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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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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学校里的猫成精了”这种念头,对于一名从小受唯物主义熏陶的好青年来说,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所以程安疯狂暗示自己是酒醉多梦,尽量不去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况且,作为一名医学生,而且是buff叠满的“大三”“考试周”的医学生,程安并没有太多功夫思考这些闲事。在为那天晚上一时的失控放纵懊悔了一阵后,程安便收拾好了心情,继续投入了期中考试周的苦战。
早上七点,宿舍。程安和室友们默契地在闹钟响起的那一刻翻身起来,无言地开始了收拾洗漱。在牙刷牙杯和电脑书本一阵克制而紧张地碰撞声之后,三个人整装出门,独余一个陈雨灵在床上翻了个身,在门关上那一刻嘟囔了一句再见,又沉沉睡去。
程安的两个室友——李璇和刘璃,在出门后肩并肩径直往食堂的方向离开了。程安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也对两人的冷漠习以为常,自顾自地走向了去图书馆的路。
秋天的清晨,空气里飘散着凉凉的桂香。程安脚步略快地走在铺满落叶的路上,齐腰的发丝随着她的脚步在风里飞扬。她个子高挑,皮肤透白,整个人纤细却不瘦弱,行走间透露着敏捷,像一头漂亮的雪豹一样匆匆穿梭在道路间。她习惯性地紧锁着眉头,脚步急促,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但其实,程安的内心其实并不焦急。相反,早晨赶往图书馆的路程是她一天当中最为惬意的时刻。她总是习惯在这条凉风习习的道路上,沉静地规划着今天一天的任务。作为一名医学生,每一门考试都意味着一场生死竞速,背不完的名词、看不透的文献和刷不完的题库让每一个同专业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拿出了高考般的气势。今天下午,程安有一门非常要紧的考试,她早早起来,也是打算趁着上午的时间最后再整理一下所有知识。正当她紧缩眉头制定计划时,一个灰灰的影子跳入视线打断了她的思绪——
学校里的流浪猫土豆——那只她酒醉时看见的小猫,正蹲坐在路边看着零星来往的学生们,平静地甩着尾巴尖。
程安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数日来她都在努力的忘记的画面在脑海里飞快闪过。她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挪了脚步,缓缓朝土豆走过去。这只乖巧的灰棕色小猫咪一如往常地没有躲闪,而是乖巧地伸头嗅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蹲下身子。
程安心脏怦怦直跳。她环顾四周——现在太早,路上并没有几人来往,也没人注意她的动作。程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了摸土豆的脑袋。正当土豆因为她的抚摸而舒服地眯起眼睛时,程安压低了声音,朝着毛绒绒的猫耳朵紧张低语:“小猫,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土豆的耳朵机警地抖了抖,但仍然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懒洋洋的姿势,置若罔闻。
程安刷地站起身,逃跑一样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匆匆离去,心里不住地懊恼:“我那天真的喝的太醉了!”
图书馆的自习区,灯光明亮而柔和,安静地照着每一张严肃或疲惫的脸。细微的书页翻动声和键盘敲击声中,陆续开始有人小心翼翼地收拾起凌乱的书本和数据线,摆放好椅子准备离开。在角落某张桌子上,几本厚重的蓝色医学教科书整齐地堆叠着,桌面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英文。电脑后面的程安直挺挺地坐着,脸上戴着一副不起眼的黑框眼镜,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资料,偶尔挑一下眉,低头在书上稳稳记下几个字。
离开的人逐渐变多,图书馆的寂静了一上午的空气突然流动了起来,甚至偶尔能听见几句窃语。程安被这些声音惊动,把最后几行文字看完后,抬头望了望图书馆的时钟,闭上眼活动了一下脖子。
距离考试越近,她心里越镇定。虽然这学期的课程内容多到超乎“丰富”一词的范畴,但通过她日复一日一丝不苟地学习,期末的复习阶段不过是查漏补缺和额外拓展的过程。她的密友冉菲菲上次跑来看她,结果坐在图书馆把手机玩没电了两轮才等到她结束学习,气得冉菲菲捏着她的脸,咬牙切齿地评价她为“迟早淹死在蓝色生死恋里的内卷大王”。这个称号里虽然多少有点私人恩怨,但形容程安确实也不算有失偏颇。也正是因为这份勤奋,程安面对考试向来游刃有余,每个学年都是专业前三的好成绩。
程安合上课本,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发呆是她清空大脑的方式。虽是休息,她天生的冷脸却在此时显得愈发冰冷,仿佛她思考的不是午饭该吃点什么,而是怎么让对面的人永远消失在她视线里。这种目光让坐在对面关注了她一上午的男生鼓起了今生最大的勇气后,还是在靠近程安三米远的地方临时转向,放弃了搭话的计划。
程安呆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脑收藏栏里的网站,默默地翻了翻评论区。
“大大文还更吗/流泪//流泪/,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好棒的文呜呜呜,为什么到这就断了啊啊啊啊啊啊”
“每日一问,大大今天更了吗?”
“作者是弃坑了吗?”
程安面无表情地继续下滑,只见最后一条评论的下面有许多热心网友回复:
“不是的,这个大大就是诈尸式更新,几周或者几个月才来一次,把文放在收藏夹里随缘看吧。”
翻完评论,程安盯着自己的账号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比起爱好,写作更像是她唯一一个发泄的窗口。她从很久之前便开始时常打开这个无意间发现的写手网站,像记日记一般,通过延续主角的故事记录或是宣泄她甚少表达的情感。可能是因为她用词和逻辑严谨,感情真挚,再加上她的题材和众多网文风格迥异,竟也慢慢收获了一批容忍她经常人间蒸发的虔诚粉丝。甚至凭借她的随性更新和难得一见的高质量文章,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站里,她作为作者的名气慢慢占据了一席之地,成为了读者们口耳相传和津津乐道的神秘大大。
程安向来没有和粉丝们亲密互动的习惯。看完了评论之后,她默默关了电脑,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参加下午的考试。
穿过教学楼的阴影,深秋尚暖的午后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睛。程安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脚,一边在大脑里飞快过着考试需要的用具名单。黑笔两支、铅笔一支、橡皮和涂卡笔,都在笔袋里;手机关了机放在包里;学生证在口袋……学生证呢?程安愣在原地,双手迅速掏着身上所有的口袋,可是翻遍了也不见踪影。她又打开包翻找,依然无影无踪。
“明明出门前放在口袋了……”程安抱着沉重的书包,皱着眉头开始回想自己出行的路线,一边顺着刚刚的路线原路返回。她沿着路慢慢走着,仔仔细细地看着地面,一路走到了图书馆,可依然一无所获。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程安有些着急。正当她站在图书馆门口思考是去一趟遥远的失物招领处,还是去更遥远的学生办事处临时补办一张身份证明时,程安远远看见了一个正朝着自己移动的小黑点。她下意识迈开脚步迎了上去,果然看到那只名叫土豆的小猫嘴里叼着一本疑似学生证的东西,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早上停留下来摸猫的记忆适时出现在脑海,程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休闲外套宽大的口袋——蹲下去的时候学生证掉出去了也很正常,可是如果一只猫帮她送回来了,就和正常完全搭不上边了。
土豆叼着学生证走到她脚边,将它吐在地上,然后又像要掩饰什么一样若无其事地张望了一下四周,慢吞吞地原地坐下开始舔毛。
程安脑袋空空地弯腰捡起学生证,翻开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照片,又震惊地看向土豆。土豆却旁若无人般抖了抖毛发,敏捷地跑开了。
来不及再多想,程安朝着空气匆匆说了句“谢谢”,就抓着学生证赶紧往考场方向跑,终于在铃声响起前一秒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肌肉记忆一般机械地答完了所有题目走出考场后,程安看着外面蓝蓝的天空,突然有了一种身在梦境的错觉。她思索片刻,掏出了口袋里的学生证。小小的证件仍然干干净净,只是书脊的位置有两个难以忽视的小洞洞,还有一小片水渍干涸的痕迹,也许是土豆叼了太久留下的口水印。
程安把学生证收进包里,种种关于哺乳动物生理结构的知识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她抬头看了看遥远蔚蓝的天空,呆滞地企图思考——
眼下的情况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土豆恰好是一只训练有素智商过人而且热情善良的小猫咪,才不远万里地叼着学生证找到并归还给了她。
第二,她几天前喝酒把脑子喝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