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歌声里的他（26） ...
-
“平静的海面上 初泛晶莹，
岸边徘徊的我心神不定，
玻璃小瓶手写 特殊签名，
纸条叙的梦 私密又透明。”
光看歌词可能没几个人会料到这首歌主要的演奏乐器是架子鼓，然而每句歌词中间的空当总能听出架子鼓停顿的那四分之一拍。
“海风掠过吹散来时脚印，
无所归途遥望众生芸芸，
锁链下暗涌对你的私心，
笔尖划过却为明日多云。”
余觉感受得到节奏在逐步变快，也能听到背景音乐中类似玻璃瓶的东西被投入海中的声音。海面比方才更加起伏，也意味着危险的降临。
“当一个人被整个世界全盘否定，
会开始向往空中海鸥自由身影，
跟随日记寻找童年回忆竹蜻蜓，
穿过海市蜃楼继续于你的旅行。”
这一段苏言纪的声音如同海上的波浪一般，一句话都要在高音和中音间来回转换好几次。最后半句话音调持续增高，昭示着副歌部分即将到来。
“你是否还记得汪洋中的约定，
尽管它渺小得如同一颗尘星，
涅槃重生带来属于彼此黎明，
挣脱荆棘跨越时空奔向无止境。
你可否知晓我因你魂牵梦萦，
干枯的满天星象征什么意境，
听我诉说闷热夏天没有蝉鸣，
水面倒影或许依旧云淡风轻。”
接下来是一段以钢琴为主的间奏。苏言纪在畅想着歌曲为他呈现的美好画面的同时朝余觉莞尔一笑。
这家伙总是这样，余觉快活地想，在打动别人之前总是自己先陶醉其中。有时候确实让人怀疑这首歌究竟是不是他写的。
“晨曦海面依旧风平浪静，
对你痛苦往事 耐心倾听，
想象你对精灵笑脸相迎，
模糊未来瞬间擦拭一清。
当一个人在心田间种满蒲公英，
就开始寻找灯下久别重逢园丁，
即便我从未知晓你的真实姓名，
渴慕在喧闹人间盛开化合反应。”
飞向远方寻觅归宿的蒲公英经常被人看成是自由的象征。结合前面所提及的“锁链”和“荆棘”，苏言纪大概认为长久以来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他受到了太多的束缚，哪怕这些是无法避免的。
倒是和某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在他的眼中，无论是谢知意还是莫言欢都是飞翔至深蓝天穹的海鸥，即使被大火吞噬也能蜕变成顽强的凤凰。
他忽略了一点。
光路是可逆的，感情与希望永远是相互传递的。
“你是否还记得汪洋中的约定，
尽管它渺小得如同一颗尘星，
涅槃重生带来属于彼此黎明，
挣脱荆棘跨越时空奔向无止境。
你可否知晓我因你魂牵梦萦，
干枯的满天星象征什么意境，
听我诉说闷热夏天没有蝉鸣，
水面倒影或许依旧云淡风轻。
你是否仍伫立原地等待雨停，
尽管黑夜世界已经星稀月明，
彼时举杯共享良辰美景，
笼中鸟雀也愿守护内心憧憬。
我难以忘怀人海中湛蓝眼睛，
用纯白纸飞机开辟花香小径，
就让我将藏匿感情精益求精，
棉花糖与风铃也能交相辉映。”
歌曲提到的那双晶莹的蓝色双眸敏锐地眨了几下。
“日暮海水融化昔日浮冰，
不再沦为你的甲乙丙丁，
玻璃瓶中的糖依旧甜蜜，
希望下次相遇不要太吃惊。”
苏言纪垂下握着话筒的手。海浪仍像开头那样拍打着沙砾，但余觉从中分辨出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血色还是跟以往一般洒向望不见边的海面。金丝雀挣脱了身上沉重的枷锁，顺着漂流瓶的踪迹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甜味在空气中肆意蔓延，轻柔海风拂过每个安静的梦。
苏言纪关闭音响：“怎么样？”
余觉走上前，悄咪咪从背后抱住苏言纪，闭着眼靠在他的肩上：“让你久等了，我的金丝雀。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什么奖励都行？”苏言纪扬着眉，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都行。”余觉暧昧地答道。
苏言纪转过身回抱住余觉，细长的手指在雪白的皮肤上摩挲，脸上笑容越发明显，声音带着不易发觉的偏执与占有：“你说的哦。”
哪有狼不想吃肉的。
等余觉再睁开眼时，五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就这样流逝了。
虽然身上不明的痕迹多了许多，余觉的身体却没有上次那样过分的酸痛，看得出那个消失的对方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了。
当然啦，这不代表余觉会手下留情。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得确认一下苏言纪什么时候回家，方便他养精蓄锐。
他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寻见手机的踪影。最后他只好得出最糟糕的结论：苏言纪把他的手机带走了，而且绝对是有意为之，因为他没有找到苏言纪的手机。
很好，余觉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原地转圈，苏言纪本来有一个解释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的，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了。
余觉目不转睛注视着左右摇摆的时钟，最后发现失去手机的生活实属无趣，很快停止了看上去十分愚蠢的行为。
没有通讯设备，余觉只好猜测：苏言纪可能去哪里？
他的首选必然是吉瑞姆孤儿院，毕竟他们答应过薛小敏会回去看她。而且，余觉以院长的身份回去也并无不妥，就算苏言纪不在那里，说不定还能动用一点点孤儿院的力量去寻找苏言纪。
可是他并不认为苏言纪一定会去孤儿院，毕竟上次同薛小敏约的是两个人一起去。而且吉瑞姆孤儿院正处于过渡期，他一个新上任的院长还没有在院内树立足够的威望就开始动用孤儿院的资源，这显然是不妥的。
再想想，应该还会有别的线索。
等下，余觉灵光乍现，立马去意识空间核实：“1202，A市靠海吗？”
“是的，余先生。”1202轻微点点头，回答道，“A市的东边海湾众多，不过最有名的海当属竖琴海了。这个跟一则古老传说有关，不过因为这些是虚构的，我就不多阐释！了。总之，竖琴海现在是热门打卡景点，也是永恒感情的象征。”
苏言纪近期的作品都提到了海，背景音乐也携带海的元素。再加上竖琴海的寓意……
也不太对。余觉皱了皱眉，不满地扶着脑袋，竖琴海那么火爆，肯定会吸引大批游客前去参观。若是苏言纪真去了那儿，他肯定会受到过多的关注。可苏言纪视这些为束缚他的锁链，这并没有办法说通。
海这个思路是对的，但应当与竖琴海恰恰相反，他去的是最鲜为人知的那片海。
“不错不错，不愧是余先生，推理完全正确。”1202满意地鼓掌，语气也变得愉快随和许多，“既然如此，我就奖励你直接传送到A市最冷门的海——北提海吧！”
说罢，1202打了个响指，余觉又一次强制退出意识空间，但他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个样。
下午2时多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幸好他站在一棵椰树下，巨大的叶片为他提供庇护。烈日阳光照向海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可余觉还是觅到了在海边悠闲漫步的身影，他的衣装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身处哪个季节。
余觉望着热到模糊的环境，最终还是咬咬牙朝苏言纪走过去。北提海的沙子如石头般坚硬，海滩周围植被少，给人一种荒无人烟的感觉，再加上没有历史支撑，成为A市最冷门的海也合乎情理了。
没走几步，余觉就被阳光和大海的反射光刺得难以睁开双眼，身体也不知不觉裹上一层汗珠。坚硬的沙砾本就很难掩盖脚步声，再加上余觉的精力被分散，他生怕眼神的人突然转过头发现他的不怀好意。
好在他的担心多余了，直到余觉走到离苏言纪三步远的地方，苏言纪都没有回头，仍然慢悠悠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吹着炎热又带着咸味的海风。
余觉这才松了口气，一边默默数了三步，一边又努力忽视不受控制越来越快的心跳，想着怎样把苏言纪推到海里。
三步数完了，余觉的鼻尖挨着苏言纪的后背，他屏住呼吸闭上双眼，有些紧张地双手往前一推，没有碰到苏言纪，但两手间被人放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使余觉下意识想向它靠近。
他睁开眼，手中捧着的是一大束白色满天星，中间夹了几朵残存水滴的动人白玫瑰，使得小巧的花束不再那么单调，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花应该是不久前才摘下来的，许久未见阳光的茎叶被白色包装纸包围，将泥土的清凉传递给炎日下的余觉。
造物主手中拿着云朵状的棉花糖，宠溺地笑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推出来的。我还不够了解你吗？”余觉将花束放在胸前，让白色的光照亮自己的瞳孔。
“小孩真是厉害，这是给你的奖励。哦还有，”苏言纪从背包里拿出余觉的手机，把它塞进余觉的口袋里，“这个还给你。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因为我怕你一问我我就会忍不住说出来，没想到你直接找过来了。身体还好吗？”
“又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余觉撇撇嘴，“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花？”
“之前送你的既然已经枯了，那就再送你一束。”苏言纪轻抚着余觉的头发，余觉能感受到苏言纪的手上也有不少汗，“玫瑰与满天星的搭配，喜欢吗？”
余觉点了点头，随后提议道：“你手上都是汗，我们先去个阴凉的地方，晚上再过来。”
“不，”苏言纪拒绝着，“我想看一次这种时候的海。”
“可是这时候的海光线太耀眼了，而且天气也热，没什么好看的。”
“你如果没有看或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你又怎么知道这时候的海不好看呢？”
余觉虽心里有些不服气，不过还是听从了苏言纪的建议，两人一起在海滩上散步。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天空和大海。家里人从不让我单独出去，所以我很喜欢这些辽阔而又神秘的事物。
“我喜欢在夜晚仰望星空，去数天上挂着多少颗星星，去画今晚的月亮；我喜欢在白天眺望大海，爬上一座高楼向东方望去，波澜的蓝海就能被收进我的眼中。
“我开始厌倦我的生活，产生所谓的逆反心理，当歌手也是在当时的刺激下冒出的想法。去各种地方参加各种节目，渐渐地，我也不常看海了，所以我开始关注植物。我最钟意的便是满天星，因为它，我很容易联想到天上的繁星。
“一切的一切都在遇到你以后彻底终结。”
两人同时停住脚步。苏言纪回身看着余觉，眼神里，是从未出现过的信仰。
“你知道吗？满天星是不幸的，它们会干枯，会死亡，是可望不可即的缺憾；繁星是不幸的，它们是孤独的，固定的，匆匆一眼，也得等候万年。只有我们是最幸运的。
“只要能穿越人海，我就能拥你入怀。”
这是余觉第一次听苏言纪讲述自己的故事和心路历程。眼前的人风华正茂，却向他倾诉着自己的过往，把他最脆弱的一面在余觉面前毫无保留地展开。
他们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依靠，而是两个残缺的灵魂在双向传递着自己的爱意。
他们不用关心那些世俗的金钱地位，只要沉醉于两人的小世界，他们的感情就会变成永恒。
余觉会心一笑，伸出那只戴着戒指的手。苏言纪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自己戴着戒指的手放在余觉的手上。
红宝石在两人双手相碰时映出夺目的光芒，好似将两人紧紧包围。他们没有注意到天边的太阳正在急速向远方奔去，海风变得凉爽无比。几秒钟后，油画般的晚霞映入天空的幕布，玫瑰色的云与黄色的天交叠，泛起阵阵黄色波浪。
余觉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但他觉得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他与苏言纪的世界，外界没什么能影响他们的。
“难以想象失去了你的我是什么样子。”余觉笑着，漆黑迅速笼罩整片海滩，“就让我，再一次沉沦于你的歌声中，你的童话里吧。”
蓝色数字从他的指尖流向那寻不见的顶端。
【歌声里的他完】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歌声里的他（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