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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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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扶于洗血池中睁开了眼,周身灵气充盈,力量感漫布四肢百骸。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感受这些,而是张眼去寻了从她识海中跑掉的息尘。
他动作可真快,这就又留她一人泡在池子里了。
不过,玉扶的眼神也很快,捕到了他湿淋淋出池的模样,全身上下都淌着水,不知何时被她扯乱的衣襟,狼狈敞着一小片胸膛,结实的肌理在起伏。
玉扶脸颊都烫起来了,她微咬着唇,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不满,他们总这样,把她的兴致高高地吊起来后,又不给解决。
她修为恢复了,这种不满感更是成倍地放大。
她想起来,她就是元婴后,才有的渡情期反应,修为恢复,也代表着,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她都会更受这种情绪的困扰。
他们真坏,可又真的很美味。
强大得随便啃啃就好补。
眼见着息尘捏法决清爽周身,又离她好远,暂时安分地浸入了洗血池。
她在感受自身的变化,妖脉扩张了,修为方面,虽同是元婴,但明显更扎实了,力量也更充盈,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只能用来传传音听听声的小神通升级了,有了操控的能力。
以往她虽也能借助魂体小兔融入一些生灵,但只能跟随者生灵的主意识,连一只蝴蝶都操控不了,只能蝴蝶飞到哪,她就看到哪,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兴奋得觉得就算是一头牛她都能操控。
难怪越强大的妖,越想着提升血脉呢。
当即,她分出了一个魂体小兔,飘荡着贴近了息尘。
息尘总是不对她设防的,魂体小兔轻易融入他的身体,玉扶下了命令:“转过来。”
息尘转过来了,但不是被玉扶操控,她的魂体小兔就如蚍蜉撼树,根本影响不了他的意识,最后传递到的只是碎碎念的“转过来转过来转过来……”
也亏息尘心善,并不捏碎她聒噪的小兔,佛经万千,却好似没有一部可止被玉扶掀起的心澜。
一闭眼,便满是少女紧密拥向他的画面。
他无奈看向越发骄纵了的玉扶:“何事?”
“我想看看你。”玉扶快乐地趴在池边,她触及了他也会变得奇怪的一面,不再觉得他不可侵犯,她想看息尘,也想息尘看着她。
坏心眼地还想从他身上看到更多被她牵动的情绪。
有趣,喜欢,所以,就是想这样做。
但她又是怂兔子,一将息尘闹得转过了身,便不再过分,提出的问都乖巧许多:“一直泡洗血池的话,我血脉能一直提升吗?”
对玉扶的疑问,息尘只微想了会道:“阿扶,任何妖的血脉都是有承受上限的。”
只一眼他便又别开了视线,少女的阿扶,他不敢多看,即便她有穿着内衫,也几乎浸在水中。
可每一眼,都促使着他更清楚地回忆起她软得像云一样的唇瓣、纤得一掌可握的腰……
他不得不用说话来掩饰窘迫,也恰好,他近来没少于学宫中查阅各种古籍:
“洗血池的效用是在原本妖脉的基础上提升,现世妖距离昔日之境真实存在时期,差距不知多少万年,便是流传血脉也早已稀薄。”
“阿扶你身上的鹓扶血脉也是如此。”
也即是说,初始的血脉就决定了洗血池能提升的上限,玉扶继续泡,或许还能提升,但不可能一直提升,可能到了某一阈值,洗血池就失了效用。
息尘说的并不算直白,但他知玉扶能理解,可理解的同时他也怕玉扶为此失落,几乎没有停顿地,他继续说道:“其实,血脉也非一定是越强越好。”
“昔日之境中往昔诸大妖,虽大都生来便身负修为,但寿元也大大地减少了,他们越强,便意味着,距离失控不远。”
“学宫存在便是在减缓这种失控。”
“后世的妖,虽无有天生强悍的血脉,但何尝不是一种幸。”
……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话?
玉扶盯着他张合的唇,眼皮都在打架,但凡他稍偏个眼风给她,也该停了。
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可眼皮却努力地撑着,她赌气地想要看看,他到底能说多久。
然,玉扶的意志力还是抵不过困意,她双手交叠着,趴在池边睡着,脸肉压得溢出,倒全不似醒着时候的骄纵闹气,纯然得天真美好。
息尘口干地松了口气。
他固然唠叨,但也不是尤爱唠叨,只是除了此外,他想不出能平静面对玉扶的方式,也无法面对自己难以平静的心绪,尤其是,他没有对玉扶说实话,阿裴一直存在,也一直在看着他们。
压也压不住活跃的蛇尾便是最好的证明。
“同一人”之论,虽出自他之口,但相斥的意识,真的能完全算作一人吗?
阿裴会对他生出愤怒,而他,也于不知觉中,尝到了何为嫉妒。
息尘苦笑一下,卷着玉扶离开洗血池。
*
息尘安置玉扶睡于榻上,熟睡中的她,柔白恬静,肌肤莹白,只在颊靥上飘着些许红晕。
息尘瞧出了神,日渐妖化更甚的妖躯,常令他有脱离掌控的惶然之感。
他能感觉到本该虚弱的阿裴在极快地恢复,直到此刻,那种急切想冒出尾巴的冲动,仍残留在体内。
这种妖化的躯体感,再也不受控地要超出他的克制,他最后看一眼玉扶,在房内布下结界,寻到无人的竹林——
失控彻底释放。
庞大的蛇尾取代了人的双腿,眼前结成了模糊一片的阴翳。
他的意识,阿裴的意识,交替地出现,凝结的佛珠一颗一颗地缠绕周身,从胸膛延至蛇尾,收紧时,息尘的意识能得以喘.息,挣开时,阿裴的意识主宰,放、荡地撕开紧裹的衣襟。
妖性、人性,争夺着只有一具的躯体。
蛇尾压倒大片绿竹,蛇腹蠕动,蛇鳞裂开,脑中画面时而是阿裴的蛇尾缠着阿扶的脚踝向上,时而是息尘不反抗地任由阿扶扑到。
嫉妒、不甘、愤恨……种种情绪交织,最后汇聚成了统一的喘.息。
直至曦光落下,竹林方平静,胜出的息尘,眼尾邪异地红,略加感受,体内不同的脉系,融合得并不尽人意。
反倒是罪恶的狼藉,几乎不忍再看,他无法用只是阿裴的情感影响了自身来解释。
从储物中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高高束着颈的衣领暂压下了所有汹涌的骇浪。
然,重寻回住处,玉扶不见了。
结界却还在。
他竟没有感应到玉扶的离开,顷刻,神识外放。
玉扶是只胆小的兔子,窝里横是强项,但不明的地方从来不会乱闯乱撞,尤其是她独自时。
惯常修炼的地方并没有踪迹。
曾去过的书阁与学宫也并不在。
昨夜泡过的洗血池,依旧空荡荡。
恐慌的情绪袭上头,昔日之境恍如真实存在的古妖,每一个的实力也皆真实复刻,而玉扶于其中,不过是一只想进步的小兔。
他不管神识是否会撞上厉害的古妖,更放大范围地寻找。
终于,在接近圣山附近寻到玉扶的身影,毫不等待地,疾奔而去。
*
玉扶初提升了血脉,也重回了元婴,她无疑是满足的。
身体充盈的力量,令她充满了活力,她完全是被息尘的唠叨,叨叨得睡着的。
临近曦光初现,身体的习性令她慢慢苏醒,然也是于半梦半醒之际,她听到某种呼唤,就如母亲呼唤孩子,大山呼唤生灵一般,玉扶拒绝不了。
当她彻底清醒时,她已出现在了她也不知是何处的地方,但距她不远,便是巍峨圣洁的高山。
玉扶认得这座山,入妖神古墟前,便是这座山,在连片的火山中仍覆着雪,也是这座山,将她与阿裴吸入了昔日之境中。
更是于昔日之境中,玉扶知晓了这座山的来历,这是诞生第一个妖神的山,山本普通,可越来越多的妖为此产生了希冀,有了朝圣,这山便再也不普通。
它开始生了灵,又有新的妖神于此出现,后来更是以此为中心有了妖神学宫,万千妖不再控制不住自己强大的力量。
它无疑是一座圣山。
息尘同玉扶说过,他们出去的关键,也在这座山,但,为继续维持着昔日之境的稳定,若不到不得已时,息尘并不想强闯。
所以,即便入得了学宫,玉扶还没有这般靠近过这座山。
此刻,她好似被这座山带入了非常奇特的空间,听见了无数哀鸣,山火、妖火相撞,大妖与大妖打斗一片,大地开裂,熔浆吞噬……
地狱之景莫过如是。
玉扶承受不了这份哀伤与痛苦,抱着头蹲在地上。
她有鹓扶的血脉,据闻,鹓扶是山神一脉后裔,玉扶听姥姥说了非常多相关的传说,也一直以此为目标,可也不知是不是她借由圣山重现的洗血池提升血脉的缘故,她与圣山之间,倏地多出了一份联系。
圣山似乎是在与她说话,甚至祈求她——
它告诉玉扶,它在妖神为尊的时期,受了妖族的朝圣,故而,当众古妖罹难时,它也企图庇护他们,但死去的古妖实在太多了,它连安息的安宁都不能给到他们。
一直将学宫中的每一妖族都当做自己的孩子的它,为此悲戚,最后,它不惜以山体为载,山灵为媒,纳入了所有妖将要消散的最后一分魂念。
承载着这些,它沉睡日久,天地变幻也无所感,直到被惊醒。
它说,它已经算不上是圣山了,它早已与这些古妖魂念融为了一体,成了永远困于过去的循环。
但是它很幸运,遇到了玉扶。
它希望玉扶寻到它的山体核心,打破它。
即便它说不是圣山了,但这种庞大意识灌输似的沟通,玉扶真的头痛得脑子都要炸了,她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努力挤出一个魂体小兔,撞入山体,尝试沟通:“我只有元婴,我接近不了你的。”
昔日之境的神奇玉扶已经领教过,一切回溯的时点,所有的景象甚至是大妖们,都恍若还真实地活着,而且只要在这一方境中,这些大妖的实力还真的不能再真。
按照过去的时点,守在圣山的双圣实力,那是能随意靠近的吗?
她做不到的。
玉扶在摇头。
一阵和缓温柔的风宛如和善的长者,一下一下地拂过玉扶,她好像听到了圣山的笑:“孩子,你会寻来的。”
“我的最后一任守护者,曾诞下过一颗蛋,在妖神古墟完全封闭前,它脱离了毁灭的灾难。”
“正是未断的传承,令你们来到此。”
“双圣不会为难你们的。”
圣山传递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它承载的意识实在过于庞大,玉扶接受它沟通的同时,脑中还不断闪过很多很多覆灭画面。
她再忍不了地答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帮你的,不要再给我分享好多妖怎么死了,呜呜呜呜……我头好痛……”
她只是一只修炼还不到家的小兔妖,那些画面,每一帧都跟带着精神伤害一般,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圣山似乎终于意识到它的沟通给玉扶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它的声音渐渐无声,只有一点轻微环绕的风证明它真的出现过。
也是一瞬的功夫,她被吐出了糟糕的空间,重新回到昔日之境,不远处的圣山,依旧高大,宁静,有着抚平着每一个妖狂躁的力量——
如果没有让她看到那些可怕画面的话。
玉扶没有立马离开,她抱膝蹲着,怨念地在地上画着什么,缓着心神,也回想圣山说的话。
地上画出的图案,有圣山,还有两条代表双圣的扭扭线,她在边上又加上了一条。
在昔日之境中一些时日,她已经知道就当下的时点,守在圣山的双圣是最后存活的妖始祖,而且还是两条大蛇。
玉扶不难想到半妖的息尘也是蛇。
所以,圣山说的传承还有双圣并不会伤害他们是因为息尘吗?
原来她和息尘被吸入昔日之境并不是偶然吗?
玉扶食指胡乱戳着画出的涂鸦,想得头更痛了,她一点也不擅长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前因后果,也很不喜欢幻境了、昔日之境还有接收到的可怖画面,这些总会令不坚定不坚强的她迷失,即便出来了,也像失去了气力般,想把自己蜷起来。
她将脑袋埋入膝中,努力甩开着那些从圣山意识传达来古妖覆灭画面。
她突然好想息尘,她不见了,也不知道息尘发现没有。
倏地,像是幻听一般的一声急促呼唤,惊得玉扶扭头,望见来人,她不争气地,大颗泪珠啪地落地,使气怪道:“你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