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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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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宁被一股腥臭味儿呛醒,满脸通红,双目含泪没等睁开,一双手忽然搭在她肩上大力晃动。
“咳咳、咳咳咳……”
被手拉进怀里,好像撞了块铁疙瘩,程安宁下巴磕得生疼。
那人兀自念叨:“孩儿,我苦命的孩儿,你总算醒了,吓死娘了。”
娘?程安宁在那人哭诉间,眼神渐渐清明,黑黢黢的墙壁之间挂了条陈旧的花布,凑出一个窄小的空间,似乎是当帘子用的,正好挡在她面前。
而自己似乎正坐在床上,被这个自称是娘的人紧紧抱住痛哭不休。
这是哪儿?
脑袋传来的剧痛感逼得程安宁用力挣开女人的手,弯下腰,半跪在床上紧紧捂住太阳穴。
女人似乎慌慌张张跑开了,隐约听到她在喊什么人过来。
趁着这点清静,程安宁仔细回想了一遍。
片刻后,女人拉着几个人进来。
与此同时,程安宁抬起眼神色不定地回望他们,心中掀起汹涌波涛。
她不是被洪水淹没了吗?被人救了?可…程安宁看着面前几人的衣衫打扮,心里突突跳,她这是落入什么原始山村了?
“俞大夫,您给瞧瞧,俺家安宁是不是脑袋撞坏了,咋不会说话了呢!”女人焦急道。
几人中面相最和善的白须老人走近来,捏住了程安宁僵硬的手臂,手指按了几处,又摸了摸她的头,道:“无大碍,程娘子不用担心。”
“那安宁咋不说话?”
俞大夫看了看,“惊惧过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起身便要离开,“既然没事,老朽还要去别处瞧病,告辞。”
程氏挑起沉甸甸的篮子,边跟边说:“劳烦大夫这一趟了,咱家实在拿不出别的好东西,新磨的豆腐,您快拿着!”
俞大夫看了眼身后的男童,道:“多谢娘子了。”男童接过篮子,扶着俞大夫走了。
屋里静悄悄的,帘子下露出两双黑布鞋,看大小,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孩童。
“安宁,饿不饿?刚煮的鸡蛋,你快吃了吧。”帘子掀开一角,一个黝黑粗壮的手小心翼翼卧着一颗鸡蛋。
程安宁没有心思吃,闻到香味,肚子及时叫了两声,她接过鸡蛋,烫的连忙双手交换着捧着。
肚子又叫了一声。
这不是她的。
“你看什么!那是你姐姐的,出去,出去就不饿了!”隐隐传来男人压低的呵斥声,孩童被推搡着出去了。
程安宁低头吃着鸡蛋,目光凝滞,对着自己的脚出神。
好小的脚!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小!
吞了鸡蛋,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细腻有弹性,肉嘟嘟的…哪里是饱受熬夜赶论文的自己该有的?
她、她她她这是换魂了?
程娘子快步进门,“愣着干啥,倒点水给安宁!”掀起帘子走来,面对面程安宁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个长久操劳的妇人的面容,黑黄斑驳,眼角低垂,皱纹横生,眼神疲惫却有力。
程娘子忍不住落泪,“怪娘,都怪娘,你别生娘的气了,林家高门大户咱家实在高攀不起,你何苦非要给人做妾……娘给你找个好人家,咱不去受林家那横小子白眼了。”
听到“妾”字,程娘子欣慰地看到程安宁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似乎极其艰难地抬头,开口说出自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现在是何年何月?”
这下轮到程娘子脸色变换不定了,身子向门口斜了斜,十分警惕地盯着程安宁,似乎再听到些疯魔话,她便要冲出门再去将俞大夫请来了。
程安宁很认真也很平静地看着她。
似乎不像是发了疯。
程娘子这才道:“明武三年季春。”
程安宁脸青一阵白一阵,唇颤抖,恍然明白她这是穿越到古代了,记忆里她大二放暑假回家,和父母高高兴兴外出旅游,下午还没出a市,车子陷入郊外的坑洞,天下暴雨。
爸爸冒雨冲出去推车,程安宁下去帮忙,越来越大的雨,不知从何处忽然一股洪流打得她险些掉进水里,被爸爸拉住。
车里的水没过鞋子,妈妈慌张地叫他们回来,但是已经力竭的爸爸拼命将程安宁送到车顶,“打开天窗!”就被洪水卷走了。
声嘶力竭的程安宁哭着打开天窗,车里的水已没过座椅,汽车在洪水中摇摇晃晃,她半个身子探进去吼道:“妈!妈你快上来啊!”
车身太滑,程安宁力气不够,妈妈刚爬到一半,就被洪流激得摔落到车里,“宁宁,不要管妈妈了,你待在那儿乖乖的,妈妈已经报警了……会……会有人来救你…”
车里的水漫过四分之三,程安宁听不见妈妈的声音,泪眼朦胧地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一道金光乍闪,她擦了擦眼,心一横,纵身扑进了车里。
屏住呼吸,紧紧抱住妈妈往上托举。
水里的力气可真小啊。
程安宁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但身体却在一点点沉下去,沉到车底,四周忽然漆黑。
“爸,妈。”程安宁怔怔的流泪。
程氏手足无措的抬袖子给她擦泪。
程安宁看了程氏一眼,这大概是这具身体的母亲,眼里独有的母亲关切的慈爱让她心口刺痛,她的妈妈在哪儿啊?既然她没死,爸妈是不是也没死…
眼中一亮,她急问:“这附近可有什么人过来?”补充道:“陌生面孔。”
程氏迟疑道:“是搬来几个…安宁…你该不会…”
“快带我去看看!”程安宁几乎要跳下床,见程氏一动不动,她放软语气:“娘~你带我去看看吧。”
“不行!”方才还温声细语的程氏脸色大变,立时坐起,手指颤抖地指向她:“俺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死也不让你再出去!”
程安宁呆住。程氏又叫:“福宝!快进来!”
屋里进了个人,程氏道:“把柴火放下!你姐都要寻死了,这几天别去砍柴了,看住你姐,哪儿也不许去!”
福宝应了声,坐在凳上。
等程氏怒冲冲出了门,程安宁掀开帘子,紧盯着门闩。福宝没想到她竟然会下地,忙拦在门前,皱眉:“娘说了,你不能出去。”
模样八九岁的男孩,程安宁看他对自己的目光颇为不善,冷漠的不像是姐弟关系,哀道:“你就让我出去看看,我一会儿就回来,没人会知道的。”
程福宝眉心突突,“没人会知道?程安宁你别一天到晚自作聪明了,你那点儿破事儿全村都知道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程安宁懵:“什么破事?”
程福宝怒喝:“你还有脸问!成天到晚…追着男人屁股后面跑,让人家夫子找上门来,说你败坏学风……爹娘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程安宁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还挺能作妖,虽然知晓与自己无关,到底被一连串的骂声弄得面红耳赤,讪讪道:“我错了,以后再不会了。你就让我出去看看吧?”
听到她道歉,程福宝的怒气一滞,有些不可置信,但听完后半句,他冷漠道:“这些话你只能骗骗爹娘,而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娘说了,这几天把你亲事订了,才能放你出去。”
嫁人?程安宁眼皮一抽,盘算着冲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但低头看了看自己细弱的手臂,又对比了下程福宝手臂上的肌肉,暗自叹息。
刚吃了一个鸡蛋,肚子又饿了,程安宁扫了眼屋内看着实在没别的能吃的东西,只好乖乖坐到床上,和程福宝大眼瞪小眼。
瞪到晚上,门嘎吱嘎吱响,程爹和程氏推着一个小木车进来,“安宁福宝,吃饭啦——”
福宝上前帮忙,安宁也跟过去。
“你别帮倒忙了,起开!”福宝推开她,自己吭哧吭哧把车拉到角落,满头的汗。
程安宁看了看通红的手掌,隐隐作痛,原来是推杆粗糙不平带着木刺。程氏心疼地看着她:“咋样?疼不疼?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碰这些!”
程福宝若无其事的走到程爹那儿,看也没看她。
“过来端饭。”
一家人摆好桌椅,程安宁坐在矮小的木凳上,摇摇晃晃,捧了碗,里面盛了大半碗豆腐,淋了点豆子。
桌上只有四个碗,再无别的。眼见他们已捧了碗吃,程安宁才意识到这块豆腐就是晚饭。
屋里的豆腥味儿绕在鼻尖,她没胃口,在呼呼的吸豆腐声中格外突兀。
“不好吃?”程氏放下碗,搓了搓手,想起什么:“福宝,把盐拿来!”
程福宝不大情愿:“娘,就剩半勺盐了…”
程氏横眉一竖,程安宁急忙打断:“我…不是,我吃不了这么多,怕浪费。”
程福宝把头埋碗里,不再看她。
程氏愣了会儿,道:“那倒给福宝吧。”
程福宝把碗递过来,只剩个碗底了,程安宁心里暗暗叹气,这家人生活得这么艰难,虽然只有豆腐,给自己的分量却是最多的,这么大点的男孩怎么吃得饱。
她索性把一半拨到程福宝碗里,程福宝一声不吭地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