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植物》梅酝

13、13

　　茶室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情，一个泡茶，一个观看，但什么都不说。

　　有时台风并不会按照正常的路线，也可能会偏航，就像今天这样，五点多一点风都没有，就连雨也不下了。

　　刘卿念把纱窗打开一条小缝，让外面的新鲜空气进入到室内，然后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在角落，从橱柜里找出未完成的画。

　　江湘宇一抬眼人就不见了，他站起来寻找着，见到锁在角落的刘卿念过去到她身后，瞧见画的是一条小狗。

　　蓝白相间，蓝色的耳朵和白色的脸，身体是白的，尾巴则是蓝的，在草丛中打滚，这个地方江湘宇见过，不在小镇，而是距离小镇三公里外的学校。

　　“很好看。”江湘宇自然地夸赞她，跨一步站在她身侧，“家里的狗？”

　　刘卿念拿着画笔的手顿了下，原先垂着挑选颜色的眼睛抬起来，“家里没有狗，自己画的。”

　　江湘宇右手边找了一个小马扎，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拿在手上的时候有些恍然，他双手撑开椅子后淡定地坐上去，“那是你读书的学校。”

　　话语是肯定的，刘卿念也点头，她笑着说：“嗯，这附近的孩子都会到那里读书，而那里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江湘宇听见她的这句话不由得想问她为什么没有走出去，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印象或者相处的原因，刘卿念并不是笨小孩，所以她为什么一直待在小镇还有那个高中文凭又会是什么原因。

　　可终究没有问出口，江湘宇知道每个人都想出去，想去外面的世界，或许刘卿念有自己的原因。

　　“小狗和小猫不一样，狗到处跑，而猫很懒只会待在一个地方。”刘卿念眼神彷徨地说道，她其实并不了解宠物，因为没有养过，而说出这句话不过是因为对它们的第一印象。

　　江湘宇很认同这句话，不过没有回答，而是把画板下面干净的画笔拿在手上，笔刷蘸着盘子中棕灰的颜色，然后在小狗的脸上随便点了几下，“打滚会脏。”

　　刘卿念侧头望过去，江湘宇一脸认真地和她解释为什么画，她的视线却停留在他的脸上，总感觉有一丝丝的变化。

　　“你换眼镜了？”刘卿念小声问道，她不大记得江湘宇的眼镜，但还是和上次见面有些不同。

　　江湘宇本不期待刘卿念会发现，不过既然问了他也就回答，“换了，茶色。”

　　刘卿念不去看他，老是盯着人不礼貌，心中想着茶色，墙体的颜色和江湘宇镜框的颜色相同，她抬眼盯着墙壁，下一秒语出惊人，“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哪里不适合？”江湘宇明知故问，他选择换镜框是因为原先的坏了，而颜色则是因为想到刘卿念的茶室才更换的。

　　刘卿念肩膀微微耷拉着，她也说不出什么名堂，可能是因为见一个人戴的东西习惯了，突然更换就有些不适应。

　　在不知不觉中，刘卿念会观察着江湘宇的脸和直面去看他，也会因为江湘宇的变化而主动发问，或许慢慢来对两人是最好的，不必过度的急躁，也不会适得其反。

　　微微沉默了几秒后，她叹了口气，许是两个人挨的近，江湘宇听到了声音，放下笔刷后把脸上的眼镜摘掉放到一边，然后轻笑着发问：“现在习惯了吗？”

　　刘卿念顺着声音望过去，同时江湘宇也把脑袋离她近了一些，两人之间隔的距离不断缩短，彼此的呼吸声轻而易举地就能听见。

　　刘卿念察觉到两人的距离有些近，身体微微往后仰了下，紧张地说：“那是你的事情。”

　　“分这么开？”江湘宇低笑着问道，原先纯净的嗓音现在却带着一些沙哑，刘卿念转头正经坐着，总觉得是在学她。

　　江湘宇的青少年时期就好像没有经历过变声器，嗓音一如既往的干净，可刘卿念不同，那时候跟在父亲后面在小镇上吆喝大喊，等到回想起的时候，嗓子已经变不回去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好像都会从活泼开朗到成熟稳重，可两人最大的区别是，一个因为工作，一个因为生活。

　　刘卿念把笔刷收起来，已经画完了便等它干掉，谁承想江湘宇在她耳边问道：“这个画给我？”

　　本来是想要挂在墙上，因为感觉少了些什么，耗时一天的画突然让她送人自然是需要考虑的。

　　江湘宇也看得出来她需要时间，不过他也不是白要的，盯着她的侧脸说：“我们互换，我画一幅给你。”

　　听到后刘卿念点头同意，她把画框往江湘宇身前推，连带着所有工具都摆在他面前，这架势颇像个甩手掌柜。

　　“你画吧。”刘卿念脸上露出笑容，一画换一画也挺好的，她坐在一旁也不离开，打算看看江湘字画什么。

　　被人看一点也不害怕，江湘宇快速地抽出藏在下面的画纸，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笔刷，架势十足得很。

　　一开始刘卿念看不出来他在画什么，把画纸都两边都涂满黑色，然后又用亮一些的颜色在上面花画着长条，她疑惑地盯着画纸不开口问，直到开始画人物的时候她猜到是什么。

　　和她的手机壁纸一样，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画纸，确定相同后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还提这个心。

　　江湘宇余光见到她的小动作后不自觉地笑了下，然后又重新专注地画。

　　而刘卿念似乎变得有些压抑，她非常小心地起身，然后旁边的墙壁靠着，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身前，盯着前方的小和还有青砖瓷瓦，江湘宇很细心，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小时候的生活能够感受到温暖的，是在父亲身上，因为父亲不仅爱着妻子也爱着孩子，和母亲那独一份的爱是不同的。

　　想着过去的事情，脑海中总会有父亲的身影，他就和其他父亲一样，都试试默默地做事，很少会参与外面的，只是把小家照顾好，也总是在陪伴着她。

　　刘卿念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悲伤到极点，眼泪也慢慢地掉落，顺着眼角滑下去，最后稳稳停在下巴处不掉落。

　　江湘宇开始还没有发现她情绪不稳定，直到听见几个重重地吸鼻子声音，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刘卿念身边，眼角微红，脸上的眼泪和泪痕一眼便看见。

　　他转身看了眼几个桌子，都没有手帕，然后回头勾着食指把刘卿念下巴处的泪水擦掉，轻轻一碰就粘在他手上。

　　下巴处突然被人划了下，感受到的刘卿念侧头望过去，眼睛中还有着泪，江湘宇的脸在她看来是模糊的。

　　随后她又撇回去眨了几次眼，看清楚事物后小小的咳嗽一声，“抱歉。”

　　“不用道歉，每个人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因为我画的，让你想到不好的事情吗？”江湘宇的话听起来善解人意，可刘卿念却不好回答，半晌后开口道：“没有不好，只是我太软弱。”

　　一直以来刘卿念都是母亲当中听话的孩子，就连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她还是选择放弃和妥协，也许是这样懦弱的性格让她想起一些好的事情便会流下眼泪。

　　江湘宇不去追问，他觉得总有一天会知晓这些事情，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再次抬手抹掉刘卿念脸上的眼泪，是在和他说话时掉下来的，手上也因为泪水变得黏糊糊，但他就这么放在旁边也不找东西擦掉。

　　“你画好了吗？”刘卿念主动提及那幅画，她的心中也有些期待成品。

　　江湘宇回道：“好了，去看看给我评价一下。”

　　刘卿念转身走过去站在画框前，和手机上的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变化，就连影子也都在相同的位置。

　　在她的印象中江湘宇应该没有见到过壁纸，那是什么时候瞅到的。

　　“那天咖啡厅里坐在你旁边瞄到的。”江湘宇像是有读心术，清楚的能够猜到刘卿念心中所问的，但其实更多的是因为脸上都写出来。

　　很难将情绪藏得很好的刘卿念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后来她才晓得。

　　两幅画被江湘宇放在桌子上，虽然不大但摆一起就略显拥挤，各自画的都在两人对面，他抬胳膊把画的位置互换后，“满意吗？”

　　“嗯。”刘卿念点头回应道，是喜欢的，不过她觉得自己画得不行，送出去总归丢人。

　　刘卿念找出画框把画纸塞进去，然后又用塑料罩盖住避免和外面接触，有条不紊在江湘宇看来似乎有些不大熟练。

　　所以刘卿念正要弄第二个的时候，他主动请缨，“我来吧。”

　　刘卿念松开手让给他，然后她从抽屉里找出适合的盒子，把画框放进去，用细绳系好后再装进手提袋装里。

　　江湘宇的动手能力很强，而且速度也很难快，十几秒的时间就把画框装好。

　　台子上的热气将两人身体都熏得暖洋洋，各自做着事情分外和谐，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平和以及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