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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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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小四合院,院内有一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枝丫伸出了墙,因为结满红彤彤的石榴,整个树枝被压得沉甸甸的,宁询一路都沉浸在裴砚那个拥抱的温热中还没有缓过神来,经过石榴树的时候被低垂的树枝缠住了头发,头皮被扯得一疼,小声哎哟了一声,宁询暗骂了一声倒霉,蛮狠一扯头发,没想到那个死结却越发紧固,扯拽的动静让半棵石榴树都在晃动,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裴砚闻声看过来,打趣:“都怪你过分招摇,这石榴树精怕是看上你了,想让你拜倒在它石榴裙下。”
宁询气呼呼:“别说风凉话了,快帮我解开,我头皮都快被薅秃了。”
裴砚手指伸过来,开始帮着解:“在坊间传言石榴多子多福,寓意夫妻美满和顺,如今你‘鸿运当头’,看来你近些日怕是红鸾星动了。”
“你还会算卦呢?”
“略懂一二,江湖人,技多不压身嘛。”
给根竿就往上爬。
宁询冷了他一眼,裴砚把满脸的笑颜又强憋了回去,手指轻轻掰弄,宁询嫌他太慢,“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别硬扯,会疼的。”
“疼就疼吧。”说完用力一扯,果真很疼,疼得感觉整个头皮盖都快掀起来了,总算是把头发从树枝扯开,拉扯间顺带还把两个硕大红透的石榴给拽了下来,滚落在宁询脚边。
“落地生花,多子多福,好兆头啊。”
裴砚站在一边,像个老太爷一般双手贯在袖中,一副不嫌事大含笑看着宁询。
宁询弯腰捡起石榴,正巧小四合院轰一声推开门,一道尖锐的声音咆哮而出:
“干嘛呢,这是干嘛呢!”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都多少次了,隔三差五来一拨小偷,姑奶奶的石榴树都被你们这群贼偷光了,我倒是要看看这次又是哪里来的杂碎敢偷姑奶奶家石榴!今日姑奶奶非要打断他的狗腿!”
从声音就足可感受到主人家的怒气,不一会小四合院里走出一个凶巴巴的中年妇女和一条摇着尾巴的恶犬,恶犬露出嗜血獠牙,口水不停的往下滴,怒视圆瞪。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宁询,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石榴,那眼神就如同捉奸在床一般的笃定,还没有等她开口,宁询双手递上石榴,露出无辜又纯真的笑意:
“大娘,如果我说是它先动的手,你会信吗?”
一阵风吹过,那大娘像看傻逼一样的眼神。
信你个榔锤!
“裴砚,跑!”
然后他们就被恶犬撵了十八条胡同,最后恶犬终于是累趴下,舌头都快拖到地上,像吊死鬼一样看着宁询他们。
宁询扶着墙气喘吁吁,额头的汗都流到眼睛里去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拽着裴砚的手,手腕都勒红了,宁询急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弄疼你没有?”
裴砚突然欺身上来,把宁询怼在墙壁上,因为裴砚身量比宁询高大半个头,他特意低下头,用极其温柔的嗓音说道:“哎,我说宁小哥哥,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是被长辈棒打鸳鸯之后,决定携手私奔的小情侣?”
“……私……奔?”
宁询从牙缝里艰难吐出这两个字。
“我长得这么好看,被你拐走,你可是捡了大便宜呢。”
他抬眸看着裴砚,一身红衣从来就没有正经穿好,衣裳松垮凌乱,随意用一根腰带束着,顺着大开的领口,露出瓷白如玉的脖子,隐约可见凸起的锁骨。
奔跑的一路,鬓角生出汗,汗珠顺着脖子凝结在喉结上随着呼吸上下抖动,甚至都能闻到他发汗生出浅浅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
宁询必须承认,这家伙长得可真是祸国殃民,唇瓣微微抿着,白天他亲吻自己手心的时候,宁询甚至还记得那柔软湿糯的触感。
不知道亲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在脑海炸开花,‘嗡’的一声,像是耳鸣了一样,胸腔有一股热流瞬间直冲四肢百骸,宁询连忙低着头用手肘强力推开裴砚:“谁要跟你私奔,离我远点!”
然后自顾大步朝前走,脱离了裴砚的钳制,宁询仰头吐了一大口气,拍了拍通红的脸蛋,像是要把刚才那种‘惊世骇俗’念头从脑中拍出去一样。
清醒点,宁询。
男人怎么和男人私奔,这家伙一定在逗你呢。
裴砚小跑两步:“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突然一辆马车从巷口突然奔出来,眼看就要撞上宁询,裴砚眼疾手快纵身一跃抱着宁询,他回眸一怒,往日的怯懦柔弱的假面在这股怒火中烧得四分五裂,露出最真实的锋利,一股冰凉的剑意从眉心迸发,冲击过来的马被强大的起劲弹开,连同整个马车也翻滚在地。
赶车的马夫从地上爬起来,他怒气冲冲走过来冲着宁询破口大骂:“不长眼的狗东西,不要命了!你可知道这马车里坐的人是谁吗?”
那马夫生得魁梧,平日仗着主人家的势习惯了作威作福,见到宁询衣饰普通,自以为捏到一个软柿子,正要挥动马鞭,裴砚眼神顿时如刀一般锋利,他一挥袖,剑气沛然而出快似闪电,只闻一声惊呼,那马夫的鲜红的舌头掉在地上,他瞪着眼睛捂着嘴,手指里全是血。
好吓人的剑气!
宁询被裴砚抱在怀中,他仰头看着裴砚,从认识裴砚开始,他从来都是一副风流不羁的纨绔样,整天都是带着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裴砚生气,那一双凤眸里正下着一场暴风雪,陡然升起的刺骨冰冷,仿佛瞬间就要把人凌迟个稀碎。
他这是动了杀念。
裴砚手指拈着决往前走了一步,那个马夫吓得魂不附体,双腿直打颤。
“是什么人拦车?”这时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林洛风,他正整理衣摆,抬头一看裴砚,一脸吃惊:“裴先生,怎么是你?”
那马夫莫名其妙被割了舌头,见到林城主,他正准备哭爹喊娘伸冤的时候,只见裴砚抢先一步伏宁询胸口细细抽泣起来,肩头一抖一抖,真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宁询这次很配合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别哭了,林城主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他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裴砚微微抬起头看着宁询,冲他俏皮一眨眼,仿佛在说:孺子可教也,不错。
宁询回了他一个眼神:名师出高徒,客气。
林洛风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宁询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林城主的马车差点撞到了裴先生,裴先生正想争辩,却被你家的马夫训斥了一顿,还动手打了裴先生一鞭,裴先生生娇体弱哪里禁得起这莽夫的毒打,所以我便仗义援手割去了马夫的舌头以示惩罚不违过吧。”
大概是跟着裴砚混久了,说谎都是信手拈来般容易。
那马夫听到宁询颠倒黑白的话,气急败坏,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因为被割了舌头他只能挥动双手,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林洛风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他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裴砚,便信了宁询的话,顿时怒上眉梢,一脚踹在马夫身上,怒道:“瞎了眼睛的蠢货,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对裴先生动鞭子!”
马夫想要解释,无奈有苦难言,他只能拼命摇头。
林洛风没理会他,他关切地看着裴砚:“裴先生伤到哪里了,要不我去找个大夫看看?”
裴砚缓缓抬起眼皮,一双水水润润的眼波里满是委屈,仿佛一株弱不禁风的白莲花一般,他蹙着眉道咳了一声:“林城主,我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那一鞭子我一点也不疼,想必马夫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他吧。”
林洛风冷哼一声:“裴先生不必为这种人求情,不长眼的下人就该好好惩罚,他才能记性!”
因为裴砚的‘求情’那个马夫罚得更重了。
林洛风重新安排了一辆马车说是要送宁询和裴砚回天居府。
林洛风先上马车,裴砚饶了几步走到马夫跟前,‘不小心’踩到他的手指,马夫疼得啊啊大叫,正要大怒,裴砚手扣住马夫的喉咙,仿佛下一刻就要扣进去,那马夫吓口水都不敢咽,满眼惶恐。
裴砚眸子极冷,带着嗜血杀气,他嘴上上扬,浮现一丝邪魅的笑容,俯下身在马夫耳边轻语道,“留你一命便宜你了,不可有怨。”
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小白脸,明明在笑,却地狱杀神一般恐怖,马夫整条脊梁骨冰冷。
裴砚松开手的瞬间,那个马夫才如梦初醒,他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马车上的林洛风掀开垂帘,探出头:“裴先生,宁公子,你们怎么还不上车?”
裴砚回过身来,眸子瞬间恢复了温和,笑盈盈上前:“好,这就来。”
宁询很自然地扶着裴砚上马车,像是搀扶着一个千金小姐一样,一脸谄媚:“哎,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爱睚眦必报。”
裴砚掀动一侧的长发,明媚一笑:“有仇不报非君子。”
宁询默默伸出大拇指。
回到天居府,林洛风对着裴砚说道:“裴先生还是要和宁公子一起回西厢房吗?”
裴砚摇摇头,他抬起柔柔的眸子:“待在天居府这些日子以来,林城主都是以礼相待,从不勉强我做任何事,而且但凡有好吃的好玩的不知道往我的小阁楼送了多少,我是个戏子,可是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林城主的情谊,我无以为报,最近我新学了一段小曲,不知道林城主有没有兴趣听?”
那林洛风知道裴砚虽然是个戏子,但是性子极其高傲,即使自己把他请入府中,除了夜宴那日,裴砚就再也没有开过嗓子,如今见他主动开口,林洛风顿时喜笑颜开:“有兴趣,当然有兴趣!谁不知道裴先生的戏在北雍城是首屈一指的,唱一曲,绕梁三日不绝!”
这个头号舔狗!
嘴角笑得都快裂到耳根子了。
裴砚经过宁询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去去就回,记得给我留门。”
留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