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明处》noctlucence

2、二

　　这时正赶上大灾荒，采尼带着乐莱混在难民群里，成功混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
　　大灾荒持续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采尼也不在行医救人了，只是作为一个在大灾荒里死了丈夫的洗衣女，带着乐莱以洗衣服为生。

　　这些年乐莱在这里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女人被当做女巫审判，她从开始的愤怒到如今的麻木，已经不知看到了多少这样的场景。

　　曾经她小的时候，也曾见过女巫审判场景，但那时几年不一定见一次。
　　而现在这时候，几乎每搁几个礼拜就会有一次。
　　乐莱和母亲一起洗衣服挣钱，刚开始还够她们母女两人吃穿，甚至采尼还有空闲交乐莱认字。
　　但随着灾荒时间的变长，她们的钱便不够吃穿了，采尼开始带着乐莱去采一些能吃的野菜果腹。
　　后来连野菜也被吃光了，城门外几乎都是难民。
　　乐莱便和母亲饥一顿饱一顿的勉强活着。最近镇上被审判的女巫很多，乐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愿多想，只是快速往家的方向跑去。

　　乐莱觉得母亲一定是知道什么了，她最近的态度几乎就是在交代后事了。
　　今天也是，刚一进家门就听见母亲说：“乐莱也不小了，已经十八岁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不在应该也不会有事了。”
　　乐莱皱眉：“什么独当一面，你还在呢！”

　　说完她也不看在那笑着摇头的母亲扭头就走了。
　　采尼看着这孩子气的一幕，满眼无奈，继续捶打衣服。

　　这个房子，几乎不能称作是房子，它就像是几块木板临时搭建的一个避风所。
　　不过严格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临时搭建的避风所——
　　房子是采尼自己买的木头亲手搭建的，只能稍微遮点风雨。

　　但由于她们没钱换房子，也就一直这样住着了。
　　至少她们还有地方住，也没什么小好挑的了。
　　看着采尼在这那儿捶打几下衣服，就伸手捶自己的腰。

　　没看多久她就出去接替采尼手上的活，采尼这几年操劳过度，早已不见当年样貌，身体也越来越差。

　　她们这自欺欺人的在这儿没生活多久，就有几个修士在乐莱被采尼支出去时来到她们的住所。

　　那牧师看着这里的环境，眉头紧皱，看这里就像是在看一个垃圾堆。
　　他用眼神环顾了一圈，扭头问后面跟着的一妇女：“你是怎么判定她是女巫的？”

　　采尼这才看见牧师后面还跟了一个人，那人道：“我在前几天亲眼看见他对神不敬，从不去教堂祷告，甚至我曾看见过她制作药水。”

　　牧师点头，冲身后招了招手：“很好，把她带走。”说罢又冲妇女道：“你可以去教堂领取奖励了。”

　　听见这话，妇女对牧师笑的一脸掐媚：“好的好的！”
　　听到这采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然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但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采尼在心中叹气，可惜不能再见乐莱一面了。
　　看见那几个修士准备抓她，采尼挥开他们的手，撇了他们一眼：“我自己会走！”
　　那牧师看见采尼这个样子，更是断定了：“她一定是女巫，快点带走！”
　　“……”
　　等到乐莱回来，只看到一片废墟。
　　乐莱心中一紧，飞快的跑进房间，果然母亲不在，她连忙去将她们的身家财产找出来。

　　乐莱长嘘一口气，伸手抱着包，还好没丢。
　　乐莱拿着东西就往关押女巫的牢房跑去，她要带母亲一起离开！

　　直到跑到牢房后面，乐莱才忽的跪了下去，她跑的太快了，这时腿都是软的。
　　但她不敢耽误，缓了一会儿就又重新站起来，趁着没人注意找了一个缺口翻了进去。

　　牢房里面黑暗无声，乐莱走的小心翼翼。
　　她看见几乎每个牢房内都住着几个女人，一脸麻木的看着她。

　　整个牢房堆满了可怖的刑具，上面都带着或暗淡或鲜艳的血迹。
　　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乐莱终于看见了采尼！
　　“母亲！”乐莱飞快的走过去，趴在房门上。
　　采尼听见乐莱的声音，睁开了闭着的眼睛：“你怎么来了，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知道，所以我来找你，带你离开。”
　　“哎！”采尼轻叹了口气：“我们不会每次都被幸运女神眷顾，就像这次。”

　　这时采尼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伸手拍了拍乐莱的头：“离开吧，逃的越远越好，听话！”

　　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乐莱摇了摇头：“我一定会救你的！等我。”
　　说完乐莱飞快的向她进来的方向跑去。
　　“什么声音！”奔跑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喊。

　　“哐哐哐~”她听见有人撞击房门，不止一个人……

　　“艹，这群*真是不听话！”看守员朝牢房里的她们吐了一口痰，拿着鞭子抽打她们。
　　女人们一声不吭的受着，她们早已在这里习惯了挨打，满脸麻木。

　　“刚刚到底是哪个*，他妈的，净给我找麻烦！”看守员依旧骂骂咧咧。

　　但没人理他，也没人痛苦哀嚎。
　　看守员打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就不在打了，又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女人们在他离开后看向一边的路口，这是那个女孩进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已经没人了。

　　她们安下心来，她应该是成功离开了！
　　希望那个善良美丽的女孩不要再来了。

　　乐莱自是听见了鞭子的声音，她知道那个声音是什么意思。
　　她一路跑到小镇边缘的一处悬崖出才停了下来。

　　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
　　乐莱停在这里，深呼一口气，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

　　乐莱靠坐在一棵树旁，心中痛苦万分，却在也没有人愿意搂着她让她尽情的哭泣了！
　　乐莱就这一个姿势坐了一下午。等到天黑了下来，她才慢慢走回家里，她还不能倒下，她要救出母亲！

　　第二天，乐莱又习惯性的往教廷门口走去。
　　走到地方后，她这才发现，自己又习惯性的走到了这里。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看不见一丝光亮，乌云黑压压的压在人们的身上，让人感到窒息。

　　“这一定是女巫导致的！”
　　“这时上帝为今天行刑的女巫降下的天罚！”

　　乐莱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感到格外烦闷。
　　不知为何，她突然心跳的好快，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

　　她摸着自己的心跳茫然的抬头，正好看见采尼被带上去。

　　乐莱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她的母亲即将被行刑。
　　她小声的惊叫，慢慢的向后退去。
　　她站在热闹欢庆的人群中，与之格格不入。

　　不应该啊，乐莱茫然的想着，母亲不应该这个时候行刑的！

　　采尼也看见了乐莱，她觉得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孩子。
　　采尼微笑着看着乐莱，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亲爱的孩子，她不应该成为她的累赘！采尼这样想着。

　　她的确不应该是今天行刑，但她昨天在被他们抽打时，她用力挣脱了束缚，掐着那人的脖子，差点给她扭断！那群人可真是太弱了，她都掐着他们的领事好久了，他们才反应过来，将她给拉开。

　　“砰！”她被他们残忍的摔到一边。
　　“领事大人！您没事吧。”
　　“快！快！快！将领事大人带出去！”
　　“咳咳咳！那个女人一定是女巫！明天就行刑！”领事嘶哑这声音说。
　　采尼听见这话竟是笑了起来。
　　唔，比她想象的还早了点！

　　意识回到现在，采尼看着台下的人群，心中没有一点感觉，只有看见乐莱时她才流露出一丝温柔。

　　她那可爱的孩子就像一只小雏鸟，缩在人群中，一脸惶恐的看着她。
　　采尼心中涌出一阵悲伤与无奈，她没办法看着她的女儿长大了。

　　乐莱看着采尼，看见她冲着她微笑，虽然这里有这么多人，但乐莱坚信母亲看见了自己。
　　她知道采尼的意思，她要她离开。
　　这时乐莱看见周围有人在向她靠近，她知道自己是被发现了！

　　她应该赶紧离开，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采尼，转身离开了。
　　她不愿意看见母亲被行刑，她要带着母亲的那一份努力活着。

　　周围人群只顾着看行刑现场。没人注意到乐在人群的外围偷偷离开。
　　除了教廷的修士。

　　他们追了也上来，女孩的体力又怎会比得上男人，乐莱拼了命的奔跑，也只是徒劳。
　　终于，在一处悬崖边上乐莱被堵住了。

　　乐莱看着这处悬崖，这是她经常偷偷哭泣过得悬崖，它承载了乐莱的许多痛苦。

　　乐莱看了看那些修士，又看了看一旁的树，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修士们看着这不见底的悬崖：“我们还要找吗？”
　　“下去找！都下去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死了。”巡逻队长下令。
　　“找什么，这么高的悬崖，她一定过不了。”

　　……

　　乐莱知道悬崖下面有一条河流，她默默祈求，希望她的母亲保佑她。

　　“扑通！”

　　母亲保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