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3、融入

　　李小鱼帮着刘妈端菜盛饭，见山长他们四人在八仙桌旁围坐下后，便站到一旁。山长见了，便招呼她过来。
　　“丫头，过来一起吃。”
　　李小鱼怯生生地看看山长，又看看瘦弱苍白的陈溪。陈溪看向她，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嘴角又挂上了淡淡的笑，对李小鱼说：“丫头过来坐。世人都是天地之灵，各司其业，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院中就几个人，怎还需分三六九等？”
　　说完，刘妈把李小鱼拉了过来。
　　“丫头，和我坐。可怜的丫头，也是瘦得一把骨头，快多吃点。”
　　她坐下后端起了面前的饭碗。开始还是小口吃，但接着便开始狼吞虎咽，也不用菜，几口就吃下了一碗白米饭。她放下碗才发现其他人都在愣愣地看着自己，脸上便显出几分尴尬与慌张。
　　“丫头，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刘妈一脸心疼地问。
　　“两天……不，三天了。”李小鱼答道。
　　“作孽啊！再去盛饭，慢慢吃，今后任你吃到饱。”山长说着，眼中有些湿润了。

　　吃完晚饭，李小鱼麻利地帮着刘妈收拾，让刘妈不住地感慨：“苦命的好孩子，可怜的孩子。”刘妈说，她以前也有个女儿，要是活着，今年该有二十八岁了，自己也能做外祖母了。
　　“现在天下太平了，十年前四处兵荒马乱的。书院被贼人洗劫一空，山长带着我们进山逃难，路上还遇到山匪，我可怜的女儿没能……”说着，刘妈红了眼眶。李小鱼静静地听着，轻轻捏了捏刘妈的手。刘妈缓过劲来，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到了所有人都歇下的时候，李小鱼躺在床铺上，默默盘算着：山长和预想的一样，他完全是信了，刘妈和刘叔也没起疑，但那个病秧子？不好说，虽然他也笑眯眯的，但总觉得他有什么顾虑，明日还需谨慎行事。
　　李小鱼想着自己这次的任务——找出《红尘侠女记》的作者。这本市井小说是两年前济文书院发行出版的，故事跌宕起伏，香艳情节更是令人面红耳赤，在市井小民中流传很广。她觉得自己作为隐娘的亲传弟子，千机阁最优秀的密探，平常接的任务都是监视洛京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这次竟然要来这个南方小城，找一本市井小说的作者。更奇怪的是，这个任务不是师父下达，而是皇帝亲自委派的，还强调要秘密进行，不得打草惊蛇。
　　这种书能够被皇帝知晓，还指了自己来查，很可能是皇帝的亲姑母，安阳公主，她的意思。这孀居的安阳公主虽然年过五旬，仍风流不羁，最喜好这种风月故事。怕是她想找出写这书的“无名生”，亲密交流切磋一番。
　　李小鱼又想到自己的师父，千机阁的掌事隐娘。已经有半年多没见到她了，不知她近来如何？这任务结束后，希望能见她一面。要是能顺利完成皇帝亲自派下的任务，不知道能有多少赏赐？会不会升自己做某个据点的掌事？自己离成为师父那样的情报高手是不是更近了一步？

　　这晚，李小鱼梦到自己成了千机阁掌事，从师父手上稳稳地接过大印，同门们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将她惊醒。咳嗽声和自己只隔了一道墙。她立马起床，忙到隔壁敲门。
　　“先生？先生？”
　　屋里回应她的还是一阵一阵的咳嗽。
　　“先生？”她推了推门，门没有闩住，直接就开了。
　　“先生，我进来了。”
　　李小鱼一开门，外面吹进来一阵风，里面的咳嗽声更急促了，她忙进屋带上门。
　　转过屏风，借着月光，见到陈溪正扶着床沿，不住地咳嗽着。她点起了油灯，看到他那苍白的脸上因为咳嗽而泛出了一阵红晕。他一手捂着嘴，指缝间隐隐可见到鲜血渗出来。李小鱼闻到了血腥味，微微皱眉。她像山长那般轻拍他的后背，感受到这后背上凹凸的脊骨，有些硌手。
　　陈溪咳嗽稍息，她倒了水，伺候他喝下。随后又去打水，拧了块帕子，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去，又把他的手洗干净。
　　李小鱼心想，这陈溪掌管着藏书阁和济文书院的出版业务，最有可能知道小说原作者是谁，可不能任务还没完成，他却先死了。因此，她轻手轻脚，格外用心地照顾他。
　　陈溪总算是安稳了。李小鱼又扶他睡下，替他掖好被子。
　　“丫头，有劳了，多谢你。”陈溪躺在床上，看着李小鱼，竟然道了个谢。
　　李小鱼有些受宠若惊。她以往就算立了大功，也只是拿赏赐，倒还没收到过感谢。
　　“先生，这是我分内的事。先生早些安歇。”说完，收拾着水盆要走。
　　“丫头，帮我个忙，” 陈溪看着李小鱼，“刚刚你看到的，不要告诉别人。”
　　直到李小鱼点了点头，陈溪才闭上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