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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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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的职位温郁心早已想好,天牢二把手,只高不低,而且有她这个一把手在前面负责,到时候需要时芜操劳的东西只会少之又少。
温郁心希望时芜能勤于修炼,所以此番给予的是在九重天的地位与无限风光,无论走到哪里,都被尊称“时公子”的风光霁月,而并非沉甸甸的重担,不然浪费了那身惊人天赋就未免太可惜了。
不过,她觉得这些还太少,远远不够。
总觉得欠他的根本不止这些。
温郁心心事重重地进了殿内,也就没留意到时芜的异常。
时芜帮她太多,地位名声什么的都是虚的,不够实在,温郁清楚知道他刚飞升,凡间的法宝灵药再好也不如九重天,她想赐予他九重天独一无二的法宝灵药。
除此之外她还要赠时芜一所灵力充沛的宫殿,富丽堂皇是其次,重要的是要足够清静,无人打扰他修炼。
好像恒月平时种灵药的那座宫殿最合适,位于篷玄洞天的东南方向,灵脉便是自那个方向贯穿而过。
想起恒月,温郁心就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忍不住去看案几上那枚被魔炎烧了一半的卷轴,看见卷轴她就忍不住想起战报的内容。
“鬼王在……”
鬼王在哪里?
恒月为什么要烧掉这封战报?她不想九重天知道鬼王的下落,是怕九重天知道后会去刺杀鬼王?把这场战争扼杀在摇篮里?
“时公子。”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时芜的思绪。
时芜已经察觉到有鬼遮掩了气息,正在鬼鬼祟祟地靠近。他没有传音符,只要他一声令下,数百万计的鬼军就会从鬼门关出发,荡平九重天,夺来他想要的。
但他还是看向殿内。
温郁心快步走了过来,却在三步开外敛步,神色郑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是唤一声大人,还是称陛下?”
时芜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他一贯的态度。
其实他心里有些慌了。
温郁心说完,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淡定从容,少君风范显露无疑。
宫殿内外安静得出奇。
直到时芜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
温郁心反而松了口气:“猜的,反正猜错了也没事,猜对了……”
时芜一派淡然神色。
他这种反应,叫温郁心刚才鼓起的勇气全没了。
猜错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刚才一时冲动,压根没仔细琢磨猜对了该怎么办!她只是觉得时芜这么得力的属下怎么可能是鬼呢,她的怀疑是不是太可笑了,想跟时芜分析一下。
这位可是恶鬼,神的石碑上记载将给九重天带来毁灭的恶鬼,无数高手刺杀都有去无回!
就她这破灵脉都不用时芜费力,抬抬手指就收拾了。
但温郁心不愧是少君,跟十大洞天那群活了上万年的老不死斗智斗勇还不落下风。
她立刻冷静下来——拖。
争取到的时间越长,她越是能找到合适的脱身机会。
她客气地笑了笑:“其实仔细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首先就是恒月烧毁的卷轴,她不想我们知道鬼王在哪里,那么鬼王在哪里她才不希望我们知道?如果你在人间在地府,她完全没必要隐瞒,因为不管是人间还是地府九重天都拿你没办法,只有你在九重天,她才不希望这个消息被我们知晓。”
时芜好像想了想,微微垂了下眼眸。
温郁心继续说:“还有就是伏诛大阵的碎片,永昼从战场为我搜集来,刚才我把碎片拼在一起,法阵上残存的鬼气似乎想涌向你。”
鬼气害怕殿内充沛的灵气,本能涌向熟悉的地方,这就证明了时芜是一只鬼。
这两个线索加起来,温郁心才一时突发奇想,炸一炸时芜,结果却把自己炸得下不来台!
这时那只遮掩了气息的鬼终于飘来了,前辈们全部葬身九重天,一个都没回来,生命危险让他谨慎小心,但他可是寄托了全族的期待!
一见时芜,他顿时什么也不顾了,噗通一声,五体投地:“陛下!终于见到陛下了!求陛下速回鬼门关,百万大军都在等陛下亲征,只待陛下——”
吵!
然而时芜的杀气爆发的那一瞬间就被他悉数收敛起来,他饶有兴趣地看向温郁心,想看她的反应。
九重天想要他的命,鬼族又曾在此处烧杀抢掠,深仇大恨,她也想必恨死自己。
他忍了,叫这只聒噪的鬼继续说下去。
“——有陛下坐镇,军心稳定,我军定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叫仙族臣服脚下,从此鬼族高居九重天,子子孙孙享受无尽灵脉的滋养!”
从来没有谁能在陛下面前把说完,鬼忽的觉得自己果然是特别的那个,战战兢兢抬头想在陛下面前刷个脸熟。
一粒火星子砸来,他死了。
时芜上前一步,垂下眼眸,和温郁心之间只隔了脚下一截门槛,他语气淡得像一柄刃开得极薄的剑:“不妨告诉你,我在地府杀了无数鬼,地府受不了了催促我来杀仙,你见到我的那一天我准备杀光所有仙,如果当时不是你阻止我,现在九重天已经血流成河。你要叫你爹来杀我么?也许他有机会能杀了我。”
他们不是没有在这个距离时说过话,只是当时温郁心称他“时公子”,真心实意待他,现在……
一枚传音符咻地飞来。
温郁心一慌张,想叫它先飞一边别捣乱,结果慌乱之下,不小心打开了传音符。
武善帝君的声音传来:“宝贝,爹刚才在你宫殿察觉到一丝鬼气又消失了,没事吧?”
时芜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要把她牢牢钉在视野里,哪里都去不了。
温郁心终于明白为何他眸子那么黑。
那里面是无边地狱,沦陷其中,永不超生。
她缓了缓,冲传音符开口:“没事,爹,我刚才在摆弄伏诛大阵,产生不少鬼气,现在已经没事了。”
时芜有一丝意外:“你不叫他来杀我?”
你就那么想死?如果亲爹掉一根寒毛,温郁心肯定拼着残破灵脉上去拼命。她舍不得爹爹,也清楚时芜的实力,神的预言在那里,她不愿意她爹去尝试。
要杀时芜,肯定要汇集九重天所有高手以及最厉害的法宝法阵,加上十万天兵支援,大家一起上,车轮战,耗死这只鬼。
但时芜这会儿这么吓唬自己……
之前明明一点也不像暴君。
他为什么在九重天待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动手,每天要么在窗边睡觉,要么听从她使唤?
温郁心敏锐地从他无情的威胁中察觉出什么,反问:“你想要什么?”
时芜迈过门槛,俯身轻轻环抱住她的腰:“我们回地府成亲好不好,我不让鬼族打仗了。”
温郁心从未接受过这么直白的……表白?
哪有一开口就说成亲的。
她好歹也是知道暧昧期的。
“……我暂时还没有谈婚论嫁的心思,何况你是鬼我是仙,仙鬼殊途,你看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可能?”
“你说的对,是殊途。”时芜满不在乎,“那等你变成鬼再成婚。”
为什么不是你变成仙?等等……
温郁心发现,那双搭在她腰间的双臂越收越紧,仿佛下一刻就要活生生勒死她:“你要杀我?”
“我永远不会杀你。”时芜无辜道,“你的灵脉在溃散,又几次动用灵气,应该活不了太久,到时候变成鬼,我们就都是鬼了。”
温郁心震惊,不知道是因为时芜突如其来的成婚,还是因为被发现灵脉溃散的事。
半晌,她终于选择对自己而言更重要的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我灵脉溃散。”
时芜摊开手,一丝熟悉的感觉涌入温郁心的灵脉。
“你的灵气,我没有炼化。”时芜道,“我是天地孕育的恶鬼,消散的灵气,飞升陨落的灵气,没有被吸收的灵气,被打散的鬼,魂飞魄散的魂魄,以及天地脉……最终都是全部汇集于我的诞生地。这些孕育了我,我不想吸收也会往我身体里钻,化做灭世火,其中自然也包括你消散的灵气。”
所以没有人能杀他,因为他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足以化作灭世火烧死九重天所有仙。
这是温郁心两辈子来,第一次发现有关她的灵脉的线索。
只要有线索,她的灵脉就有修复的可能。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反正都付出去一条命了,她再趟一次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跟你去地府成……”温郁心冷静道,但嗓音带着些沙哑,“但这一路上以及成亲前,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要听我的。”
时芜毫不在乎,毕竟他从诞生到现在,所到所见无非是血腥杀戮,他无法懂得喜怒哀乐,只有温郁心不同。
在她身边,一只鬼也能活得安稳。
时芜看见她眼睛都红了,以为自己刚才太凶,又不会哄人,沉默了会儿,笨拙地开口了:“我不会让鬼族攻打九重天。”
温郁心心里清楚,打不打的,和时芜关系不大。
仙和鬼之间的仇恨,根深蒂固,今天不打,明天也要打,时芜是鬼族胜利的筹码。
不过……等她下界,立刻给她爹送信,搜罗来所有高阶法宝法阵符咒,聚集仙族与妖族两族高手,再加上十万仙兵,万事俱备,然后再引这只鬼自己送上门。
到时候如果灵脉能修复,她也要送上一剑。
这夜时芜没有回侧殿,睡在寝殿外窗下。
他在地府也是这般,随便找个地方躺下,一睡数年,直到被吵的受不了,再该杀的杀,换个地方继续睡。
温郁心躺在床上,各种计划搅得她心烦意乱,看到窗外垂下的红绸缎更是不忍直视,抬手便是一道灵气。
时芜挥手挡住:“别摘。”
温郁心:“……”
武善帝君的意思让温郁心尽早下界,但温郁心必须等到抓捕结束,了结后再走。
本来她做这些游刃有余,但现在时芜像个画错的符纸,随时都会劈一道惊雷,她办案都办不下去了。
望常听说少君要走,立刻回来替她收拾行李,忙里忙外。
现在她是首席侍女,必须承担起重担。
温郁心有些心疼:“你不恨我吗?”
“啊?”望常一愣,“我崇拜少君还来不及,是少君给了我机会,如果不是少君,我现在恐怕只是净琉璃洞天一个哭唧唧的女孩吧。少君,这几条裙子带不带?”
温郁心:“不带了,在人间穿这些不太好。”
“我伯父被抓,现在长老们推举我爹当族长呢,我爹正推辞的。不过他准备推辞三次,到第四次他就答应了,到时候我就是少族长了。”望常话锋一转,又道,“何况竟然干出贩卖这种事,就要付出代价,虽然姜眉如做错了,但她也是被逼着走上这条绝路,如果她能投生寻常人间,想必会被娇宠着长大,无忧无虑过完一生。她是我见过的第三漂亮的,第一是少君,第二是恒月姐。”
她意识到说错话了:“少君,我不该提她,我以后会注意。”
“你在我面前怎么说都没事,在外面注意点就行。”温郁心又问,“恒月是不是跟你说过要不要招惹时公子?”
望常点头:“是啊。”
温郁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恒月不仅知道鬼王在九重天,还知道就是时芜。
对于恒月,对于魔,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温郁心认真道:“我下界这段时日,宫殿就交给你了,务必照顾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