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舟辞》倦梳头

9、无涯书局

　　三妞挥手作别，俞舟拉着晚月开始慢慢逛过去，她今天来没什么具体目标，主要就是走走看看了解市场价格，俞均跟在女儿身后，对这古代的县城也充满好奇。
　　三人一路走一路问价，经过十来个小摊后停在一家书店门前。
　　白墙黑瓦，雕栏玉砌，俞舟知道这么形容一间书店不太合适，但此时此刻原谅她脑海中不停的浮现这个词。
　　不知道什么木料，但一眼看上去就很贵的匾额上书气势磅礴的无涯书局四个大字，大门不同于其他商铺，直接打通了两侧的墙，使得面对街道的这边是一整面的雕花门，抬步进去，每排书架都由莹白的石质雕栏围起，店内各处拐角摆放着盆景根雕。通往二楼的台阶扶手也是同样材质的白石，阶上铺了一层钩花地毯。
　　俞均一进门就被游记勾走了魂，这会儿兴冲冲地挑肥拣瘦。晚月不知从哪抽出本剪裁图样看的入迷。
　　俞舟颇有兴趣的看了看书架上的内容，四书五经过去是杂记，再过去是游记，再往过看又是史书，史书上边又是话本子……
　　乱，真是太乱了！俞舟的强迫症都要犯了！
　　“你们书店都不做分类的吗？这么多书怎么找？”俞舟问立在书架旁的小伙计。
　　“我们掌柜的知道在哪，他说了我们拿就是。不知这位小客官要些什么书？咱家的可都是精装本。”
　　俞舟垂在身侧的手搓搓手指，来钱的机会啊。
　　“你们掌柜的不累吗？这么大的书局，他难道能一本不落的都记下？”
　　“这位小客官想说什么？尽管直说。”楼梯处下来一位中年人，身着竹青色长袍，气质儒雅，捋了捋他的小胡子。
　　“您就是掌柜的？您气质可真好，一看就是文化人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骡子是马先拍了再说。
　　中年人呵呵一笑，俞舟看他表情这马屁是拍对了。
　　“小友眼力不错，鄙人姓柳，不知小友方才那话用意何在？”
　　“柳掌柜，我是觉得这么大的书局，这书摆在哪都得您自己一个一个来记，这多浪费您的才华啊，我是看不得这些琐事耽误了人才。”
　　“哦？那小友可有高见？”柳掌柜继续捋他的胡子。
　　“有是有，我可以给您写张单子，您让伙计们按着单子将书整理一遍，之后就不用再专门记位置了，您照着单子一看就知这书在哪。我与您有缘，这单子我就不收您的钱了，您要是觉得好用，您就意思一点，也算是我没白来一趟。您看怎么着？”
　　“哈哈哈哈，你这小友有点意思，你且写出来我看看，只要好用，柳某自然不好白拿。”
　　“我敢自荐那肯定不能让您吃亏喽，这纸笔？”
　　“小二，去拿纸笔来，小友这边请。”
　　俞舟现代时就热衷于分类整理，不论是书籍冰箱还是行李箱，她都能码的严丝合缝整整齐齐。为此还专门去查过图书分类标准，没想到有朝一日在这富丽又杂乱的古代书局派上了用场。
　　内容不多，俞舟转眼就写完了。柳掌柜接过去看了一遍，就吩咐店里的伙计直接闭了店门，按照分类去重新摆放。
　　俞均和晚月被这动静拉回了神，俞均凑过来，“舟啊，这是啥意思？”
　　俞舟概括了一下前情，俞均听着没啥事就又去遨游书海了，晚月不好意思再翻看，就和俞舟一起喝着茶安安静静在一边等。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伙计们就整理出了面前的几排，俞舟也从柳掌柜这里对本县的读书人群体有了大概了解。
　　柳掌柜放下茶碗，往整理好的书架前走了一圈，边走边捋胡子，随着一圈走下来，越捋越快，俞舟觉得再捋下去这胡子就快冒火星子了，遂出言拯救胡子：“柳掌柜，您看着如何？”
　　“妙，妙，妙啊！不知小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掌柜客气了，倒也不必将礼送上门去，为读书人做贡献，不敢承您大礼啊。”
　　“哈哈哈哈你这小姑娘，今日不表示些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柳掌柜大笑着从柜台取出二两银递给俞舟，“小友家中可有读书人？往后来我们无涯书局一律打八折！”
　　俞舟本想着有二两银就已经知足了，毕竟这分类方法细心人多观察观察也是能总结出来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采桥晚楼入不入仕途先不说，至少都得把秀才考回来，这期间买书是少不了的，这书局一看就是有财力有背景的人开的，结个善缘也好日后相见。
　　俞舟露出惊喜的神情，“柳掌柜！您真是我见过最豁达大度的人了！有您这样的掌柜，这书局开到哪去那都是要日进斗金的啊！晚辈家住小河村俞家，家中两个弟弟都在读书，先代弟弟们谢过掌柜了！”
　　柳掌柜又开始捋他的小胡子，“好说好说，小友这法子能给我省很多力啊，如此摆放，别说在贺县，放眼西川府那也是头一家，小友这法子是自己钻研出来的？”
　　“放心吧柳掌柜，这法子只有我知道，我也只和您说了，之后这法子就归您了，怎么用都是您说了算。”
　　柳掌柜满意了。三人从书局赚了二两银出来，晚月拉着俞舟的袖子激动不已：“采舟姐你可真厉害，不光敢和掌柜的说话还能赚回银子，我刚才听那掌柜问话我都紧张死了。”
　　俞舟知道小晚月从小就性子柔，人又腼腆，也就和她还有大姐这自家姐妹敢说几句话。这孩子可能是个社恐，以后多带她出去玩玩看会不会好一些。
　　正好一会儿去看大姐，三丫肯定也在，差点忘了买点东西再去了，不然她们空手上门去多尴尬。
　　这么想着，俞舟准备买些糕点小食，也扯块细棉布带去作见面礼。
　　根据从柳掌柜那听来的消息，贺县所属的漳州是西川府下辖的四州之一，用现代话来说差不多每年GDP排府内第二，第一自然是府城所在州。
　　这里的物价还算可以，富户多，读书人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