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苦弱，机械飞升（预收）》闻人落歌

6、五：封存的旧日

　　五?封存的旧日
　　那位教职员带着莱依一行人在圣斯托里缇学院中穿行。
　　莱依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帝国最高学院，或者说，她根本也没有去过任何学院。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一直是跟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在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中的黑暗面里摸爬滚打。
　　莱利听了莱依的话，在暗中记下他们走过的路线。他发现这个圣斯托里缇学院的设计很奇怪。明明是相隔很近的两座建筑，中间却有无数迂回的路线。看似开阔的学院却布满了很多走向各异的通道连廊。
　　整个圣斯托里缇学院就仿佛是一座巨大的迷宫。
　　莱利不懂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设计，但是同时更觉得莱依让他记住路线的这个决定是多么明智。
　　莱依在跟随伊安和那位教职员进入圣斯托里缇学院之后就发现了这件事情，学院中的路线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复杂的多。虽然拥有超强空间记忆的她更适合来记住这些路线，但是她还有其他事情要想。
　　她在尽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莱依始终觉得在案发现场时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画面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一定跟昨晚发生的事情有关。
　　夜幕下的街巷，异常的照明系统，萤火虫的微光，被毁掉的头颅……
　　莱依觉得“萤火虫的微光”不可能是真正的萤火虫，在这个钢铁森林中，怎么可能会有真正的萤火虫在街巷里飞舞。鉴于她回忆中“异常的照明系统”，所以莱依推测她看到的“萤火虫的微光”应该是她的萤火虫式照明小机械。只可惜她的家被伊安毁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没能带出来，她的萤火虫式照明小机械也一起消失在了废墟里。
　　否则的话，也许能够通过它储存的资料查到她到底通过它的光看到了什么。
　　除此之外，莱依也很在意那个“被毁掉的头颅”。
　　在脑海中出现的画面过于短暂，莱依看不清仅剩的半个头颅到底是什么模样，更无法分辨这个“头颅”到底是属于人类的还是属于机械人的。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找回昨晚的记忆，还是昨晚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虽然伊安对于莱依所提出的调查案发现场残留的污渍这个要求并没有理会，但是莱依还是凭借着自己异于常人的观察力，从那一片污渍里发现了异常的东西。
　　不是指那一块刻着古老字母的碎片，而是那一片污渍本身。
　　她用手指抹开那块碎片上面附着的污渍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那一片污渍像是人类的血液，但是却不只是人类的血液。
　　在人类的血液里面还混有其他东西。
　　直觉告诉莱依，那些东西很可能跟机械人有关。
　　某种她没有接触过的机械人所能够涉及到的东西。
　　虽然她还没能根据那些画面想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已经察觉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
　　她和莱利仿佛已经被卷入了一个难以抽身的巨大漩涡，她必须用尽所有办法带莱利离开这个危险的黑色阴谋之中。
　　而距离他们最近的危险，就是伊安。
　　走在莱依旁边的伊安也穿着跟莱利一样的圣斯托里缇学院的男生校服，这套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到反而把他身上原本那种孤寂阴郁的气息削弱了不少，倒是多了几分忧郁少年的迷样青春气息。
　　察觉到莱依的注视，伊安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什么？”。
　　莱依赶紧把眼神移开，不再看他。
　　不知道在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长廊里走了多久，一行人才终于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
　　说是大门，其实看起来更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
　　光滑如镜的黑色大门映着从长廊的窗户洒进来的夕阳，即使是在阳光的映照下，也没有办法从那片黑色中找出任何缝隙。
　　为他们引路的教职员拿出身份卡这片漆黑的大门上划过，他的身体挡住了他的动作，所以莱依并没有看到识别区域到底在哪个位置。但是她看到了，这位教职员的身份卡上所写的他的名字
　　莫里斯。
　　这是莱依第一次知道这位为他们带路的教职员的名字。
　　刚才还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缝隙的黑色大门轰然开启，巨大的轰鸣声让莱依猜到这扇门的背后一定有着复杂而古老的机关。
　　“这扇门是二百多年前所制造的东西，开门的声音会比现在所使用的其他机械要大很多。”
　　莱依刚这么想着，莫里斯就贴心地为他们做了降讲解。
　　大门洞开之后，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莫里斯走入那片黑暗中，莱依也看不清他到底做了什么，最后便是一片灯火通明。
　　“这里就是存放帝国旧型号机械样本的地方，你们要找的使用了古老字体编号的机械可能会存在于这里。”
　　三人踏入这一片封存了旧日时光的机械仓库之中。
　　莱依仿佛是进了米缸的老鼠，看见这些难得一见的旧日珍藏，双眼都要放出光芒。
　　莱利看着姐姐左看右看的兴奋模样，知道她现在所有心思都在那些机械上，也没有阻止她。
　　没有人注意到，伊安皱了下眉。
　　“这里是存放着这些机械资料的地方，需要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取阅。”
　　莫里斯带着他们走到了仓库最深处，一排一排的架子上放满了非常陈旧的资料卷宗。
　　伊安知道莱依的能力，不想让她过于接近这些资料。故意最先走了过去，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莱依和资料架之间。莱依看穿了伊安的用意，既然不让她靠近这些，那么她不过去就是了。
　　反正她也不是那么需要这些资料。
　　毕竟这些成品都已经被她看在眼中了。
　　“过来帮忙。”
　　莱依招呼莱利过去，她本来是想跟莱利说自己的发现，却发现自己一说话就会有很大的回声出现。
　　“哦。”
　　莱利应了一声，便跑到了莱依身边，等待莱依发出指示。
　　“你去找身上有字母A的机械，记住是用古字体写的字母A啊。”
　　眼见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说悄悄话，莱依只得顺势安排莱利去寻找线索。
　　不知道这个仓库是什么建筑构造，小声密谋在这里都得变成大声密谋，这机密她还怎么说出口。
　　只顾着注意莱依的伊安，只顾着寻找字母A的莱利，只顾着把仓库中的机械记在脑海中的莱依，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莫里斯在听到“古体字母A”这个关键词的时候，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一瞬。

　　夕阳已落，黑夜降临。
　　莱依三人并没有看完仓库中的全部机械，圣斯托里缇学院的休息时间就已经到了。
　　莫里斯带他们离开了仓库，关门的时候莱依还是没有看到莫里斯操纵大门关闭的方法。这使她确认，莫里斯是故意不让他们知道仓库开启和关闭的方法。
　　不过这在莱依看来倒是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都不是圣斯托里缇学院的工作人员，没有开启仓库的权限。莫里斯作为仓库管理者，不让他们知道仓库大门开启和关闭的操作方法也很正常。
　　“我会暂时给你们安排住处，有什么其他需求可以随时找我。”
　　莫里斯带着他们再次走过那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长廊，莱依给莱利使了个眼色，莱利会意，继续默记莫里斯带他们走的路线。
　　“我们现在是以圣斯托里缇学院学生的身份进来这里，住处也给我们安排学生宿舍就可以了。”
　　“好的。”
　　此时莱依还不懂伊安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等到她自己一个人被分配到一个豪华房间的时候，她才知道伊安的险恶用心。
　　伊安跟莱利被分配到同一个房间。
　　也就是说，莱利又被伊安带在身边，作为人质。
　　她其实一直都处在危险之中，一刻也不能忘记。
　　莱依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没有心思享受她从没见过的豪华住所。
　　她想念自己窄小的床，想念自己凌乱的房间，想念她一去不复返的平静生活。
　　变故发生得太快，仅仅一天时间，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但是她空荡荡的身侧又切实提醒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莱利被带走了，被作为人质带走了。
　　她唯一的亲人被当做要挟她的筹码带走了。
　　她如今的线索只有那一块被伊安拿走的碎片，她仅仅只记得那个古字母A。
　　明天再去那个仓库的话，就能够找到线索了吧。
　　莱依这样期待着，闭上了眼睛。
　　快点睡着的话，明天就会更快来临，就能更快见到莱利了。
　　莱依入睡之后，一只白色的鸟停在了她的窗前。
　　在高度机械化的城市中，动物本来就非常少见，但是却似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只落在莱依窗台上的鸟。
　　鸟儿的身周有一层淡淡的荧荧光，在黑夜的中仿佛周身被一团雾气包围。
　　那只白色的鸟看着睡着的莱依，眼中却带着不属于鸟类的情绪。
　　那是仿佛发现了令人想要探知的人一样的感情。
　　属于人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