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恨》红楼阁主

47、初相识（2）

　　“东边的院子里居住着赵国的触犯赵王的几个贵族，以及王妃家族中触犯律条但又罪不至死的贵人。西边的院子中居住着几个已经灭国的小国的国君和贵族们。”
　　公孙乾打了一个饱嗝，他生怕胃里的酒肉喷了出来，便赶紧闭住嘴巴，吞了一口气，将其压下去了。
　　“还有一个...一个大国公子。”
　　“大国公子？”
　　“正是。秦国王孙叫做秦异人。此人是秦赵渑池之会时，秦王送来的质子。当初秦赵两国交好，这个公子过得还行，现在...唉！一言难尽。”
　　“这是为何？”
　　“半年前秦赵交战，秦国坑杀我赵国士卒百姓四十余万，赵王一怒之下要将其处死，幸亏平原君求情，才留得他一条性命。不过再也没有供给，秦国也没有财帛送来，因此他生活的甚是可怜。”
　　吕不韦知道机会来了，便对公孙乾说道：
　　“大夫，我有个不情之请，请大夫应允。”
　　“吕公子，有何事情，吩咐就行。”
　　“大夫知道，我行商列国。久欲去秦国开辟新的市场，苦于对秦国的风土人情，物产货殖一无所知。既然秦公子在此，我想请他前来请教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公孙乾以为是什么大事，见吕不韦说的是这些许小事，哈哈一笑：
　　“邯郸城中早有童谣，秦公子不如狗，瘦骨嶙峋满街走。公子既然看得起他，我命人将他唤来就是，何必言请。”
　　见到公孙乾如此怠慢秦异人，吕不韦心中有股淡淡的哀伤，但很快被他的理智可克服了。
　　他心里暗想到，秦公子如此落魄，必然急于翻身，倘若真能帮他登上秦王宝座，他将来一定会对自己感激涕零，在秦国捞个上卿之职，也未可知，看来这笔买卖做得，做得。
　　他心里顿时起伏起来，不过他毕竟久经江湖，很快将心情平复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前方，等着秦公子的到来。

　　此刻秦异人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房中，看着窗外一轮皎洁圆月慢慢地在城墙边升起，柔和的月光温柔的洒在古老的邯郸城中。
　　院中音乐传来丝竹的声音。
　　公孙乾自从得到吕不韦的馈赠以后，他作为被遗弃的秦国质子生活也稍微改善了些许。
　　申时管理院子的仆从奉命给他送来一壶浊酒，几个瓜果碟子，以应时景。
　　他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感叹起来。
　　自己作为秦国王孙，秦国太子的庶子历来不受待见，母亲早死，母族在何方他都无从知道。
　　再说自己的父亲安国君有几十个儿子，自己背后没有势力，自己又不特别突出，加上性格内向木讷，自然不入他的法眼。
　　当初秦赵互质，说白了就是把他送入狼窝，只能听天由命。况且秦赵长平之战，大将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余万士卒，赵王早已对秦人不满，要不是平原君明白事理，他恐怕早已变成刀下之鬼，怎么还能对月怀愁。
　　秦国啊！我的秦国！你为什么要把我抛弃。我好歹也是嬴赵的血脉，造父的子孙，怎么沦落到“不如狗”的境地。
　　几杯浊酒下肚，这个七尺男儿竟然留下冰冷的泪水。
　　他借着几分酒力不禁独自拍打着几案，吟唱起思乡的歌曲来。
　　唱着唱着，流水哗啦哗啦。
　　他恨赵国，他更恨秦国，恨着天下一切的不公。自己明明深通韬略，精通律法，更兼文辞出众，为什么要在这个邯郸城中受人白眼，甚至一度在城中乞食，秦国再强大与我何干，那是昭襄王的秦国，那是那些吸血贵族的秦国。
　　不远处响起阵阵脚步声，他停止吟唱，听得脚步声朝这边而来，立刻止住恣肆的泪水，用宽大的衣袖将他细细擦干。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
　　“秦公子，秦公子，大夫请你赴宴。”
　　门外的声音沙哑浑厚，他知道是丛台新来的老仆，一个在此落籍的秦国后人，平素对他有几分客气。
　　秦异人连忙打开房门，堆起笑脸说道：
　　“赵伯，大夫今日何故招我？”
　　老者笑着对他说道：
　　“今日邯郸城中吕公子来拜访大夫，席间谈起了你，故而想请你前去一叙。没有别的事情。”
　　秦异人听得如此，心里这才略微安心。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就要往外走。
　　赵伯看了看他有几分憔悴，便对他说道：
　　“公子，老奴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伯，但说无妨。”
　　“公子，今日是中秋佳节。普天同庆，吕公子是贵客，大夫也是贵人，既然是请你赴宴，老奴以为公子还是稍微梳洗一下。人靠衣装马靠鞍，那吕公子周游列国，如若与他有缘，以后或许可以托他打探秦国消息。如果这般模样，他有三分不快，以后怎么深交？”
　　秦异人猛然醒悟。既然是第一次相见，又是在宴会上，自然要让人高看一眼才行。
　　他便请赵伯少待，即刻盥洗一遍，换上了一套最新的衣裳，便随着赵伯而来。
　　客堂丝竹声声，庭中芳树袭人，就是这天上的明月今宵也似乎妩媚了几分。

　　他刚踏进大门，公孙乾便微微欠了一下身，用筷子指着他说道：
　　“秦公子来了。”
　　吕不韦抬头一看，不觉眼前一亮。
　　今日的秦公子与上次所见已有天壤之别。只见他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眉宇之间全然没有上次的萧索，倒是有几分英气，举手投足自有几分贵胄公子的气象，心里暗暗叫好。
　　公孙乾招呼秦异人坐在吕不韦下方，令人准备好几案菜肴。
　　秦异人谢过二人，坐下。见他们二人聊得投机，自己插不进半句嘴，便自顾自的自斟自饮起来。
　　吕不韦心知此人看似愚钝，实则是在明哲保身，便主动找他说起话来：
　　“秦公子，在赵国几年？”
　　秦异人如实的回到：“回吕公子，渑池之会我来此地，已经有八九年之久了。”
　　“我久欲历游秦国，做一些珠玉生意，不知公子以为意下如何？”
　　秦异人何等聪明，自然顺着他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