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歌声里的他（13）（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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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纪？”楚空同二人坐在操场旁的长凳上，谢微微双手捧着早上还未喝完的牛奶。
楚空望着头顶交错掩映的枝丫深思了一会：“嗯，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他是不是参加过歌唱比赛之类的？”
“那是什么？”谢微微问道。
“嗯，简单讲的话，这种节目会邀请许多有名的歌手当评委给选手打分，那些得分高的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职业歌手。我养母特爱看这个。”楚空详细解释着。
“这种比赛苏言纪哥哥肯定会参加的。”谢微微笃定地说，“他真的很有音乐天分。”
“可是如果他参加了，他不应该努力练歌吗？”楚空反驳完后又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无人机、摄影机什么的？”
谢知意迅速答道：“没有。”
“那就怪了……选手不应该拍点vlog什么的吗，我怎么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呢？”楚空苦恼地撑着下巴思索。
“不过说到比赛……苏言纪哥哥参加了很多演出，他还给我们看了照片呢。”谢微微说。
嗯，和那个小男孩说的对得上。谢知意思索着。
“演出？那说不定我养母看过，我回去问一下。”
楚空话音刚落，余觉又回到了食堂。窗外的夜空中散落着数得清的明星，孤儿们齐坐在蓝色塑料长桌旁，闭眼小声念着余觉听不懂的话语，大概是孤儿院特有的仪式吧。只有几副新面孔在东张西望，想装作与他人无异却无法跟上节奏。两分钟后，王院长睁开眼睛，孤儿们和其他护工也停止了仪式。王院长的头发生出花白，脸上也长出些许褐斑与皱纹，看来她为孤儿院付出了绝大部分精力。王院长微笑着看着大家：“现在开动吧。”
忙碌了一天的众人忙不迭地进食，纵使谢微微的嘴边满是鸡腿的油渍，谢知意也没有去管她，而他们吃东西的速度已经算慢的了。余觉绕着食堂走了一圈，最终确定苏言纪不在食堂。
难道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是谢知意在食堂，按理来说他是无法离开这儿的。
想是这么想，余觉还是决定要实践一下。他尝试着穿过通往宿舍的后门，不料运动鞋碰到的却是坚硬的木头。于是他开始试图破坏木门，余觉仔细观察，挑选了一处最薄的地方一拳挥过去。拳头结结实实落在目标上，手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木门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发出一起声响。没有谁察觉到异样，也没有谁抬起头看着这扇普通的木门。
对啊，自己只是个观众，还是发不了弹幕和评论的那种。余觉总算罢休，蹲坐在墙头开始玩自己的皮筋。
半小时后，最小的孤儿终于吃尽了碗里的米糊。王院长这才起身，宣布下面进入自由活动时间。小孩们成群结队地冲出食堂向草坪跑去。面临升学压力的中学生夹起单词本又去图书馆准备考试了。谢知意和谢微微这个年龄段的人更喜欢去计算机教室，兄妹俩也不是例外。然而谢知意将自己的书包给谢微微：“帮我占个位置，马上来。”
谢微微还未来得及询问缘由，谢知意已经走到了余觉身边。他轻而易举地推开后门，余觉见状只好匆忙起身，一边重新扎头发一边紧紧跟随谢知意。
谢知意上了两层楼，余觉瞬间意识到他是冲着苏言纪来的。
不可能只有余觉注意到了苏言纪的缺席，也不可能只有他和谢知意。很多孤儿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们对于苏言纪的新鲜感早已过去，相比起来，他们自己的生活明显比苏言纪重要得多。
但谢知意不这么认为。他对苏言纪产生了一种不同于周围任何人的情感，他当时还太小，不知道那就是爱，或者说，他不敢相信。
他站在苏言纪的房间门口但并不急于开门，而是侧身贴在墙上聆听里面的动静。
苏言纪不知道在同谁说话，语气听上去还算愉快：“你可以进来了。”
谢知意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停滞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苏言纪笑出声：“我说，你可以进来了，谢知意同学。”
果然被发现了，谢知意只好轻轻转动门把手走进去。苏言纪侧着身子坐在吧台椅上，身前架着一台摄影机。苏言纪笑面盈盈望着他：“建议出个镜吗？”
谢知意走了过去，用行动给出了回答。苏言纪的笑意更加明显，将谢知意拉至自己身旁，左手搭在谢知意瘦削的肩膀上，随意说了点在孤儿院的生活，同时没有透露过多谢知意的个人信息。
谢知意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想着明天怎么跟楚空说这件事。
苏言纪没有录很久，录完后便把摄影机从架子上拿下来摆弄，谢知意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小房间保持着短暂的静谧。
苏言纪突然问他：“来找我干什么？”
谢知意一时答不上来，这一切似乎只是一时兴起。
苏言纪迟迟没有等到答复，索性把摄影机从架子上取下，随意搁置在玻璃小圆桌上，支颐等待着谢知意开口。
谢知意想到了各种理由，可样样站不住脚。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里，还不知道满天星现在怎么……
等等，谢知意澄蓝的双眸瞬间闪过一束光芒。
“满天星是不是你送我的？”
苏言纪淡淡一笑，另一只手不自觉抚上他的脑袋：“小孩挺聪明的啊。不过有一说一，你这个智商想当普通人……有点困难啊。”
苏言纪凑近了些，两人几乎鼻尖相碰：“要不你把智商分我一点，说不定就能降到普通人的水平了。”
谢知意没有被苏言纪的花言巧语蛊惑，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为什么送我花？”
苏言纪低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手往下捏住谢知意的脸，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大人：
“收买你啊。”
那瓶满天星原来是这么来的。
不过过了那么多年，想必里面的花瓣早已不成样子了。楚空要知道瓶里是满天星，也就只有可能是谢知意告诉他的了。
画面又发生了变化。孤儿院的男生集体宿舍里，谢知意坐在床上专心阅读一本初中生杂志。突然间，宿舍亮起红光，整个孤儿院警铃大作。不知是谁在走廊上大喊：“着火了！！！”
不知道着火的具体地点以及火势，护工和王院长也没有来。孤儿们惊慌失措，有些穿着睡衣便冲出房间，还有些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见到什么便往书包里塞。谢知意翻身下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巨大的旅行背包，里面装满了他的必需品。
谢知意倒也没料到孤儿院的火灾，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他还要求谢微微也这么做。
提前有了准备，再收拾东西就方便了。床底下那个大纸箱谢知意压根不想带走，也就没有费力气再把它拿出来。他打开床头柜，思考了两秒后将装有满天星的瓶子拿走了。
可是余觉看得相当清楚，漂流瓶中的满天星花瓣虽已泛黄，但并没有枯到毫无纯白的程度，绝不可能是放了两年的结果。
怎么回事？谢知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余觉分不出多少精力去思考这件事，因为谢知意背上背包快步跑出去了。
上层空气中已经聚起缓慢流动的薄雾。谢知意突然刹住脚步，猫在楼梯口左边。过了几秒，王院长匆匆忙忙从楼梯处走上来，朝右边的男生宿舍跑去，并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谢知意，他趁机朝楼上跑去。
余觉心生不解：起火了为什么要往楼上跑？难道谢知意想的并不是独自逃命，而是去找谢微微？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谢知意下楼后没走几步便到了女生宿舍门口，几秒后谢微微提着一个深棕色的手提箱跑出来。两人相遇后没有浪费时间，谢知意拉着妹妹的手又沿着楼梯往下跑。
那就奇怪了，谢微微作为早有准备的人，怎么会葬身于火海呢？
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余觉的疑问在两人走到烟雾弥漫的二楼时得到了解答。
孤儿院二楼有一个图书室，因为可燃物多，现在是火灾最严重的地方。可在图书室的方向传来书柜倒下的声音，中间夹带着模糊又熟悉的女声：“救……救命，啊！”
谢微微的脸色霎时变得格外苍白：“薛小敏！”
她把手提箱塞进谢知意手里，二话没说朝着图书室跑去，消失在浓雾之中。谢知意并不放心，见状也只好冲进去寻觅两人的踪迹。
烟雾格外呛人，谢知意只好摸着逐渐变热的墙壁闭上眼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摸到凸出来的门框。他勉强睁开眼朝图书室里望去，大火肆意吞噬着书籍，厚重的图书顷刻间化为一叠叠灰烬，受高温膨胀的空气夺门而出，细小的尘埃在空中漂浮。书架东倒西歪，木质的它们也正被火焰侵蚀。可在那迷雾中，依稀显现一个小孩的身影。
“救，救我！咳咳……”薛小敏被书架围困，炽热的火场正在毁灭她周围的一切，炙热的温度令人难以忍受。
左侧书柜上的火焰突然被熄灭化为水蒸气，一只黑皮鞋踩在刚刚那簇火燃烧的地方，额头上布满汗珠的谢微微提着灭火器出现在她面前。
谢微微焦急地喊道：“别愣着了，快跑！”
薛小敏迅速回过神，站起身紧紧跟随谢微微。谢微微本就体弱多病，在火灾现场待了太久，身体难免出现不适。薛小敏想上前关心一下，可她突然间听见什么东西松动的声音。她猛地抬头，谢微微头顶上的房梁摇摇欲坠，白色墙灰如雪花般掉落。
薛小敏来不及思考，将谢微微推到火灾还未侵袭的地方。她自己也想逃开，可为时已晚。
谢微微稳住重心后回首，却见房梁重重地压在薛小敏的双腿上。
她被眼前的一切吓到：“小敏！”
谢微微连忙跑去尝试推开房梁，薛小敏虚弱地开口：“微微姐，快走……火越来越大了……”
“我回来就是为了救你！”谢微微执着地用尽全力想救出薛小敏，可房梁丝毫未动。大火在不知不觉间蔓延，谢微微的手上满是汗，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
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等待两人的只有死亡。薛小敏哭着劝谢微微离开，可谢微微并没有理会她。突然，谢微微感觉房梁重量轻了不少，她回下张望，发现谢知意居然也回来了。
“哥？你怎么——”
“嘘。”谢知意打断了她，“想活下来就听我的，数到三用力推。一，二，三！”
两人同时使劲推房梁，薛小敏也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挺住。功夫不负有心人，房梁总算被众人移开，火苗迅速在房梁周围聚拢。
薛小敏已经站不起来了，于是谢知意背着她，谢微微背着谢知意的背包，提着灭火器和自己的手提箱走在最前面开路。
就在三人即将到达门口时，一个着了火的书柜却在这会倒下，将谢微微同二人隔离开。
谢微微所处的地方刚好靠墙，以至于她几乎被团团围住。她却看着神色紧张的两人镇定地说：“哥，你先带小敏走。不用担心我，我有灭火器呢。”
谢知意听从了她的建议，带着薛小敏离开了图书室。王院长和其他护工站在门口，他们刚报了警，王院长见两人出来连忙去搀扶受了伤的薛小敏，随后又忧虑地问谢知意：“里面还有人吗？”
谢知意回答：“我妹妹在里面，不过她拿了灭火器。”
话音刚落，图书室传来“砰”的一声，谢微微发出惨叫。
谢知意瞪大眼睛，全然不顾其他人的劝阻又跑回图书室。
谢知意踩着零碎的火烬走到谢微微方才被团住的角落，原先谢微微站立的地方盖着块着火的宣传栏，而在宣传栏的下方，有一只五指漆黑的手伸出来。背包被放在没有被火侵袭的角落，灭火器与手提箱却不知去向。
“微微，谢微微，你快出来！”书柜和宣传栏都被火灼烧着，谢知意束手无策。
“……哥？”谢微微的声音从宣传栏下传出，“你，你快跑，我已经，不行了……”
“不，你有救，你不是有灭火器吗？你不是让我不要担心你吗？你为什么骗我！”
这是谢知意人生中第一次失控，对着自己唯一的亲人，人生中最耀眼的那束光。
谢微微并没有计较：“是啊，我，骗了你。所以，我请你再，听我最后一次，快点离开……带上东西，要快……我，去陪妈妈了……哥，我爱你。”
黑暗中伸出的手指停止了活动，书柜上的火顺着静止的手指点亮了黑暗，却又带走了光明。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歌声里的他（13）（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