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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师傅因何不喜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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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弟子究竟哪里做的不对,请您明示!”
这叫她怎么回答呢,直接告诉他,为师就是看不惯你那张脸?
料峭寒风钻进皮肤里,她忍不住打个寒颤。若非她穿的厚,这山风一吹,这副身体怕是要染上风寒。
听到云岑极力压抑的咳嗽声,她起身将雕花木窗关上。
“多谢师傅关怀。”道了句谢,云岑又闷咳几声。
待他咳嗽完,青琅开口道,“你天资过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要多想,回去好生休息。”
“既然弟子无错,师傅因何不喜我?”云岑犀利道。
瞎说!自从代掌门等人来过后,她就正儿八经地引导他修炼道法。
正欲反驳,云岑又道,“弟子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饱受亲朋冷眼。师傅看起来待弟子同承泽师弟一般无二,可弟子却能感受到师傅对我的敌意和戒备,就像弟子的舅父母。弟子幼年身弱多病,舅父母既担心我夭折,又惧怕我长大后夺回父母遗产。”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被云岑点出心事,青琅面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神色,真话掺着假话道,“没错,为师的确对你有偏见。”
听到青琅大方承认,云岑嘴角衔起一味苦涩,果然如他所想。
“很久以前,师傅曾见过一个恶人,他与你面容一般无二。他坏事做尽,丧绝天良,贪婪权力和地位,残害了很多无辜生灵。那日在大殿上,为师险些将你错认成他。”
云岑抬眼,“师傅担心弟子会像那个恶人一样走上歪路吗?”
少年目光如炬,她莫名有些心虚,别过眼,淡淡点头。
“三清天尊在上,长华云岑在此立誓,他日我若步入魔道,为祸苍生,愿受五雷轰顶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青琅微微一惊,倒也不必发这么毒的誓言。
她心中不免生出些愧疚,相貌非他能决定,可他却要因此遭受自己的猜忌和冷落。但即便遭受不公,他仍襟怀坦荡,如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倒显得她这个师傅无理取闹。
阴雨连绵半旬,总算止住。
“咚、咚、咚”,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她抿嘴一笑,这两个弟子还真是勤勉,天才放晴,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求教。
照这形势,度顾承泽修仙的任务,她躺着就可以完成了。
“承泽,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你师兄呢?”
云岑一心修道,没有道理会缺席。
“师兄他风寒未愈,卧病在床,因而今日没有同弟子一道来。”顾承泽解释道。
青琅眉尖微蹙。他该不会是因为三日前冒雨来此染上的风寒?
顾承泽担忧道,“师傅,师兄三天前晚上突发高热,这几天病情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全。”
早知道那天就让他雨停再走。
青琅有些烦躁,淡淡道,“我知道了。”
“今日的功课就到这里。我同你一起去看看你的师兄。”
总归是她的弟子,这个时候若不去看一眼,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听到师傅要去探望师兄,顾承泽忙欢喜地引路。
石子漫成甬道,屋旁一丛翠竹遮映。
这样的清幽所在,合该他那样雅正如竹的君子栖居。
“师兄,师傅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云岑面色潮红,发丝粘成几缕搭在额头上,格外令人怜惜。
她忽然有些自责,好好一个光风霁月的少年,怎么跟她不到半年就成了这个样子。
听到顾承泽的声音,云岑费力睁眼。
见到眼前的青琅,他眸中闪过光亮,似乎意外她竟会亲自来看他,挣扎着要起身。
她虚虚按下云岑,“不必拘礼,你只管躺着。”
云岑沙哑道,“师道,弟子不争气,病了这些天都没好,让您担心了。”
她将手指搭在云岑脉搏上。
冰凉的指头触上滚烫的皮肤,云岑无意识轻轻一颤。
脉息紊乱,尺脉沉取无力,阴气上涌。
风邪入体只是诱因,究其根底还是他忧思过重,郁气凝结于脏腑,以致身体迟迟不好。根上原因,还是她这个师傅前段时间的冷落和偏见。
“病情没有大碍。你安心修养,慎忌思虑过多。等你病好后,我带你们下山历练。”
这话够直白吧?她就差直接告诉他,他师傅如今摒弃了偏见,对待两个弟子一视同仁。
云岑眉心微动,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师傅,弟子一定不负您的期望,尽快痊愈。”
山间四月天,阳光明媚,黄莺娇啼。
“师兄,你的病好得真快。真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听到顾承泽的话,云岑神情微动,却不言语。
青琅岔开话题,“待会到了地方,你们听我的命令行事。”
云岑、顾承泽齐声应是。
顾承泽疑惑道,“师傅,我们此行下山是去干什么呀?”
青琅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抓鬼!”
一场春雨后,潮湿的泥地上长出一簇簇菌菇。
“山路湿滑,你们小心些!”
刚说完,她就踩上一滩地菇,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后仰。
“师傅小心!”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她的腰。
青琅下意识看向扶住她的云岑,少年冷淡的眉眼,许是披上艳阳的缘故,比从前多了几分暖意。
顾承泽忽然发现,师傅和师兄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些许。
他理应为师兄感到高兴,可莫名其外,他竟会冒出一丝失落。
青琅等人进到一繁华街市,约走了一里路,忽见街西蹲着两个大石狮子,门前列坐着三两个小厮,正门上有一匾,上书“王府”两个大字。
三人还未走近,一小厮站起身连连摆手,傲然喊道,“走走走,这是本县县令的府邸,闲人不得到此。”
青琅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淡淡道,“你家老爷请我们来驱鬼。”扬起手中的信,接着道,“这是他的亲笔书信。”
听到驱鬼两个字,小厮神色微变,慌忙上前接过信,小跑进入角门。
不一会儿,角门出来一个褐服老者,约莫六十多岁,面色和善。
“诸位道长,我是王府上管家,请随我进去。”
管家将青琅等人带到王县令书房,命侍女奉上茶,歉声道,“请诸位道长歇息片刻,我家老爷在前厅议事,稍后就来。”
一柱香功夫后,一个华服男人踱步进来,见三人俱是品貌不俗,脸上立时堆上几分敬意,客气地拱手道,“诸位道长专程到此,恕下官有失远迎。”
青琅直入要题,“王大人不必客气,不妨说说家中反常之处。”
王大人便一五一十道出家里怪事。
待王大人走后,青琅抿了口茶,悠悠问两人对此看法。
她不关心恶鬼上门的原因,但这确是个锻炼顾承泽的机会。
顾承泽想了一会儿道,“王县令家中的反常之处主要有两点,一是无故丢失物件,二是晚上恶鬼缠身。这些都是他到此地上任后才发生的,说明恶鬼就在这个县。”
这么多疑点,他就只分析出这一点吗?
青琅默默安慰自己,他年纪还小需要慢慢来,转头看向云岑。
云岑颔首会意,陈述道,“府上只有王大人梦到恶鬼,说明鬼是冲他而来,可他却说是第一次到此地,两相矛盾。弟子猜测王大人有事瞒着没说。
再者,丢失的物件也很可疑。府上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都在,偏偏丢个不起眼的玉扇坠。这个扇坠要么只是巧合遗失,要么与恶鬼关系重大。弟子怀疑,玉扇坠恐非王大人之物。”
尽管两人年纪相仿,她这个大弟子显然心思更为缜密,不过片刻就捋出这么多疑点。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为何认为扇坠不是王大人的?”
得到青琅肯定,云岑眸中不着痕迹地掠过一丝得意,“提及玉扇坠,王大人闪烁其词,连扇坠形状都记不清!”
顾承泽疑惑地问,“万一他真的只是忘了呢?毕竟扇坠一年前就作为聘礼送予他夫人。”
云岑解释道,“王县令发迹前生活困窘,必定时常动过典当玉坠的念头。若真是他祖传之物,别说扇坠形状,连扇坠上有几道纹路都应历历在目。”
见顾承泽仍是一头雾水,青琅默然。
他生于富贵世家,很难体会穷人怀玉之心。
皓月当空,夜风习习,芭蕉微微摇曳,投在纱窗上落下数抹黑影。
骤起一阵阴风,窗上黑影顿如鬼魅般张扬叫嚣。
来了!
一缕白烟飘向床上熟睡的人,忽然被面金光四射,白烟被金光弹到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漾出一个模糊人形。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柄泛着冷芒的长剑直冲白烟。
电光火石间,白烟忽然放出一团浓雾。
待雾散尽,地上只有一把长剑。
屋外响起打斗声,顾承泽慌忙捡起剑跑出去。
云岑正持剑同白烟斗在一起。
显然白烟不是云岑的对手,不到三招就被云岑制服。
青琅自顾找个石凳坐下,朝屋内高声道,“王大人,女鬼已被我两个弟子制服,你放心出来!”
屋内悉索一会儿,王大人走出来,却只看见云岑手中长剑对着空气,青琅、顾承泽站在一旁。
见王大人满脸疑惑,青琅像想起什么似的,命顾承泽点燃一只绿烛。
黑夜中燃起小小一簇青绿色的火焰,透出一种诡异的美。
云岑剑下现出一个白衣女子,面容惨白,容貌美艳,脖子勒痕尤其明显。
王大人见凭空多出一个人,吓得两腿一软,幸亏顾承泽及时扶住。
女鬼发现王大人眼睛能够看到她,顿时涌起腾腾怒火,咬牙切齿道:“王魁,你这负心汉,仔细看看我是谁?”
王大人瞅了半天,终于辨认出来,颤声道,“你,你是桂英?”
女鬼冷哼一声,“不错,是我!”
王大人吓得面如土色,慌忙对青琅说,“道长,你快杀了她。”
“王大人,你确定吗?她已经死了,再杀她就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王大人连连道,“那就让她,让她永不超生。我酬金翻倍,不不,十倍……”
青琅浅笑道,“杀鬼,那是牛头马面的事儿。我只能帮你把她逐去地府。”
王大人忙说,“就依道长的。”
见昔日情郎绝情至此,女鬼眼中流下黑泪,仰头发出凄厉的长啸,似哭似笑。
青琅朝顾承泽使个眼色。
顾承泽拿出暗纹布袋,将袋口对准女鬼,便要念咒。
谁知空中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吹的沙石满地走。
待几人反应过来,女鬼不知所踪。
顾承泽紧张道,“师傅,师兄也不见了。”
一只女鬼哪有这么大能耐,显然背后有一股力量帮她。
青琅倒有些好奇,究竟是哪个地仙罔顾天规,出手干预人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