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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H?H]揍敌客七进七出方法指南(上) ...

  •   终于,我最爱的搞笑文他来了。
      揍敌客七进七出
      西索派你去和揍敌客家“业务交流”。
      第一次,伊路米嫌你杀人不够艺术。
      第二次,席巴说你只会让魔兽害怕不会驯服。
      第三次,基裘的尖叫差点震聋你耳朵。
      第四次,糜稽夸你扛着他逃命的样子好飒好可爱。
      第五次,陪奇犽和亚路嘉玩到忘记时间。
      第六次,嘴贱夸柯特像妹妹被当成变态打下山。
      第七次,伊路米亲自带你进门,转眼成了揍敌客未婚妻。
      你连夜翻窗跑路,西索堵门表白,库洛洛趁乱偷亲。
      你扛起行囊直奔黑暗大陆:这破任务谁爱接谁接!

      枯枯戮山,在晨光熹微中,宛如一头沉睡的远古巨兽投下的巨大阴影。你站在山脚,仰望着那扇传说中以吨计重的黄泉之门,单薄的行李在脚边蜷缩成一个可怜的布团,与眼前宏伟到近乎蛮横的家族象征形成了惨烈的对比。空气里弥漫着属于深山老林的、带着腐朽与生机的清冽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几乎被风吹散的铁锈般的血腥味。你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冷冽地刺入肺腑——顶尖杀手家族揍敌客的老巢,你来了。

      西索那张扑克脸在你脑海里一闪而过,带着他那标志性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玩味笑容。“业务交流,”他当时的腔调黏腻又危险,指尖夹着的扑克牌翻飞如蝶,“去和揍敌客家最顶尖的成员们……好好聊聊。” 你知道这任务就是块烫手山芋,不,是块烧红的烙铁。但西索的命令,或者说他兴之所至的游戏,从来不容拒绝。

      你伸出手,掌心贴上那冰冷、厚重、刻满古老符文的黄泉之门。预想中撼动山岳的力量并未使出,只用了足以推开寻常银行金库大门的力气——门轴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嘎吱”声,那扇几吨重的庞然大物,竟被你单手推开了一条足以容身的缝隙。门内,是修剪得一丝不苟、在晨光下绿得发亮的巨大草坪,远处山峦叠嶂,隐没在薄雾里,静谧得像一幅昂贵的油画。

      你抬脚迈入。脚尖刚踏上那片绿茵茵的草皮,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如同从空气里凝结出来一般,挡在了你的正前方。

      纯黑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随意地垂落肩头。一张脸孔精致得毫无瑕疵,却像最高明的匠人用玉石精心雕琢而成,冰冷、完美,缺乏人类应有的温度。一双猫眼,大而空洞,眼珠是纯粹的黑,深不见底,此刻正一眨不眨地聚焦在你身上。他穿着简单的黑色练功服,身姿挺拔得像一杆标枪,周身散发的气息不是刻意收敛的杀意,而是一种绝对的“空”——对生命的漠然。

      揍敌客家长子,伊路米·揍敌客。你脑子里瞬间跳出这个名字和关于他的所有危险传闻。

      “名字。”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直,毫无波澜,像一潭死水。

      “代号‘鸦’。”你报上西索给你安排的临时身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他一样平稳,“奉西索先生之命,前来与揍敌客家进行友好交流。”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在你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扫描一件物品的条形码。他微微歪了下头,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西索?”空洞的语调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起伏,像是确认,“他让你来做什么?”

      “业务交流。增进了解,探讨合作可能。”你重复着西索那套官方说辞,心里却在打鼓。

      伊路米沉默了几秒,那沉默如同实质的冰水,浇在你的感知上。然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证明价值。”他简洁地吐出四个字,转身就走,步伐无声无息,“跟上。”

      你愣了一下,立刻提起脚边的行李包,快步跟上。他带你绕过主宅宏伟得如同古堡的侧影,走向山体另一侧一处不起眼的平台。一架流线型的、涂装着哑光黑的飞艇安静地停泊在那里,像一只收敛了爪牙的金属猎鹰。

      飞艇内部简洁到近乎空旷,弥漫着一种消毒水混合着金属的冰冷气味。伊路米坐在驾驶位,你被安排在副驾。他没有看你,径直启动了引擎。飞艇平稳升空,枯枯戮山巨大的轮廓在下方迅速缩小。舷窗外是飞速掠过的云层和大地。

      “目标:十人。”伊路米的声音打破了机舱内令人窒息的安静,他递过来一个薄如蝉翼的电子板,上面闪烁着十个名字、照片和简要资料,附带一个坐标。“时限:抵达坐标前。方式:不限。结果:确保死亡。”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你,那双深黑的猫眼如同两口深井,“这是你进入揍敌客家的门票。”

      你接过电子板,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十个目标,分散在三个不同的城市,身份各异,从□□中层到低调的军火掮客。难度不低,时间更是被压缩到了极限。你闭上眼,高速运转的大脑瞬间将信息拆解、重组、模拟。暗杀不是单纯的暴力,它是精密的力学、精妙的毒理、对环境的极致利用、对人心的精确算计,是死亡的艺术。

      飞艇在云层之上高速穿行。接下来的时间,成了你一个人的舞台。

      第一个目标,某个地下赌场的常客。你在他常喝的烈酒里混入了一种无色无味的神经毒素,剂量精准到足以在他走出赌场后十步内心脏麻痹,看起来与酗酒猝死别无二致。飞艇经过那座城市上空时,伊路米的电子板上,第一个名字黯淡下去。

      第二个目标,一个警惕性极高的军火贩子。你侵入了目标住宅区的安保系统,制造了一次短暂的、合理的区域性停电。利用那几秒的黑暗和备用电源切换的瞬间盲区,你如幽灵般潜入,一根特制的合金丝在颈动脉处轻轻一吻,旋即远遁。尸体被发现时,只会被认为是入室盗窃的意外牺牲品。第二个名字熄灭。

      第三个,第四个……你像一台设定完美的机器,精确地执行着死亡的指令。毒药、意外、伪装成仇杀、利用目标的习惯和环境漏洞……你无所不用其极,却又将一切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每一次“得手”的信息传回飞艇,伊路米只是扫一眼屏幕,那张玉石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第七个目标,一个喜欢在深夜僻静公园慢跑的情报贩子。你选择了一种延时发作的生物碱,涂抹在他跑步路线上必经的一座小桥栏杆上。当他的手习惯性地撑上栏杆借力时,毒素已通过皮肤渗入。他会在慢跑结束后半小时,在自家沙发上平静地“睡”过去。第七个名字消失。

      第八个,第九个……

      当最后一个目标——一个正在豪华酒店顶楼套房进行秘密交易的□□头目——因你提前篡改的空调系统释放的、混合在香氛里的致命气体而悄无声息地倒下时,飞艇恰好开始降低高度,朝着电子板上的最终坐标点降落。

      十人名单,全部灰暗。

      你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微微吐出一口气。高强度的心力计算和念力微操让你精神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挑战后的平静。你看向伊路米,等待他的评价。这十次出手,自问无论是效率、隐蔽性还是手法创意,都已达到顶尖水准,甚至带着你特有的、一丝不苟的精准美学。

      飞艇平稳地悬停在坐标点上空,下方是一片荒凉的戈壁。伊路米终于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直直地看向你。

      “结束了。”他说。

      你点点头。

      “手法,”他开口,声音毫无波澜,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你刚刚建立起的自信,“缺乏‘美感’。”

      你一怔。

      “第三目标,停电潜入,效率尚可。”他语速平缓,如同在念一份枯燥的报告,“但动作轨迹冗余零点七秒,落点选择偏差三厘米,导致合金丝切入角度偏离最优值零点五度。多余的动作,浪费的能量。”他顿了顿,黑瞳里映出你微微睁大的眼睛,“第五目标,食物中毒伪装。毒素配比精准,发作时间控制完美。但餐具摆放角度未考虑侍者身高习惯,存在百分之零点三的被意外触碰导致计划外暴露风险。细节粗糙。”

      他一条条列举,精确到秒,精确到厘米,精确到微乎其微的概率。你引以为傲的、完美无瑕的刺杀行动,在他口中变得漏洞百出,充满了不必要的“瑕疵”。

      “第十目标,气体混合投放。”他最后总结,目光扫过你,“时机把握尚可。但酒店通风管道布局图未考虑三小时前例行维护造成的局部气流变化,毒素扩散均匀度下降百分之十五。整体评估:缺乏对‘艺术’的追求,只有冰冷的效率。”他下了最终判决,“锻炼好,再来。”

      飞艇舱门在你面前无声滑开,戈壁干燥灼热的风猛地灌入。伊路米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成了你视野中最后定格的画面。

      “缺乏美感?粗糙?”你站在滚烫的沙砾上,看着那架黑色的飞艇如同冷漠的乌鸦般升空远去,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刺眼的蓝天里。枯枯戮山那扇巨大的黄泉之门仿佛还在视野尽头嘲弄地矗立着。伊路米冰冷精确的挑刺,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你作为杀手的自尊上。

      你一脚踢飞脚边一块碍眼的石头。石头划出一道抛物线,远远地落入仙人掌丛里。效率!效率有什么错?死人难道还分美丑?揍敌客家的审美简直有毒!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混合着被轻视的恼怒在胸腔里烧灼。好,嫌我技术糙?行!我去磨刀!

      你的目光转向东方,仿佛能穿透地平线,看到那片盘踞在黑暗大陆边缘、以铁血和严酷著称的巨大阴影——十老头统领的,世界上规模最大、规矩最森严的黑手党家族。那里没有美感,只有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和千锤百炼的杀戮效率。

      几个月后。

      “砰!”

      沉重的实木大门在你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弥漫的雪茄烟雾、血腥味和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氛围。你站在一个风格迥异的宏伟建筑群前——不再是枯枯戮山的静谧森严,而是充满暴发户式的粗犷奢华,巨大的金色家族徽章在阳光下刺眼夺目。一个穿着考究黑西装、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老管家恭敬地对你躬身。

      “‘鸦’小姐,您的测试结果,家主非常满意。”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沙哑,“您对‘蜂鸟’小组的清除行动,用时最短,无一人逃脱,现场痕迹处理完美,完全符合‘高效、彻底、不留后患’的最高准则。家主说,您拥有令人惊叹的‘效率之美’。”

      你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绷着一股劲。这几个月,你在黑手党最残酷的训练场和最危险的任务里摸爬滚打,将“效率”二字打磨到了极致。每一次出手,都力求更快、更准、更致命,将任何可能产生“冗余”和“偏差”的因素压缩到极限。十老头家族那位以挑剔和严苛著称的老教父,能给出这样的评价,分量十足。

      很好。你捏了捏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伊路米·揍敌客,这次我倒要看看,你的“美感”还能挑出什么刺!

      再次推开那扇沉重得不像话的黄泉之门,心境已截然不同。上一次是忐忑的试探,这一次是带着磨砺后的锋芒和证明自己的决心。

      门内草坪依旧绿得晃眼,空气清新得不真实。但这次,站在草坪中央等着你的,不再是那个黑长直死鱼眼的青年。

      那人有着一头狂野不羁的银白长发,如同狮鬃般披散在宽阔的肩膀后。身材极其高大魁梧,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劲装,肌肉虬结的轮廓在布料下隐隐贲张。一双金色的眼瞳,如同熔化的黄金,带着审视万物的威严和一种近乎野性的力量感,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你。

      揍敌客现任家主,席巴·揍敌客。

      “西索介绍来的‘鸦’?”席巴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震得你耳膜微微发麻。他金色的眸子锐利地扫过你,“听说你对付那些不听话的畜生很有一套?”

      你稳住心神,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略懂。”

      “哦?”席巴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正好。家族后山有些‘小家伙’最近不太安分。跟我来,让我看看你的‘一套’。”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庄园深处走去,步伐沉重有力,每一步落下,脚下的草地似乎都微微下陷。你立刻跟上,心中警铃微作。揍敌客家的“小家伙”?那绝对不是什么温顺的宠物狗。

      穿过修剪得体的花园,绕过主宅庞大的阴影,沿着一条被高大树木遮蔽的碎石小径深入后山。空气中的气味悄然改变。森林的清新被一种更原始、更浓烈的气息取代——混杂着野兽的腥臊、植被腐败的味道,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令人不安的硫磺味。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松软泥泞。

      席巴在一处巨大的、由粗壮原木和钢铁混合搭建的围栏入口前停下。围栏极高,顶端缠绕着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高压电网。入口处是一扇沉重的、布满划痕的金属闸门。

      “就是这里。”席巴抬手按在闸门旁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闸门缓缓向上升起。

      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的腥风扑面而来,带着滚烫的湿气。

      闸门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兽栏,而是一片被巨大山体和茂密得近乎蛮荒的原始丛林环抱的巨大谷地。光线被高耸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晃动的、幽暗的光斑。谷地深处,怪石嶙峋,雾气蒸腾,隐约可见扭曲的植物和巨大的骨架化石。

      几乎在闸门升起的瞬间,数道充满暴戾、贪婪、饥饿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穿透昏暗的雾气,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的你和席巴身上。

      低沉的、威胁性的咆哮声从不同方向传来,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你瞳孔骤缩。

      雾气稍微散开些,你看清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小家伙”。

      那东西…姑且称之为生物。它有着类似蜥蜴的庞大身躯,覆盖着暗沉如铁的鳞片,高度超过三米,体长近十米。粗壮的四肢如同巨柱,末端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钩爪,轻易地陷入地面坚硬的岩石。一条覆盖着骨刺的长尾在身后不安分地甩动着,每一次抽打空气都带起沉闷的爆鸣。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生着三只不对称的、燃烧着浑浊黄光的眼睛,布满利齿的巨口中不断滴落着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涎液,落在岩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刺鼻的白烟。

      三眼毒涎地蜥龙。黑暗大陆边缘区域臭名昭著的掠食者。成年的地蜥龙,其鳞甲的硬度和毒涎的烈度,足以让一支装备精良的猎人小队饮恨。

      而在它身后雾气缭绕的丛林阴影里,你捕捉到更多庞大而扭曲的轮廓在缓缓移动:有如同小山般蠕动、皮肤分泌着强酸粘液的巨大蠕虫;有翼展超过五米、羽毛如同淬毒匕首的阴影蝠枭;有由无数条粗壮触手构成核心、在泥沼中悄无声息滑行的不定形怪物……

      没有一只低于三米。没有一只看起来能用“驯服”这个词。

      席巴抱着他那肌肉虬结的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闸门边,金色的瞳孔里带着一丝纯粹的、观察实验品般的兴趣,看向你:“去吧,‘鸦’。让我看看你的‘一套’。要求很简单,”他顿了顿,声音在谷地的回响中显得格外清晰,“让它们‘服气’。”

      服气?你看着那头三眼毒涎地蜥龙正迈开沉重的步伐,三只浑浊的黄眼死死锁定了你这个闯入者,喉咙里发出充满敌意的“咕噜”声,腐蚀性的涎液滴落得更快了。一股混合着硫磺和血腥的腥风扑面而来。

      这简直是把你往绞肉机里推!你心里暗骂一句,但身体已经本能地进入了战斗状态。几个月在黑手党地狱般的磨砺锻造出的神经,在巨大的死亡威胁下反而绷紧到极致,如同上满弦的弓。恐惧?有。但更多是被逼入绝境后爆发的凶悍。

      跑?席巴就堵在唯一的出口。拼死一搏?面对这些皮糙肉厚、自带生化武器的怪物,硬拼跟自杀没区别。席巴要的是“服气”,不是尸体(大概率是你的)。

      “服气”……电光火石间,你捕捉到了这个词。不是杀死,而是压制,是让它们恐惧到屈服!伊路米要“美感”,席巴要“驯服”,揍敌客家的考验真是五花八门!

      那头地蜥龙显然没什么耐心,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如同攻城锤般朝你冲撞而来!地面在它沉重的脚步下呻吟颤抖,腥风扑面,三只黄眼锁定着你,满是残忍的食欲。

      不能退!身后是席巴和紧闭的闸门。躲?它覆盖的面积太大,冲击力太猛,侧移的空间被另一片长满尖锐水晶簇的岩石堵死。

      就在那布满鳞片的巨大头颅即将撞上你的瞬间,你的身体动了。没有硬撼,没有惊慌失措的躲闪,而是以一种近乎违反物理定律的灵巧和精准,脚尖在最前方一块微微凸起的、被涎液腐蚀得坑洼不平的岩石上轻轻一点。

      “嗤!”你落脚点的岩石被新滴落的涎液腐蚀出一个小坑,白烟冒起。

      你的身体借力,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顺着地蜥龙冲锋带起的狂暴气流,轻盈地向上、向后飘起。动作行云流水,毫厘不差地避开了那致命的撞击和同时甩来的、带着骨刺的巨尾!

      呼!劲风擦着你的身体掠过,刮得皮肤生疼。你落在了地蜥龙宽阔、布满坚硬鳞片的脊背上。

      落脚点冰凉、粗糙,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滑腻感。地蜥龙猛地刹住脚步,发出一声被冒犯的狂怒咆哮,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将背上这个渺小的虫子甩下去。它背部的鳞片如同活动的刀片般竖起、摩擦!

      你脚下生根,念力在足底形成强大的吸附力,同时身体随着它剧烈的颠簸起伏,如同狂风巨浪中的冲浪者,始终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你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在它疯狂扭动的脖颈处扫视——那里有一片鳞片,颜色比其他地方略浅,边缘似乎有些细微的翻卷,下面透出粉嫩的皮肉。是旧伤?还是鳞片生长的薄弱点?

      赌了!

      你左手五指如钩,念力凝聚指尖,带着刺穿钢铁的锐利,精准无比地抠进了那片略浅的鳞片下方!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随身携带的一个不起眼的皮囊,摸出一把深紫色的、散发着奇异辛辣气味的粉末——这是你在黑手党扫荡一个走私窝点时顺手拿的“龙蜥椒”,据说是从某种让大型爬行类生物都闻风丧胆的黑暗大陆植物中提纯的精华,刺激性极强。

      “吼——!!!”地蜥龙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那声音不再是愤怒,而是混合了剧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被你抠住的薄弱点传来钻心的痛楚,更让它魂飞魄散的是,那股辛辣到极致、直冲它相对脆弱鼻腔黏膜的恐怖气味!它庞大的身躯像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抽搐,冲锋的势头彻底瓦解,三只浑浊的黄眼瞬间翻白,充满了生理性的巨大痛苦和恐慌。

      你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在它因剧痛和刺激彻底失控发狂前,你已借着它抽搐甩动的力道,轻盈地弹射出去,落在数米外一块相对安全的巨石上。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冰冷地注视着那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巨兽。

      地蜥龙在原地痛苦地翻滚、抽搐,鼻涕眼泪混合着腐蚀性涎液横流,巨大的尾巴胡乱拍打,将附近的岩石抽得碎石飞溅。它看向你的眼神,不再是捕食者的凶残,只剩下一种见了鬼似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这凄惨的一幕和那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嚎,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雾气弥漫的谷地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丛林深处,那些原本蠢蠢欲动、带着恶意窥视的庞大阴影,移动的速度明显停滞了。你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充满暴戾贪婪的目光,在扫过地上痛苦翻滚、涕泪横流的地蜥龙,再落到你身上时,温度急剧下降。

      恐惧,如同冰冷的瘟疫,在雾气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一条潜伏在泥沼边缘、直径超过一米的暗红色巨蟒,原本正悄无声息地向你所在的巨石滑行,此刻猛地一僵,三角形的蛇头警惕地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急促吞吐,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庞大的身躯搅动着泥浆,以比来时快得多的速度缩回了浓雾深处。

      一只翼展惊人、如同巨大阴影般无声盘旋在树冠上方的蝠枭,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抽搐的地蜥龙,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嘶鸣,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卷起一阵狂风,头也不回地朝着谷地更深处飞去,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就连那片泥沼中央,那团由无数滑腻触手构成的、散发着腐烂气息的不定形怪物,蠕动的频率都明显加快,整个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谨慎和忌惮,沉入了冒着气泡的漆黑泥沼之下,只留下几个迅速消失的漩涡。

      原本充斥谷地的低吼、嘶鸣、爬行的窸窣声,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头倒霉的三眼地蜥龙还在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呜咽,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

      你站在巨石上,微微喘了口气,冰冷的视线扫过雾气中那些迅速退避的庞大阴影。很好,第一步震慑达成了。让它们怕,怕到不敢轻易靠近。

      但这还不够。席巴要的是“服气”,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仅仅让它们恐惧躲藏,离“听从指挥”还差得远。

      你从巨石上轻盈跃下,落地无声。目光锁定了前方一片相对开阔、怪石较少的地带。那里雾气稍淡,视野尚可。你一步步,不疾不徐地朝着那片区域走去。每一步踏在松软潮湿的地面上,都发出轻微的“噗叽”声,在死寂的谷地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走得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散步的悠闲,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但你的念,却如同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潮水,以你为中心,缓缓地、坚定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这并非攻击性的念压,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宣告,一种冰冷、坚韧、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领域展开。

      “我在这里。”
      “看着我。”
      “感受我。”

      你的念并不狂暴,却沉重得如同实质的水银,无声地渗透进雾气,覆盖每一寸土地,攀上每一块岩石,侵入那些躲藏在阴影和泥沼中的巨兽的意识深处。它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这片区域,此刻由我主宰。任何轻举妄动,都将付出惨痛代价。

      这无声的宣告,比刚才地蜥龙的惨嚎更具压迫感。

      你走到开阔地中央,停下脚步,背对着闸门的方向,面朝浓雾弥漫、潜藏杀机的丛林深处。你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能瞥见席巴那魁梧的身影依旧抱臂靠在闸门旁,金色的瞳孔里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很快又被纯粹的观察兴趣取代。

      你不再理会他,全部的感知都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念力领域覆盖下的每一丝异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谷地死寂得可怕。只有地蜥龙越来越微弱的痛苦呜咽声,和远处泥沼冒泡的“咕嘟”声。

      突然!

      你左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长满巨大蕨类植物的阴影中,猛地炸开!泥土和腐叶如同爆炸般飞溅!一道灰绿色的、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大身影,携着令人窒息的腥风,以恐怖的速度朝着你的侧后方死角狂袭而来。

      是那只潜伏的巨甲犰狳!它身披着厚重如坦克装甲的骨质板甲,边缘锋利如刀,头部是一个巨大的、布满螺旋纹路的骨锥!它显然狡猾地选择了忍耐,等待你“松懈”的瞬间,从你感知覆盖相对薄弱的死角发动了致命冲锋!意图将你撞成一滩肉。!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板甲冲锋带起的劲风已经掀起了你的衣角!

      闸门旁的席巴,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然而,就在那巨大的骨锥离你后背不到半米的刹那——

      你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后退!

      你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拧转,如同被狂风折断又瞬间弹回的柔韧钢条!双脚如同扎根大地,腰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带动整个上半身旋转!蓄势已久的右拳,包裹着凝练到刺眼的念力光芒,如同出膛的重炮,没有半分花哨,带着纯粹的、撕裂一切的破坏意志,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巨甲犰狳冲锋时唯一暴露在厚重板甲间隙中的、相对脆弱的肩颈连接处!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爆开!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实心的铁砧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只气势汹汹、如同坦克般冲撞而来的巨甲犰狳,庞大沉重的身躯猛地一顿!高速冲锋的恐怖动能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扼住!它覆盖着厚重骨板的头颅被这一拳砸得猛地向侧面歪斜,冲锋的轨迹瞬间扭曲!

      “咔啦!”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从它肩颈处传来!

      “嗷——!!!”一声比地蜥龙更加凄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惊骇的惨嚎从它口中爆发出来!

      巨大的惯性让它庞大的身躯完全失控,像一列脱轨的火车,擦着你旋转后留下的残影,狠狠地、狼狈不堪地翻滚出去!沉重的身体砸在地面上,发出“轰隆”巨响,压碎了一片岩石和蕨类植物。它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灰绿色的厚重板甲上沾满了污泥和草屑,那只被重拳击中的前肢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它挣扎着想抬起头,看向你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见了鬼般的恐惧!它甚至不敢再发出一丝呜咽,只是惊恐地、拖着断腿,拼命地用剩下的三条腿扒拉着地面,连滚带爬地缩回那片阴影深处,速度快得像一道灰绿色的闪电,眨眼间消失不见。

      一拳!

      仅仅一拳!

      击退!重创!彻底击垮一头以防御和冲锋著称的巨兽!

      整个魔兽谷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比之前更加深沉的寂静。连泥沼冒泡的声音都消失了。雾气似乎都凝固了。

      你缓缓收拳,站直身体,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才那一拳,凝聚了你全部的精气神和念力,瞬间的爆发力极其惊人,对自身负荷也不小。但效果,立竿见影。

      你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浓雾弥漫的丛林,扫过那些潜伏着巨兽的阴影。这一次,你清晰地“看”到,那些阴影在蠕动,在后退。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几乎凝成了实质的水珠,冰冷地滴落。

      再也没有试探,再也没有偷袭。只剩下死寂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转过身,面向闸门的方向,走向一直如同雕塑般观战的席巴·揍敌客。

      席巴依旧抱着手臂,金色的瞳孔深深地看着你,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你剖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你能感觉到,那纯粹的观察兴趣中,似乎多了一丝别的、难以捉摸的东西。

      你在他面前几步远停下,微微仰头,迎上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和理所当然:“席巴先生。它们‘服气’了。” 你顿了顿,补充道,“至少,它们知道谁不能惹。”

      席巴的目光越过你的肩膀,投向那片死寂的、雾气弥漫的谷地。他看到了那头地蜥龙还在角落里痛苦地抽搐呜咽,看到了巨甲犰狳消失的方向留下的拖痕和血迹,看到了那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气中弥漫的、几乎凝固的恐惧气息。

      他沉默了几秒钟。这沉默比谷地的死寂更让人心头发紧。

      终于,他缓缓开口,低沉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斩钉截铁的不满:“让它们害怕你,躲着你,”他金色的瞳孔锁定了你,像两轮冰冷的太阳,“这算什么驯服?”

      你心头一沉。一股强烈的荒谬感涌了上来。让这些凶残暴戾的黑暗生物怕到不敢露头,这难道还不算成功?这难道不比所谓的“听从指挥”更实际?

      “真正的驯服,”席巴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是让它们的力量为你所用!是让它们的爪牙指向你的敌人!是绝对的掌控和驱使!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把它们吓成一群只会钻洞的鹌鹑!”他的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失望,“浪费!你只是制造了一片恐惧的真空区,毫无价值!”

      他大手一挥,指向那扇依旧敞开的沉重闸门,动作带着一股驱赶苍蝇般的随意:“行了,到此为止。等你真正理解什么是‘驯服’,再来吧。”说完,他不再看你,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率先走出了魔兽谷地,那魁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闸门外的林荫小径中。

      沉重的金属闸门在你身后缓缓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彻底隔绝了谷地内弥漫的恐惧气息和魔兽们压抑的低鸣。你一个人站在闸门外,脚下是揍敌客庄园内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得有些虚假。席巴那带着明显不满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吓成鹌鹑”、“浪费”、“毫无价值”。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荒谬感堵在胸口,让你几乎喘不过气。你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右拳指节,上面还残留着刚才全力轰击巨甲犰狳骨甲时的震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痕。用最直接、最高效的手段,让一群能轻易撕碎一支军队的黑暗魔兽闻风丧胆,不敢越雷池半步,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力量”?席巴·揍敌客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让它们的力量为你所用?”你低声重复着,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跟一群脑子里只有食欲和破坏本能的魔兽谈“驱使”?这难度大概比让西索放弃他的变态美学还要高。

      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揍敌客家的门槛,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伊路米要杀人的“艺术”,席巴要驯兽的“掌控”,下一个又会是什么?

      等等……驯兽?一个名字如同流星般划过你混乱的脑海——凯特!那个传说中能与各种珍奇异兽心意相通、甚至能指挥庞大生物群落的传奇生物猎人!据说他对付魔兽,靠的不是纯粹的暴力压制,而是某种深入的理解和沟通?虽然听起来有点玄乎,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能摸到席巴口中“驯服”边缘的线索了。

      席巴的魁梧身影早已消失在小径深处,你站在紧闭的魔兽谷地闸门外,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最后那几句“浪费”、“鹌鹑”、“毫无价值”的评价,像冰冷的针扎在心上。你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憋屈,强迫自己冷静分析。驯服……驱使……凯特……

      “也许……他真的知道答案?”这个念头带着一丝绝望中的希望,驱散了部分挫败感。你立刻行动起来,通过西索那庞大而诡异的情报网(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答应陪他玩一场“有趣”的扑克游戏),终于锁定了凯特最后一次被目击的位置:位于优路比安大陆西南角,一片被称为“叹息回廊”的、连接着人类世界与黑暗大陆缓冲地带的原始雨林边缘。

      踏入叹息回廊,就像踏入另一个维度。参天巨木的树冠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的光柱刺破浓密的绿荫。空气潮湿、厚重,充满了腐烂植被、奇花异草和未知生物混合的浓烈气味。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史前巨兽,藤蔓粗如巨蟒,绞杀着古老的树干。耳边是永不停歇的虫鸣鸟叫,以及远处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兽吼。

      你的杀手本能在这里高度戒备。每一片晃动的叶子,每一处异常的声响,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你小心翼翼地穿行,依靠念力感知着环境。

      找到凯特的过程本身,就是第一课。

      你追踪着他留下的细微痕迹:一片被特殊方式折断的锯齿草叶,树干上几乎难以察觉的、用某种矿物颜料留下的箭头标记,一处篝火灰烬旁散落的、不属于普通野兽的爪印……他仿佛融入了这片雨林,留下的线索如同写给自然的密语。

      当你终于在一片被巨大发光真菌照亮的林中空地边缘看到他时,他正背对着你,安静地蹲在一处湿润的苔藓地旁。他标志性的白色长发随意束在脑后,穿着耐磨的野外探险服,身边放着他那杆巨大的、形似镰刀的长枪。

      他没有回头,却仿佛早已知道你到来。

      “跟了我三天,”凯特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打破了林间的寂静,“脚步很轻,隐藏得不错,但你的‘念’……太‘硬’了。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塘,让水波都带着紧张。”

      你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外放的警戒念压。

      凯特站起身,转向你。他的面容清俊,眼神温和却异常锐利,仿佛能洞悉森林最深的秘密。“西索介绍来的?‘鸦’?”他点点头,“他想让你学什么?杀更厉害的魔兽?”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似乎对西索的风格心知肚明。

      你摇摇头,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和困惑:“不。我想学……驯服。让它们……听我的。” 你简单讲述了在揍敌客家魔兽谷地的遭遇和席巴的评价。

      凯特听完,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空地中央,那里有一小片被啃食过的嫩芽。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叶片上的齿痕和旁边泥土的痕迹,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恐惧,”凯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你耳中,“是一种强大的力量,能快速建立边界,就像你在山谷里做的那样。它能保命,能驱赶。但席巴·揍敌客说得没错,它无法带来‘驯服’。”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雨林深处,“驯服,或者说,建立一种可以‘驱使’的联系,需要的是另一种东西——信任的桥梁。”

      “信任?”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跟那些脑子里只有杀戮和食欲的怪物谈信任?” 这简直比席巴的要求更荒谬!

      凯特笑了,那笑容如同穿过林叶的阳光,温暖而包容:“它们不是‘怪物’,‘鸦’。它们是生命,是这片土地古老意志的一部分。它们有感知,有情绪,有本能,也有……智慧,只是与我们理解的完全不同。”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心口,“第一步,不是想着去‘控制’或‘驱使’,而是去理解。理解它们的需求,它们的恐惧,它们的语言,它们在这片生态中的位置。然后,找到那个可以沟通的‘点’。”

      他向你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甜香的深紫色浆果。“这是‘夜啼鸟’最爱的食物。它们警惕性极高,速度极快,很难接近。但如果你在黄昏时分,模仿它们求偶的短促哨音,同时把这颗果子放在显眼但安全的地方,然后退开、隐藏、耐心等待……你可能会看到一只美丽的、羽毛如同流动星屑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出现。”

      “这是……贿赂?”你皱眉。

      “不,”凯特摇头,眼神认真,“这是邀请。是展示你没有威胁,并愿意提供它们需要的东西。是建立初步‘联系’的开始。驯服,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征服,而是双向的理解和……某种程度上的契约。你需要它们的力量,它们也需要从你这里获得安全、食物,或者仅仅是……不被无端伤害的保障。”

      凯特的教学,远不止于理论。他带着你深入叹息回廊更危险的区域。

      几天后,你们的目标锁定在一群“碎岩甲虫”的领地。这是一种体型接近小型汽车、甲壳厚重如岩石、颚钳能轻易剪断钢铁的群居性魔兽。它们性情暴躁,领地意识极强,是雨林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推土机”。

      “我们需要穿过它们的领地,前往后面的水晶矿洞。”凯特平静地说,“硬闯或绕路都很麻烦。试着和它们沟通,让它们允许我们通过。”

      你看着远处山谷里那些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大甲虫,它们正用巨大的颚钳啃噬着富含矿物质的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沟通?跟这些看起来只有食欲和破坏欲的家伙?

      你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凯特教导的要点:观察、理解需求、找到沟通点、释放善意(非威胁信号)、建立契约(互惠)。

      你强迫自己沉下心来,用念力感知着山谷的气息流动、甲虫们的活动模式、它们啃噬岩石的种类偏好、领头的几只体型更大、甲壳颜色更深个体的位置……你发现它们并非无脑破坏,而是在有选择地啃食富含特定金属元素的矿石,似乎是为了强化自身甲壳。同时,它们对一种生长在岩缝里的、散发着硫磺气味的红色苔藓非常厌恶,会刻意避开。

      一个计划在你脑中成型。

      你没有像在揍敌客山谷那样直接释放震慑性的念压。相反,你小心翼翼地收敛所有攻击意图,让自己的“念”如同溪流般平缓、无害地流淌。然后,你开始行动:

      清除“厌恶物”——你利用念能力的精细操控,在不惊动甲虫的前提下,快速而精准地将几处位于它们活动路径关键节点上的大片红色硫磺苔藓清除干净。
      放置“矿石礼物”——你找到几块品质极高、正是它们偏好的深色矿石(凯特之前教你辨认过),用念力包裹着,轻轻地、带着明确“给予”意图地,放置在那些被清理干净的节点附近,形成一条指向你们需要通过的路径。
      释放“无害”信号——你模仿凯特教你的、一种低等无害岩栖生物发出的、表示“路过”、“无恶意”的短促震动频率,通过念力将这种温和的“信息素”扩散开去。同时,你的身体姿态保持放松、非对抗性,眼神避开它们的复眼(直视在昆虫类生物中常被视为挑衅)。

      起初,甲虫群有些骚动。几只靠近“礼物”的甲虫警惕地用触角探查着矿石和残留的气味。但很快,它们被高品质的矿石吸引,开始啃食。你清除厌恶苔藓的行为,显然也改善了它们的环境。

      几分钟后,领头的几只巨大甲虫停止了啃食,它们那结构复杂的复眼转向你和凯特的方向。你屏住呼吸,能感觉到它们念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暴戾和敌意,而是带着一丝困惑、评估,以及对新路径(没有讨厌苔藓,还有矿石)的认可。

      没有攻击。没有驱逐的嘶鸣。

      领头的甲虫发出一阵低沉、短促的摩擦音,仿佛在交流。整个甲虫群的动作放缓了,它们继续啃食着岩石和新得的“礼物”,但明显让开了山谷中央那条相对平坦、通往矿洞的路径。它们庞大的身躯紧贴着两侧岩壁,形成了一条……被默许的通道。

      “走吧。”凯特轻声说,率先踏上了那条通道。

      你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这不是恐惧,而是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种全新的感悟。你走在那些如同小型坦克般的巨虫之间,它们沉重的颚钳离你不过数米,甚至能闻到它们甲壳上浓烈的矿物和泥土气息。但它们只是自顾自地啃食着,偶尔转动复眼瞥你一下,那眼神里没有了凶暴,只剩下一种原始的、近乎漠然的……“许可”。

      你安全地穿过了碎岩甲虫的领地。没有战斗,没有流血,只有一场无声的、基于理解的“交易”。

      坐在水晶矿洞闪耀的入口,凯特递给你一个水壶。

      “感觉如何?”他问。

      你沉默了片刻,看着自己沾满泥土和苔藓碎屑的手,又望向山谷里那些恢复了平静啃食的巨虫。“难以置信……”你低声说,“它们……它们真的能‘理解’?那契约……”

      “它们理解的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你的意图,你的行为所传递的能量和信息。”凯特解释道,“你满足了它们的需求(更好的食物路径、清除厌恶物),展示了无害的意图,提出了清晰(通过路径)且互惠(提供矿石)的‘请求’。它们评估后,认为允许通过符合它们的利益(没有损失,还有额外矿石,环境改善),这就是契约的达成。驱使,往往就建立在这种稳固的、双方都认可的契约基础上。恐惧能让人服从,但契约能让人(或兽)心甘情愿地合作。”

      你回想起在揍敌客山谷,你制造的那片“恐惧真空”。魔兽们躲藏起来,是因为你强大而可怕。但它们绝不会为你所用,因为你们之间只有压迫和躲避,没有互惠,没有契约,甚至没有一丝理解。席巴说“毫无价值”,虽然难听,但某种程度上……他看穿了本质。你只是制造了“无”,而非“有”。

      “那……要如何让它们发自内心地听从指挥?像你指挥鸟群那样?”你追问。

      凯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雨林深处:“发自内心?那需要更深层的联系,需要时间、耐心和……某种程度的共情。你需要真正‘看见’它们,把它们当作平等的生命个体,而非工具或猎物。理解它们的喜怒哀乐,哪怕是原始的,尊重它们的习性,在它们需要时提供帮助,在契约之外建立一种……羁绊。”他顿了顿,“这很难,需要放下很多‘自我’。对杀手来说,尤其难。”

      你陷入了沉思。放下“自我”?平等?羁绊?这确实与你从小到大接受的杀手信条背道而驰。力量即真理,效率即生命。凯特的道路,充满了柔软和不确定性,与你习惯的刚硬和直接格格不入。但那条穿过甲虫群的安全通道,却真实地烙印在你脑海里,比任何一场血腥杀戮都更让你震撼。

      “席巴要的是结果——让魔兽的力量为他所用。”凯特看着你挣扎的眼神,温和地说,“但他没告诉你路径。恐惧是捷径,但通向死胡同。理解和契约是更艰难的路,但通向的可能性……无限广阔。尤其是在黑暗大陆,面对那些超出想象的生物,纯粹的暴力往往是最下策。”

      在叹息回廊与凯特相处的日子不算长,但每一天都冲击着你固有的认知。你学习辨识各种魔兽的痕迹、信息素、声音和肢体语言代表的含义;学习如何通过念力传递不同的情绪信号(平静、请求、警告);学习寻找和利用环境中的“关键点”来建立互惠契约。你不再把它们仅仅视为“目标”或“障碍”,而是尝试去理解它们作为“生态一环”的存在意义。

      离开那天,凯特送给你一本厚厚的、用特殊防水皮革包裹的笔记本。里面是他多年研究记录的关于各种幻兽、魔兽的习性、沟通方式、可利用契约点的珍贵资料。封面上用他独特的笔迹写着:《生命的低语——与异类共存的笔记》。

      “记住,‘鸦’,”凯特站在雨林的边缘,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力量有很多种。最强大的,有时恰恰是看起来最‘柔软’的。恐惧制造服从者,理解才能培养……伙伴。” 他拍了拍身边那只不知何时出现的、亲昵蹭着他腿的小型狐熊类魔兽,“祝你在揍敌客家的‘交流’顺利。也祝你……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你郑重地收下笔记,向这位特别的老师深深鞠了一躬。这次鞠躬,不再是为了任务或礼节,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和敬意。当你转身离开叹息回廊时,心境已与来时截然不同。席巴那句“驯服”的要求,不再是一个荒谬的刁难,而是一个需要你用全新视角去解读的挑战。

      你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感受着它沉甸甸的分量。你知道了方法,理解了原理,但这套“理解与契约”的理论,如何应用在揍敌客山谷那些被席巴用暴力圈养、早已对人类(尤其是揍敌客)充满根深蒂固恐惧和敌意的黑暗魔兽身上?这将是另一场更艰巨的考验。

      不过,这一次,你眼中不再是纯粹的愤怒或迷茫,而是多了一丝沉静的思考和……跃跃欲试的挑战欲。凯特为你推开了一扇门,门后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通。而这条路的终点,或许不仅仅通向揍敌客的大门,更通向未来在黑暗大陆那片未知之地的生存之道。

      你撕掉了之前记录的、关于如何用更强硬手段压制魔兽的潦草笔记。新的笔记上,开始记录你对山谷中几种主要魔兽的观察推测(基于凯特的理论和有限的接触):
      三眼毒涎地蜥龙:领地意识极强,对震动敏感,喜食高能量矿物,厌恶强光/特定频率声波。
      巨甲犰狳:防御本能驱动攻击,对巢穴安全有执念,可利用其挖掘习性。
      阴影蝠枭:夜行性,依赖声波定位,群居有等级,头领会是关键。
      酸蚀巨蠕虫:喜潮湿阴暗,对温度敏感,分泌强酸是防御还是觅食手段?……

      这些潦草的字迹和问号,是你踏上“理解”之路的第一步。你知道这很难,非常难,远比你一拳打翻它们要难得多。但凯特展示的可能性,如同黑暗中的星火,指引着你。你带着这本《生命的低语》,带着全新的认知和沉甸甸的思考,再次踏上了前往枯枯戮山的旅程。

      刚踏入主宅所在的山头,一股极其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你!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脖颈!

      你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主宅方向最高的那座尖塔。塔顶的一扇彩绘玻璃窗后,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那窥视感并非席巴那种充满力量感的审视,而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神经质、带着一种疯狂挑剔和不满的……视线。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你的皮肤上,让你浑身不自在。

      你心头警铃大作。揍敌客家还有谁?家主夫人,基裘·揍敌客!那个以情绪极端不稳定和疯狂迷恋“完美”而闻名的女人!

      此地不宜久留!你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朝着来时路,朝着那扇象征自由的黄泉之门方向快步走去。什么驯兽,什么证明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座神经病扎堆的山!

      可惜,晚了。

      “站住——!!!”

      一声极其尖利、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尖叫,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从主宅方向炸开!那声音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一种被严重冒犯的歇斯底里!

      你感觉自己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脚下的步伐下意识地更快了。

      “你!就是你!那个穿着破烂的脏东西!给我站住!”基裘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拉近!伴随着一阵高速移动带起的、混杂着浓烈香水味的风声。

      你甚至来不及回头,一道极其艳丽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影,带着一股狂暴的气流,瞬间拦在了你的正前方!

      基裘·揍敌客。

      她穿着一身极其繁复华丽、缀满了蕾丝、蝴蝶结和宝石的洛可可式洋装,裙摆蓬松得如同巨大的花苞。脸上覆盖着精致的蕾丝面纱,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大眼睛,此刻正死死地钉在你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你那身因为魔兽谷地泥泞环境而沾满了污迹、甚至被尖锐岩石刮破了几处的黑色劲装上。

      “天啊!天啊!天啊!”基裘一手夸张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戴着精致蕾丝手套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你,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不满而扭曲变调,“这……这是什么?!垃圾堆里捡来的裹尸布吗?西索那个变态就让你穿这种东西来我们揍敌客家?!这是对美的亵渎!是对优雅的谋杀!是对我眼睛的酷刑!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

      她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几乎变成了海豚音,刺得你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试图开口解释:“夫人,我……”

      “闭嘴!不准用你那张可能沾着魔兽口水的嘴玷污我的耳朵!”基裘猛地打断你,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浪费!简直是对你这副还算能入眼的骨架的极大浪费!愚钝!西索手下的人果然都和他一样缺乏基本的审美!”

      她如同旋风般冲到你面前,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红色的残影。你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就感觉手臂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道传来,整个人被硬生生拽着,踉踉跄跄地朝着主宅侧面一栋装饰同样华丽到浮夸的建筑拖去!

      “跟我来!立刻!马上!”基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拯救你!拯救你这颗被黑暗和粗鄙蒙蔽的明珠!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什么是属于揍敌客的优雅!”

      你被这股蛮力拖得几乎脚不沾地,试图挣扎,却发现这看似神经质的女人力气大得惊人,手腕如同铁箍!而且,那尖利到能刺穿灵魂的叫声持续在你耳边炸响:

      “看看这线条!看看这比例!多么好的底子!却包裹在如此丑陋的布料里!这是犯罪!是对造物主的侮辱!”
      “这颜色!这黑色!多么死气沉沉!多么肮脏!简直像乌鸦的羽毛!不!乌鸦都比它高贵!”
      “还有这裁剪!毫无设计感!毫无灵魂!它甚至不配称之为衣服!只是一块遮羞的破布!”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心脏!受不了了!必须立刻!马上!改变!焕然一新!”

      这高亢、尖锐、语速极快、充满了疯狂情绪的声音,如同无数把高速旋转的电钻,狠狠地钻进你的耳道,凿击着你的鼓膜和大脑神经!你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在跟着她的尖叫频率震颤,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你被她粗暴地拖进那栋建筑。里面灯火通明,亮得晃眼。巨大的空间被分割成无数区域,如同一个奢华到极致的服装博物馆兼加工厂。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华服,从古典宫廷到未来主义,应有尽有。数十名穿着统一制服、面无表情的女仆如同精密的机器人,垂手肃立。

      “快!快!快!”基裘一把将你按在一张镶满宝石的华丽梳妆凳上,双手激动地挥舞着,对着那群女仆尖声命令,“把‘月光奏鸣’系列拿来!不!‘血玫瑰的告白’!等等!‘暗夜女王的咏叹调’似乎更适合她这种冷冰冰的气质!快!都拿来!我要亲自搭配!立刻!马上!”

      女仆们如同上了发条,瞬间散开,动作迅捷无声。

      你坐在那张硬得硌人、宝石硌得你腰疼的梳妆凳上,感觉像被钉在行刑椅上。基裘那双燃烧着狂热火焰的眼睛就在你眼前不足半尺的地方扫视,带着一种评估牲口般的挑剔。她猛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指带着蕾丝手套的触感,粗暴地捏住你的下巴,将你的脸左右转动。

      “嗯…骨架不错,脸型偏冷硬,线条太直,缺乏柔美……需要柔和的曲线中和……发型!这头发!像杂草!必须处理!”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你脆弱的神经上。

      女仆们如同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带来一件件华美得令人窒息、也沉重得如同枷锁的礼服。

      第一件:纯白的巨大蓬蓬裙,上面缀满了数以千计的珍珠和水晶,裙撑大得像个移动帐篷,领口勒得你几乎喘不过气。基裘在你身上比划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圣洁!太圣洁了!像天使!完美!等等……眼神不对!太凶了!破坏美感!换!”

      第二件:深紫色哥特式长裙,层层叠叠的黑色蕾丝,繁复的束腰勒得你内脏移位,巨大的裙摆拖在地上像条死蛇。基裘兴奋地拍手:“神秘!诱惑!暗夜的精灵!太棒了!……不行!腰线!腰线不够完美!显不出比例!换!”

      第三件:火红如血的紧身鱼尾裙,亮片在灯光下刺得你睁不开眼,高开叉几乎到大腿根。基裘陶醉地抚摸面料:“热情!烈焰!致命的玫瑰!……等等!身高!身高不够!撑不起来!比例失调!换!”

      第四件:第五件:第六件……

      你像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被一群女仆围着,粗暴地扒下沾着泥点的旧衣,又套上各种材质、各种风格、但无一例外都沉重、紧绷、束缚至极的华丽刑具。基裘的尖叫和点评从未停止,像永不停歇的魔音灌耳:

      “领口!领口再开低一点!展现优美的锁骨!”
      “束腰!再收紧!再收紧!要那种喘不过气来的脆弱感!”
      “头饰!把那顶镶嵌‘暗影之心’的王冠拿来!压住她这头不听话的头发!”
      “鞋子!这双水晶鞋!跟再高一点!十二公分!不!十五公分!我要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那才是极致的美!”
      “啊啊啊!这个颜色!这个颜色和她皮肤不搭!显黑!换掉!全部换掉!”

      每一次更换,都伴随着基裘更高分贝的尖叫和更夸张的动作。你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不再是耳朵,而是两个不断被重锤敲打的破鼓,嗡嗡的回响变成了持续的、尖锐的鸣叫,头痛欲裂,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黑点。每一次束腰的收紧都让你眼前发黑,每一次高跟鞋的试穿都让你脚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礼节——毕竟,名义上,你是来“交流”的。但基裘那永无止境的挑剔和越来越高的音量,如同不断加压的蒸汽阀,正在疯狂地挑战着你忍耐的极限。

      当第七件礼服——一套缀满了细碎黑曜石、如同将整个星空披在身上、却沉重得如同铠甲、领口勒得你颈骨咯咯作响的“暗夜星河”晚礼服——被强行套在你身上,而基裘一边尖叫着“完美!就是它了!”,一边拿着一顶镶嵌着巨大蓝宝石、压得你颈椎快要断掉的沉重冠冕,踮着脚试图往你头上扣,她的尖叫几乎达到了人类声带的极限,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你的耳蜗深处时——

      “咔嚓。”

      你仿佛听到了自己脑子里某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的声音。

      去他妈的礼节!去他妈的业务交流!再待下去,你不是被勒死就是被吵死!

      就在那顶沉重冠冕即将压顶、基裘的尖叫声浪达到毁灭性峰值的千钧一发之际,你动了!

      没有半分迟疑,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凶性!凝聚的念力在脚下轰然炸开!

      “砰!”

      脚下昂贵的大理石地砖瞬间蛛网般碎裂!你整个人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炮弹,硬生生撞开了两个试图按住你肩膀的女仆!沉重的“暗夜星河”礼服在巨大的力量撕扯下发出令人心痛的裂帛声,缀满裙摆的黑曜石如同黑色的泪珠般噼里啪啦崩飞四溅!

      你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基裘那可能已经扭曲到极致的表情,也顾不上那顶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冠冕砸在地上发出的碎裂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尖叫地狱!离开这座魔山!

      你像一道撕裂了华美牢笼的影子,撞开厚重的雕花木门,冲出了那栋充满香水味和尖叫的建筑,朝着枯枯戮山下,朝着自由的方向,头也不回地亡命狂奔!身后,基裘那穿透云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破碎心痛的尖啸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来:

      “我的礼服——!!我的‘暗夜星河’——!!该死的!粗鄙的!不可饶恕的野猴子——!!!给我回来——!!!”

      那声音,比任何魔兽的咆哮都更让你胆寒。你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下山的林荫小径尽头。耳朵里,那尖锐的嗡鸣持续了很久,很久。

      枯枯戮山的轮廓在你身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基裘那穿透灵魂的尖叫也终于被甩得听不见了。你靠在一棵远离人烟的枯树下,大口喘着粗气,昂贵的礼服早已在狂奔中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像一堆华丽的垃圾挂在身上。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脑子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精神风暴。

      “礼节……”你扯下身上一块碍事的蕾丝碎片,狠狠丢在地上,咬牙切齿,“揍敌客家的待客之道,就是尖叫攻击和换装酷刑吗?”

      西索那张欠揍的扑克脸又浮现在眼前。业务交流?交流个鬼!这根本就是花样作死的极限挑战!伊路米嫌你杀人没艺术,席巴嫌你驯兽没灵魂,基裘嫌你穿衣没品味……揍敌客全家都是神经病!还是那种标准高得离谱、专以折磨人为乐的神经病!

      但……心底深处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又在作祟。被这样狼狈地赶出来,像条丧家之犬?不行!绝对不行!

      “礼节……”你咀嚼着这个词,声音干涩。

      “大家族嘛,有特殊要求很正常……”你近乎自嘲地低语,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接受一项比暗杀□□头目更艰巨的任务——把自己塞进“优雅”的模具里。

      目标锁定:帕里斯通·希尔。

      猎人协会副会长,一个能把阴谋诡计编织成华丽锦缎,把虚伪客套演绎成肺腑之言的绝世伪君子。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深谙用最完美的礼节包裹最致命的意图,非他莫属。他是优雅的化身,也是优雅的武器大师。

      你提着从不离身的配枪(一种无声的、能击穿特种合金的微型电磁脉冲手枪),带着一身狼狈和破釜沉舟的决心,直接闯进了猎人协会总部——帕里斯通的私人办公室。

      办公室的奢华程度超乎想象。不是基裘那种堆砌式的华丽,而是内敛到极致的昂贵。古董家具散发着岁月的沉香,墙上挂着看似随意实则价值连城的抽象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空气里弥漫着雪松和皮革混合的冷冽香气。帕里斯通本人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你,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如同融化的金子,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你推门而入的动静不小,但他并未回头,仿佛早已预料。

      “‘鸦’小姐,”帕里斯通的声音响起,温和、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磁性笑意,如同大提琴的低鸣,“如此……充满活力的登场方式,看来枯枯戮山的风景,不太合您胃口?”他缓缓转过身,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仿佛能融化冰雪的完美笑容。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如同最清澈的湖泊,却深不见底,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你狼狈的衣着和腿上的伤口。

      你无视他话语里的调侃,把枪“啪”地一声拍在他那张光滑如镜的红木办公桌上,开门见山,声音带着被逼到墙角的沙哑:“教我!教我怎么像个该死的揍敌客家认可的‘体面人’!教我怎么用他们那套该死的规矩说话、走路、吃饭、放屁!价钱你开!” 你的眼神凶狠,与其说是求教,不如说是威胁。

      帕里斯通的目光扫过桌上那把造型独特、充满杀伐气息的枪,又落回你写满暴躁的脸上。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加深了,碧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愉悦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玩具。

      “哦?”他优雅地踱步过来,绕过桌子,停在离你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并未看那把枪,而是伸出手指,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优雅力道,轻轻拂过你裤装小腿处那道被纸刃割开、染血的裂口。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却让你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来,我们的小乌鸦,被那些守旧家族的古董规矩……啄伤了翅膀?”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却又像毒蛇吐信,“多么……不优雅的伤口。”他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血迹的触感,“揍敌客家的‘体面’,可不是穿上漂亮裙子那么简单,亲爱的。那是一种……融入骨髓的表演艺术,一种用微笑当武器,用礼仪做盔甲,将一切真实意图都包裹在华美糖衣下的生存哲学。”

      他走到一个镶嵌着珍珠母贝的复古酒柜前,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液体,将其中一杯递给你。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角度都精准得如同尺子量过。

      “至于价钱?”帕里斯通抿了一口酒,笑容依旧完美无瑕,“你本身就是最有意思的‘报酬’。看一只习惯了在泥泞和血腥中搏杀的野鹰,如何学着在黄金笼子里跳华尔兹……这本身就是一场无价的演出。”他碧蓝的眸子锁住你,“我很好奇,你能飞多高……或者说,你能‘装’多久?”

      就这样,你的“优雅刑训”在猎人协会顶层这间充满冷冽香气的办公室里,拉开了序幕。帕里斯通,这位最危险的“礼仪大师”,成了你的教官。

      “优雅,始于静止。”
      帕里斯通的声音如同耳语,在你身后响起。你正站在他办公室中央,头顶着一本厚达五厘米的硬壳精装书(《猎人协会百年法规汇编》),后腰抵着一根冰冷的、垂直放置的合金教鞭,膝盖窝夹着一张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试纸(据说价值千金,撕破就赔),脚上穿着一双鞋跟足有十二公分的、细如铅笔的定制水晶高跟鞋。

      “想象你的脊椎是一柄插入大地的银枪,头颅是枪尖上最耀眼的宝石。双肩下沉,如同天鹅垂落羽翼。胸腔打开,但不要挺得像个莽夫,要像含着一口最珍贵的……叹息。”帕里斯通手持另一根较短的教鞭,如同最苛刻的雕塑家,在你身体各处轻轻点触、调整。

      “下颌微收,不是低头认罪,而是……俯视众生的悲悯。眼神放平,焦点落在……嗯,前方三米处那个花瓶的第三朵鸢尾花上。很好。现在,保持这个姿态,感受你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如何在不发力的情况下,维持这种‘松弛的挺拔’。”

      汗水从你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痒得钻心。顶着书的脖子僵硬酸痛,后腰被冰冷的教鞭硌得生疼,膝盖窝的试纸仿佛随时会撕裂,高跟鞋让你的脚踝和小腿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标本,每一秒都是煎熬。

      “放松,亲爱的,”帕里斯通呷着酒,悠闲地坐在一旁的真皮沙发里,欣赏着你的“受难”,“真正的优雅,是举重若轻。你的‘念’呢?让它流动起来,像水银一样包裹你的骨骼和肌肉,分担物理的负荷。优雅,是力量的内敛,而非外放。”他微笑着补充,“顺便提醒,那本书掉下来,砸坏我的古董地毯,要赔。那张试纸撕裂,要赔。身体晃动幅度超过三度,今晚加练一小时。”

      你咬紧牙关,将念力小心翼翼地调动起来,包裹住僵硬的肌肉和酸痛的关节。这比你用念力轰碎岩石难一百倍!它需要极致的精细控制,如同用念力编织一件无形的紧身衣,既要提供支撑,又不能有丝毫外泄的力量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办公室里的古董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如同催命符。帕里斯通偶尔会起身,用教鞭轻轻挑起你的下巴,调整你眼神的角度;或者用冰冷的指尖拂过你的肩膀,提醒你某个部位无意识绷紧。

      “记住这种感觉,”他最后说,在你感觉快要散架的前一刻,“这是你的‘战斗姿态’。在任何揍敌客面前,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哪怕是把毒药递给你,你的身体,必须永远保持这种无懈可击的‘静默优雅’。这是你的第一层盔甲。”

      “语言,是第二层盔甲,也是……最锋利的匕首。”

      巨大的长餐桌铺着雪白无瑕的桌布,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具,其复杂程度足以让米其林三星主厨都犯晕。你穿着帕里斯通“友情提供”的、极其合身但也极其束缚的珍珠灰缎面礼服裙,端坐在主宾位置。帕里斯通坐在主位,扮演“席巴·揍敌客”。

      “现在,亲爱的‘鸦’小姐,”帕里斯通用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嘴角,碧蓝的眼眸带着“席巴式”的威严和审视,“请告诉我,你对我们家族……后山那些不听话的小宠物,有何高见?”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你刚想开口,用凯特那里学来的“契约与理解”理论回答——

      “停!”帕里斯通手中的银叉轻轻敲了一下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你。“眼神!你的眼神在提到‘小宠物’时,有一丝极细微的……不屑,或者说是……回忆痛苦经历的波动?不合格!在揍敌客面前,任何真实的情绪都是破绽!重来!”

      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凯特的理论和山谷的狼狈从脑海中驱逐。脸上重新挂上帕里斯通亲授的、无懈可击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敬意的微笑。

      “尊敬的席巴先生,”你的声音柔和、清晰,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如同珠玉落盘的悦耳音色,“您家族的‘守护兽’们,其威仪与力量令人叹为观止。它们对领地的忠诚与警惕,正是守护枯枯戮山安宁的基石。我之前的莽撞尝试,实则是班门弄斧,未能深刻体察其习性,反而扰了它们的清净,实在惭愧。” 你微微垂眸,姿态谦逊而不卑微。

      帕里斯通扮演的“席巴”面无表情,金色的瞳孔(模仿得惟妙惟肖)审视着你:“哦?仅仅是‘扰了清净’?我听说,你让它们都躲起来了?”

      “这是它们对未知闯入者保持警惕的天性使然,”你从容应对,语气带着一丝真诚的钦佩,“也恰恰证明了您家族训练有方,令行禁止。我只是一个学习者,有幸目睹了这份力量,并深感自身学识浅薄。若有幸再得机会,我希望能以更温和的方式,尝试理解它们独特的……沟通之道。” 你巧妙地将“驯服”替换成“理解沟通之道”,避开了敏感词,同时暗示了凯特教给你的理念,但包裹在绝对恭维和谦逊的外壳下。

      帕里斯通扮演的“席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然后,他毫无征兆地,将面前那杯盛着深红色液体的水晶杯轻轻推向你:“尝尝这个,新到的酒。”

      陷阱!这绝对是毒药!你的瞳孔本能地微缩,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又错了!”帕里斯通瞬间切换回自己,脸上带着惋惜的假笑,“表情管理!肢体语言!就算他递给你的是化骨水,你也必须微笑着,用最优雅的姿态,如同品尝琼浆玉液般接过来!”他拿起那杯“毒酒”,示范性地优雅举杯,眼神迷离地欣赏着酒液的光泽,然后极其缓慢、充满仪式感地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看到了吗?要享受它,哪怕它下一秒就要烧穿你的胃。优雅,是面对死亡也要保持的……从容假面。”

      接下来是地狱般的“用餐礼仪”训练。如何用十几把不同型号的刀叉在保持绝对安静的前提下切开一块滑不溜秋的鹅肝;如何在举杯时手腕弧度精准到展现最优雅的线条;如何用最含蓄的措辞拒绝一道菜“这道松露的芬芳过于独特,我担心我的味蕾尚不足以领略其精髓,实在抱歉”;如何在对方(帕里斯通扮演各种揍敌客成员,从基裘到伊路米)说出极其刻薄或试探性的话语时,保持微笑并用更优雅、更不着痕迹的“软钉子”回敬过去。

      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被帕里斯通用他那双毒辣的眼睛解剖、挑剔、重塑。你的大脑高速运转,既要记住复杂的礼仪流程,又要时刻监控自己的表情、眼神、语调、肢体语言,还要组织帕里斯通要求的、充满隐喻和陷阱的“优雅”措辞。这比你策划一场连环暗杀更耗费心力!

      “语言的艺术,”帕里斯通在结束一场模拟“基裘尖叫着挑剔你发型”的戏码后总结,他扮演基裘的尖叫声让你差点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不在于你说什么,而在于你怎么说。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最致命的真相,用最恭维的话语表达最彻底的拒绝,用最优雅的姿态做出最坚决的抵抗。让揍敌客们……如沐春风地踩进你的语言陷阱,或者,至少让他们找不到任何‘失礼’的借口把你轰出去。”

      训练进入后期。帕里斯通对你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级别。

      他会突然在“宴会”进行中,用念能力制造一阵微风,吹向你面前的餐巾。“优雅地按住它,亲爱的。不能让一丝褶皱出现在错误的位置。优雅的崩塌,往往始于最微小的细节。”
      他会在你穿着高跟鞋练习行走时(这次是十五公分的!),毫无征兆地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撒下几颗光滑的珍珠。“摔倒?可以。但摔倒的姿势必须优雅!如同天鹅折翼般凄美动人。用念力缓冲?可以,但必须不着痕迹!让旁人以为是你超凡的平衡感!”

      他甚至会模拟揍敌客家用“圆”探查。“想象席巴的‘圆’扫过你。收敛所有攻击性的念,让它如同最温顺的溪流,平缓、无害,但核心必须坚韧!如同包裹在丝绸里的百炼精钢。让他感受到你的‘无害’,又摸不清你的深浅。”

      每一次“意外”和“考验”,都让你在崩溃的边缘游走,却又硬生生被逼出更极致的控制和伪装能力。帕里斯通如同一个最冷酷的工匠,用他特有的方式,将你一点点打磨、抛光,塑造成一件符合他审美、也符合揍敌客标准的“艺术品”。

      训练结束那天,帕里斯通送给你一份“结业礼物”。

      一个精致的丝绒礼盒。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双与你训练时穿的款式一模一样的、十二公分细跟水晶鞋(“备用,以防万一”)。一只镶嵌着细小钻石的、造型优雅的束腰(“能让你在任何时候保持最完美的腰线,内置微型电击装置,当你仪态松懈时会给予‘温柔提醒’”)。还有一支颜色极其自然、如同天生好气色的唇膏(“特制配方,接触唾液会释放微量神经松弛剂,能让紧盯着你的人更容易接受你的‘解释’。放心,对揍敌客效果有限,但能争取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

      “优雅,是武器,也是毒药。”帕里斯通亲自为你戴上束腰,那冰冷的触感和微弱的电流刺激让你瞬间挺直了脊背。他为你涂上那支特殊的唇膏,动作轻柔得像情人,眼神却冰冷如蛇。

      “穿上它,使用它。记住,在揍敌客家,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生与死的分界线。你的优雅,就是你的盾牌,也是你藏匿獠牙的……完美伪装。”他退后一步,欣赏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你——珍珠灰礼服勾勒出完美曲线,姿态挺拔如松,眼神沉静如水,唇色温润自然,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无懈可击的优雅光泽。

      “现在,去吧,我最完美的‘作品’。”帕里斯通的笑容在镜子里放大,带着一丝餍足和期待,“去敲响那扇黄泉之门。让我看看,这层用痛苦和伪装铸就的‘优雅’,能在那些怪物面前……坚持多久?”他碧蓝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观看角斗士入场般的残酷兴味。

      你看着镜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这层“优雅”像一层精致的石膏壳,包裹着你依旧充满警惕和力量的内核。帕里斯通的训练有效得可怕,但也让你付出了代价——你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真实被剥离、被压制了。

      你拿起那双备用的水晶鞋,感受着束腰的束缚和唇膏的冰凉。你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危险的表演的开始。枯枯戮山,第七次。你将以这件名为“优雅”的武器,再次挑战那座充满怪物的堡垒。

      心中默念的,不再是“让他们认可”,而是“待不了一点,但至少……这次要优雅地逃出来”。帕里斯通的刑训教会你的最重要一课:优雅不是为了融入,而是为了在必要时,以最体面的姿态……跑路。这层精心打造的伪装,在即将到来的、与糜稽少爷的“炸弹邂逅”和“反差萌”评价中,将迎来它荒诞而华丽的第一次崩解。

      枯枯戮山脚下,那扇巨大的黄泉之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推门的动作带着一种精心设计过的韵律,不急不缓,恰到好处地彰显着力量与克制。

      门内,依旧是那片绿茵茵的草坪,沐浴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下。

      这次你遇到了老管家梧桐。他穿着笔挺的管家服,银发一丝不苟,但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闪过一丝极度的愕然和陌生。他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了好几秒,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身影是否真实。

      你穿着一身剪裁完美、面料昂贵的珍珠灰色长袖蕾丝礼服裙。裙摆优雅地垂至脚踝,收腰设计勾勒出曲线,却不显半分紧绷。领口缀着细密的同色系蕾丝,含蓄而精致。长袖包裹着手臂,只露出一截戴着薄纱手套的手腕。脚上是同色系的低跟尖头鞋,鞋面光滑,纤尘不染。长发被精心挽成一个优雅的低髻,几缕碎发自然垂落颊边,脸上化了极其自然、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淡妆,只着重突出了眉眼间的沉静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整个人,如同从古典油画中走出的名门淑女,一举一动都透着经过千锤百炼的优雅与从容。与几个月前那个穿着破旧劲装、满身泥泞狼狈逃窜的身影,判若云泥。

      梧桐眼中的惊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专业管家的、无可挑剔的恭敬。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尊贵的客人,欢迎来到枯枯戮山。请问有何贵干?”

      你微微颔首回礼,动作幅度精确到毫米,唇角勾起一抹帕里斯通亲传的、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声音柔和而清晰:“梧桐先生,许久不见。我名‘鸦’,奉西索先生之托,再次前来拜访,希望能与贵府进行一些业务上的交流探讨。” 你的眼神坦荡而平静,仿佛之前几次狼狈的失败从未发生。

      “原来是‘鸦’小姐。”梧桐的应对滴水不漏,脸上是公式化的微笑,“请稍候,我为您通报。”

      你安静地站在原地,姿态放松却又挺拔,如同经过最严苛礼仪训练的贵族小姐。帕里斯通的“特训”效果显著——如何站立能显得既优雅又不费力,如何呼吸能保持胸线完美,如何让眼神看起来既专注又不会显得咄咄逼人……这些细节早已融入骨髓。你甚至能感觉到梧桐隐晦打量的目光在你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很好。第一步,形象改造,完美达成。你心中稍定。这次,你甚至吸取了上次迷路的教训,不仅带了高精度指南针,怀里还揣着一份从特殊渠道搞来的、标注了揍敌客家庄园内部主要路径的拜访地图。力求每一步都精准无误,给这群挑剔的神经病留下一个“无懈可击”的第一印象。

      梧桐很快返回,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管家姿态:“‘鸦’小姐,家主和夫人目前另有要事。不过,糜稽少爷正在后山试验场,他听闻您到来,表示很乐意见您一面。请随我来。”

      糜稽?那个揍敌客家痴迷科技和□□的二少爷?你心里飞快盘算。也好,避开席巴和基裘那两个大麻烦,先接触相对“安全”的目标,稳扎稳打。

      “有劳。”你微微欠身,姿态无可挑剔,跟着梧桐走向庄园深处。

      然而,揍敌客家的“安全”,从来都是个伪命题。

      梧桐并未带你走向主宅方向,而是拐进了一条通往庄园后方、更为偏僻幽深的小径。参天古木遮蔽了大部分阳光,空气变得阴凉潮湿,脚下的路也渐渐从平整的石板变成了原始的土路,崎岖不平。

      你提着那碍事却必须保持优雅的裙摆,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泥泞和突出的树根。帕里斯通教的礼仪很好,但显然没考虑到揍敌客家的“后山”是这种原始地貌。你一边努力维持着淑女姿态,一边暗自皱眉,不动声色地摸出怀里的指南针和地图,试图确认方位。

      地图上确实标注了一条通往“家族试验场”的路径,但眼前这七拐八绕、岔路众多的密林,显然超出了地图的精度。梧桐的身影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你努力跟上,却在几个岔路口后,发现梧桐的身影……不见了?

      你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浓密的树冠遮蔽了天空,只有斑驳的光点洒落。四周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参天古木和茂密灌木,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迷路了。

      你看着手中毫无用处的指南针和地图,一股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精心准备的完美计划,第一步就败给了揍敌客家这该死的、迷宫一样的后山!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帕里斯通的教导在脑中回响:优雅,源于对局面的掌控,即使身处困境,姿态亦不可崩塌。你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无凌乱的裙摆和发髻,决定选择一个方向,先走出这片该死的林子。

      你选择了一条看起来稍微开阔些的上坡路。提着碍事的裙摆,踩着并不适合山路的低跟鞋,你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中跋涉。优雅?现在能保持不摔倒就是胜利!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你终于爬上了这片山坡的顶端。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你瞬间僵在原地。

      这里像是一个被陨石砸过的大坑,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和爆炸残留的深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融化的金属和某种化学试剂的混合怪味。而在这片狼藉的试验场中央,一个极其显眼的、圆滚滚的身影正背对着你,蹲在一个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足有半人高的金属装置前,胖乎乎的手指在复杂的控制面板上飞快地操作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能量输出峰值再提升5%……压缩率调整……稳定性参数……嗯……这次应该能炸平那个山头了……” 那声音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狂热。

      是糜稽·揍敌客。

      你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他有人靠近,或者思考如何优雅地自我介绍——

      糜稽猛地按下了控制面板上一个硕大的红色按钮!

      “嘀——!嘀——!嘀——!轰——!!!!”

      刺耳的警报声只来得及响了三下,那半人高的金属装置顶部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白光!一股毁灭性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装置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道刺眼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自爆!而且是失控的、近在咫尺的自爆!

      你瞳孔骤缩!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判断:跑!来不及了!那东西的爆炸核心离糜稽的屁股只有不到五米!以他那笨重的体型,绝对跑不出爆炸范围!而你自己,虽然离得稍远,但冲击波和破片也足以致命!

      优雅?礼节?帕里斯通的教导瞬间被求生的本能碾得粉碎!你体内属于顶尖杀手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在绝境下轰然爆发!

      “小心——!!!”

      你发出一声完全不符合淑女形象的厉喝,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脚下那双精致的低跟鞋在爆发的念力下瞬间化为齑粉!昂贵的珍珠灰礼服裙摆被高速带起的劲风“嗤啦”一声撕裂至大腿!

      你根本顾不上这些!目标只有一个——那个还傻乎乎蹲在炸弹旁、似乎被自己搞出来的意外惊呆了的胖子!

      五米的距离,在你极限爆发下瞬息即至!你冲到糜稽身后,双手猛地插入他腋下,腰部发力,一个标准的战场伤员拖拽动作,将他那沉重得如同小型肉山的身体硬生生从地上拔了起来!

      “呃?!”糜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惊愕和懵逼的疑问音,整个人就腾云驾雾般被你扛在了肩上!

      入手沉重得超乎想象!这家伙的密度是铅做的吗?你咬紧牙关,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

      跑!!!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你身后猛然炸开!灼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和滚烫的金属碎片!脚下的地面剧烈摇晃,如同八级地震!

      你扛着肩上沉重的“负担”,将速度飙升到极致!撕裂的裙摆如同灰色的旗帜在身后狂舞!赤裸的双脚踩过滚烫的焦土、尖锐的石砾、燃烧的灌木!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身形在爆炸掀起的烟尘和冲击波中左冲右突,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冲击和飞溅的破片!

      你根本不敢回头,只能凭借杀手对危险的直觉疯狂闪避、冲刺!扛着一个人,速度依旧快得惊人,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朝着远离爆炸中心的山下方向亡命狂奔!

      “哇啊啊啊——!”肩上的糜稽终于反应过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你的脖子,两条胖腿在空中乱蹬,“慢点!慢点!我的新炸弹数据!我的试验场!啊啊啊要吐了!”

      “闭嘴!不想死就抱紧!”你怒吼一声,再次发力,硬生生撞开一片挡路的燃烧荆棘!

      爆炸的轰鸣渐渐被甩在身后,气浪的灼热感也减弱了。你扛着糜稽冲下了山坡,冲进一片相对平缓的林间空地,速度才稍稍放缓。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喉咙里满是血腥味,赤裸的脚底传来阵阵刺痛,估计已经血肉模糊。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礼服,此刻只剩下几块可怜的破布挂在身上,沾满了泥土、草屑和爆炸的烟灰,狼狈不堪。

      你刚想把肩上这个沉重的“祸害”丢下来喘口气——

      “呼……呼……”糜稽的喘息声在你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但紧接着,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某种……诡异的兴奋?

      “哇!哇哦!!”他挣扎着,胖乎乎的脸努力凑近你的侧脸,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死死盯着你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红、沾着汗水和灰渍的脸颊,还有你被撕裂的礼服下露出的肩膀线条和沾着泥土的赤足,以及……你为了方便行动而一直保持的、此刻略显凌乱的单马尾发型?

      “单马尾!破破烂烂的礼服!赤脚!还有刚才扛着我狂奔的速度和力量……天啊!这反差!这反差萌!!”糜稽的声音激动得发颤,胖脸因为兴奋而涨红,“太飒了!太帅了!太可爱了!!简直完美戳中我的萌点啊!嗷嗷嗷——!”

      你:“……???”

      一股恶寒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你猛地一抖肩膀,像甩掉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把还在兴奋嚎叫的糜稽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哎哟!”糜稽摔了个屁股墩,痛呼一声,但那双小眼睛依旧亮得吓人,死死黏在你身上。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糜稽少爷!”
      “爆炸源在那边!”
      “快!保护少爷!”

      一群穿着揍敌客家统一管家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闪现,迅速围拢过来,警惕的目光在你和糜稽之间扫视,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仅剩的破布条“礼服”,又看了看脚上沾满泥污和血迹的赤足,再感受一下身后那群管家冰冷的视线,以及地上那个胖子依旧冒着诡异红心的目光……

      帕里斯通教的优雅?无懈可击的礼节?

      全完了!

      去他的优雅知性!去他的完美印象!

      跑!立刻!马上!

      趁着管家们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查看糜稽状况的瞬间,你强忍着脚底的剧痛,再次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朝着远离枯枯戮山的方向,再次开启了亡命狂奔模式!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糜稽意犹未尽的、兴奋的呼喊:

      “等等!别走啊!小姐姐!留个联系方式啊!你的人妻马尾超赞的——!!!”

      那声音,比基裘的尖叫更让你毛骨悚然。

      枯枯戮山那庞大的阴影仿佛自带嘲讽光环,远远地矗立着。你坐在山脚下一块冰冷的溪边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脚底被碎石和荆棘划出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如今只剩下几缕破布的珍珠灰礼服,被无情地团成一团塞进了背包最底层。

      糜稽那兴奋的、喊着“反差萌”、“好飒好可爱”的声音还在脑子里魔音穿脑般回荡,让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咬牙切齿地总结:“第五次……败在了变态手里!” 揍敌客家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脚底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作为杀手的自尊。不行!不能就这么认输!西索那个混蛋!绝对不能向他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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