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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少年之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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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煜翔不来学校已经很久了,这让他的同桌张森宇憋趣得慌。
考试的时候,看着周围一对对的,都有伴儿,张森宇心里就不爽,直戳前桌的乔智佳,低声说:“喂,选择题答案报一下。”
高三的时光如梭般飞逝,近乎在考试中度过。由是,陈煜翔长久的缺课渐渐不为人注意。似乎每个人都习惯了张森宇旁边空空荡荡的座位,而张森宇亦将整个桌面作为自己的领地,不仅书摊满一桌,脚还翘得老高。
直到那一日,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妇女——陈煜翔的母亲出现在云溪高中高三(八)门口的时候,众人才再度议论起陈煜翔。
“智佳你看,那不是陈煜翔的妈妈吗?诶,陈煜翔都快一年没来学校了呢。”
乔智佳抬起苦做习题的脑袋,推了推眼镜,感叹:“还真是……他妈还是这么有气质。”
“噗嗤……”陆媛不禁发笑。
“笑什么?”乔智佳白眼一抛,“你说,陈煜翔他妈来学校做什么?”
陆媛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二人开始各自猜想,低声讨论起来。
讲台上,陈煜翔的母亲正与班主任薛凤青窃窃私语。突然间,薛凤青眼中闪起一丝惊异,依口型来看,似乎在说:“什么!?”之类的话。
这一微妙的变化尽收班长——李瀚海的眼底,他的目光中游走过一股不祥的气息。
“张森宇,你过来一下。”薛凤青忽然叫道。
张森宇闻声,登时甩了手中的笔,快速朝讲台走去。
乔智佳只看到老师、陈母和张森宇三人一齐走出了教室,便无下文了。剩下的只有满教室的沸腾。
“喂喂喂,那不是陈煜翔的妈妈么?”
“对呀,陈煜翔是不是出事了?”
“谁知到,他好久没来学校了。”
“嗯,听说得了白血病。”
“啊?不会吧!真可怜……”
“嘘,轻点。据说找到相配得骨髓了,但是人家不肯捐……”
“噢!那人真恶心!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也是老早之前听别人说的,陈煜翔消失这么久,我都快把他忘了。”
“哎,希望他早点恢复健康吧……”
乔智佳一颗心悬着,痒痒的不好受。她还是挺在意陈煜翔的,毕竟前后桌坐了一年。而且陈煜翔走了之后张森宇就老是“骚扰”她,让她无奈地天天祈祷陈煜翔归来。
今日陈母的突然现身不可谓一大转机。而现在,张森宇被叫走,看样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好套话。
乔智佳灵机一动,顿时把矛头对向了陈煜翔昔日的女友——林秋莎。
“蹭蹭蹭”她飞步来到林秋莎旁边的座位上,笑脸盈盈。
“嗨,秋莎。干什么呢?”
“嗯?我在做《五星题库》……”林秋莎低着头啃题,并没有转头看乔智佳。
“好认真,下课时间都不放过。难怪你成绩那么好。”乔智佳咧嘴而笑,“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陈煜翔的妈妈?”
“看到了,怎么啦?”
“哦,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陈煜翔。你是他女朋友,你知道他的近况吗?”
林秋莎听到这里,忽然看向了乔智佳,一双杏眼楚楚可人。
“煜翔死了。”她淡淡地说着这一句,眼泪静静地流了出来。
云溪高中高三(八)班陈煜翔于2066年三月十九日因白血病不治而亡,殇时年仅十八岁。
校方对此事处理得极其封闭,唯独其班上少数人得知。
听林秋莎这么说的时候,乔智佳还以为她在吓唬自己。然而,当张森宇垂头丧气地回来讷讷地看着前方,开始机械地整理陈煜翔昔日台板里的东西之时,乔智佳知道,那是真的。
陈煜翔真的死了。
十八岁的生命,聪明的天才少年,她昔日的好友,就这么无情地被病魔杀死。这让她痛恨起现代医学——白血病,多少年前就有的病种,到现在疫苗都没研发出来?
乔智佳隐隐觉得,即便校方没有对外公开此事,高三(八)班仍被一团灰色的死气笼罩着,活跃不起来。
陆媛说那是因为高考临近,大家都没有好心情。
乔智佳却不这么认为,她只觉得一切都怪怪的。在高三的节骨眼上,她时常听课听着听着思绪就被无故拉走,好像有个第四维的空间,存在这个世间,让不为人知的生命在那个维度里生活着,而乔智佳经常被拉去的,就是那个维度。
陈煜翔的葬礼定在了下周六上午十点,滨海墓园内。
这是林秋莎说的。林秋莎和陈煜翔的关系好到某种境界,据说陈煜翔生前已经带她见了父母,就差到了法定年龄结婚。
当时,乔智佳听说的时候,不禁对这个天才少年敬佩不已——什么都早一步,连婚姻都是。
然而此刻,当她再想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陈煜翔连死都是早一步的!这太可怕了……
星期六那天,乔智佳约了陆媛一同去滨海墓园。
她原以为班上除了她们和林秋莎之外,没人会去参加陈煜翔的追悼会——记忆中,陈煜翔是个郁郁寡欢的少年,除了书本和科幻小说,他没有别的爱好。有八卦女戏称,如果陈煜翔有陶金那样的性格,绝对是无数女生为之倾倒的对象。
陶金是个矮个子男生,长相一般,却有一个令人发指的爱好——泡妞。这一度让乔智佳对其嗤之以鼻。
滨海墓园人群如织。清一色的墨黑让人看着压抑。
乔智佳和陆媛两人来到一号丧礼堂——那写着“沉痛悼念陈煜翔”的红木建筑内,静静地躺着他们的同学,遗像上眉清目秀的天才少年。
“你们是翔翔的同学吧?”说话的是一中年美妇,颇有气质。温婉的话语里,有压制不住的悲伤。
“嗯,伯母。我叫乔智佳。”
“我是陆媛。”
“你们能来参加翔翔的葬礼……真是、太感谢了……”陈母有些哽咽,“快进来吧,外面冷。”
说着,中年美妇便领着她们进了大堂。
然而,只是这一瞬间——
这一双脚立于堂外与堂内交错的瞬间,乔智佳只听到一个颤音,陡然身体就轻了。她感受到自己渐渐往上飘往上飘。而地面上,自己的肉身竟好好地在与陈母谈话!
她奋力伸出手去,但一切都无动于衷。身体还是不住地往上飘,还伴有加速度。
身侧,忽然传来陆媛的声音:“智佳,智佳,听得到吗?”
乔智佳往边上一瞥,陆媛的身体透明,很显然她与自己一样焦急。
“我听得到!媛媛,怎么回事这是?”
“我也不知道。啊——!”
“啊!——”
两声尖叫冲向了天空。陈煜翔丧礼堂的上空,两个透明的影子瞬间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苍穹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