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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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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桑还是没有等到回答。
他倒是不怎么害怕。或许是天天往墓园跑吧,其实在他潜意识里,亡者,甚至比身边的活人要好的多。
等了很久,发现确实等不到什么,于是只好躺上了床,强迫自己进入睡眠——除了睡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而那个刀片,则是在白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逐渐消弭于阴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到光怪陆离的梦境,白桑看见了很多小时候或模糊或清晰,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而他们的尽头,都指向了一个身影,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白桑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温和,带着笑意。
“……你是……”
无比熟悉。那已到嘴边的名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他只是笑着,直到白雾淹没一切。
意识正在回笼。
醒来时,已是黄昏。白桑坐起身,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哥哥……是你来找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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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依旧寂静。
白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路闻笙的墓,在旁边坐下。
“哥哥,今天我可以陪你很久了。”白桑轻轻笑了笑,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明天妈要往屋子里叫人,不让我回去。不过也好,我不喜欢回到那里。”
“哥哥,我曾答应你要给你画画的。你看,我画了很多幅,本来打算都要烧给你的,但我买不起颜料,黑白色的风景画不好看,还是算了。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画个更好的。”
“啊对了,哥哥,我其实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我练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把你的样子记在纸上了。虽然不是太好……我还是想给你看看。”
白桑专注地看着速写本,手下涂涂改改,不久,一幅肖像成型。
他将这张纸撕了下来:“哥哥你看。你觉得怎么样?……其实,我已经有点记不清你的容貌了。太久了,我尽力还原我的记忆,但我还是觉得不像你。”
忽然,一滴透明的水珠滴落在纸上。白桑以为下了雨,抬起头,可天却是晴的。
“……”白桑后知后觉地狼狈地用袖子擦着泪水,可还是越擦越多。
早已麻木的情感不知为何忽然复苏,在心里一阵一阵地疼。他的声音变得哽咽:“我不想哭的。可是哥哥,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快要记不住你的脸了。就算画下来,可那终究不是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给你道歉,你来见见我好不好?我不想彻底忘记你,不想等到几年过去,你……只剩下一个轮廓。”
天色彻底暗下去,本来还算晴朗的天气变得阴沉,不出一会,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下。
可白桑依旧没动。他蜷缩在路闻笙的墓碑旁,脸埋在臂弯里,怀中是那个素描本,就好像抓住了路闻笙一般。
时间过了很久,终于,空气中又响起了一声无奈又心疼的叹息。一个身影靠近他,然后将他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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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醒来时,入眼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似乎是到了晚上,所以窗帘拉着。床头亮着一盏小灯,自己的手上还打着点滴。
……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这是什么地方?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位男性端着一瓶水推门进来,放在桌子上后又伸手碰了碰白桑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看到他的脸,白桑的手猛的攥紧了被子:“你……请问您是?”
“你叫我安辞就好了。”男性笑了笑,“看起来,你似乎认识我?”
白桑怔怔地看着他:“……您知道……‘路闻笙’这个人吗?”
安辞想了想:“抱歉,我没有什么印象。”
“……这样啊。”白桑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怎么可能呢?那个人已经死了十三年了。或许那天,真的是自己发病时的臆想吧。
“抱歉,是我……唐突了。”白桑垂眸,“只是……只是你和我一个故人,长得实在太像了。所以我才……”
安辞笑了笑:“没什么唐突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白桑认真点头:“很重要。非常重要……我是因为他才活着的。”
他并没有注意点安辞脸上一闪而逝的怔愣,而安辞也很好的掩饰了过去:“那……希望你能找到他。”
白桑沉默地看着安辞将针头拔掉,又把水递给自己。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白桑轻轻笑了下,“我该回去了。多谢你……以后还是不要管我这种人了。”
安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什么。”白桑转过头,“就是谢谢你而已,我先走了。”
“天已经黑了,不如明天再走吧?”
白桑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安辞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久等了,阿桑,我也很想你。我们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