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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休息室 ...

  •   钟望星给许愿排的第一个班是晚班,负责打烊。
      说好是下午一点到,他早到了半个小时。

      进到店里时,只有两三个堂食客人,收银台里的三人都不是钟望星。
      点单位玩手机的是个女生,长得有点高,目测应该有170,绑着雾灰色的短马尾,放下来应该是及肩的样子,五官不像其他女生那样柔和,相反有些深邃立体,带着一丝男性的英气,容易模糊掉性别,是属于男女通吃的好看长相。
      许愿认识她,林琼华,是钟望星的店副。

      谭瑶是第一个注意到许愿的,一进门就趴在收银台冲许愿笑,“哟,来挺早啊。”
      许愿点了下头,浅笑着走近道:“没晚就行,今天忙吗?”
      不面对钟望星的情况下,许愿的社交能力不会逊色谭瑶太多。

      “还没到点呢,现在不忙。”谭瑶指了指仓库的方向说:“钟招牌在里面,你去找他吧。”
      许愿说:“好,谢谢。”

      看许愿的身影完全被门帘遮下,背后的林琼华才侧过身道:“他不是那个经常来我们这点单的大学生吗?”
      谭瑶转身到水吧台继续做奶茶,“是啊,我就说你认识吧。”
      林琼华新奇地笑了一声:“他是喝出感情了?还来这上班了。”
      谭瑶:“我觉得等会可以问问他。”

      仓库休息室外,许愿犹疑了几秒,才敲响反锁的门,门里传来钟望星温润的声音:“等下,就来。”
      许愿握了握斜挎包的肩带,回道:“好的。”

      一分钟后,钟望星打开了门。
      头发是散着的,长度正好能盖住后颈,微乱中有种不同以往的俊逸,掩在几绺碎发后的眼眸有些许意外。

      让出道给许愿进来后,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你来得也太早了,还有半小时呢。”

      “你也很早啊,不都是晚班吗?”许愿自己都没发觉他坐的位置和上次面试时的一样,只注意到钟望星的衬衫衣领敞开着,能隐约看到精瘦的锁骨凹陷。
      许愿问:“你刚刚是在换衣服吗?”

      钟望星靠在桌边,扣着还没来得及扣的扣子,“是啊,我就比你早到几分钟,怕你来了不知道找谁,想着提前点,没想到时间刚刚好。”
      他随意撩起自己额前的头发戴上帽子,直起身子说:“你等等啊,还没来得及给你找工装。”

      说完就去到了仓库,不一会许愿就听见有塑料箱拖动的声音,和钟望星抬高音量地问:“你喜欢穿宽松点还是合适点的?”
      许愿卸下身上的包来到仓库,看到钟望星蹲在货架旁,双手在一个巨大的透明收纳箱里翻找着。

      “宽松的吧,穿着舒服。”
      许愿也跟着蹲过去,箱子里全是没有拆封过的新衬衫、新帽子和新围裙,而给他找工装的钟望星半垂着眼,睫毛浓密纤长,在仓库白炽灯撒照下,映出清晰分明的阴翳,嘴里喃喃着:“……宽松点的,那应该XL够了吧?”

      找到想要的尺码,钟望星拆开包装袋,将白净的衬衫抖开,猝不及防地凑上前些,举着衬衫比上许愿的身材目测,“来,看看。”
      许愿呼吸一窒,耳廓绯色攀升。

      两人之间并没有挨得多近,毕竟间隔着钟望星一双手臂的距离。
      就是这拿着衣服停在许愿双肩前的手,似有似无地触到许愿薄薄T恤布料下滚烫的肌肤,那是钟望星手指关节轻碰上的骨感。

      许愿梗着脖子老老实实让钟望星比照,实则脑子都是木的。
      钟望星对许愿的自乱阵脚浑然不知,觉得尺码差不多就往许愿怀里一塞,“可以,我再给你找一件换洗的。”

      “……都、都行。”
      许愿无意识地接过又一件衬衫,围裙,帽子后,他耳垂上的热度也降了下来。
      钟望星把箱子重新搬了回去,“你去休息室换吧,记得锁门。”

      许愿嗯了一声,抱着崭新味道的衣服关上了门,没过多久便就换好衣服把钟望星迎了进来。
      红发的张扬和衬衫的澄净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浑然一体成一个更轻狂少年气的许愿。

      看许愿的包还扔在桌上,钟望星打开右侧一个空的柜格告诉他:“东西放这里面就好,我等会把你的名字印出来贴上去,这个柜格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许愿听话照做,把包里懒羊羊的马克杯拿出来放桌上,包一下就瘪下去。

      钟望星微不可见地加深了点笑意,“你喜欢懒羊羊?好像连微信头像也是一只被炸糊的羊头。”
      许愿把包和没拆过的新工装关进柜格,“嗯,它很可爱。”

      钟望星没回话,随手帮许愿把杯子摆进杯架的最下一层,开始一一介绍起休息室的陈列:“你以后要是想挂外套,旁边这个高点的柜格打开就是,我们这东西有点杂,都是他们平时要吃要玩的。”
      “中间这个柜子放的是些桌游棋牌和无脑游戏机,全是大家从自己家带过来的,没事的时候能玩玩,最近他们喜欢用这个决定谁起早来开店。”

      钟望星拿出一盒跳棋盘,弹珠在里面骨碌作响,盘盒颜色褪得淡了些,看着很旧,他问许愿:“你会吗?”

      许愿摇头说:“不会,但我能学,难吗?”
      他委实担心自己智商不够用。

      “不难,有机会我教你。”
      钟望星放回跳棋,“在你熟练掌握店里的工作前,班都和我一样,所以你还有很多时间学,之后的排班休假你就得提前和林琼华说了,她负责排班,你见过的。”

      许愿坐着听钟望星带他打开休息室的新世界,才知道钟望星对店里员工到底有多纵容。
      吃的喝的放松的,简直是能满足的尽量都满足了。

      钟望星还告诉他,饮料如果想喝冰的,就去外面制冰机里挖,充分利用了奶茶店的便利条件,甚至还能自己DIY新饮品。

      见识完这个由大家众筹集资拼凑起来的休息室,另一个和他俩一起晚班的男生也踩着点带着风滑了进来。
      打卡动作有种生死时速的紧张感。
      他是穿着工装来的,扣子一颗没扣,直接套在睡醒没来得及脱的短袖外头,应该是为了赶时间,就带部手机顶个锡纸烫一路漂移而来,才保住了他岌岌可危的全勤。

      钟望星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人不到最后一秒绝不出现的操作,摸了罐可乐扔给他,调侃道:“破纪录了吗?这次用了多久?”
      男生稳稳接住,一口吨去半罐,抹下满头大汗,摆手道:“……没有,运气不好,有个绿灯没赶上,误了我小半分钟。”

      旁边坐着的许愿一脸状况外的表情,没听懂地问钟望星:“什么纪录啊?”

      钟望星解释道:“突破踩点纪录,他的专属竞技项目,除非狂风暴雨睡过头,不然他每天都在致力于扫共享赶绿灯的自我挑战。”
      男生在自己柜格里找出围裙帽子套上,视线却停在许愿身上的,眼睛里是对新人的好奇,“你就是前几天钟招牌拉进群的新人吧,你好啊,孟照辉,照亮的照,光辉的辉。”

      许愿仰首道:“你好,许愿,就许愿的那个许愿。”

      “我知道,之前在群里……”孟照辉的话还没说一半,外面就响起谭瑶一字一句拖着声音的催促。
      “里面的帅哥和男的,到点了,上班啦,再不来早班同志要饿死了,掰哩掰哩。”

      孟照辉对号入座得很快,边系着围裙带子边气冲冲地快步拐了出去,掀开门帘质问道:“谭大瑶,你说谁是男的……呸!你这是求人接你干饭的态度吗?”

      “当然不是。”谭瑶三人提着各自点的外卖接连出了操作间,干饭思想十分积极,“我这是提醒你到点搬砖的友情闹铃。”
      怕这两人又会掰扯个没完,赶出来的钟望星连忙把孟照辉推进收银台:“行了行了,来人了,速去点单。”
      店内重新回到宁静悠然的状态。

      摇奶茶的确很容易,钟望星先是带着许愿把水吧台上所有器具和大型机器都认了一遍,并且说明了用途,再教他制作奶茶时的流程,结合许愿挑灯夜战记下的配方,一个下午下来,许愿已经掌握了几款饮品的调饮方法。
      更重要的是,他碰到了钟望星,不止一次。
      接递器具时,在窄长的操作间过道摩踵擦肩,所有的故意为之都能被合理化。

      青山不语的外卖单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许愿的母校,中临传媒。
      外卖小哥会因为接到的单地址相同或顺路而在店里连等好几单,一道就都给送了,钱哥就是其中之一。

      钱哥是这一片的老骑手了,中年的身材已经在发福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加上总爱板着的严肃脸,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壁垒感。
      一进门就连名带姓地喊着钟望星,大嗓门引起了不少客人投来观望的目光,拧开容量大得吓人的空水壶,带有江湖气息地说:“再给我接一桶。”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个来青山不语蹭冰水的骑手了,酷暑时节,冰水的确是所有骑手的解暑必备。
      尤其,还是免费无限续杯的。

      钟望星忙得抽不开身,只能喊正在打包外卖的许愿:“许愿,你帮钱哥接下水,多放点冰块。”
      许愿应了一声,抱过水壶去接直饮水,发现这骑手的咀嚼肌比常人要肿大许多,一口黑牙磨损严重,参差不齐的。
      一看就是嚼槟榔嚼多了。

      下一秒,钱哥果不其然地叼了颗槟榔嚼起来,看了眼许愿说:“你家又来新人了?还是兼职吧。”
      许愿的幼态脸再一次被人误认成在校生。

      “没,人家是全职。”钟望星回了下头,劝道:“钱哥,少吃点吧,你这口牙还要不要了?”
      钱哥一脸无所谓,“过几天就要去洗了,没事。”

      谭瑶拎着茶桶路过,接话道:“又洗?钱哥,人家口腔科的医生只怕看你的牙都看腻了。”
      钱哥笑出声,性格完全不像看上去那么难以交流,举起手机的接单界面,像模像样地威胁道:“还有空扯闲篇,我这可快要超时了啊,回头我被投诉罚了钱,我就找你们麻烦。”

      “哇好凶好凶。”谭瑶摇头晃脑地溜去了后面泡茶。

      盖上壶盖,许愿把水壶端给钱哥,没想到钱哥抬手就要请他吃槟榔,晃着一股桂子油气味的包装袋痞里痞气地说:“来搞一个,尝尝味。”
      这语气,真有种诱骗法律意识淡薄的少年进行某种违法行为的意思。

      许愿拒绝的话术刚上心头,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替他抚开了那袋深色包装,肩侧有钟望星的温度贴了上来。
      “钱哥,他还小,吃不了这个。”

      “他小?”钱哥收回槟榔,扫了一遍收银台里的所有店员说:“你们这哪个不小?你自己又比他们大到哪去?操心这么多,带崽呢你是要?”

      “大四五岁呢,我也不小了。”
      钟望星打包好钱哥等的最后一单,拢着几袋一起给他:“都齐了,赶紧去吧,别到时候真给我们扣个超时的锅。”
      钱哥如梦初醒,一手提水壶一手提外卖出了店,穿梭街市而去。

      注意到许愿微抿着唇不说话,钟望星歪头看他,轻声问:“是不是还没适应?觉得不习惯?”
      许愿是没适应,是不太习惯,但不是因为工作还是其他,是因为问他这话的人。

      “有点,第一天嘛,正常。”许愿尽量让自己的表现自然。

      “那要不要去休息一下?站了几个小时了,累吗?”

      这算是问到许愿的实际情况上了。
      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许愿这副逼近亚健康的身体从未有过连站几个小时屁股不沾凳的情况,现在突遭此磨炼,早就已经在暗中对许愿发出抗议,整个脚踝以下都是酸疼。
      但这些都还在他嘴硬的范围内,“我不累,没什么感觉。”

      “累了就说,你可以多学学谭瑶孟照辉他们的无赖,大家会包容你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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