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遗梦》黎歌~

5、第四章

　　说起来我在皇宫那可是混的如鱼得水，父皇疼爱，弟弟尊敬，我感觉这话夸的有点大。
　　在我们四个中，父皇最疼的就是我了，听宫里资质很老的嬷嬷们说我长的最像皇后，那些嬷嬷们说起皇后又是一阵侃侃而谈，大致是说皇后的贤良淑德，温柔聪慧，但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女人只是母亲的代名词，没什么实际意义，当然这些话只能心里想想，我小的时候一直在父皇的寝宫中就寝，直到我13岁的时候，一日我忽然灵台清明，惊觉我是女子而父皇是男子，所谓男女有别授受不清，才搬回了怡扶宫，父皇甚是疼爱我，我想我定可以无法无天无拘无束，结果我再一次判断错误
　　那几日我在藏书阁读了本前朝的小说，叫《水浒传》，尤为佩服里面的孙二娘，不畏封建官僚主义，不向恶势力低头，虽然她也是恶势力之一，而我那时正被父皇强制学习刺绣和弹琴，于是孙二娘的出现让我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那天我吊儿郎当的来到父皇的御书房，看到父皇和二弟正在拿着奏折不知在谈论什么，他们看到我进来后，父皇依旧对我笑得如沐春风，二弟还是甜甜地叫我声姐姐，而我却啪地一声用右掌使出吃奶的劲儿拍在桌案上，另一只手掐腰，嘴里叼着根儿狗尾巴草，以我觉得最流氓的眼神看着父皇，这个姿势我对着铜镜练习了好久，尤其是这个眼神。
　　我流里流气地说道：喂，老头，你以后再让老娘学什么刺绣啊秦筝啊，
　　我一口把狗尾巴草啐在地上道：老娘就把你剁了做人肉包子！
　　结果父皇不温不火地把我拎回了怡扶宫，将我的夫子都撤了职，还不知从哪里请来了新的夫子，对我毫不客气，也不畏惧我的威逼利诱，那一个月我是过的水深火热，最后在二弟的求请和我的寻死腻活中，不了了之。后来我发现，皇宫中再也找不到一根狗尾巴草
　　我们走走停停终于在第四日清晨到达葱山脚下，本来只需两日的路程我们却走了四日，其实也不怪我们，我们是想早点到的，身上的盘缠不够，我们只能啃个炊饼，我和三弟心心念念地想马上到葱山拜了师父就可以吃顿好的了，可是天不从人愿，两匹老马好像适应了我用簪子扎它们，刚开始还很管用，后来它们竟毫无反应而且还好像很享受，于是我们走走停停硬是用了四天
　　我们站在葱山脚下不由得又是一阵赞叹，整座山绵延几万里，高耸入云，而少林寺就在葱山之巅，深觉这是块儿卧虎藏龙的宝地。我和三弟累的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伴着天边的夕阳，站到了少林寺门口，我们一路上都在想开场白，狗腿型的：听闻少林寺乃武林之尊，我们久仰少林寺威名已久，今日特来此拜师学艺霸道型的：老娘就是要来你们这儿拜师，你们是不收也得收柔弱型：求求你们收留我们吧，我们无父无母，和弟弟相依为命今已无处可去，你们不收我们，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命在旦夕型：我详装重伤，倒在一片血泊中道：求各位师父救在下一命，今日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腹黑型：XX杀了我们全家几百条人命，不杀此人难以面对死去的父母妻儿，请师父教我武功报仇雪恨。
　　我们最终选择了腹黑型，一般小说中这个比较实用，师父们觉得孺子可教哀叹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就成功地拜了师，并且这时的师父都会悉心教导，其实少林寺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结果我们敲开了少林寺的大门，说了准备好的话，果然，寺中小僧快速进去汇报，我们高傲地挺胸抬头，一会儿功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领着一堆人风风火火地赶来，我一见那领头的人英姿煞爽精明干练就知道他是个人物，于是对他特别殷勤。我们又把刚才给小僧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又果然，那老头悲天悯人地哀叹了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孩子既然如此老僧就收你为徒，只是你学成之后断不可乱杀无辜，必当多加行善积德，也算是对你父母家人的在天告慰，当时我没太在意他说了什么，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他右手的三个手指上，他露出三个手指，拇指按在食指与无名指上，来回婆娑，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我，我当时不懂没有给予应有的回应，最后那老头气急道：哼，如此没有慧根，这徒弟不收也罢，
　　于是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少林寺大门再次关闭，我们用天才般的脑子使劲儿琢磨了一阵，觉得这是在试探我们的诚心，一般小说里写到少林拜师学艺都要跪个几天几夜，最好再来场大雨烘托悲凉的气氛和决心，但我们是皇子公主，只能跪天跪地跪父皇，只好坐在寺门口的歪脖子树下，直到后来我进了达摩堂，跟着达摩堂的师叔学武，才略懂了方丈（也就是那老头）的意思，我茅塞顿开，早知道我就把身上仅剩的一两碎银子统统给他，一点也不吝啬。
　　我们相依为命地坐了几天，啃着上山时买的馍馍，甚是凄凉。我是越来越没耐心，倒是三弟越来越有劲儿，不知他有个什么劲儿，据我这几日的观察，每日酉时，都会有人挑着蔬菜粮食从少林寺一旁走过，我心下有了小九九，余光看着三弟还聚精会神地看着寺门，于是我借口如厕，悄悄跟着今日来送粮食的人，找到了一看就知道是后门的地方，万分兴奋，
　　仅仅半个时辰过去了，寺门再次打开，方丈笑脸盈盈地出门迎接，我和三弟都高兴地起身，感到苍天不负有心人，方丈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了些表达友好的话，并把我迎进寺门，三弟觉得不公平，很不识趣地问道：为什么她可以进寺拜师我不可以？
　　方丈：你慧根未开，天生愚钝，骨骼也不惊奇，不是块儿练武的料，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无限同情地看了眼三弟，便幸灾乐祸地跟方丈进了寺
　　其实有件事情瞒了他，酉时时，我跟着那人从后门进了寺，有目标地寻找寺里最大最豪华的殿，那里一定是他们头儿呆的地方，没想到很快就被我找到，我气运丹田又一个无影脚踹开大门，看到那天那老头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我霸气十足的走到他面前，基于小时候对父皇的挑衅基础上，我还特意地把脚放到了桌子上显得更流氓一点，左手还将从皇宫里带出来准备一路上行侠仗义的宝剑摔在桌子上，威胁意味浓重。我信心百倍大声地对老头说：我上面有人！
　　这句话果然震慑力十足，老头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宝剑，立马笑逐颜开，并递交了个人简历一份，我才知道他是寺里的方丈，他恭敬地把我送出后门，之所以是后门，我是觉得他必须在正门把我迎进来才有面子，后来父皇来少林寺接我们的时候我才知道当时方丈正读着父皇的密信，说是近日长公主会到少林寺中暗访，要方丈好生照料，而那时只有我一个女子投靠他们，于是方丈理所应当的认为我就是长公主。奇怪的是信中并未提到三弟，我不免有些疑惑，父皇的解释是：老三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多历练历练，好让他知道他在宫中的生活是多么幸福，我觉得甚是有理
　　我刚到寺中的几日很是风光，方丈悄悄地告诉了寺里的僧人我的身份，大家都不言而喻，原来以为是我的个人魅力，现在想想也许是他们没见过公主，他们对我很是崇拜，不仅好酒好菜伺候着，还硬让我和他们留个集体像，请了城中最好的画师作画，又裱了起来，悬挂在正门的那些牌位旁，每日膜拜，我总觉得这样有些奇奇怪怪的不着调，我被分在达摩堂，达摩堂的师叔们对我很好，我还成了那些师兄们的‘大哥’，之所以是大哥而不是大姐，主要原因是少林寺是不收女弟子，又碍于我的身份和父皇的威信，于是让我女扮男装
　　我潇洒了几日突然想起我的三弟还在门外，处于好奇心，我提着菜篮子出去探望一下兄弟，刚出大门就看到他和一个白衣男子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我更好奇，三弟什么时候结交的民间朋友而我不知道？我走近了几步又走近了几步，三弟率先发现我，兴奋地揽着他的肩，左手指着他的脸道：姐姐，你看！那天那个卖油的！……
　　之后我们成了好友，才知他是罗汉堂的弟子，名唤水月夜，虽在少林但不会武，我们不解，他说打打杀杀地太血腥，他信佛，我们鄙视了他一眼，在少林寺谈信仰？
　　后来他领着三弟进了罗汉堂，三弟成了罗汉堂的弟子，我们才知道他在方丈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我和三弟私下里还怀疑过月夜可能是方丈的私生子，三弟觉得这个可信度很高，那是个不堪回首的往事，于是决定将其纳入小说写作素材，在他即将动笔的武侠小说里，给他们父子填个角色。
　　我们本来是不想走后门最后还是走了后门，水月夜住的地方离我很近，他不喜欢武学，却迷恋医学，说是医学也不确切，姑且算作医学的一个分支，他最喜欢研究美容养颜之道，他的房间堆满美容的书籍和瓶瓶罐罐的美肤产品，寺里还会赞助他些钱让他继续学术研究，这就更加肯定了我们的猜测，于是觉得他身世更加凄惨，我和三弟时常委婉安慰以示我们同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