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穿书了》满陇桂雨

7、暗流与初现

　　那晚之后，方璐和李文昊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
　　说是冷战，更像是两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李文昊依旧体贴入微，但那份体贴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奶狗”般的依赖，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愈发难以掩饰。
　　方璐则更加沉默。她不再刻意“作死”，也不再轻易提起“头疼”或“记忆”。她像一只受惊的蚌，紧紧闭合了自己的外壳，暗中却调动了所有感官，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她知道，李文昊的耐心和伪装都在濒临极限，她必须在他采取更极端的手段限制她之前，找到突破口。
　　《凤鸣天下》终于彻底杀青。方璐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庆功和应酬，以“需要静养”为由，几乎足不出户。她知道，这是降低李文昊戒心的最好方式。
　　然而，暗地里的搜寻从未停止。那个校服男孩，那个呼唤她“别过去”的声音，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心头。她反复回忆着隐藏相册里那张剧照，试图从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上扣出更多信息。
　　“《雷雨》……四凤……”她喃喃自语。既然她和李文昊当年都参与了那场演出，那么，剧团里的其他人呢？会不会有人还记得那个男孩？
　　她再次登录那个隐秘的社交小号，尝试用更模糊的关键词搜索母校的话剧社、当年的《雷雨》演出。然而，时间久远，网络上的信息寥寥无几，大多是一些官方通告，没有具体的演员名单。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陷入僵局时，一条几乎被遗忘的私信提示音，在她小号的收件箱里响起。
　　发信人是一个陌生的账号，头像是一片星空。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王小明的消息吗？”
　　王小明？！
　　方璐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这个名字……她记得！在李文昊隐藏相册的那张舞台剧照背后，用钢笔写着几个模糊的小字，她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就是“王小明”！
　　是那个校服男孩的名字？！
　　是谁？是谁会知道她在查这个？还精准地找到了她这个无人知晓的小号？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警惕。这会不会是李文昊的试探？他用一个假名字，一个假账号，来试探她是否还在暗中调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回复。她点开那个星空头像，试图查看对方的信息。账号几乎是空白的，没有动态，没有简介，注册时间也很新，像是一个专门为了联系她而创建的“幽灵号”。
　　对方似乎很有耐心，没有催促。
　　方璐斟酌再三，回复了两个字：“你是谁？”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对方没有再回应。
　　这种未知的、被人在暗处窥视的感觉，让方璐脊背发凉。但“王小明”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在她紧闭的记忆之门上，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王小明……王小明……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头痛隐隐袭来，不再是伪装，而是真实的、伴随着破碎画面的刺痛。
　　——夏日的篮球场，汗水在阳光下闪烁，一个穿着校服、皮肤黝黑的男孩高高跃起，精准地投进一个三分球，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他回头，冲着场下的她，咧开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比着胜利的手势……
　　——放学后的教室，夕阳透过窗户洒下金色的光斑。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带着淡淡汗味的男生校服。抬起头，看见王小明坐在旁边，正笨拙地帮她整理散落的试卷，耳根微微泛红……
　　——争吵……激烈的争吵……地点似乎是在一个派对外的露台？她流着泪，王小明的表情痛苦而挣扎，他想拉住她，却被她狠狠甩开……“璐璐！别过去——！”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与记忆中王小明的脸重合了！
　　“啊！”方璐捂住剧痛的头，蜷缩在沙发上，冷汗涔涔。
　　是他！那个叫她“别过去”的男人，就是王小明！那个在她青春记忆里，占据着重要位置的阳光男孩！
　　所以，那场车祸前，她是要去找他？还是……要离开他？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混乱的记忆碎片让她痛苦不堪，却也让她更加确定，王小明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那个神秘的星空账号，再次发来了信息。这次，是一个地址。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老城区，一个名叫“旧时光”的咖啡馆。
　　“明天下午三点，他会在那里。”
　　信息依旧简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方璐盯着那条信息，心脏狂跳。去，还是不去？
　　这明显是一个局。可能是李文昊的试探，也可能是颜凌的陷阱，甚至是那个她尚未摸清底细的“王小明”本人……无论哪一种，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最清晰的线索。如果错过，她可能永远被困在李文昊编织的谎言里，永远找不回自己真实的过去。
　　危险的过去……李文昊越是害怕她想起来，就越证明这过去至关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去！必须去！
　　她开始仔细规划。如何避开李文昊和他可能安插的眼线？她查看了李文昊明天的行程，有一个重要的品牌签约仪式，他必须亲自出席，至少需要大半天时间。这是绝佳的机会。
　　第二天，方璐表现得异常温顺。甚至在李文昊出门前，主动帮他整理了领带，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晚上早点回来。”
　　李文昊似乎有些意外，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不似作伪，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乖乖在家等我，我让张熙给你送午餐。”
　　确认李文昊离开后，方璐立刻行动起来。她没有开车，那太容易被追踪。她换上了一身极其普通的休闲装，戴上帽子和口罩，像每一个平凡的都市女孩一样，选择了地铁加步行的方式，一路警惕地留意着身后。
　　按照地址，她找到了那家藏在老街深处的“旧时光”咖啡馆。木质的招牌，爬满了绿植的窗棂，透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
　　她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下午时分，咖啡馆里人不多，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然后，定格在靠窗最里面的一个卡座上。
　　那里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背影挺拔，肩线宽阔。他似乎在看着窗外的街景，侧脸的轮廓……与记忆中那个阳光俊朗的校服男孩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和……风霜。
　　方璐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
　　她一步一步，近乎僵硬地走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男人缓缓转过头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依旧是小麦色的皮肤，五官轮廓比少年时期更加深刻分明，眼神却不再是记忆中的明亮张扬，而是沉淀着一种化不开的沉重与忧郁。
　　他的目光落在方璐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起剧烈的情感——是痛楚，是愧疚，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一种……深可见骨的悲伤。
　　四目相对。
　　良久，他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艰难地开口：
　　“璐璐……”
　　这一声呼唤，穿越了遗忘的迷雾，重重地敲击在方璐的心上。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那个在脑海中盘旋了无数次的名字，终于脱口而出：
　　“王……小明？”
　　男人（王小明）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
　　“是我。你……终于来了。”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然而，方璐看着王小明那双写满故事的眼睛，心中却涌起更大的不安。
　　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