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叆雪霏霏

54、泥沼1

　　无尽的黑暗，怎么也找不到出口，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林雨森找不到宋然，怎么也找不到，他拼了命地奔跑。林雨森猛然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他关掉闹钟，一头冷汗，怎么会这样一个梦？

　　宋然还睡在他的身边，林雨森握着她的手，掌心是温热的，还好一切都是梦，林雨森真庆幸一切都是梦，宋然还在他身边。林雨森轻轻在宋然脸上落下一个吻，他该去准备早饭了。

　　林雨森和往常一样准备好早饭，留好便签去上班。只是想到那个梦他还是心有余悸，不过只是梦，只是梦，林雨森这么提醒着自己。

　　冬季渐渐退出舞台，春天已经初见身影了。黄石公园随处可见绿意，女孩儿一手牵着小狗，一手挽着男朋友的手说说笑笑。

　　小狗一下睁开了女孩儿的手跑向草坪，“嘟嘟你等等！！”女孩儿追过去。

　　小狗沿着草坪爬上小土坡，对着小土坡上的大树狂叫，“嘟嘟你叫什么呢？”

　　小狗还在狂叫，女孩儿绕过树干看见树后放着一尊土色的雕像，样子栩栩如生，不过看着挺渗人的，“这里什么时候放了座雕像啊？”

　　男孩儿看了一眼，“谁知道呢？这公园这么偏，一般也没人来，不过雕像放在这儿挺吓人的。”

　　小狗还在狂叫，非常狂躁，一口咬在雕像的手指上。“别乱咬！”女孩儿抱起小狗。

　　男孩儿蹲下来检查雕像的手指，被小狗咬掉了一块外壳儿，那手指的外壳里面是巧克力外面涂了一层泥，露出一节人的手指，“啊——”男孩儿吓得大叫一声，拉着女孩儿就往下跑。

　　上午十点半，王蓓蓓戴上白手套钻过警戒线，“怎么回事？”

　　朱城捂着鼻子，“法医初步判断死了差不多十来天，被人做成了巧克力雕像，外面刷了一层泥，加上天气冷所以才没被人发现，这两天气温回升……”

　　王蓓蓓捂着鼻子，看法医把死者身上的外壳剥掉，味道实在让人想吐，“身份能确定吗？”

　　朱城戴上口罩，“面目全非，暂时还不好确定。”

　　王蓓蓓扫了一眼公园路灯下的监控，“那个监控开着的吗？”

　　朱城赶紧离尸体远点，“我问了保安，这公园比较偏，一般没人来，除了一些小情侣，公园里的监控都没开，除了正门保安室外面的那个，别的都没开。”

　　王蓓蓓，“这公园是全开放式的，那么多入口有的查了。”

　　朱城，“我已经给交通队那边打过电话了，这座公园的能进来的地方太多了，监控估计能看一星期了。”

　　王蓓蓓，“先确定死者身份，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报案？”

　　朱城翻了翻笔记本，“没有。”

　　王蓓蓓也不想靠近尸体，“等法医验尸结果吧。”

　　宋然和往常一样来奶茶店，手机上弹出一条新闻信息：黄石公园发现被做成雕像的尸体。宋然关了新闻界面，继续擦桌子，明明已经擦得很干净了，她还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擦，脑海里浮现出王蓓蓓那句话：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算埋在地下也会被挖出来。宋然把所有桌子都擦了一遍，她好像一个擦桌子的机器人。

　　天气越来越暖了，阳光照进玻璃窗垂在桌子上，宋然手伸向阳光里，好暖，可惜她早已站在黑暗里，尽管她曾拼了命往阳光里爬，可一次又一次地被拖进黑暗里，直到跌进深不见底的泥沼再也爬不出来。

　　阳光真好，春天就要来了，每年西棠公园的桃花都开得非常漂亮，宋然早早预约了赏花门票，这个春天她想和林雨森一起去看，那天刚好是林雨森的生日。就这样期待着吧，等到花开的时候他们一起走向春天，能走到吧，宋然突然感觉春天好远。

　　晚上七点，王蓓蓓喝了杯咖啡继续看监控，朱城拎着盒饭进来，“王姐，我查到当年住在红馨福利院孩子的地址，下午去见了几个，他跟我说那个胡弘…里面六岁以上的男孩子几乎都被他……”

　　王蓓蓓拿起筷子又放下，“妈的人渣！！”

　　朱城，“宋锐来了后，他就成了胡弘的…小情人，也是因为这样，他再也没对其他孩子动过手，那些孩子说都是宋锐换来了的，为了整个福利院的孩子宋锐和胡弘做了交易。关于宋锐，我查过了确实改名了，王姐你的猜测没错。”

　　王蓓蓓翻开文件夹，“果然是他！就算改了名字也查得到，他是怎么做到让我们查了那么久才查到的？”

　　朱城打了个响指，“因为确实有个林雨森，不过在考上大学后车祸身亡了，而且和宋锐考得是同一所大学，他父母在他车祸后移民海外了。我去查了林雨森的高中，拿了照片去对比，这个才是真正的林雨森。至于是怎么完美替换的资料，应该是上面有人……”

　　照片上的林雨森是个戴着眼镜的圆脸男生，看着胖胖的，“宋锐的高考成绩是那一届的第一名，而这个林雨森是卡着分数线进去的，而且他父母又不在国内，借用他的身份也没什么帮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城，“可能是想摆脱过去吧，毕竟他在红馨福利院那些经历确实……”

　　王蓓蓓合上档案，“仅仅是这样吗？这件事先放着，先看监控，我看得眼睛疼死了。”

　　朱城打着哈欠，“上面催着我们尽快破案，说影响不好。”

　　王蓓蓓打开盒饭，“谁不想尽快破案，说得轻巧。”

　　朱城继续看监控，两个人一直看到天亮，硬是什么也没发现，“王姐，是不是要扩大搜索范围？”

　　王蓓蓓闭着眼睛，脑子嗡嗡响，“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朱城关了监控录像，“我去看看。”

　　中午的时候朱城拿着资料跑过来，“王姐别睡了，死者身份确定了，是胡弘。”

　　“什么？”王蓓蓓差点跳起来，“死者是胡弘？”

　　朱城，“我们是不是要查查林雨森？”

　　王蓓蓓头还在嗡嗡响，“查！”

　　两个人把胡弘失踪那天医院的监控翻了个遍，林雨森一直在医院，他还下去找过胡弘，很多人证，非常明确的不在场证明，“看来不是林雨森，可是胡弘在红馨福利院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能忘吗？还是说他还没准备动手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王蓓蓓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不行了，我回去睡会儿，晚点我们去见见林雨森。”

　　下午五点，医院还是很多人。林雨森从门诊大楼回到住院部，王蓓蓓顶着黑眼圈在等他了，“王警官，里面坐吧。你看着熬夜了，虽然工作重要可是还得注意身体，尽量少熬夜。”

　　王蓓蓓，“没办法啊，做一行熬夜是家成便饭，林医生不也经常值夜班，你就别说我了，医生自己都做不到。”

　　林雨森无奈地笑着，“用王警官的话说就是做这一行的，熬夜是家成便饭，避免不了的。”

　　王蓓蓓从包里掏出胡弘尸体的照片，“林医生，认识吗？”

　　照片上的胡弘可谓狰狞可怖，面目全非，“有点吓人。”

　　王蓓蓓，“能不吓人吗？他被人做成了巧克力雕像丢在了黄石公园。”

　　林雨森没有再看照片，像是觉得可怕不忍多看一眼，“所以这位死者跟我有关系？”

　　王蓓蓓，“他就是胡弘，曾是林医生的病人。”

　　林雨森拿起照片，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最后将照片扣在了桌面上，“胡弘？他……死了？凶手抓到了吗？”

　　王蓓蓓，“暂时还没有。林医生，关于胡弘你是不是有事隐瞒了？”

　　王蓓蓓尖锐的眼睛如同猎鹰，只要林雨森露出一点儿破绽就会被她抓住，林雨森笑容苦涩，反而有些释然，“这事要从哪里开始说呢？”

　　王蓓蓓，“从红馨福利院说吧。”

　　林雨森紧紧攥着手里的签字笔，随后把签字笔放进笔筒，“王警官应该都知道了还要我自揭伤疤说出来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来还是恶心的想吐。我经常安慰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起码保护了很多孩子不被伤害，时间久了这种自我安慰就不管用了。我母亲过世后，我和然然被送进了红馨福利院。一开始我也没发现胡弘竟然…后来他故意拿巧克力……”

　　林雨森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现在的他失去了平时那副温柔镇静的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比的憎恶，“我和胡弘做了交易，我做他发泄的工具，他答应我不会再碰其他孩子，并且会给福利院提供帮助。”

　　王蓓蓓，“他遵守承诺了？”

　　林雨森点点头，“是，不过有次他带我去浴室被院长发现了，院长把他赶出了福利院，也因此气坏了身体。”

　　那些往事肮脏痛苦，他不是不在意，只是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只要能活下去尊严底线都是可以舍弃的。

　　王蓓蓓在林雨森身上找不出任何的破绽，“林医生你为什么要改名字？”

　　林雨森没有惊讶，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想重新开始，以为只要换个身份，换个名字，那一切都可以跟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