的艺术品？”

　　——

　　艾丝蒂尔刚下飞船就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了。因为太过生气，她毫不犹豫地一杖敲昏了基尔巴特出气。

　　导力扩音器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欢迎来到红色方舟古罗力亚斯，各位游击士。”

　　“这声音……”艾丝蒂尔心中隐约浮出了个轮廓。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算了，本来我也打算迟早去接你。艾丝蒂尔，你有不少疑问吧？要不要当面谈谈？”

　　“咦——”不是你们邀请我们上来的吗？

　　雪拉扎德眼明嘴快地打断了艾丝蒂尔的话头，“求之不得啊！快带我们去！你这个着装品味烂到极点的男人！”

　　“这可的确让我很头痛。”

　　凯文漫不经心地笑了。

　　“可能的话，我是想以后再用这张牌的。”

　　“呜哇，大哥哥的决心下得好快啊！这种果断的决择真想让那位太阳之女也看看。一定会迷恋上把她看得这么重要的你喔——还是，因为她对你而言具有牺牲掉牌的价值？”

　　艾丝蒂尔对自己的价值……

　　“多说无益。我就如你所愿，把手中的牌亮开吧。”

　　凯文举起了弩弓。

　　“等等等等，别这么性急嘛。大哥哥，难道你不想知道吗？现在，教授可是满怀期待着太阳之女做出一个选择的喔？和你有关的。”

　　肯帕雷拉观察着凯文，想看到他的动摇。

　　凯文冷冷地勾起嘴角，“我知道。所以我没兴趣。”

　　“喔？”肯帕雷拉咪起了眼睛——比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不是等价的东西构不成选择。”凯文漠然地回答，“况且，身为男人，要害得女性在自己和其他重要事物上做出选择，根本就是耻辱。”

　　肯帕雷拉啪啪地鼓起掌来，“大哥哥真是好男人啊！这么充满男性魅力的发言就连小丑我也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了❤~不过，你真的一点也不期待那女孩选择你吗？”

　　——“我不期待。”

　　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告声。

　　不期待。不会期待。不想期待。

　　弩弓再一次瞄准对象。

　　“肯帕雷拉，你出现在我面前，教授则是在艾丝蒂尔她们那……换句话说，约修亚得到了完全自由行动的机会，做为观察者，你这样是不是太大意了点？”

　　“呵……确实，表面来看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大空档。不过那位黑发王子和你不一样，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太阳之女的身边，所以我才放心地过来找你幽会啊~大哥哥不可能不清楚这点吧？虽然看不到少年与少女命运性的再次相逢是很可惜。”肯帕雷拉顿了顿，“但是能看到完全不动摇的大哥哥，我也一样很开心~”

　　“这么放心好吗？艾丝蒂尔会出现在古罗力亚斯……你认为我和约修亚并不可能预料到这点是吧？”

　　从机库里出来，再被红莲猎兵带领至导力梯前，艾丝蒂尔一行人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乘上了导力梯。

　　在宽阔到不像样的长长走廊中，管风琴缥缈的音符残留在耳边，给周围的空间抹上一笔深沉的滞息。

　　真相……就在走廊前端。约修亚和凯文的下落，那个人，亚鲁瓦教授一定知道。

　　想见他们。

　　好担心他们。

　　平安回到我身边吧。

　　巨大而沉重导力门解开了。

　　隐约的管风琴声骤然清晰起来，如同教会圣乐般庄重的音乐，挥之不去的却是种危险的肃杀感。

　　坐在管风琴前的男子自如地演奏着管风琴，直到艾丝蒂尔他们停下。急迫的颤音猛然响起，男子缓缓地从风琴前站起，转身走向了艾丝蒂尔他们，几步。

　　阶前阶下，对峙。

　　“亚鲁瓦教授……果然是你。”

　　“喔？虽然不是很深的暗示，没想到你可以凭一人之力冲破……”怀斯曼稍稍睁大了眼睛，“不管怎么说，好久不见了，艾丝蒂尔。”

　　“好久不见——等，等下，现在不是和你打招呼的时候！你到底是谁？亚鲁瓦教授！所谓的贫穷考古学家全是谎话吧！”

　　“贫穷不贫穷先不论，考古学家可是事实。在我回答你的疑问之前，我个人对你们也有个小小的疑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飞船的位置的？”

　　雪拉扎德眼眸精光一闪，听扩音的预感再次得到验证，她抢过艾丝蒂尔话头，“当然是威胁你们的手下找来这里的，结社的成员质量也真让人好笑啊，连那种蓝皮头也要。”

　　被堵住话的艾丝蒂尔张大了嘴巴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是，是啊，稍稍拿武器敲了他一两下，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哼哼，他么……确实无能之至，只有保命的运气倒是不错。按了紧急讯号通知主船，我才能得知你们要上门拜访，这也算是种惊喜。”

　　艾丝蒂尔三人均顿感挫败，不过这也没办法，当时除了基尔巴特外没人有操纵飞船的经验，就算他动了什么手脚三人也无法阻止。

　　“好了，艾丝蒂尔，比起那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你有更重要的事要问我吧？”

　　“……凯文和约修亚，他们在哪里？”

　　“我很乐意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不过，在此之前。”

　　“艾丝蒂尔，你要选择哪一个呢？教会的奇怪神父？还是我那心爱的艺术品？”

　　“你、你是什么意思？”艾丝蒂尔睁大了真红的双瞳，脑袋一片空白。

　　“不明白吗？我就再说一次好了。”邪恶的嘲讽蔓上了怀斯曼的眼角，“凯文•格拉汉姆，以及约修亚•阿斯特雷，你要选择哪一个？”

　　“选择？”

　　艾丝蒂尔茫然地抬起了头，大圣堂宽阔的空间只让她倍感压迫。怀斯曼轻笑数声，踌躇满志道，“不用急着做出选择，我很乐意招待你在我们这多呆几天，你好好想后再回答我吧。”

　　“……”

　　艾丝蒂尔几乎就要点头同意了。

　　“另外，如果你加入结社的话，就不用做这种选择了，这也是一种方法。”怀斯曼慢悠悠地说。

　　“……对，对不起，我好像没听清楚？雪拉姐，金先生，他刚才是说……‘加入结社’吧？”

　　“你没听错，他确实是这样说的。”雪拉扎德冷冷地睥睨着怀斯曼，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我拒绝！”艾丝蒂尔大声地回答到。

　　要按自己心中的光明走下去——

　　不管有什么理由，自己也不会加入结社。答应过他的。

　　我拒绝。

　　随着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心里的答案也一下子明确起来。

　　艾丝蒂尔直视着怀斯曼，“我会回到约修亚身边。”

　　“哼哼，这样快回答我好吗？那个骑士团新人，你相当喜欢他吧？我不是说过了，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的。”

　　“不用了——剑帝莱维说过，‘福音计划’已经到了下一阶段。凯文之前也提到过，你们突然转移据点，就是因为针对辉之环的行动有了新的进展，所以，身为游击士，我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会阻止你！”

　　“代替现在不在我身边的科洛丝、小提妲、阿加特、凯文……还有，那个没用的约修亚……阻止你！”

　　“我会回到约修亚身边。而凯文……他一定会回到大家的身边！”

　　怀斯曼大笑了起来。

　　“艾丝蒂尔，你对星杯骑士团了解得太少了。”

　　“你难道很了解骑士团的事？”

　　“当然，毕竟我也曾经在教会呆过一段日子……”

　　古罗力亚斯船身剧烈地震动起来。

　　“喔？呵，看来有人为了你们提前动手了……”绿色的屏幕在怀斯曼周围亮了起来，他神色不变地浏览着其中的内容，“艾丝蒂尔，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好好聊了。”

　　雪拉扎德一把抓起艾丝蒂尔，“快走！”

　　“等，等下，凯文和约修亚他们……”

　　“肯定正在找我们！还不快走！”

　　怀斯曼笑了笑，就像猫咪看着从自己爪子中逃出生天的老鼠样，眼睛微咪着闪过肉食动物狩猎的光芒，“那么各位，再见。”

　　艾丝蒂尔气势毫不输人的再次盯了怀斯曼眼，这才转身与雪拉扎德、金一起往外飞奔。

　　导力电梯一开，绿色的海胆头就出现在面前，笑得一如从未离开过，“呦，我还在想啊，要是你们不下来我可就头疼了，这里可是需要执行者身份以及声纹认证才能进去的地方啊~”

　　“凯、凯文？哈哈，幸好你平安无事呢……”艾丝蒂尔好半天才懂得开口反应，傻傻地笑着，“本来还很担心你们会被小丑困住……”

　　“啊啊，他啊，确实逼着我不得不提前计划……好在约修亚君反应快，立刻也配合我的行动启动了破坏引擎室的装置，我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来这里接你们啊~嗯，我也不多说废话了，艾丝蒂尔，快点去见约修亚吧。”

　　约修亚。

　　艾丝蒂尔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真的在吗真的可以见到他了吗不会有事吧要说什么不会不理自己离开吧离开离开离开离开害怕害怕害怕——

　　忽然间，眼中只剩下片巨大的白与深紫。

　　是……凯文的味道。

　　第二次的拥抱。

　　艾丝蒂尔闭上了眼睛。

　　温暖的，安心的，舒适的。

　　想这样一直抱着。

　　艾丝蒂尔伸手反搂住了凯文。

　　——

　　不想放开。

　　那一瞬间，鲜明到无法忽视的想法终于浮出了脑海。

　　凯文大吃一惊，心跳急迫到似乎要跳出胸口。

　　伸手想立刻推开艾丝蒂尔，终究强忍住。千百遍地提醒自己应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却开始怀疑这不再是因为必要而是……

　　自己的真心。

　　凯文深深地呼吸了下，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语调，力图轻松地笑着说，“艾丝蒂尔，没事的，我在你身边，不会有问题的。”

　　“嗯。”

　　“时间不多喔，约修亚君也在等你啊。”

　　“……嗯。”

　　有些眷恋地在凯文怀中稍稍蹭了蹭，艾丝蒂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立刻放开了凯文，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脸上温度直逼沸点。

　　凯文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转过身去，语调不变，“那么，大家快出发吧。”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雪拉扎德也悄然闭上了眼，深叹口气。

　　弩弓射中了生产线的开关。

　　与此同时，肯帕雷拉惊讶地发现四台亡命装甲兵一阵噼啪声，全体自爆了。他好不容易避开火浪，凯文已经离他二十亚矩远。

　　“呵呵，难怪我明知道你动了手脚却完全查不出来……原来你是针对组装系统动了手脚？哪，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入侵了几个机械兵系统？做为交换，我会把艾丝蒂尔她们所在的地点告诉你喔~”

　　“……我只能在巡逻型哨兵、支援机、以及装甲兵的组装系统上动了点手脚。”凯文的机械电子课的确只出席了一节，最终测试时，成绩，A。但是，由于只出席了一节课，他根本不知道要控制在什么程度的损坏才和实力匹配。看着肯帕雷拉的反应，他还是泛出了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头的强烈后悔。

　　“只能？喂喂，大哥哥，你这种说法可是会让一堆人哭死的。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整个机房会不会都落入你手中啊？好可怕好可怕——”

　　“艾丝蒂尔在大圣堂喔，最上层的。”

　　凯文的身形在肯帕雷拉的视野中消失了。他咂了咂嘴，走向生产终端，看着陆续被组装出来的机器人开始四处暴走，以及机房外跟着传来各种机器互相攻击、自爆的声音，“真是的，不要随便增加我的工作量嘛——”

　　话声刚落，古罗力亚斯机身猛地摇晃起来。

　　“咦——漆黑之牙干的吗？配合得也太好了吧？喂喂，你们知不知道这一艘战船到底要花多少米拉啊……”

　　深沉的神色浮上了肯帕雷拉的脸庞，“大哥哥的事，还是得先瞒着教授呢~就当作这些全部是约修亚君的功劳吧~”

　　“应该是好久不见的那个位置了……”

　　规则在崩坏。

　　大片大片的黑暗，身处其中，将自己彻底否认，于是就可以自欺欺人了。

　　自己是最差劲的，最恶劣的，最冷血的。

　　相信这些，才能得以行动。

　　不需要被呼唤，不需要被注视，不需要被相信，不需要被需要……凯文•格拉汉姆没有任何存在意义。

　　然而这样，自己主动伸手抱住的……那一定是……最糟糕的恶梦。名为逃避的恶梦。

　　甜蜜到让人恍惚，遗忘罪过的恶梦。

　　“凯文，你没事吧？从刚才开始脸色就很不好。”

　　“嗯？我？当然没事啊~大概是想到艾丝蒂尔眼看就要加到约修亚身边，不由对自己即将失恋的命运有些感叹而已~”

　　那露出虎牙，半恶作剧半调侃的笑容分明是表明自己在说谎。

　　艾丝蒂尔感到一阵刺痛，脚步也慢了下来。注意到此的凯文急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艾丝蒂尔肯定能把约修亚君带回来的，他可是非常担心你喔~”

　　“啊哈哈……”艾丝蒂尔沉默了下，“谢、谢谢凯文你的鼓励了……”

　　凯文闻言疑惑的望向艾丝蒂尔，对方躲开自己的眼光，嘴抿得紧紧的，看起来依旧心事重重。

　　忍不住就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别愁眉苦脸了，笑容才是最适合艾丝蒂尔的啊~你这样，大哥哥看着都会心疼喔~”

　　“凯、凯文，我对你——那个——不，没事……”泄气地瘫下双肩，艾丝蒂尔摇了摇头，很快又振作起来，握紧了拳头，“请、请不要老是这样担心我！”

　　少女的双颊泛上苹果色的嫣红，眼中坚决的意志却无法忽略。凯文愣了会，素来能言善道的舌头打了个结，居然什么话也无法说出来。

　　——笨蛋，可以不用担心你的话我早就这样做了！

　　想就这样愤怒地吼出来，却又非常明白这只是无谓的孩子气，更不符合自己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清爽“大哥哥”形象，一直翻滚着的情绪只让自己更加害怕。

　　自我在崩坏，无法阻止。

　　凯文垂下眼角，笑了笑，“说的也是呢。”

　　“不对，不是这样的！凯文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艾丝蒂尔焦急地喊了出来。

　　“哎？”

　　“……我……”

　　“……抱歉，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很没用，进步不多的事实，才会迁怒到凯文身上。”艰涩的语句像沙粒般刺痛着喉咙，太多过于复杂的感情无法理清，艾丝蒂尔低下了头，鼻子发酸。

　　无法追上凯文好难过。

　　被凯文微笑着说快去找约修亚好难过。

　　不再喜欢约修亚也好难过。

　　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凯文身上。

　　“痛——雪拉姐，怎么了？”这可绝对不是天堂之吻的力度啊，凯文看了眼满脸不满的雪拉，还是转回头担心地望向一直低着头的艾丝蒂尔。

　　“凯文，我警告你不要太过欺负她了。”

　　“我，我没有啊？”不知为何，凯文觉得自己答得有点心虚。

　　“废话，如果你是存心的，才不会是一鞭就这么算了！”雪拉扎德沉沉地说，“艾丝蒂尔，你也不准哭，别忘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艾丝蒂尔快速地抬起头来，双眸隐有水光泛动，“我不会哭的，雪拉姐。”

　　“那就好，还不快跑！别再磨蹭下去了！”

　　小步跑的凯文揉着自己被鞭打到的左肩，小声嘀咕，“到底是怎么了啊雪拉姐？”

　　“别介意，别介意，女人心，海底针嘛。”垫底的金宽厚地笑笑，还没等凯文发表意见，大手重重地在他左肩处一拍——

　　凯文愕然地望着横看竖看也是忠厚长者的金，难以置信那一拍的大力，那绝对是能敲散普通人骨架的力度。

　　而金依旧豪爽地笑道，“别介意，别介意。”

　　“…………”

　　就算理智断定对方100%故意，对着本人时却只会怀疑是自己200%的小心眼——凯文在那一瞬深刻地亲身体会到了A级游戏士的另一种实力。

　　大、大家也真的很不好惹啊。

　　艾丝蒂尔……

　　红色的导力栏从地上猛地窜升起来。除了跑在最前的艾丝蒂尔，其他人都被隔开了。与此同时，古罗力亚斯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

　　“紧急控制指令？！怎么会启动这个……难、难道？艾丝蒂尔，快到约修亚那里阻止他！他还是想把整个古罗力亚斯爆破掉！他现在应该在甲舷上的龙骨处！雪拉姐，金先生，你们和我一起来，约修亚既然在甲舷上就肯定无法去警备森严的机舱那确保逃离用的飞船了！”

　　“了解！”雪拉扎德一把卸下自己导力器上的阳炎回路，扔给栏对面的艾丝蒂尔，“艾丝蒂尔，快去阻止那个笨弟弟！”

　　“嗯！”被吓到了的艾丝蒂尔再不迟疑，拼命地奔跑起来。

　　【善良天使穆夜牺牲了自习时间，替我赞助了一段艾约，有兴趣的人可以判断下哪部分是她写的。】

　　哈，哈……
　　狭长的楼梯在眼前不断晃动，棕色的马尾在背后拍打，心脏剧烈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要去见约修亚——
　　即使不知道在那个晚上他为什么离开，即使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什么事情，即使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他自己已经变化了的心意，即使不知道见到他的自己，究竟能挽回什么……
　　要去见他，要看着他，要对他说话。
　　要告诉约修亚我们还在你身边，要让约修亚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腥红的铁门訇然开启，强烈的天光直射下来。
　　“约修亚——”
　　强烈震动的甲板上空无一人，艾丝蒂尔在凛冽风中怔了片刻，抬脚向前方走去。

　　“漆黑之牙”，擅于隐藏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
　　潜伏与隐藏，对于约修亚来说，本来是最拿手的技术。除非自己现身，没有人可以追踪到他的身影。
　　只有……一个例外。
　　黑发少年转身，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真红的温度。
　　“艾丝蒂尔……”

　　知道她一直在追寻着自己，那样辛苦，那样劳累，跌跌撞撞地面对一切艰辛，从未言弃。
　　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从深深信赖自己的少女身边逃开，明知自己的懦弱会给她带来多大伤害。
　　不想让她找到自己，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但是，当终于见到那双真红色的眼睛时，为什么这么高兴？
　　即使自己都把自己遗弃，至少还有一个人，努力地伸出手，想要驱散自己心底的寒意。
　　……但是这是没有用的，破碎的心，从内到外都被浓重夜色包裹。在温暖的光芒身边，只会自惭形秽。
　　这样的自己，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艾丝蒂尔，你不是应该和凯文先生在一起吗？”清朗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轻轻巧巧的一句堵住了宣泄的全部出口。少女张了张嘴，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想要见的人，想要说的话，想要传达的心情。

　　良久的沉默。

　　“约修亚……”
　　艾丝蒂尔直直地走向了约修亚，不给少年退缩的机会，捧住了他的脸，额对额，面对面地贴着。
　　“听好！现在此刻，全世界对我都没有你一人重要！”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总是在我身边的你。
　　春天挖蚯蚓，我溅了你一身泥，你狼狈地想逃结果被我按进了泥水洼。
　　夏天捉甲虫，虽然你老是不肯承认，但是抓虫的材料为我准备好的人总是你。
　　秋天烤地瓜，我吃饱了睡着，你才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我以为我们不会分开，我以为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冬天，我们终于走向了不同的路。
　　但是你忘记了，我们在一起时的温暖。
　　那不是我给你的。
　　那是因为我们紧靠着，才会有的温暖。

　　“我喜欢约修亚，不只是我，老爸，雪拉姐，科洛丝，小提妲，伙伴们，查儿，维鲁，提欧，大家都喜欢着你。不要以为逃掉就算完事了！好好看清楚！追着你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
　　“不要随随随便便地把大家抹消忘记！你没有这权利！更不要说什么我是太阳，那不过是没用男人的借口！”
　　凝视着约修亚琥珀色的双眼，艾丝蒂尔吻上了约修亚的唇。自然的，轻柔的吻。
　　“约修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吧，我……已经比你更坚强了。”

　　凯文三人来到了机舱。
　　由于艾丝蒂尔他们登船的轰动，原本警备相对松懈的机舱骤然加强了兵力，凯文三人潜进第一机舱后，警备飞船都已经全体靠舱，层层封锁。
　　“这下麻烦了……”雪拉扎德盯着来回巡视的红莲猎兵，找不到死角。
　　“我在机库的生产线上做了点手脚，结社的那些机器兵正在暴走，少了那些麻烦的机器人，强行突破还是有可能的。”凯文扫视了遍机舱，“好像约修亚到手的两个飞船在最里面啊……”
　　“我先到前头去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在过道里限制住他们的行动，雪拉姐你就和金先生再一起从后面偷袭。”

　　“凯文神父，等下。”
　　“咦？”
　　雪拉扎德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塞下一粒水果糖到他嘴里。
　　凯文死命压住自己虎口才没咳嗽出声，“雪、雪拉姐，你今天好像对我很生气？”
　　“没有这一回事，你多心了吧——咬破糖衣。”雪拉扎德命令道。
　　哈蜜瓜味的果汁润进了喉咙。
　　“强力果汁……加上你优秀的防御力，吸引住全舱的人应该没问题吧？”雪拉扎德玩弄着鞭子，笑得风韵。
　　惹大姐头生气果然可怕——凯文有苦说不出，只好垂头丧气地转身往外走。

　　“那孩子……好好看着她吧。”
　　轻轻的声音后，哈密瓜味的果汁味居然有些泛苦。
　　凯文闭了闭眼。
　　只当作没听见。

　　SP分开旅行

　　肌肤上还残留着那个吻的呼吸。
　　约修亚愣了半天，最后的最后心中最多的感情是感伤。
　　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归属之地。

　　只是无法放任莽撞的少女身上的伤疤。
　　只是无法拒绝温柔的大家包容的微笑。
　　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要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于是自己逃了。
　　从全世界最相信自己的人的身边。
　　因为自己无法相信。
　　无法相信自己。

　　无法相信她。
　　也害怕。
　　只有她。

　　艾丝蒂尔，你是最美丽的光。
　　不该被自己身上的影所玷污。
　　又或许连这些，都只是自己逃避的借口。

　　风声太大，少女的话语却比黑底白字更加清晰。
　　她说看着我，别逃避。
　　她说她会背负起自己。
　　她说双生的我们，灵魂早已绑在一起。

　　她说，我们应该一起，长大了。
　　就算分开。

　　“为什么我会知道你想你说什么呢？”
　　“倒不如说，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话不是这样说啊，艾丝蒂尔，没头没脑就吻上来，任何人都会被吓到吧……”
　　“那，那个啊，顺口吧？”
　　“顺口？这简直是玩弄……”
　　“啊啊啊，不要提它了啦！少女心是很复杂的，我这里也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啊……”

　　两人对望一眼，不由都笑了。
　　约修亚笑得苦。

　　“对了，凯文说你想爆破掉古罗力亚斯，叫我快点阻止你呢。别老做一些乱来的事啊，你就没考虑到后果吗？后果！”
　　“艾丝蒂尔才总是做事从来不顾后果呢，居然还说我……”
　　害我白期待了。
　　“虽、虽然是这样没错，不，不对，别转移话题啦！”
　　“……我这里也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啊。”
　　“居、居然这么说……呜，可恶，好不甘心……”

　　那么。
　　少女伸出手。
　　回去后慢慢说吧。

　　就算自私也好。
　　仍希望自己。
　　能继续是特别。

　　握住手的那一刻。
　　少年知道。
　　自己已经，为离开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但手心。
　　仍有这世界。
　　（分开旅行完）

　　凯文不清楚自己看到艾丝蒂尔和约修亚两人往自己，啊不，往大家这里跑来时是什么心情。

　　习惯性地微笑。

　　这样就好。

　　一锤定音了所有思绪。

　　“艾丝蒂尔，约修亚君，你们终于来了~飞船也到手了，快遛之大吉吧~那个教授真的很不好惹喔~”

　　“两艘吗？”

　　“当然~武器我也RELOAD完毕，反击就要看我俩的操作能力了~”

　　“咦？难道凯文会开飞船？”艾丝蒂尔睁大了眼，有些惊喜，约修亚看了她一眼，垂眼敛住了自己所有的视线。

　　“没、错~大哥哥我可是很全能的喔~尽管迷……………………………尽管佩服我吧~”舌头打了个结，硬生生把平常的不良发言改了过来。

　　“艾丝蒂尔。”约修亚平静道，“你和我一起。”

　　“诶？OK，明白了。”艾丝蒂尔慌慌张张跟着约修亚跳上了红莲飞艇，并不多想。

　　“……”

　　凯文刚转身走向另一飞船，迎面再次飞来颗糖果，雪拉扎德笑语晏晏，“青柠檬味的。”

　　“雪，雪拉姐？还有金先生，连你……”这种憋着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凯文耸耸肩，颇有些灰头土脸的错觉，“先旨声明，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一回事！”

　　“啊啦，你这样姐姐会忍不住想欺负你的。”

　　“喔喔，我什么也没想啊。”

　　“……快，快进船吧。”

　　飞船顺利脱离了古罗力亚斯的反重力场，高加速度引擎启动，反重力引擎输出40、55、73、82，遥测正常、通信正常、能源正常、温控正常、气压正常——自动驾驶启动，座标N28 E129，目标，卢安海域。

　　“雪拉姐，你到通信台那，我已经打开了和约修亚君的频道联系；金先生，测量台那就交给你了，左边的雷达图是等高线图，右边的则是机体侦测雷达，下面会自动列出各机体所属的信息……”凯文将注意力集中在设备舱的武装装载上，咂了下舌。

　　这艘结社战列艇上的武器与梅尔卡瓦相比当然还有段距离，R53加特林机关枪、L74-B追踪弹……结社的武器规格一直和大陆其他几家武器工厂所制的规格有所区别……倒是和教会……

　　都是研究古代遗迹下的技术产物而相似？……又或者……算了，这超出自己的权限太多。

　　通信绿灯亮了起来。

　　艾丝蒂尔出现在了通信台大屏幕上。“雪拉姐，我们这里一切正常，你们那也没事吗？”

　　“完全没问题喔，凯文还是挺有用的。艾丝蒂尔，你就趁这机会和约修亚慢慢聊吧。”雪拉扎德眨眨眼，“还是，你比较想先和凯文打个招呼？”

　　凯文看到一半的战列舰隐形技术资料被这句话抹消得一干二净。他无奈地抬起头，想向雪拉扎德投以抱怨的眼光，屏幕上艾丝蒂尔却讪讪，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座位上滑下，紧接着就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通讯。

　　“……雪拉姐，先不提我，这种情况下不要误导他们两个比较好吧？”凯文大感头痛，“万一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怎么办啊？”

　　“啊啦，你希望全部只是个小误会吗？”

　　犀利的话语一刀砍了下来，凯文有些惊讶地发现雪拉扎德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然而心志毕竟无法被她动摇，他淡淡地回答道，“雪拉姐不也是这样希望的吗？”

　　雪拉扎德没想到老是笑着、看不出喜怒的凯文居然会反讽自己，她有些好笑有些好气地皱皱眉。首次看出凯文现在心情正恶劣，不由想起科洛丝曾经的话。

　　“事关艾丝蒂尔时，却偶尔会露出很小的破绽……”

　　而凯文自知失言，“失礼了……雪拉姐，我答应过你我会收敛的，你无需担心。”

　　是的。

　　这样就好。

　　不是为了艾丝蒂尔，也不是为了约修亚，只是为了自己。

　　放弃。

　　艾丝蒂尔手忙脚乱地关上通讯后，对着约修亚发出了几声傻笑，小声问，“看出来了？”

　　“……嗯。”

　　“对不起……”

　　“要道歉的人是我吧……而且……”

　　对手是他的话，应该还有不少时间。

　　“艾丝蒂尔，关于凯文先生……他身上恐怕有和我类似的过去。”

　　两艘飞船平稳地在对流层中飞行着，而约修亚的故事，也慢慢地展开在艾丝蒂尔眼前。

　　“我曾经说过，自己是坏掉的人偶，并碰到了坏魔法师……那是我碰到白面怀斯曼之前的记忆。”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和莱维，还有姐姐三人总是在一起。姐姐是很温柔的女性，和莱维感情很好，小时候我还有点妒忌莱维。虽然记不太清了，莱维那时候好像是想当名游击士，每天下午都在勤奋地练剑，而姐姐……则是常常吹奏着口琴，其中，我们最喜欢的一首，就是《星之所在》。”

　　“这种平静日子的记忆……我不知道教授没有把它删除，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吧。”

　　“有一天……军队闯进了村庄……我、姐姐还有莱维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却没想到他们连这个也想到了，派人在外面堵着。”

　　“…………”

　　“那个人，趴在了姐姐身上。”

　　“虽然我那时并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很讨厌，也就是在那时，我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杀人才能吧。”

　　“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我却顺利地打开了安全桩，击中了那个人。”

　　“……但他并没有立刻死亡，他拿着刀冲着我……姐姐抱住我……再睁开眼时，莱维扶着姐姐，但她已经……”

　　“姐姐把口琴交给了我，然后又拜托莱约照顾我后……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很安详……”

　　“再后来，我把自己的心弄坏了。莱维为了让这样软弱的我活下去，找上了教授对我进行了修理，并为我支付了代价。这就是他现在为什么身在结社的理由。而我，也因为不想和莱维分开，随即也加入了结社……”

　　“约、约修亚……”

　　约修亚摇了摇头，低声道，“听我说，艾丝蒂尔。我一直是这样软弱没用的一个人，但是，只有莱维，我一定要亲手阻止他！他……不该为我的软弱而付出这样的代价！”

　　“所以，我必须去找莱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