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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谢谢你 ...

  •   翌日早晨,欢欢醒来,那天以后,欢欢就去置办了个新床,与怀苦隔着屏风睡。她推开门,看到怀苦已经在院里择药草,这半个月来,他都早睡早起,虽然他嘴上没有过多感谢的话,但欢欢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想必心里是感激她的。

      “怀苦。”欢欢叫了他一声,少年抬起头,高马尾扬在脑后,身上虽只是粗布麻衣,却掩不住他俊秀的面庞。

      欢欢向他走过去,她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想说什么说什么。她摸了摸怀苦的头,莞尔一笑:“我家小药童长的真是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怀苦被她夸的羞红了脸,其实欢欢这半月来没少夸他好看,他也想过她救自己是不是想对自己图谋不轨,但他们一起睡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多个夜晚,什么也没发生,而且就现在看来她对情事应该一窍不通。

      欢欢洗了把脸对怀苦道:“对了,我今天去趟城里,你现在要在这里住上些日子,我再去置办些东西,你要一起去吗?”

      怀苦本想说好,但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该了口:“我留着看家。”不能被他们发现我还活着。

      欢欢点了点头:“也好。我要是回来的晚,你就先睡。”

      正午时,欢欢出了门,怀苦站在门口目送着欢欢走远才转生往房里走,突然他好像瞥见一道黑影,心里不安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但也没多想,大概是乌鸦吧。——希望只是乌鸦吧。

      今晚月光格外明亮,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还带着淡淡血色,林里传来乌鸦的叫声凄惨悲凉。

      怀苦坐在秋千上,想起一些往事。

      原本人间三分天下,夏国,燕国,南国。

      他曾是南国的三皇子,最小的皇子。但由于自己的母亲不受宠,父皇根本不爱自己的母妃,他出生后,父皇只来看过他一次,赐了个名字叫“怀苦”。

      虽然父皇冷落自己,但一开始怀苦也不觉得孤单,他儿时本就生的可爱,性格温润如玉,读书也努力上进,他有母妃陪着他,与其他兄弟姐妹相处也算融洽。

      但5岁那年,宫里来了个道士,他给每个皇子都算了命,算到怀苦时,他顿时面露惊恐,向皇帝汇报:“陛下,陛下!”

      大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声线沉稳:“何事,但说无妨。”

      那道士撇了眼三皇子:“三殿下,是灾星的命格,恐对南国不利。”

      顿时殿内交谈声四起。过了会儿,天子浑厚的声音响起:“给朕安静。”他看向道士:“那大师可否告知,此事,何解?”

      “陛下不必忧心,只要让三殿下一生不入朝堂,闭门不出,想必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一时间,殿内又开始讨论。

      怀苦听到有人说。

      “闭门不出?这不跟深闺大小姐一样嘛。”

      “是啊是啊,不入朝堂,难道跟女子一样在家绣花吗!”

      怀苦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感觉,他忘了,也不想记得。

      最后皇帝下令将他和他母妃打入冷宫。

      他只觉得可笑,自己的父皇因为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而毫不犹豫的把儿子打入冷宫,断了他的后路。多讽刺啊!

      冷宫内,寒风瑟瑟,母妃坐在床头哄他入睡,他忽的出声:“娘亲,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女人轻轻拍她背的手一顿,声音哽咽:“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娘亲跟你待在一起就知足了。”

      话毕,一颗冰凉的液体落在了怀苦的脸颊上。

      就在冷宫待的第9年,传来了南国要跟夏国打仗的消息,但如今怀兴帝变得昏庸无度,开始相信那些神鬼天象,当一场场战败终于让他清醒时,已经来不及了,夏国的大军早已攻入皇宫,南国皇室被屠戮殆尽。

      当时怀苦还在冷宫,被一个夏国士兵发现,没想到这士兵竟有龙阳之好,见他生的好看,想强上了怀苦。

      他的母妃死死护住他,最后竟被活活打死,他听见母妃最后说的:“阿苦,快逃。”

      他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无助的喊着:“母妃,母妃,你醒醒,你醒醒啊!”

      他怀里的女子早已没了气息,他绝望的转过头,看向那位士兵的时候眼神充满杀气。

      他咆哮的向士兵扑过去:“我要杀了你!”

      可他一个15岁的男孩又怎么是强壮士兵的对手,士兵不费吹灰之力把他压在身下,慢慢褪去他的衣服,直到一件不剩。

      那夜下着小雨,本细小的雨点现在却如冰锥打在他的身上,本该安静的夜晚,现在却杀伐四起,到处可以听到人们的尖叫声。好吵,真的好吵。

      士兵正要去解裤带,突然天上闪起了一枚烟花,那是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的信号。

      那夜,南国没了,什么都没了。

      士兵注意到,松开他站了起来,嘴里骂了句脏话。

      怀苦躺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身体剧烈颤抖。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下,好冷,真的好冷。

      士兵事情没办成,不由的烦躁,他瞟了一眼地上的少年,把他拽了起来,推着他往前走:“你逃不掉,跟我回营里。”

      怀苦跟士兵回了夏军驻扎的地方,那个士兵几次想强迫他,但怀苦宁死不屈,几次打了他,渐渐的士兵也失了兴趣,他不再想强了怀苦,他开始用鞭子抽他,刀子砍他,他听到他说:“既然不肯从,那我就打到你愿意为止。”

      都说夏国人都性情残暴,个个身强体壮,像是残暴的熊。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后来夏国的将军发现了他的存在,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抓他的士兵,不要让自己逃了,至于别的随便他处置。

      毕竟,亡国皇子召集残余势力,重建故国的事多少使人有几分忌惮。

      一月后,夏军渡江回国,士兵把他带上船,扔在冰冷潮湿仓库里,那夜,乘巡逻的士兵松懈,他逃到了甲板上,看着脚下汹涌的江水,他甚至不带丝毫犹豫,跳了下去,冰冷的水包裹着他,使他身上的伤痛被放到,到后来渐渐麻木,他慢慢下沉,他想过,就这样死了他也认了。

      没想到……

      突然,他被竹门打开的“吱呀”声打断思绪,他起初以为是欢欢回来了。但他没有听到熟悉的银铃声,以往欢欢总是蹦蹦跳跳的回来,腕间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她叫着他的名字。让他不由得心安。

      他从后院进到屋里,拿了防身的药粉,向前院走去。

      他看到那个熟悉的魁梧的身影,那人手里的长刀反射出刺目的光:“你可让我好找啊,三皇子。”

      怀苦的回忆顿时一齐涌上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那人走上前来,举起长刀:“你可真是个麻烦,今天直接让我永绝后患好了。”

      说着,他举起长刀向怀苦刺去,怀苦连忙闪躲,却还是被划伤了手臂,但他顾不得这点小伤,他向外跑去,推倒一个又一个放药材的架子,阻挡士兵的路。

      但士兵身手矫健,还是追上了他。终于,在士兵以为势在必得时,刀子刺入了怀苦的肩膀,同时怀苦撒出手里的药粉。

      士兵被白粉蒙住眼睛,突然感觉眼睛剧烈的疼痛起来,他捂着眼睛后退了几步:“你,你,撒了什么东西!”

      怀苦的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让你瞎的东西。”

      渐渐士兵眼角流出血,痛苦的大叫。

      怀苦在一旁看着,忽的大笑起来,他笑的疯狂,笑到咳嗽。他拔下肩膀上插着的刀,走到士兵面前,看着跌在地上的士兵,眼神冰冷如霜,充满狠厉。

      他双手握刀,狠狠捅了下去,一下,两下…,他大口的喘着气,最后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嘴里嘀咕着:“娘亲,我给你报仇了。”

      欢欢快走到竹屋时,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夜晚乌鸦啼鸣,月华照耀着前路,欢欢踩着落叶发出声响。

      最后一段路,她几乎是用跑的,她推开院门,看到前院里一片狼藉,而怀苦瘫坐在院子中间,旁边趴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浸在血里。

      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怀苦的身子一下紧绷起来,不会是他的同伙吧!但在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那阵熟悉的铃声,他顿时松懈下来,身子无力的向下倒去。

      欢欢连忙跑过去,接住他,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有气无力道:“还好是你。”

      欢欢顺了顺他的背,安慰道:“嗯,是我,这是怎么了。”

      怀苦缓了缓,从她肩上起来:“他要杀我。”

      眼前的少年发丝凌乱,肩上被刺了一刀,手臂上有许多划痕,毫无血色的脸看上去憔悴不堪,一看就经历了一场恶战。

      欢欢一脸诧异,露出为难的神色。

      怀苦看着她的脸,心情低落,我让她为难了,我把这里搞得一片狼藉,还有人想杀我,可能让她也陷入危险,她肯定不想再收留我了。

      怀苦艰难的开了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如果……”

      还没等他说完,嘴里就被欢欢塞了一颗丹药——是止痛药。

      “你总是受伤,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止痛药都不够用了。”欢欢晃了晃手中药瓶,塞到怀苦手里:“都给你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怀苦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她扶他起来,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这里不能再待了,走,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欢欢带着怀苦在竹林里穿梭,她原本想直接带他回族里,但转念一想,不能连累了族人,于是改了方向。

      一路上,欢欢什么都没说,她没问他是谁,没问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她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带他远离那个地方。

      怀苦心里一阵酸楚,他停下脚步,放开欢欢的手,欢欢不知道他怎么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怀苦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双手攥成拳头,指甲仿佛要嵌进肉里:“你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很危险,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欢欢看着他,他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怕说出来,又一无所有。

      欢欢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少女声音甜美,如清风围绕着怀苦:“我不在乎你是谁,你是谁不重要,我有眼睛,有心,我会用眼睛看,我会判断,这一月,足够我认清你,我知道你很好,你不是坏人。”欢欢一下一下轻拍着怀苦的背,像安抚孩子一样:“好了,知道你今晚吓着了,从前经历的都不重要了,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我眼里的你。”欢欢松开他,她笑的很好看,像阳光般明媚,像春花般绚烂。像是想要活跃气氛,欢欢踮起脚尖,摸了摸怀苦的脑袋:“我眼里的小药童最好看了,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怀苦愣在原地,心脏仿佛快要跳出胸腔,这些话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这些父皇不懂,文物百官不懂,但眼前灵动的少女知道,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是听到的。

      少年本来满目疮痍的内心被阳光填满,明亮又温暖。

      他一把把少女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欢欢,谢谢你。”

      这是怀苦第一次这么叫她,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回答:“谢啥,回去多试几颗药就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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