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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前尘往事 ...

  •   “殇儿,娘有些累了就在这里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来娘怀里趴着”说话的是一个衣裳单薄的妇人,苍白的脸上是岁月的痕迹但依稀可见年轻的貌美,雪花纷纷扬扬落了满头,白陌殇穿着同样单薄的衣服依偎在娘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娘休息一会,殇儿一会儿喊你”白陌殇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其实雪花已经染白了他的头发。

      “好”在白陌殇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泪珠已经在眼眶打转,咽下哽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白陌殇望着雪花飘落,数着一二三四……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按照顺序数到九时有些愣神,下意识喊道:“娘?”

      安安静静唯有落雪的声音在传来。

      “娘!!!”可是不管白陌殇如何叫唤,都没有回应,唯有雪花还在飘落。

      “求求你,大善人,求求你安葬我的娘亲,我可以当牛做马报答你,求求你”白陌殇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求人,寒冬腊月路过这个村子的人本就少之又少,白陌殇全身落满了雪花,他的腿被冻得没有知觉也动不了,他对着每个路过这里的商人官人或者随便什么人求了又求,磕了又磕,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要和娘一起死在这里了,可是尸体被狼叼走该怎么办?

      “哪里来的孩子,这么冷的天,怪可怜的”一道淳厚的男声传来。

      白陌殇猛的抬起头来,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撑着还有些知觉的手爬向来人,抓住近在咫尺的衣摆。

      “求求你,求求你埋葬我娘,我可以干活,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一道道凄厉的哀求声传来。

      “快把这孩子扶到马车里”

      “老爷,可是少爷还在车上,你知道的少爷的身体向来不好,怎么能……”侍从一听老爷竟然要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带到马车,赶忙劝道。

      “无事,人命要紧”老爷摇了摇头示意下人去扶人,眼见侍从还要说什么,老爷打断了他的话走近白陌殇,弯腰把他抱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还躺着一个天仙似的小孩,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泛着点点红,精致的冬衣穿在他身上漂亮极了,他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白陌殇。

      白陌殇从心底涌上一股自卑,马车里很温暖,他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涌遍全身,相差不大的年纪截然不同的生活,让白陌殇生出丝丝缕缕的羞愧和难堪,他不自觉捏紧了双手。

      “哥哥,你是爹爹给我捡的哥哥吗?”脆生生的童音打断了白陌殇的胡思乱想。

      白陌殇看着他漂亮的脸兀自红了脸,赶忙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哥哥,过来鸭”小孩没有理会白陌殇的解释,自顾自得拉着白陌殇坐在了他的一旁,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欣喜得望着白陌殇甜甜地笑了,还有两个酒窝:“哥哥,太好啦,离儿有哥哥啦”

      白陌殇红着脸转过头去不敢看他,局促不安地抓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都不自在。

      “哥哥,我叫宿离,你叫什么鸭?”宿离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淡,对于好不容易来的哥哥,他显得异常兴奋。

      “白陌殇”白陌殇抿了抿嘴小声回道。

      “莫伤莫伤,是让哥哥不要伤心的意思吗?”宿离歪着头好奇地问。

      “不是”白陌殇抿着唇不说话,有些难堪。

      “嗯?那是什么意思鸭?”宿离有些好奇地追问。

      白陌殇撇过脸去逃避了这个话题,宿离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

      “哥哥,给你吃,不要不开心了,离儿不问你了”宿离举着糖果递到白陌殇嘴边,白陌殇愣愣地看着糖果又看了看宿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

      糖果很甜,这是白陌殇第一次吃糖果。

      “爹爹,这是你给我捡的哥哥吗?”宿离抓着宿老爷的袖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哈哈,是啊,离儿可要对哥哥好一点”宿老爷爽朗地笑了。

      白陌殇闻言赶忙解释:“我不是,我……”

      宿老爷打断了他的话:“离儿喜欢你,你就当他的哥哥吧,算是我的一个请求吧”

      温和的眼神让白陌殇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埋葬了他娘,他如何拒绝。

      “我会把他当亲弟弟照顾的”白陌殇认真发誓。

      溯白十年冬,腊月11日
      我进了宿府以离儿表哥的身份,衣服很好,房间很大,东西好吃,有很多我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宿老爷和宿夫人都对我很好,离儿很乖,喊我哥哥的时候,感觉心跳得很快,娘,我又有家了。

      溯白十年冬,腊月15日
      宿老师给我请了一个教书先生,我很不安,感觉自己得寸进尺了,但是宿老爷说是希望我可以先学会然后教教离儿,我推辞不了,于是只能努力学习,日记也是从今天写起的,离儿说我写得很好看,决定每天都多练一个时辰的字,离儿把他的玩的分给我了,他好乖啊。

      溯白十年冬,腊月18日
      离儿闹着要和我一起睡觉,可是我睡觉姿势不好,我怕他会睡不好,可是他说没关系,离儿小小的一只好乖啊,窝在怀里很可爱,想和他一辈子都不分开。

      溯白十年冬腊月19日
      离儿生病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大夫说离儿受了风寒,要不是我他怎么会生病,我跪在离儿床头看着他,小小一只毫无生气,宿老爷劝我回去,但是我不愿意,都是我的错,娘,涧成爷爷说的对,我是天煞孤星,谁跟我一起都会倒霉的,等离儿病好了我就离开。

      溯白十年冬腊月22日
      离儿一脸病了三天,今天才好了些许,我告诉宿老爷我的想法就打算离开,不曾想被离儿听到了,他哭闹着不让我走,我有些不知所措,宿老爷也劝我不要走,可是都怪我才让离儿生病的,宿老爷听到了却告诉我离儿的身体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好不怪我,离儿也说不是我的错,可是娘,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溯白十年冬腊月29日
      转眼就是除夕夜了,我和宿老爷他们一起吃饭,离儿今天好好看,他每天都好好看,还有人家来唱戏,唱的是《百花争艳》,好幸福,希望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

      溯白十一年正月初一
      宿老爷带着我们去烧香祈福,我希望离儿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也为离儿求了一个平安符,宿老爷和宿夫人也要平安还有宿府里的所有人

      溯白十一年二月22日
      离儿想去郊外踏青,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可是又不忍心拒绝,离儿太会撒娇了,我不觉得有人会在离儿的撒娇下拒绝他,这太难了。

      溯白十一年四月15日
      我开始习武了,现在每天既要练武又要温习功课,一刻都不能耽搁,离儿对于我不能时时陪他有些难过,可是我不能停,我必须承担更多,我要保护离儿。

      溯白十一年四月26日
      我偷听到离儿的生辰快到了,我要给他准备一个礼物,要藏好了不能被发现了,顺便好好陪陪离儿,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待在一起了。

      溯白十一年六月1日
      离儿的生辰到了,他一大早就冲进我的屋子里来找我讨礼物,好可爱,我把我亲手刻的木雕送给他,刻的是他睡觉的样子,他很喜欢亲了我的脸颊,心跳得很快,晚上我带着离儿去看了烟火,逛了街,离儿喜欢把吃不下的东西给我吃,宿老爷说他这样不好,但是我不介意,我很喜欢。

      溯白十三年三月27日
      离儿也到了去学堂上学的时候,他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认识了一个哥哥,他很喜欢这个哥哥,感觉心口闷闷的,我一点都不想听他说起这个哥哥,我明明才是他的哥哥。

      溯白十三年三月29日
      离儿把他说的哥哥请到了府上玩,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心口有点不舒服。我觉得这个人不是好人,我必须想办法让离儿远离他。

      溯白十三年四月6日
      离儿说的哥哥也就是苏府的二公子,他推我落水,虽然有我故意纵容的意味,但离儿不知道他还是心疼我不愿搭理苏北辰了,我好像地牢里的老鼠,阴暗扭曲,离儿不能知道,不然他会不要我的。

      溯白十五年五月20日
      这几年我与离儿形影不离,没有分开过,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离儿了,但凡不在我的视线我就会忍不住心慌,我想离儿永远待在我身边,可是这不对,我不应该这样。

      溯白十五年七月26日
      我不爱与宿府外的人说话,宿老爷说我应该同一个年纪的孩子一起玩,可是我不愿,我宁愿在府里读书练武,或者陪离儿玩。

      溯白十六年九月14日
      离儿……不要抛弃我,求求了。

      溯白十六年九月17日
      最近都在做噩梦,好害怕被丢下,好害怕一个人,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害怕了,但是我发现黑暗里的人一旦拥有过光就再也无法忍受黑暗。

      溯白二十年五月20日
      好恶心好恶心,我简直恶心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做这种梦,我真的恶心死了,扇了自己几巴掌被离儿看见了,他一直在安慰我,我看着却还想再扇自己几个巴掌,我简直恶心死了。

      溯白二十年七月7日
      我会一直以兄长的身份陪着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龌龊心思。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的,直到那场大火。

      “陌殇,快带离儿走,快走啊”

      大火灼烧着,四周都是鲜血和惨叫声,一群黑衣人涌进府邸无情地厮杀,白陌殇护着宿离,执剑斩杀试图伤害宿离的人,鲜血溅了他一脸。

      “爹!”宿离大喊着冲过去,被白陌殇及时抱住。

      “危险,不要过去”

      “可是我爹”宿离急得快哭了。

      “离儿,不要哭,爹没事,你们快走,走啊!”宿老爷挥舞着手中的剑嘶吼着:“快走啊,快走”

      白陌殇咬咬牙拉着宿离离开。

      这场大火持续了整整三天,宿府除了出逃的宿离和白陌殇外无人生还。

      “离儿,吃点东西吧”白陌殇举着碗舀了勺粥轻轻吹凉再递到他的嘴边。

      宿离抱着双腿呆愣愣地坐着,也不理会白陌殇。

      “吃点东西吧,求求你了,不要抛下我”白陌殇垂下头小声呢喃。

      宿离转了转眼珠无声地望着白陌殇:“哥哥,为什么是我们?”

      这句话问的莫名,偏偏白陌殇听懂了,凑上去抱住宿离把他埋进自己的怀里。

      他们没有家了,白陌殇带着受到惊吓的宿离躲到了山里去,他们身上还有一些盘缠,可以撑一段时间。

      “不要怕,离儿,我会保护你的”

      “命定福星,天乙贵人”宿离躲在白陌殇身后暗戳戳地小声询问:“哥哥,他在说什么呀?”

      “不知道,没关系不要怕,我在”白陌殇把手抚在身侧的剑柄上,警惕地望着面前的老者。

      “哈哈哈”老者看着面前警觉望着他的两人大笑起来:“不要怕,我不是坏人,老朽乃虚妄宗宗主,只是无意间看到了这位小公子喜上心来,这位小公子乃是传说中独一无二的福星降世”

      “我才不是福星,我如果是福星我爹娘也不会……”宿离红着眼眶反驳。

      老者闻言也顿了一下开始仔仔细细端详起来:“天煞孤星,大凶之兆”

      “你什么意思?你个骗子快滚,我哥哥才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不准这么说我哥哥”宿离不客气地骂着,气得不轻。

      白陌殇摸了摸宿离的头安抚着他,静静地看着老者问:“何以见得”

      “你是不是从未见过你父亲?”老者定定地看着白陌殇的眼睛。

      “你又从何得知?”白陌殇握紧手中的剑柄。

      “哈哈哈哈,天煞孤星,你可是当今圣上的嫡子,为何会到流落在外,以至于要死的地步,那是因为你出生时是我为你测的命格,注定孤独一生的皇帝命,可是圣上当时也不过是太子不忍心杀你以至于你活了下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圣上不止你一个孩子,而你是他的祸患,你会克死陛下的,陛下不得不杀你,也不得不杀了收养你的宿府”

      后面的话如同一句重锤敲在宿离的心上:“我不信,我不信,啊!”

      “离儿!”白陌殇抱住宿离任由他拳打脚踢也不放开。

      “事实如此罢了,有什么不信呢?”老者抚了抚下巴的胡子漠然地望着他们。

      “我杀了你”白陌殇拔出剑就冲了上去,老者不躲不闪只是轻轻一挥手白陌殇就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吐出鲜血。

      “我等着你杀我,但不是现在”老者走近宿离,刚走一步就被白陌殇挡在身前:“要动他,除非我死”

      “你想多了年轻人,我只是想收他为徒罢了”老者无奈地笑了下。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是他死了爹娘,为什么是他哥哥的爹是凶手,为什么要收他为徒,为什么偏偏都是他。

      “天生修炼的奇才,根骨绝佳”老者点评道。

      “好”

      “离儿,不要信,谁知道他……”白陌殇一听宿离居然答应了赶忙劝道。

      “哥哥,够了,你一定要害死我才够吗?”宿离的话如同尖刺扎进白陌殇的心里。

      “求你也收我为徒”白陌殇的心口在滴血,他扶着膝盖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磕了个头,“求你收我为徒”每说一句就磕一下,直到鲜血淋漓。

      “你只能做个外门弟子”老者终是松口。

      从此白陌殇只能仰望宿离。

      宿离被收作弟子,虽然是最小的偏偏地位却是最高的,所有人都对他很好,白陌殇躲在角落里注视着,如同阴郁的偷窥者。

      “离儿!”白陌殇抱住宿离不住的发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多血,怎么回事?”鲜血从七窍流出,沾满了白陌殇的整双手。

      “啊!差一点就成功了,差一点他的命格就是我的了”沾满鲜血的老者扭曲着爬行。

      白陌殇提起老者的脖子死死抵在墙上:“是你,都是你,你想要他的命格所以才收他为徒是不是?”

      老者清醒了一些转动着眼珠:“不然你以为真的是什么天纵奇才吗?也不看看配不配,我本不想这么早就动手的,是你,他想把命格换给你,我怎么能允许这才急匆匆出了手,明明就差一点了,都是你的错”

      “把命格还给我”老者疯魔地笑着伸出双手去掐他的脖子。

      白陌殇举起剑刺进他的身体,再拔出来刺进去,冷漠地看着他断气。

      白陌殇走近宿离吻了吻他的额头,用手擦干净他的脸,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怎么擦不干净,怎么擦不干净”白陌殇抖着手不住地擦着。

      “啊啊啊啊啊”

      白陌殇屠尽虚妄宗上下几万人,屠了整个皇宫,在世间寻找复活宿离灵魂的办法,他也在这时候寻到了小六,也就是魂心盏,白陌殇以他的痛苦为养料供养着魂心盏,宿离的任务从来都不是扮演反派,而是让白陌殇痛苦,因为白陌殇只为宿离而痛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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