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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这次段星非常自觉,不用陈澈提醒就主动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了两个人中间。
      陈澈没什么表情地托着下巴看他。
      “喂?段星。”贺林的声音很低,似乎还有些疲惫。
      “嗯,学长,你……”段星犹豫了一下,“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贺林笑了一下,但听起来实在是个很苦涩的笑,“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抱歉啊,很久没发试卷给你。”
      “你没事就好,不说这个,”段星犹豫了一下,感觉他的状态还是不太对,于是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贺林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连苦笑都维持不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没有,这件事没人能帮我。”
      段星愣了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跟家里出柜了。”贺林淡淡地说,“他们偷看了我的手机。”
      段星指尖一颤,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陈澈一眼,陈澈也正在看他。
      他本来以为这个电话可以缓和一下气氛,结果这句话一说出来,倒把他跟陈澈之间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直接大喇喇地摆上桌面了。
      段星低下头,继续对着电话说:“那你……”
      “我被关在家几个月,刚刚才拿到手机,”贺林顿了一下,继续说,“段星,我可能,不会参加高考了。”
      “什么?”段星很吃惊,贺林的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们都对他寄予厚望,如果这时候选择放弃高考实在是太可惜了。
      贺林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的父母为了把他拴在身边,托亲戚给他在离家很近的地方找了工作,在一家家具厂做销售。
      直到贺林挂断电话,段星还一直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盯着手机,想起贺林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未来的梦想,他想学医,读完本科读硕士,或许还会一路读到博士,然后去首都余城,那家最厉害的医院工作,穿上白大褂治病救人。
      段星想,如果没有这件事,贺林一定会完成自己的梦想成为医生的,可是他现在却只能去商场里做什么劳什子的销售。
      他突然很难过,心脏仿佛栓了千斤坠一样不受控制地向下塌陷。
      陈澈从旁边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说:“段星,我们和他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段星见过一次贺林的父母,看起来也很开明,很和善,但现在还不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原因就轻易摧毁了贺林的未来,他有点茫然,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自己是那个例外呢?
      太讽刺了,一段崭新的爱意刚刚降临在身边,就让他听到这样一个穷途末路的故事。
      说不清谁是谁的黄粱一梦,谁又是谁的在劫难逃。

      段星抬起头说:“我可能做不到。”
      “什么?”陈澈愣了一下。
      “不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你,”段星重复了一遍陈澈刚刚说过的话,“我可能做不到。”
      “……什么?”陈澈直直地盯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段星沉默。
      大概过了两分钟,陈澈突然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狠狠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握住拳以掩饰自己颤抖不停的手指,但声音里带出来的颤抖却怎么也藏不住: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听了你学长的两句话?我都说了我们和他不一样,你怎么只听他说不听我说呢?”
      “哪里不一样?”段星平静地问了一句。
      “至少我们绝对不会放弃高考的。”
      “他是自愿放弃的吗?他自愿让自己的人生失去选择的吗?”段星抬着头看他,眼眶有些发热。
      陈澈抬高了声音,“他不是自愿的,可那是因为他的父母不近人情,这才是他痛苦的根源,可是我们不一样,我爸妈绝对不可能逼我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绝对不可能。
      段星想,这听起来就是一个并不怎么牢靠的推测,在听完今天贺林说的话之前他也觉得那些事情不可能发生,可它们还是发生了。

      段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略带妥协地说:
      “陈澈,我们不要自我消耗了吧,我也没说一定会离开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会去想分开的事情。”
      陈澈用红红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段星,你是喜欢我的吗?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
      段星心里狠狠一揪。
      “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不想骗你,”他剖白道,“如果你想要的是此时此刻和我在一起,那我可以给你,我们就高高兴兴地在一起,不去想别的。”
      陈澈用沉静如水的眼神看着他。
      段星继续说:“但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没法给你什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做不到的事我真的没办法承诺。”
      陈澈看着他动个不停的嘴唇,心想,这两片嘴唇明明亲吻的时候那么软,那么乖巧,为什么现在却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为什么别人谈恋爱都是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而他却说,我只能保证今天的快乐,明天还能不能在一起就不一定咯。
      我一点也不想听,那些该死的人生,苦难,未来,价值观,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我只是想爱,也想得到爱,为什么要谈论这些和爱毫无关系的东西?
      段星又问:“所以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有些颓然地坐下来,满心酸楚地说:“你能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吧。”

      陈月琳今天很难得地在晚饭前回家了,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进门换衣服,走到厨房准备给李阿姨打打下手,结果很快又一脸震惊地走出来,朝正坐在沙发上的陈澈问道:
      “你们俩今天在厨房干什么了?怎么跟打过仗一样?”
      陈澈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随口答道:“做蛋糕。”
      “蛋糕?”陈月琳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地笑起来,“你们还会做蛋糕?还有剩吗,让我也尝尝。”
      “冰箱里。”陈澈看电视里正在播的文艺片看得眼皮打架,随手换了个台,农村90后小伙正在传授靠养鸡发家致富的生意经,她叹了口气,抄起扔在旁边的手机,打开微信。
      李沛正在他们五个人的微信群里疯狂发题目问解题过程,看来是真的洗心革面要认真学习了,但是群里一片安静,没人给他讲题,只有许箬默默地把群名改成了“四对一名师辅导”。
      陈澈闲得无聊,在李沛发的一长串题目下面故意噎他:
      -你看有名师理你吗?
      -李沛:陈老师快救救我。
      -陈澈:找季言去。
      -李沛:不行,季言的时间很宝贵。
      -陈澈:滚
      -李沛:你真没耐心,段星呢?
      -陈澈:不行,段星的时间很宝贵。
      -李沛:…………

      陈月琳转身去冰箱拿蛋糕了,段星听到说话的声音从屋里开门走出来,她正好端着半块蛋糕走到了餐厅。
      “阿姨,”段星叫了她一声,“今天不忙吗?胡叔呢?”
      “新店开业弄得差不多了,你胡叔在那边看着,”陈月琳用手指抹了一点奶油放进嘴里,眼睛一亮,“还挺好吃的嘛!”
      她话音刚落,陆安安房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陆安安从里面探了个脑袋出来,眼巴巴地瞅着陈月琳问:“什么东西好吃?”
      “奶油蛋糕,你也快来尝尝,”陈月琳拿了把小勺子递给她,陆安安在餐桌前坐下,开始认认真真地吃蛋糕。

      陈月琳继续进厨房陪李阿姨做饭,段星在陆安安旁边坐下想跟她聊会儿天,但是陆安安专心吃着蛋糕连头都懒得抬,无奈他又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走到厨房问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结果被李阿姨嫌碍事给轰了出去。
      于是他只好坐到了陈澈身边。
      陈澈抬眼看了看他,又刷了会儿朋友圈才把手机收起来,问:“干嘛?”
      段星一愣,“什么?”
      陈澈没看他,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开,空气里炸开一小团柑橘味的新鲜水汽。
      他吃了两瓣橘子,才慢悠悠地说:“别的地方都待不住,才来我这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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