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君子匪

2、第九天

　　我看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朝我瞄上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我有变化吗？”她终于停步，对着我说道。

　　“没有。”我把视线拉到天花板上，天花板上乌黑一片，比霉掉的面包更让我反胃。可比起她那没有肉的脸，我会觉得那面乌黑的墙不过是被烟熏过的油画。

　　“你看着我。”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她面对我的时候，那副呲牙裂嘴的模样令人觉得高深莫测。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她此时真正的表情，她没有肉的脸上只有两个转动的眼球可以传达她内心极度的不满。

　　“我一定有变化的，一定有！不然你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她说话的时候，我甚至听得见她下颚张合时摩擦出的咔咔声。

　　我坐起身，向后挪了挪，靠在床头上。这张床的床脚是被钉死在地板上的，与这间阴湿沉闷的阁楼已是难解难分了，这种死守的偏执令人无可奈何。

　　就像她此时如何都不肯放弃的追问，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她没有变化，她还是从前的她。是的，这是谎言，可如果她可以聪明的学着将心知肚明的事放进肚子里，安静地与我度过这十天，或许我也不会如此烦躁。可是她没有，这种无可救药的执拗像是冲不破的魔障，令她每日蚊蝇般在我耳边嚷嚷不停。

　　“你说，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开始叫嚷了。

　　“我说了，什么都没有。”我顺手递给她一面镜子，而她却将那镜子扔到了一旁。

　　“让那镜子见鬼去吧！”她大叫的模样并不可怕，实际上她已经无法再拥有除了呲牙裂嘴以外的任何表情。

　　“好吧，既然你连镜子也不相信了，那你也不用再来问我。”我下了楼去。我与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个女人所有的不可理喻已经被她体现的淋漓尽致。我真后悔为什么会发誓与她共度一生，即便来生也要与她绑在一起。

　　从前的她，不，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提起从前的她，因为巨大的落差总会加剧人的想念，深化内心的厌恶。我只能说我看清了她，看清了她身上一切令人无法忍受的性格污点，比油渍还要根深蒂固，难以除去！

　　想了很久后，于是我终于还是决定在最后一天动手。其实我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了，因为明天就是第十天，过了第十天还不解决掉她，我生生世世都要和她拴在一起，永不分离。想到这个，我就情不自禁的想冲上楼去，掐住她的脖子，再狠狠给她一个耳光。

　　可是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老鬼说，忍不到第十天就动手，死的那个就会是我。

　　我愤愤地推开屋里所有的窗户。尽管这城市的天空不比斑驳的青石瓦更亮堂些，但至少会提醒我，这栋房子还算不上是棺木一具，因为它有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