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第五十七章 ...
-
在后面整个暑假的时间里,陈澈的情绪都变得十分不稳定,很容易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发脾气闹别扭,段星一直好声好气地哄着,但保持这种低姿态的时间久了,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渐渐有点不耐烦起来。
毕竟,段星想要的是一段对等的恋爱,而不是一方的无限妥协与让步。
他偶尔一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陈澈的情绪化就更加严重了,稍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大发雷霆,有时候段星上课时间久一点他都要生气。
恶性循环。
过了两天,贺林发来消息问段星最近过得怎么样,考去了哪里,因为已经很久没联系所以他们就互相聊了几句,结果陈澈在看到满满两页聊天记录之后就狠狠地发了一顿火,红着眼睛冲段星嚷了半天要他解释,最后气到去扯他脖子上的星星吊坠,说要他还给自己。
段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通火给搞懵了,压根不知道这么几段不痛不痒的聊天记录有什么好解释的,耐着性子哄了两句不见效果,于是他也开始生气,把挂绳一摘扔到他手里就走。
他们一天都没有说话,第二天晚上,陈澈从浴室出来,黑着脸爬上床,一言不发地扒掉了段星身上的衣服。
段星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自己睡衣的扣子被人很粗鲁地扯开了,他悚然一惊,睁开眼,看到了陈澈满脸写着被欠了五百万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有点不太高兴,但仍然没有伸手把扒自己衣服的人推开,心里想,又来了,总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矛盾,有用吗?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陈澈两三下褪去他的衣服,没有凑过来亲吻,反而居然欺身上来,低下头,毫不留情地在他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
这一口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段星感觉自己的锁骨都要被他咬断了,忍不住吃痛地“啊”了一声,拧眉去推陈澈的肩膀。
陈澈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狠狠压在床上,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咬出来的牙印,抬起头盯着段星,语气严厉地问道:“你居然把我给你的东西又还我?”
“……”段星简直无语,“你自己说要我还你的,现在来问我?”
陈澈没说话,从口袋里把星星吊坠掏出来,一点也不温柔地扔到段星的胸口,命令道:“戴上。”
段星肚子里怒火翻涌,没有伸手去拿,实际上他现在气得甚至想一把扔开,“说要我摘下来的是你,说要我重新戴上的也是你,我今天戴上了,明天呢?你要是再让我摘下来呢?我没工夫陪你玩这种摘摘戴戴的游戏。”
陈澈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是在与愤怒对抗,过了半天,他好像终于恢复了一点冷静,语气有些不稳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的错。”
段星把脸撇到一边,没说话,现在他的锁骨上还一阵火辣辣的痛,并不想回答“没关系”。
陈澈等了一会儿,伸手拿起吊坠,绕到他脖子后面给他重新戴上了,语气还是不太高兴,说了一句:“不许再摘下来。”
段星没好气地回:“你不扯我根本想不起来摘。”
陈澈重新俯下身,在他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顺着他的下巴、脖子,一路又亲又咬,像是故意用了些力气,给段星留下了一串串斑斑驳驳的吻/痕。
段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是在发泄,发泄两个人即将相隔千里带来的焦虑和恐惧。
但是这种发泄的方式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他这段时间说话做事都分外小心,害怕哪里不对就又点着了对方的引信,可即便如此仍然无济于事,他有时候早上会早一点起床去洗漱吃饭或者备课上课,陈澈起来之后见不到人都要跟他吵一通,脾气暴躁得像炸药。
在那段时间里,他们仿佛回到了刚刚重逢的时候,甚至比那时候还严重许多,一点就着,一句话就炸,三天两头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冷战,和好,再争吵,再和好。
段星不知道陈澈是怎么想的,但他真的觉得很累,在这种日复一日自我消耗的过程中,他渐渐开始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一段健康的恋爱,为什么它无法带给人力量,反而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维系。
胡同口,许箬挖了一勺刨冰塞进嘴里,听段星三言两语解释完来龙去脉,叹了口气说:“从你跟我说你不打算报S大那天起,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段星微微皱眉,碾了碾脚边的小石子。
“你给他解释过了么?你为什么不去S大。”许箬问。
段星一提起这个就很无奈,“我说得嘴都干了,但是他根本就不能理解我,他只觉得是我不愿意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
许箬又吃了一口刨冰,想了想说:“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可能还是个小孩儿,没吃过苦,觉得什么都得顺着他心意来,否则就不听不看不承认。”
段星沉默了一会儿,夏日聒噪的蝉鸣在头顶浓密的树冠中响起,他在刺耳的虫鸣声中低声说了一句:“或许他就不应该跟我在一起。”
许箬一口刨冰差点吐出来,“……这话跟我说说就算了,要是让陈澈听见了,你俩以后得一天吵八回。”
“现在也差不多了。”段星苦笑了一下。
许箬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段星有些茫然地想了想,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安抚陈澈一天比一天焦躁的情绪,也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不去跟他生气,他甚至不敢想,现在就已经吵成这样了,等开了学,相隔那么远的距离,他们真的还能撑下去吗?
段星一路心情沉重地走回家,开门的时候从楼梯口上来个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人,满头大汗的,看到他就说:“正好正好,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段星接过来看了看,是两份大学录取通知书。
来自两个不同的地方,一份S大,一份H大。
快递员感慨了两句“这一家俩孩子都学习这么好,真是难得”,然后就匆匆忙忙转身走了,段星把通知书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打开了门。
陈澈正准备出门,和他迎面撞上,愣了一下,随即就皱起眉头,不悦地问:“你又去哪了?发消息也不回。”
段星不想搭理他这莫名其妙的火气,把S大的录取通知书塞进他手里,答了一句:“出去转了转,没看手机。”
陈澈低头看到自己的通知书,又伸手拦住段星看了看他的,H大深红色的封面刺得他眼睛一痛。
“出去转转是去哪了?和谁?都干嘛了?”他揪住段星的衣服,心里的不安随着这两份完全不一样的录取通知书渐渐被放大,他急于确认段星还在自己身边,不会离开。
段星扯回自己的衣服,陈澈这种毫无信任的语气让他额头青筋直跳,“就在门口,和许箬,放心了没?我每天给你写个行程汇报吧,几点几分都做了什么,怎么样?”
陈澈被噎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放缓了声音说:“不用,我就是想你能在开学之前多陪我会儿。”
段星叹了口气,回头看他,“我一天快要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你了,还不够么?”
陈澈说:“可你马上就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能陪我了。”
段星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心里也慢慢涌起一阵失落感,不太好受,他低声说:“好吧,这样吧,我答应你,等毕业之后尽量跟你去一个地方,可以吗?这四年我会努力带我妈看病,争取让她早点接受余城,你到时候想留在余城工作的话我就去陪你。”
其实以他的性格,是不太愿意提早承诺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但是看着陈澈在这里伤神难过,他还是说了,希望能起到一点安抚的作用。
陈澈点了点头,但表情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段星转身把手里的通知书放到客厅的桌上,陈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他犹豫了一下,走回来抱住了陈澈。
陈澈抬起手,紧紧搂住他的后背。
开学前两天,陈月琳给了段星一张银行卡,是她这两年来给他一笔笔存下来的,说让他拿着花,买点新学期要用到的东西,以后每个月她都会往里面打生活费。
段星收下了,但拒绝了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说是段荷会打给他。
“你小姑年纪小,工作也挺累的,再供个大学生不容易,你跟她说一下,还是算了。”陈月琳有些担心。
“我小姑她脾气特别差,我不花她钱她要生气的,”段星笑着说,“阿姨,您真不用再给我打生活费,我要是缺钱了肯定跟您说,行吗?”
陈月琳说了半天拗不过他,只好无奈答应了。
段星又说:“这次我去嘉城,想带着我妈一块儿去。”
陈月琳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说,“什么?为什么?”
段星没有多说,只说:“离开那么长时间我也不太放心她嘛,带着她安心一些,而且嘉城是大城市,医疗资源更好,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她恢复一下。”
陈月琳又问了半天住宿、看病、花钱的问题,段星一一耐心地回答了,最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都想得这么仔细了才来跟我说,是心里早就打算好了吧?还跟你妈妈通了气儿,不许她提前告诉我是不是?”
“谢谢阿姨。”段星笑眯眯地说。
陈月琳敲敲他的额头,“跟小澈在一块儿,净学些先斩后奏的坏毛病。”
陈月琳到最后还是没有问出“你为什么不去S大”这个问题,段星觉得挺轻松的,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些年来,陈月琳对他一直处在一个亲近却不逾越半步的关系上,她关心他的生活,给他必要的帮助,但从不将自己置于某种“亲人”的位置干涉他的任何决定,也不施加任何压力,给足了他绝对的自由。
意思是,我爱你养你帮你,但绝不用这些套牢你,绑架你。
段星时常会感到庆幸,如果没有陈月琳,他此刻的生活该是天翻地覆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